第10章 ☆、章之十

? 無論如何,他維持一貫保守的态度。在還不知道對方底細的時候,就先觀察吧。先發制人,在春臣的經驗裏,不見得是個好方法。

至于空的話,自始至終都是有餘裕,自得的模樣…一副”兵來我才擋””水來我再找土”的态度。

不過又是個被黑影纏身的人,怕什麽─神韻裏似乎是這麽說的。

──當然正面對峙的三人組就不是這樣了。

單就發型來看的話(從書架後方只能隐約看見被影及側臉),應該是兩男一女。如果從剛才混亂的叫喊推斷,外面可能還躺了另一位女性─阿莉莎─的屍體。

比起戰栗,更令春臣不解的是槍響的部份。難道門外有守備設施,或者跟前不久的紅綠燈類似,外面在進行對戰游戲?

他之所以會感到在意,全源自于手中那相當克難的暫代品。

如果說是對戰的話……他的心中泛起不祥的預感。

“□□媽的。”

女子粗魯的嗓音揚起,大門口,也就是廳室的正中央,猛爆出一陣撞擊、木架的吱呀輕倒、衆多敲落軟毯的悶重聲、書頁飛灑。

“哼嗯…?小把戲?也對,像你這種程度的最多也只能推倒書櫃而已。──我想想、來個老少鹹宜的…我很仁慈吧、嗯?”

女子單腳踹倒其中一名少年,說是逃也沒辦法,因為黑霧從他的左右側包夾過去。只能夠慘叫。

…老少鹹宜的?是指殺人方式嗎?

“啊 啊、剛剛那個游戲結束了呢…現在不能殺你,蠢游戲的大本營…要殺要剮還要迎合世界的程序…麻煩死了…我看看──”

女人的鞋底親密的踐踏着少年的臉,任何本能的反抗都被分流的黑暗箝制住。

“喂、不要亂動啦…是糞土的就乖乖當糞土懂嗎?不學學你乖巧的朋友,”嘲諷的笑容對上另外兩位闖入者,不知道是為了些什麽而僵直在原地不動的一男一女。”啊…我想到了,那麽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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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規則:玩家輸入_ 載入中_

槍戰游戲 結束方式:一方戰死 。

參與生命體:六生命單位。

倒數游戲_ 開始──】

什……!

春臣一手按住轟然作響,炸開”造物主”聲音的腦袋,另一手握緊自己僅有的武器。槍戰?所以是剛剛外面那些槍聲的要進來…?大概,他瞥了一眼質地偏軟的金屬棍,有點,不妙。

【四】

“這裏還躲着兩只嗎?快出來啊,讓我看看是怎麽樣的貨色,”

眼角瞥見空的微笑。

【三】

“跟這種雜碎”玩”,無聊都快無聊死了。”

這時候還能笑的出來嗎?這種時候?

【二】

“朝倉。要上了喔。”耳語般細微。空。

【一】

浮動的黑影乍然收縮。

【零】

─槍聲。連續擊發的槍聲。鼓動。刺激耳膜。心髒。煙硝。味道──

子彈不是一般的子彈,槍也不是一般的槍,原本為黑影的東西在上一秒已收攏于女子的手中,那便是它的化形。

朝倉與空所處的位置是從閱讀區──置放多張木桌的大廳左側屬來第五排書架,可以聽見各種爆裂聲、書本大量砸落、女子放狂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所以說這才叫爽快!要是人再多一點就好了──”

“切、”─要怎麽做?近距離就別想了,遠距離、這裏又淨是一些不導電的東西,加速、再怎樣子彈都跑的比人腿快──

槍響。聽的出不論女人是直接将那三人打死了還是失去興趣就直接轉向這裏,聽的出、她正就在向這裏前進。

沒辦法只是逃跑。

“是這裏吧?嗯?我的直覺可是很準的!”咒罵聲。

子彈不長眼。人的身上也不長盾。春臣防禦魔法的天賦為零,沒有原世界武器的情況下,就如同空手去跟五十只獅子搏鬥。

那要怎麽做?

耳邊傳來驚嘆的叫聲。

飛落而下的書本…一瞬間他并不明白空是從夾層縫中看什麽,只知道她正在暴露給對方自己的位置,不過春臣接着就注意到──

大腦才在幾秒前強烈運轉的問題,被另外的”事實”給抵擋住了。

紛紛飛落的書在被被子彈打穿的剎那,如煙的薄霧缱绻,熟悉的白色形體冉冉升起……

不會吧。

“這不是真的…”

為什麽又有白色不明體來亂了啊!

是幽靈嗎?是幽靈吧!那黑色的又是什麽?

