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燕雀和鴻鹄
今天傍晚的事務所略顯喧鬧，原因是樓警官孜孜不倦的呆在大廳逼着游探長分析“案情”。
“現在看來，梁涼委托我們的事情已經有點眉目了，鐘夏夢之所以疏遠梁涼，有一部分原因是楊燕燕。”樓千與不時的捏起沙發前的水果。
“梁涼委托的是我，不是你，沒有我們。樓警官請注意身份。”游小希不滿樓千與白吃白喝的惡劣行徑。
“邱遠志提供的消息基本上可以完全相信，他比我們更迫切抓到兇手。你不用跟蹤鐘夏夢了，我們可以把她列為嫌疑人直接傳訊。”
“我覺得不能這麽武斷，邱遠志給我們的照片上只是鐘夏夢和楊燕燕一起逛街，最親密的舉動是挽着胳膊，這在女生之間十分常見，并不能證明他們之間有超友誼的感情。楊燕燕已死，如果鐘夏夢咬定她和楊燕燕只是朋友關系，我們這樣做反而會打草驚蛇。”游小希沒注意到自己也在不知不覺中用了“我們”這個詞。
樓千與微笑：“這幾天在學校出現的太轟動，短期內不宜再去了。我覺得我們可以先從鐘夏夢的家庭背景入手。”
說話間，游小希的手機叫了起來。他用的鈴聲無比詭異，一個說着不知哪裏方言的大叔聲音裏透出顫巍巍的驚悚：“接……電……話……啦……”
“大哥！”游小希很是謙卑。
“你雲大哥今天生日，要我帶你過去玩兒。”游墨的不容拒絕的下着命令。
“大哥，我和樓千與讨論案子呢。再說雲大哥想見的人是你又不是我……”
“游小希，三分鐘給我滾出來，我就在你事務所門口。你可以帶樓警官去雲墨樓讨論案情。”
樓千與已經聽到了大概，站起身道：“走吧游探長，我舍命陪君子了。”
兩人出門，游墨的車子果真已經在門口了。上車後，樓千與和游墨打了招呼，游墨把手上的一個盒子扔給游小希：“你看看我送的禮物怎麽樣？”
游小希打開盒子，扁了扁嘴。
“大哥，你一點兒創意都沒有啊！每年都送手表，你明知道雲大哥更希望你送的是……戒指……”游小希看看游墨的臉色，趕緊見風使舵：“嘿嘿，其實手表也不錯，這款很拉風……肯定很貴吧……”
“限量版，全球只有……跟你說名牌都是對牛彈琴，在你眼裏奧迪和奧拓沒什麽區別。”游墨冷冰冰的收好了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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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沒區別嘛……反正都是車，都要用汽油，都有四個輪子……”游小希嘀咕着。
樓千與好笑的看看他：“看來以後送你東西可以很省錢啊。”
游小希白他一眼：“雖然我不了解牌子，但是質量好壞我還是看得出來的好吧。”
車忽然停下來，兩人向前一看，已經堵得嚴嚴實實了。
游墨不耐煩的道：“約好的八點，小雲今天要生氣了。”
司機忽然開口道：“游總，我知道一條小路可以過去。”
游墨轉頭看看司機，年輕的司機臉都漲紅了。
“走小路吧走小路，雲大哥生日诶，遲到太不好了。”游小希跟風。
游墨想了想，朝司機點點頭：“楊鹄，那就按你說的走吧。”
車子拐進一條窄窄的小巷，樓千與看着兩邊的牆壁，感覺車子完全是貼着牆面在走。一路上繞過雜物堆，垃圾桶，盆景，晾衣杆……
好驚險啊，拍動作片一樣。游小希興致勃勃的看着楊鹄左拐右竄。
走了十幾分鐘小巷，車子開過一個住宅區，穿過住宅區旁邊的小街道，又走了十分鐘的小巷，終于上了主幹道。
衆人皆嘆口氣，游小希興奮的說道：“你的車技好炫啊！”
楊鹄不好意思的回答：“我以前開出租車，對大街小巷比較熟悉而已。”
游墨臉上也泛起一個不常見的微笑道：“不錯。”
楊鹄的臉更紅了，突然，前面拐彎處冒出來個人影，楊鹄急剎車，游小希正興奮的探着頭說話，這一下便狠狠的撞上了副駕駛的椅背。
楊鹄顧不得看車裏的情況，打開車門就往下沖，游墨轉頭看游小希，後者正捂着額頭連連喊疼。
樓千與挪開他捂着額頭的手，撥開劉海，發際線附近撞出一片紅腫。
