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水墨丹青
屋外，驕陽似火；屋內，清爽宜人。
事務所的大廳裏空調開得很足，蘇婷和古嘯真出去了，李晨擺着萬年不變的姿勢蹲在電腦跟前，游小希躺在沙發上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麽。只有一個本來不屬于這裏的樓千與，不住的在廳裏走來走去。
“樓警官，我頭暈。”游小希道。
“頭暈閉上眼睛。”
“話說你不是我們事務所的人吧，你這會兒不應該在警局麽，幹嘛一直呆在這兒。”
“這兒比警局涼快。”樓千與說着坐下來，“我們現在是合作關系，不分誰是那裏的人，你要想去警局辦公室呆着，我也沒意見。”
游小希翻了個白眼，不理會他。
電話鈴突兀響起。
“喂，YS偵探事務所。”李晨一手接電話，一手仍舊在鍵盤上飛快的敲打。
“好，請您稍等”，李晨轉過頭：“老板，找你的。”
游小希十分不情願的站起來，在撞翻兩張凳子之後順利到達李晨旁邊，李晨扭着臉假裝沒看見。
“我是游小希。”
“游探長，我是墨元方。”對方聲音溫柔的膩人。
“你好，有事嗎？”
“小希，不要這麽冷漠嗎，我包了一艘油輪，晚上一起去玩兒吧。”墨元方笑嘻嘻道。
游小希暗暗咒罵，道：“不好意思，我最近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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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整天查案子，肯定很辛苦，要勞逸結合才對嘛！”墨元方繼續糾纏。
“不好意思我真的很忙也不累，你自己去玩兒吧。再見。”游小希利索的挂了電話。
李晨仰頭奸笑：“墨家公子還真是越挫越勇啊……”
游小希一個巴掌朝他腦袋上拍過去。
樓千與突然站起來道：“墨元方找你去玩兒？”
游小希沉默點頭。
“答應他，說不定可以從他身上問出點什麽。他不也是嫌疑人之一麽。”
游小希愕然，随即道：“我不去。”
“不就是對你有愛慕之心麽，怕什麽，跟他說幾句話吃個飯也不會掉肉。”樓千與慫恿道。
游小希想了想，終是拿起了電話。簡單的跟墨元方約在雲墨樓，反正是自己人的地盤。墨元方興奮不已，一疊聲的答應了。
雲墨樓總會有一桌是留給游墨的，游小希去也當然可以直接使用。兩人到了雲墨樓，發現墨元方的車子已經到了。
“他還真夠迫不及待的。”樓千與調侃道，游小希看了一眼那輛嚣張的跑車，一臉不屑。
墨元方外表其實很有看頭，繼承了墨宇高大的身材和母親白皙的皮膚，臉部輪廓微微有點深，看起來有點混血的味道，稱得上英俊潇灑。只不過長年娛樂放縱的生活讓他的臉色有點不正常，眼圈稍稍泛着青色，眼神也是污濁一片。
當年父母出事之後，游小希就一直住在游向東家裏，游墨對他就像親生弟弟般疼愛。也是這個時候，在家庭聚會上墨元方認識了游小希。當年13歲的游小希粉嫩白皙，大眼睛又黑又亮，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漠，偶爾一笑便是春花綻放般燦爛。17歲的墨元方對他一見鐘情，但游小希卻半點眼神都不落在他身上。游墨把游小希保護得很好，墨元方幾乎沒有機會單獨和游小希說話，即便是10年之後的現在，游小希對他的态度也從來沒變過。冷漠疏離，拒之千裏。
