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蒼蒼
漆黑的雨夜，天邊時不時滾過幾聲炸雷，随後而至的一道閃電将雨幕撕開了一個巨大的光的缺口，隐隐閃了幾下，再次重歸黑暗。只有雷聲繼續此起彼伏，轟隆隆的在頭頂上翻滾厮殺。
樓千與開着車子在高速公路上飛馳，車子裏随手調到的一個電臺正在播放一首不知名的流行歌曲，樓千與并沒有注意歌曲在唱些什麽，只是默默踩着油門在雨夜裏高速行駛。
因為上一個斷掌案子的順利結案，樓千與接下來有整整一周的休假時間，本來打算好好休息一下，卻臨時收到青哥的電話，說幹爹幹媽去Q市旅游出了點小車禍，一時不方便回X市，要在Q市住院一星期觀察治療。樓千與立刻收拾行李趕去Q市盡孝心，順便也算去他城度假了。
反正，一個人在X市也是無聊，樓千與皺着眉頭看着擋風玻璃上一道道水痕被雨刷擦去又重新集結在一起流下來，心裏劃過一陣煩悶。
那天在吻了游小希後，收到的不是預料中“面紅耳赤”或者“怒火中燒”或者“嬌羞萬千”或者“呆若木雞”或者……，總之，樓千與預料到的任何一種情況都沒出現，在他強壓住想要把人就地推倒的琦念并緩緩離開游小希的嘴唇之後，游小希居然眯着眼睛進入了半瞌睡狀态。
那人居然在被自己吻的過程中睡着了！雖然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快一個星期，但是樓千與每每想起來當時的情景就克制不住的想要抓狂！再想想當時的自己，眼看游小希沉浸在半睡眠狀态，一顆頭有一下沒一下的向下點着，只得慢慢将他放下躺在床上。聽着他均勻綿長的呼吸聲，樓千與深深感到無力，給他拉好被子，關燈，離開。
那天之後樓千與在警局忙了好幾天寫結案報告，之後回家天昏地暗的睡了兩天，直到今天下午接到青哥的電話連夜趕去Q市，他沒有再見到游小希，也沒有和他電話聯系。真不知道那人的腦子怎麽長的，他簡直就是自己的克星，是老天專門用來對付自己的妖孽！
又是一個炸雷滾過，樓千與回過神來，直了直身體，專心開車。電臺裏的音樂聲不知什麽時候停了，正在插播廣告。幾個廣告結束後，樓千與聽到了一段悅耳的鋼琴聲，接着便是一個清透甜美的聲音。
“夕陽的背後月兒探出頭 舍不得踏上歸途的孩童
遙遠的天空這片宇宙的盡頭 是否會有你靜靜在等候
夏天的最後只屬於你我的公園那角落
仰望著星空許下了個承諾是否還記得作證的是哪一個星座
會えなくても記憶をたどって同じ幸せを見たいんだ
あの香りとともに花火がぱっと開く
想到你左右想到你身邊停留無法控制現在就想要見你的沖動
黑暗中摸索看不見也不寂寞 為了你我會勇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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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天的星鬥 閃爍地耀眼依舊不變的星空永遠在這裏陪我
眼淚不會流因為那片和你看的美麗夜空還在我的心頭
路的那一頭 響起的腳步彷佛還在耳中是幻覺是夢
我看著自己越拉越長的影子輪廓 不禁又難過
ちっとも変わらないはずなのにせつない気持ちふくらんでく
どんなに想ったって君はもういない
想到你左右想在你身邊停留不管你眼裏的是多麼渺小的我
沒有人能夠 愛你比我還要多因為你我勇敢活
當流星劃過黑夜的盡頭 偷偷的許了個願望藏進胸口
眼淚不會流真心的祈求美麗的星空會懂
會えなくても記憶をたどって同じ幸せを見たいんだ
あの香りとともに花火がぱっと開く
想到你左右想到你身邊停留緊緊的握住 我這雙小小的手
眼淚不停流沒理由只能說 都是星光太美麗的錯
當流星劃過黑夜的盡頭 偷偷的許了個願望藏進胸口
眼淚不停流只能把所有想念留在這片星空裏…”
雖然是有點別扭的中文發音，但是真誠的愛意傳達的淋漓盡致，在這一刻樓千與忽然覺得眼眶有點發熱，暗暗感嘆自己這把年紀了居然還會因為一首不知名的歌流淚，果真是春心萌動所以情緒失常了麽。