“誰讓你不安安穩穩坐着，興奮個什麽勁兒。”樓千與說着俯身幫游小希吹了吹，接着覆上手掌輕輕揉着。
游墨沒說話，打開車門下車。
楊鹄正扶着一個50歲左右的中年男子，男子手上提着的幾袋水果，零零散散的滾落在馬路邊上。
“大叔你怎麽突然冒出來，還好沒撞到。”楊鹄把地上的水果撿起來，遞給那男子。男子接過來，不好意思的笑着：“我看沒車過來，就沒管紅燈……不好意思啊小楊，沒事沒事，你們快走吧，別耽擱了你工作。”
楊鹄把男子送到馬路對面才回來，游墨已經坐回車裏了，樓千與還在游小希的額頭上細細的揉着。
“游總，對不起，我……”楊鹄頭都要低到地上去了。
“不怪你，沒事就好，趕緊開車走吧。”游墨又回頭道：“頭沒事兒吧？”
“沒事沒事，就是撞了一下。”游小希回答道，看着游墨的臉色怪怪的，突然意識到自己和樓千與現在的姿勢太親密了，于是趕緊撥開樓千與的手道：“不疼了。”
樓千與本來揉的心平氣和自然而然，被他這麽一撥，反而意識到點什麽，手雖然撤回來了，眼神卻一直在游小希臉上打轉，心裏暗暗想笑。
游小希被他看的有點心煩意亂，擡手撥了撥頭發道：“楊鹄，你是叫楊鹄吧……剛才那個大叔認識你？”
樓千與聽他這麽一說，突然想起來剛才在車上清清楚楚的聽見那個大叔說“不好意思啊小楊”。
楊鹄發動車子，微微回頭說道：“也不算認識，我每次去看姐姐的時候會在他那裏買水果，也就是個臉兒熟。哦，對了，我姐就住附近。”
“哦……”游小希本來就是為了避免尴尬而岔開的話題，得到答複後也就安靜的不再說話了。
到了雲墨樓，剛剛七點五十分。雲翳正站在門口，見游小希下車，親切笑道：“好多天不見了，游探長最近很忙啊。”
“雲大哥你就別擠兌我了”，游小希扯着雲翳的袖子，雲翳揉了揉他的頭發，才轉身看向游墨：“公司的事情處理好了嗎？”
游墨微笑道：“來給你過生日的時間還是有的。”說完遞上了盒子，“小雲，生日快樂。”
雲翳開心的接下：“謝謝。”
“這是樓千與，我朋友。”游小希拉過樓千與作介紹。
“謝謝樓先生賞光，裏面請。”雲翳微微躬身。
樓千與跟着游小希走進去，心裏卻琢磨着好像在哪裏見過雲翳。
這是一個小型party，到場者不過二十餘人。聽游小希說，雲翳和游墨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難怪兩人之間默契十足，舉手投足間都能看出時間磨合的痕跡。
氣氛很不錯，因為來賓都是熟人，所以大家放得很開。
樓千與拿了些吃的，找了個角落坐下來，游小希窩在他旁邊，吃吃喝喝，左瞄右看，忽然開口道：“你說大哥和雲大哥是不是很配。”
聽起來是問句其實卻是陳述句的語氣。
“我不覺得。”樓千與往嘴裏塞了個小點心。
“哈？你眼睛有問題吧。”游小希不滿，在他看來，雲翳和大哥實在是再配不過了。
游墨身高一□，身材結實，五官俊美淩厲，周身散發着強者的霸氣。
雲翳身高一八零，身材修長卻不纖弱，五官柔和，眼神淡然，只有在看向游墨的時候，那雙淡定的黑眼珠裏會迸發出強烈壓制的光芒。
兩個人氣質互補，十分養眼，随便一站就是衆人的焦點。再加上二十多年的“感情”，實在是……神仙眷侶啊！游小希腦子裏冒出游墨和雲翳穿金戴銀鳳冠霞帔腳踩七彩祥雲的華麗場面。
“你大哥的事情你着什麽急，先管好自己吧。”樓千與沒再就這個話題說下去，起身拿飲料去了。游小希不滿的看着樓千與的背影，腦子裏突然靈光一閃。
樓千與拿了兩杯紅酒，剛要轉身，肩膀被人重重一拍，驚得他手裏的酒差點潑出來。回頭一看，游小希眼裏滿是興奮的盯着自己。
“怎麽了一驚一乍的？”樓千與遞給他一杯酒。
“剛才路上撞到的那個人，是張前。”
樓千與消化了一下游小希的話，舉着杯子和游小希碰了一下杯，“記性不錯嘛，就看了一遍資料，報案人的相貌都記住了。”
游小希不理他的調侃，奪過樓千與手裏的杯子放回餐桌。
“過來。”游小希擡起一條胳膊摟住樓千與的肩膀。
“幹嘛幹嘛，這是公共場合，好多美女呢，你不能這樣損我清白啊。”樓千與懶懶的笑。
“張前認識楊鹄。楊鹄說他姐姐住在那個小區，她去看她姐姐的時候會在張前那裏買水果。張前是小區門口賣水果的，斷掌就是他發現的……”游小希壓低聲音一字一句的說着。