一見游小希進來，墨元方就雙眼放光。不過他随即看到了游小希身後的樓千與，臉色立刻臭起來。這個警察那天到是見過的，為什麽會和小希一起來？
“墨先生你好，我是樓千與。”樓千與先打了招呼。
“警察麽，見過了。你來幹嘛？”墨元方不滿。
“我們來調查點情況，墨先生要是不願意配合就請便。”游小希坐下來，面無表情的說。
“配合配合，小希你要問什麽？”墨元方立刻堆起滿臉笑容。
“你确定你的墨氏金卡一直都随身攜帶，沒有被偷用的可能？”游小希問道。
“怎麽你也查這個事，你又不是警察……”墨元方奇怪的道。
“我手上有個案子和這個有關。”游小希有點不耐煩解釋。
“确定啊，我的卡一直就在錢包，保證随時不離身。當然，除了睡覺時候，但是那也都是在家裏……我可從來沒在外面過夜，真的小希你相信我……”
游小希實在不想聽他一口一個“小希”叫的親熱，況且，鬼才相信他這種花花公子沒在外面過過夜呢。
“其實，小希啊，你們不能光憑一張卡就只查我們家的人啊，說不定有人作假呢……”墨元方嘀咕着。
游小希一震，擡眼正視他道：“作假？”
墨元方一看游小希居然正視自己，眼神裏還有着渴望的光芒（其實只不過是詢問而已），一股熱血唰的沖上腦門。
“當然有可能，反正我每次去那些店裏，前臺都只看一眼卡就算了，要是有人誠心作假，應該還是挺好混過去吧。”墨元方肯定的說。
游小希和樓千與對視了一眼。其實一開始他們想到過作假，但這個觀點在游墨那裏被否定掉了。因為墨氏金卡的持有人太少了，所有員工都認得持有人的臉，而且以墨家目前的勢力，根本沒有人敢僞造墨氏金卡。
“你為什麽會認為有人造假？大哥都說不可能。”游小希道。
“其實……”墨元方吞吞吐吐，再看一眼游小希盯着自己的眼神，心裏又是一熱，終于開口道：“我其實偷偷聽我爸媽說過這事。”
樓千與心裏一動，悄悄在桌下打開了錄音筆。
游小希聽到可能有關鍵消息，于是微微一笑，鼓勵墨元方繼續說下去。墨元方果然被游小希罕見的一笑給迷惑了，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
“前段時間，有天我發燒了，在家裏躺着哪兒都沒去。爸媽以為我出去了，在客廳裏吵架。我隐隐約約聽到我爸說什麽‘我也沒料到她會偷拿我的卡’，我媽說‘墨宇，你在外面找狐貍精我不管，但是這金卡你要再不找回來，出了什麽事你擔當得起嗎’，我爸又說‘你別管我，我的事我自己處理，大不了我先弄張假的，等找到她再要回來’，我媽又罵他說‘你果真是鬼迷心竅了，你要能找到她才怪呢，到時候要是被老爺子知道你在外面找狐貍精還被人家偷走了卡，看你還怎麽在墨家呆下去，你不要連累了我和元方’，後來我爸也不知道說了什麽，我媽說‘假的畢竟太危險，你還是趕緊把那狐貍精找到’，後來他們就說了點別的。”
墨元方苦笑了一下，“我爸媽其實感情不和好多年了，我也隐約知道我爸在外面有別人。但是遇到家裏的大事他們還是會一起商量。後來我有幾次暗暗注意我爸的金卡，但是我看不出真假。不過你也知道，我爸是搞古董的，要找人僞造一張卡，難度不大。”