最令他吃驚的是子彈打穿了書,卻意外打不過白霧,進而還被它們吸收掉。

剛才隐約被壓在槍響聲下的謾罵,大概也是這個原因。

幾步距離內的白霧成形,像幹冰般的濃霧開始往下傾落。

人形白霧的脖子扭動,溶解雪人似的笑容轉了過來。

愈滴愈泣的扭曲笑臉──

不上瞬間的反應,電流順着金屬棍竄流而去,春臣利落反射的揮向白團,雖然它是半透明的,但是真正擊中時卻有探入黏土中的黏膩感;”可以!”空叫道──這次似乎可以攻擊鬼,而且看來──

雪人的臉形變換成三個窟窿的驚恐模樣,抽搐的向後倒。

──蠻有用的。

随着槍管子不斷轟炸耳膜得聲響,白影不斷增生,各種奇形怪狀竄入竄出牆面地面,黑色流彈掃射,并不是每只幽靈都會冒然接近兩人,靠近的也只有被電擊或火攻(空有小心不燒到別的書)的份,雖然應付白影相對容易,只是這麽一來除了要當心女人與子彈,又多了分攤精神的項目。

圖書館跟幽靈的關連性是什麽啊…說到底,在紅綠燈那時把幽靈當汽車用就很扯了,這裏、究竟能扮演什麽樣的角色…?

……等等。

順手揮出一只長着耳朵,像兔子的白影,巨型兔身撞上書架後打落了書本,也順道将他的思緒打偏了抱怨的正軌。

“……”

“危險─!朝倉你不要發呆啦!”眼尖注意到一臉笑容詭異的白色小鬼向同伴沖去,他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她趕忙出手用火将幽靈擋開。

“…空、”

“什麽?”

“你的火有辦法應付子彈嗎?”

──吸收子彈的幽靈色澤逐漸變黑,目前女人被幽靈絆住了,兩人抓緊時機撤遠距離并短暫交談。

抛出了問題,春臣本來預期可以很快得到回答,然而空卻一臉茫然的看着他。

““子蛋”?”

……不會吧。

“就是黑色打穿書的東西!你們的世界沒有嗎!”

“呃,所以那是有名字的…?我以為…那長長那支是什麽?”

“是槍!算了沒應付過的話就不重要,可惡、──白影我來負責,麻煩你試試要怎麽把這些鬼東西裝回書裏。這個記得了吧?一開始。規則…!”春臣是考慮到紅綠燈時她的巧思,才如此提案。

──”把鬼放回正确的書裏”。一開始的聲音是這麽說的。那麽放好是否就代表可以回去?在書本被撞落時,他突然有了這層想法。

“诶、好啊,沒問題──”對于朝倉竟然會說出請托之詞,(兩百多歲的)少女感到驚訝─縱使那應算是包裹有禮的命令才對─而且情況倉促,她沒什麽多想就答應了。

迅速達成協議後,兩人就開始動作。

春臣一邊注意着女人的動向(卡在至少四排之遠的書櫃處),一邊對付幽靈。

空專注在書籍間。

驅退幽靈其實容易,難就難在數量太多。

打完一只冒出兩只,書對也有,地上也有,橫着飛來的也不少,形形□□,奇形怪狀,有的像女鬼有的又像動物──在春臣将一只巨鼠似的白影猛敲回地面後,他赫然覺得這應該是…

應該是、打地鼠吧?!在圖書館?

…搖頭。他已經放棄深思造物主的品味。

右後方傳來喀沙喀沙的聲音。

在腦海中鎖定方位,他一旋身,電流竄出,準備使勁敲下──只見書櫃後方冒出了兩顆人頭,一個瞪大雙眼露出驚恐的表情,另一位還伸出雙臂揮舞着”住手啊”的手勢。

是人?

他趕在最後一秒剎車收手。

他将棍子橫在身前作為防衛。

從發色看來,是剛剛那三人中的兩位……

他一棍又揮開兩只撲上來的白影。

身後有空喃喃自語的聲音。

“你們,要做什麽?”

他不帶感情低聲地質問。

“你有辦法引開艾爾、就是拿槍的,注意力否?”

灰黑色頭發的少年有種奇特的口音。

“我為什麽要這麽做?”

“因為我有辦法解決掉她。”

“你們剛剛是被追着跑的,還真敢說。”

為了預防兩人偷襲,縱使他轉向應付幽靈,放在兩人身上的注意力卻沒有松懈。

“是真的!只要不是正面的話…”

女孩開口了,聲音有些小,但聽起來對自己所說的話深信不疑。

“──就算有,”春臣漠然的将器官形白霧穿刺過去─”我也不幹。這種吃力不讨好的事。”

空發出驚嘆聲。

聽起來不是針對這邊的事情,所以,有什麽發現了嗎?

“但是你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啊!”少年不死心。

春臣懶的回應。

“你自己看!”