樓千與收起了笑，微微躬身配合着游小希的姿勢。
“我懷疑楊鹄和楊燕燕有關系。”游小希語氣肯定。
“游探長，又是第六感？”
“算是吧，總覺得有點什麽聯系。”游小希皺眉。樓千與此刻被他的胳膊壓的肩膀朝下，兩個人挨得很近，近到可以清楚的看見游小希白皙光滑的側臉，還有從側面看起來更加濃密纖長的睫毛。
沉默了一會兒，樓千與忽然問道：“你用的什麽牌子的睫毛膏？”
于是狠狠被踩。
游墨和雲翳喝了幾杯後，就退出人群站到了陽臺上。
雲翳今天穿了淺色的棉布襯衣，卡其色棉布褲子，整個人飄逸淡然的如同一縷雲絮。
“三十啦，好老……”雲翳面朝前方，淡淡的呼出一口氣。
游墨側身看着他，淺淺的笑。雲翳在任何人面前都是寵辱不驚勝似閑庭的悠然模樣，唯獨在自己面前會流露出譬如喜悅、惆悵、郁悶等各種心情。游墨當然知道這意味着雲翳對自己的信賴，但是抱歉的是他卻無法回報同等的信賴給他。
游墨可以指天發誓這個世界上他最好的朋友就是雲翳，卻無法做到在這個朋友前面加上一個“男”字。
他是喜歡男子的，但對雲翳，總歸是朋友哥們兒知己居多，戀人的話，就是差了那麽一點點感覺。
“你看起來只不過二十五，不要這麽沒信心。”游墨笑着說。
“墨墨你不要這麽說，我會真的相信的。”雲翳有點孩子氣的看向游墨。
游墨沒有回應雲翳熱切的眼光，轉頭看向廳裏，依舊面帶微笑道：“好，那我收回。”
“墨墨你就永遠毒舌吧！”雲翳大笑。
“我收回，要是你真的相信，我想說其實不是二十五，是十八。”
雲翳感覺臉上一陣燒紅，趁着夜色想要大膽的再說幾句時，背後傳來游小希的聲音。
“大哥，雲大哥你們說什麽呢笑的那麽大聲。”游小希跑過來，笑眯眯的看着游墨。
“什麽事？”游墨收起了笑容。
“大哥。”游小希湊到游墨耳邊balabalabalabala.
“真的？”游墨挑眉看游小希，游小希使勁兒點頭。
游墨拿出電話撥了號，對着電話那邊說道：“小楊你進來雲墨樓裏面，吃點東西。”
“我去接他。”游小希說完就往外面跑了。
“還有誰要過來？”雲翳好奇問道。
“我的司機，小希和他挺投緣，說讓他也進來吃點東西，或許我們還得好幾個小時。”游墨回答着，眼神依舊看着游小希，于是就看到游小希奔向樓梯口時一擡腳撞上了欄杆，一邊吸氣一邊捂着腳跳下去了。
“永遠都像個小孩兒一樣。”游墨皺眉。
“是啊，當初見他時以為是個冷酷少年，後來才發現原來是個小迷糊蛋。”雲翳也笑着感嘆。
楊鹄聽了自家老總的吩咐後乖乖進了雲墨樓大廳，一進門就看到游小希跳着腳從樓上下來了。
“這邊這邊。”游小希招呼着。
楊鹄趕緊走過去，“你的腳怎麽了？”
“沒事沒事。磕了一下。大哥讓我帶你上去。”游小希拉着楊鹄的胳膊往樓上走，楊鹄受寵若驚的跟着他上了樓。
樓上的氣氛依舊很hihg，沒人注意游小希拉着楊鹄上來了，樓千與看到他們倆，端着酒杯穿過人群走過來。
“去吃點東西吧，你們老總今晚可能要多呆一會兒，你在下邊該等的餓壞了。”樓千與不着痕跡的卸下了拉住楊鹄的游小希的胳膊。
“其實，我，我不餓……”楊鹄看着衣香鬓影滿目輝煌，有點兒慌張。
“不吃白不吃哦，雲大哥這裏的東西平時來吃可是又貴又難訂到位子呢。”游小希眨眨眼。
楊鹄沉默，跟着樓千與和游小希到了餐桌邊，撿了一些精致的糕點在盤子裏。
游小希捧着餐盤，站在楊鹄旁邊吃的很香，一邊吃一邊随口問道：“你多大了啊？”
“上個月剛滿二十。”楊鹄小聲回答。
站在一旁默默喝酒的樓千與眼裏閃過一絲動容。
“好年輕，有前途。”游小希一派老年人的口氣，繼續向嘴裏塞吃的，“裏剛柴縮裏油鍋叽叽？”
“啊？”楊鹄沒聽清楚。
樓千與瞥一眼嘴裏塞滿食物的游小希，解釋道：“他說你剛才說你有個姐姐。”
“哦，是啊。”楊鹄眼裏閃過笑意，很是開心的說道：“我有一個姐姐。你們肯定知道‘燕雀安知鴻鹄之志’這句話咯，我和我姐的名字就是從這裏來的。我叫楊鹄，我姐叫楊燕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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