游小希心裏驚訝，原來墨宇和趙麗媛的夫妻關系已經到這地步了，這麽說來，墨元方還是，挺可憐的。
想着就不由自主的對墨元方道：“謝謝你提供這些信息。”
墨元方被游小希的道謝弄得又是一陣激動，眼看游小希清亮漆黑的眼睛和花瓣一樣的唇就在自己對面，忽然一股熱流湧上腦袋，随即兩管鼻血掉了下來。
游小希臉色立刻黑的鍋底一樣，墨元方急忙捂住鼻子道：“對……對不起，我，我去洗手間。”說完慌張的跑了。
樓千與看着表情像吃了蒼蠅一樣游小希，忍笑忍得胃疼。
“我說，這墨元方還挺單純的，很率直嘛，怎麽想就怎麽表現……”樓千與的話被游小希一拳打在肚子上咽了回去。
“不過這樣說來，墨宇的那張卡就有可能是假的了。那天因為沒有懷疑有造假的可能，八張卡都沒有經過檢驗，看來我們得找墨宇談談了。”樓千與識趣的轉換了話題。
“一只烏漆嗎黑的墨魚……”游小希嘀咕着，他對感情不專一的人很有成見。
樓千與好笑的看着他，拍拍他肩膀道：“墨元方過來了，今天你要是不早點走，估計他還會血濺當場。”
游小希瞪了他一眼，等墨元方重新回到桌上後，淡淡道：“我突然接到電話，今晚沒時間陪你吃飯了，下次再說吧。”
墨元方雖然失落，但礙于剛才在游小希面前很尴尬，但又聽他說“下次”，心裏隐隐有了點希望，于是笑着道：“好，你去忙。我送你吧。”
“不用了，我們有開車過來。”游小希說完轉身就走了。樓千與覺得這墨元方雖然纨绔子弟了點兒，但也還算單純，對他善意的一笑道：“謝謝你配合我們調查。麻煩對這次談話保密，謝謝。”
墨元方只顧盯着游小希的背影，木木的答道：“我會保密的。”
周日的D大，第二階梯教室人聲鼎沸，仔細一看，百分之九十都是女生。如果你是D大的學生，一看這情況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文學系梁教授的課。雖然是選修課，卻總是人滿為患，畢竟也只有選修課這樣的場合，其他院的學生才有機會一睹梁教授在課堂上的英姿，連外校都經常有學生慕名而來。
梁丹青，男，27歲，未婚。是本校最年輕英俊風度翩翩的教授，他博學多識，言辭犀利，脾氣火爆，人稱“麻辣教授”。
梁丹青夾着講義，邁着大步走上講臺，“啪”的一聲把講義夾扔在桌上，轉身在黑板上提筆寫下“阮籍究竟有多猖狂？”，随後轉過身掃視下面的學生，開口道：“這節課，我們要講的就是阮籍這個人。我知道你們很多人來的目的不是為了聽講，但是在我的課堂上，不管你的目的是什麽，都要遵守我的規定，若有違者，後果自負！可別怪我沒有提前打招呼！”
下面已經有女生捂着臉輕嘆：“怎麽可以這麽酷，我要暈了！”
一個面目清秀，眉眼狹長的男生冷冷的看了一眼那個激動地滿臉通紅的女生，鄙視的眼神表露無遺。坐在最後一排的游小希悄悄給旁邊的樓千與說道：“怎麽樣，青哥一出，誰與争鋒啊！”
“沒想到梁教授這麽火，原來現在的小女生都喜歡這種類型。”樓千與也把頭湊過去小聲回應。坐在他們前排的男生忽然回過頭來不耐煩道：“同學，麻煩你們安靜點兒。”
樓千與見他狹長的眼睛裏散發出不滿被打擾而無比厭惡的光，不禁報以歉意的微笑。
下課後，梁丹青一邊收拾着桌上的講義，一邊看向教室後面。這兩個小子，上課開始就在後面交頭接耳，後面雖然安靜了，但他可不是瞎子，兩個人居然撐着頭利用前面人挺直的背打起瞌睡了。他梁丹青的課哪一節不是講得學生血脈膨脹恨不得鼓掌尖叫才好的。梁丹青瞪着揉着眼睛的兩人，又想到那天樓千與繼續放他鴿子，打了個電話說要查案沒時間，就更加恨不能眼裏冒火把這兩人烤熟了切片裝盤下酒。