“……”

“看啊─小心!””哎呀。我知道了!朝倉、只要──”

兩道聲音及春臣的動作幾乎是同時發生,但是無論如何都嫌遲了。

為什麽、會沒注意到?!

女子放狂的笑聲再度響起,如此接近──

就站在一旁的書架頂部。

“喔,長這樣啊。”

狠戾、眼中浮動着獸性兇殘的光澤、唇角扭曲着故作狂氣卻淡漠的笑。

──兩人不見了。

媽的!這是暗算嗎?

一躍而下。

眼前。槍杆子冰冷的鋒芒。

确定的瞬間沉重杆從頭頂壓下,黑暗并不是金屬的材質…如果抓住的話…可惡、連最後一點希望都沒有嗎!

槍是指着他的,空…能夠指望她有什麽動作?

眼角瞥見一抹白……

“也不怎麽樣嘛。唉,真無聊。”

女人的手指扣押在板機之中。

一切發生的那麽快,卻又像是電影慢動作播放一樣清晰明了。

一道身影橫向撞及女人身側──扣下──砰砰砰連發的子彈──半透明的影子罩到眼前─白影穿過書櫃飄到面前了──透過它,看見從上敲落女人頭部的燈臺──手臂、來不及收回幽靈背後…幽靈能夠防彈的…

“!”

灼熱與刺痛延着手臂神經竄生,鮮血從右臂上緣噴出,空倒抽一口氣,女人倒下被地毯模糊的悶撞聲,反複敲擊她的頭部的燈臺,持燈臺的少女驚恐又憤恨的表情,旋身回來一咬将女人腰斬成兩段的巨獸、哪來的?──從她身上汩汩流出的液體不是紅色血或是灰白的腦漿,而是黏稠帶着腐蝕嘶聲的墨黑,他反射查看并伸手壓住自己的傷口──

【恭喜成為剩餘四生命體。

請達成游戲要求請達成游戲規則

獎賞為 反還原世─_】

鮮血不斷地湧出上臂,淌落,潑灑到随地散落的書本,如晦影一般,蔓開一朵朵暗紅、腥色的,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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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要失去了嗎?又要失去了…就跟過去曾有過短暫的幸福一樣…真正的母親……他搖搖晃晃的靠向一棵樹,即使知道自己應該盡量遠離被捉回去的危險,他也無法再前進了,眼前呈現傾斜的詭谲視角,頭腦昏昏沉沉的,即使用力的使樹幹的碎屑都刺入了掌中,也不能夠維持身體的平衡。

雙膝跪落地面。

梗塞的聲音絕對不是嗚咽。他才不記得、早就已經對那種東西麻痹了。

才不是。

才不是。

這原本、就在預料中的事了啊,只是想到,很可惜,還沒看過她笑的樣子呢。一直都視那麽溫柔、那麽好的人,為什麽沒有辦法露出任何表情?比起自己,她更有資格活得開心、受人喜愛、而且又是那麽漂亮的人,本來就不應該跟自己待在一起的,如果她能夠笑的話…不是一起的。沒錯。她知道了。離開。會比較好。

比較好…

胃部絞痛的像是要碎了一樣,汗水滑落到眼裏去了,刺痛迫使他伸手欲揉,但是腥紅得更加刺眼的色澤卻在眼前渲開、就在掌中、手上、指尖、指縫沾滿了都是鮮血。

沒事的。那只是自己的、被刺傷了、木刺…

但是她說了喜歡,好奇怪,一直以來沒有人喜歡自己的,可是她真的這麽說了,就連這、也是不能再聽到了嗎?

沒事的。她離的遠遠的、也好,就不會受傷了,沒事的。沒事的。慌亂迅速竄升。…沒事的?

還是……

其實,這是那個人的血吧?

桌上啊、地上的,都沾到了、血灘、憑什麽肇始者的自己沒有被污染呢?

最肮髒的明明是自己。

壞掉了、擦不幹淨、為什麽擦不掉?

擴散開來…

“啊…啊啊…”驚恐的顫抖的聲音從口中漏了出來。

不能理解。愈來愈多。只是幻覺嗎?是幻覺吧、因為…因為剛剛确實是想殺人的話──

憑着這具身體這雙手和壞掉的分裂的另一個”他”絕對能夠做的到。

“!”意識到的瞬間,身體冷了下來、但是手中仍然溫熱黏膩的令人厭懼。

那個人…還…活着吧?

他的喉嚨就像被掐住一樣,喘不過氣、無法呼吸。

她看到了什麽?

只能胡亂扯着領口的地方。

自己又做了什麽?

胃裏翻騰到了臨界點。

他只來的及靠上樹幹,整個人便連內髒也要給掏出來一般,嘔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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