音樂聲漸漸降低，一個柔和磁性的男中音緩緩開口：“晚上好，我是蒼蒼。是的，我回來了，接下來的日子，我會和大家重新相約‘行走的城市’，每周日晚十點三十分，重生的蒼蒼在這裏等你。”
樓千與腦子裏“咻”的一下冒出游小希興奮的聲音：“蒼蒼你終于要回來了……我想死你了……蒼蒼？他是我最喜歡的人，比喜歡大哥還喜歡哦……蒼蒼聲音特別好聽，做菜特別好吃……蒼蒼長的特別帥……”
游小希口中的蒼蒼就是這會兒正在說話的這個人麽？樓千與不知不覺的把聲音調大了一些。
“北歐，地中海，撒哈拉，印度，後來又去了日本，到過很多以前念念不忘的地方。有時候人的感情真的很奇怪，明明幻想了千萬遍甚至不顧一切想要去探訪的地方，真正去過之後，反而沒有了當初存留在想象中的驚豔。或者說，最美的，永遠都是下一個吧。”
“時隔兩年多重新回到這座城市，下飛機的一瞬間有很多感慨，紮根心底最深的卻是想念和恐懼這兩種情緒。想念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和每一個我認識的人，恐懼這裏會不會已經改變讓我找不回曾經的自己。”
“可是令我感到欣慰的是，接機的那個人一如既往的美麗和純真，TA的笑容和擁抱讓我漂泊這麽久的心重歸安寧，我想是時候了，這次歸來，或許再不會離開。感謝喜歡蒼蒼的所有朋友，蒼蒼這次是真的準備留下了。”
“剛回來這幾天一直和TA在一起，我的心已經滄桑如同老松，他卻依舊鮮活動人，每每看到TA的笑顏，我總想感謝上天，在我失去那麽多以後，還能擁有這張臉綻放給我的笑容，上天待我，是何其寬容。”
樓千與聽着聽着越來越不舒服，這個TA怎麽越聽越像游小希？美麗，純真，笑容？還有擁抱？準備留下了？這幾天一直在一起？想感謝上天？
你還是走吧走吧不走遍五大洲四大洋就別回來，還有我想祈求上天讓雷劈死你！樓千與仿佛聽到了自己手指捏的咯咯作響的聲音。
“剛才那一首歌，是很多朋友都喜歡的一位日本歌手大冢愛自彈自唱的《星象儀》，為什麽選這首歌，是因為裏面的那一句歌詞：想到你左右，想到你身邊停留，無法控制現在就想要見你的沖動。黑暗中摸索，看不見也不寂寞，為了你我會勇敢走。”
“那麽此時此刻，你有沒有無法抑制自己的沖動想要見到的那個人呢？有沒有想要為了TA變勇敢的那個人呢？蒼蒼願意聆聽并分享你的故事，編輯你的故事加字母CANG發送到……”
樓千與關掉了收音機，定神看向眼前的茫茫雨幕。無法抑制沖動想要見到的那個人，哼，游小希，你等着我從Q市回來再好好和你磨！
幹爹幹媽的傷勢并不嚴重，只是也都是快六十歲的人了，醫生建議還是要住院觀察一個星期。醫院裏有專業護士，樓千與也只不過是坐在病床前陪兩位老人聊聊天。
幹媽和所有這個年齡的女人一樣關心自己孩子的終身大事問題，樓千與在醫院剛剛呆了一上午，已經被正面側面不同程度的詢問了N次關于“女朋友”的話題，終于到了午休時間，趁兩位老人安安靜靜的睡着了，樓千與關上門出了病房。
值班護士一臉羞澀的偷看樓千與，樓千與心裏裝着心事，完全沒注意到穿過走廊自己身邊一路冒出的粉紅心形。出門前找了個護士問了一下通往樓頂的樓梯，樓千與徑直上了樓，眼前豁然開朗。
Q市的海特別美，這家醫院恰好離海不遠，樓千與扶着欄杆遠遠看過去，碧藍的海面在陽光下泛着點點金光，銀白的沙灘蜿蜿蜒蜒一直綿延到遠處，消失在綠色的灌木叢裏。
深深吸一口氣，風裏都是海的味道，樓千與眼前不自覺又浮出游小希有點亂的頭發和迷迷糊糊的表情。等回到X市，還是主動去找他一次吧，有些事，總是要争取一下的。
正這麽想着，口袋裏的手機震動起來。樓千與拿出來一看，屏幕上跳動的那個名字，居然正是自己腦子裏想着的那個人。事隔這麽些天，游小希主動打電話過來會有什麽事？
樓千與有點忐忑按下通話鍵，游小希清亮亮的聲音就蹦了出來。
“樓千與你怎麽這麽久才接電話啊！你在哪兒呢現在？趕緊過來一趟，有急事兒！”