“梁教授……嘿嘿……”樓千與走過來嬉皮笑臉。
“青哥。”游小希規規矩矩。
“兩位睡的可香？我的課夠枯燥的啊。”梁丹青斜眼。
兩人對視一眼：被抓住了。
“嘿嘿，青哥，我們這幾天不是查案特別累麽……今天來這兒也是為了調查點兒情況。走吧走吧，一起吃飯去，好餓好餓。”樓千與開始屢試不爽的示弱加撒嬌。
游小希趕緊火上澆油：“是啊，從昨天晚上到現在都沒吃東西……”
梁丹青雖然只見了游小希一次，但是被他漂亮乖巧的外表所迷惑，很是心疼着看起來兔子一樣柔順可愛的某只。于是拿起整理好的講義道：“走吧。我也餓了。”
三人離開教室後，從階梯教室後門冒出一個身影，狹長的眼睛盯着走在一起說說笑笑的三人的背影，嘴角泛起一個詭異的笑容。
梁丹青帶着樓千與和游小希去了學校外面一家火鍋店，游小希當下開心起來，樓千與抱怨道：“這麽熱的天居然吃火鍋……”
“夏天吃火鍋才有味道，你懂不懂。”
“愛吃不吃，不吃拉倒。”梁丹青瞪了樓千與一眼。樓千與默默地垂下頭，少數服從多數，他還有什麽可說的呢。一把辛酸淚啊。
三人剛坐好，鍋還沒開，游小希接到了游墨的電話。
“我媽從加拿大回來了，你在哪兒呢？”
“啊，大媽回來了，怎麽樣，腿好了嗎？”
“基本上好了。你哪天回來看看？”
“我這幾天在查案子，有空就回去。”
“你那邊怎麽那麽吵，是不是又去吃麥當勞了！”游墨聲音冷冰冰起來。
“沒有，我發誓！我和樓千與一起查案呢，在D大這邊兒，哪有麥當勞啊！真的！”
“剛好我就在附近，我也沒吃飯呢，你們在哪兒，我過來找你。”
游小希無奈的說了地方，挂了電話，可憐兮兮的沖梁丹青道：“我堂哥要過來一起吃，青哥你不介意吧？”
“他要是來請客我就不介意。”梁丹青看着翻滾的紅油，把一盤魚丸倒進去。
游小希咧嘴一笑：“那肯定沒問題。”
說話間游墨已經出現在火鍋店二樓門口，一眼望去一大屋子熱氣騰騰的鍋和鬧哄哄的人，游墨的眉頭緊緊的皺起來。看到坐在窗邊的游小希向他招手，游墨艱難的從桌椅空隙間擠了過去。
“大熱天吃火鍋，你腦子有問題啊！”游墨劈頭一句話，樓千與心裏咯噔一下，游小希也瞬間陷入不安，眼神看向梁丹青。
梁丹青頭也不擡幽幽道：“知道有問題還來，恐怕更是有問題吧。”
游墨俊眉擰到了一起，瞟一眼完全無視自己的梁丹青，語氣低沉道：“游小希，你的胃能吃這個嗎？”
“這是鴛鴦鍋，我吃不辣的這邊兒……”游小希趕緊解釋，“青哥，這是我堂哥，游墨。”
梁丹青飛了個眼刀看向游墨，後者正皺着濃眉盯着自己。梁丹青于是夾了一片青菜在火紅的油鍋裏一邊涮一邊道：“梁丹青。”
“游墨。”游墨回答道，然後在梁丹青身邊的空位置上坐下來。
“別皺着個眉頭，我們吃飯都沒心情。沒人告訴你你眉毛扭成一團很像蠟筆小新嗎？”梁丹青把青菜夾回碗裏，沾點芝麻醬，再優雅的放進口中。
樓千與和游小希坐在對面低頭沉默沉默再沉默。氣壓太低了，游墨的臉色那叫一個黑啊，給額頭上貼個月牙都可以直接去演包青天了。
作者有話要說： 那啥···給點兒意見呗大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