樓千與被他和之前無異的語氣和連珠炮般一連串的話弄得愣了一下，回答道：“我在Q市。”
“居然度假去了？樓警官你太不厚道了度假都不叫上我啊啊啊啊！”游小希繼續喊。
樓千與黑線，什麽跟什麽啊……問題是，我叫你，你會願意跟我來麽？
“你說有急事，怎麽了？”樓千與沒再跟他胡扯下去。
“你還記得上次青哥收到恐吓信的事情吧？這次又出現了，而且對方手段升級了，送了一只惡心的死老鼠。大哥讓我查查這件事。”
樓千與皺起眉，青哥到底得罪了什麽人？
“好，我馬上回去。”樓千與略微思考了一下肯定的回答。
“好，對了，剛好介紹蒼蒼給你認識……”
“我還有事，先挂了。”游小希話沒說完，樓千與就搶先挂了電話。再看看遠處的天，心裏莫名的焦躁起來。
太沉不住氣了，沒風度！樓警官挂掉電話之後又開始責備自己，看看手機，卻又不知道重新撥回去要說什麽。煩躁的揉揉太陽穴，樓千與走下樓頂。
過來看了一下醫院的條件，樓千與還是蠻放心了。這家醫院設施非常好，再加上幹爹幹媽的情況也不嚴重，于是他便謊稱警局有急事，傍晚的時候驅車趕回X市了。他知道青哥讓他過來原本也不是要他照顧老人，實際上是想讓他放松一下心情，好好地休個假吧。
不過，要辜負青哥的美意了。恐吓信這種東西，說小也小，但是說大的話，還是很有危險。青哥一向脾氣火爆，難免有時候惹了人不自知，樓千與連夜趕回X市，直接去了YS偵探事務所。
恰好游墨和梁丹青都在這裏，梁丹青一見本應該在Q市的樓千與出現在眼前，一把上前揪住了樓千與的耳朵：“臭小子，哥哥的話不管用了是吧！讓你好好陪陪爸媽，你居然呆了一天就回來了，你是把我的話當耳邊風麽？”
“青哥，放手放手……我這不是聽說情況嚴重麽，況且爸媽現在有專人看護，滋潤的很，一整天都在逼問我什麽時候帶女朋友回去，我也撐不住啊是不是？”樓千與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耳朵拯救出來。
梁丹青瞪他一眼，游墨接着說道：“就只有你自己不把自己的安全當回事。”
梁丹青嘆口氣：“我自己的事情我會處理的，沒必要把你們都……”
話沒說完，被游墨一個狠狠的眼刀給逼了回去。
樓千與揉揉耳朵，轉頭看到了窩在沙發裏不停往嘴裏賽葡萄的游小希。算一算一個多星期沒見他了，也沒變什麽，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
“樓警官，吃葡萄。”游小希擡頭看樓千與盯着自己使勁兒看，于是舉起手中的水果盤。樓千與無奈的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來，順手拈起一顆。
本以為見面會尴尬會怎樣，現在看來這人完全沒當一會事兒麽。樓千與小小的郁悶了一下。
“青哥你先說一下具體情況吧。”樓千與還是很關心這件事的。
“就是前段時間突然收到一封匿名信，上面是剪貼的字拼的內容，意思是讓我潔身自好，不要以為自己做了什麽別人不知道。”梁丹青回憶着。
“潔身自好？青哥你做什麽了？”樓千與不解。
“臭小子你找打吧！”梁丹青怒目而視。
“我沒理會，結果前天又收到一個包裹，打開就是一只血淋淋的死老鼠，脖子被刀子劃開了。随包裹附了一封信，說我要是再和他來往，後果就像這只老鼠。”梁丹青平靜的說着，同時不自然的瞟了一眼坐在身邊的游墨。
“他？他是誰？”樓千與脫口而出，看看梁丹青不自在的表情和游墨陰沉的臉，恍然大悟。
“原來是沖着游大哥來的。”樓千與道。
“所以說這事比較複雜，因為大哥得罪過的人，可就不計其數了。”游小希一邊嚼着葡萄一邊嘀咕。
游墨擡眼看了游小希一眼：“所以希望你們倆能盡快查出來是誰在做這件事情，我不想青有危險。”
青？樓千與和游小希對視一眼，再看看游墨的表情，硬是忍住了質問這個親密稱呼的産生時間。
梁丹青臉上掠過可疑的紅色，然後清了清嗓子道：“總之你們首先要注意自己的安全，我反正都在學校，不會有什麽事的。”
游墨忽然站起來道：“你搬去和我住，早晚我接送你。就這麽說定了，今晚你先住這裏，我去處理點事。”說完就往外走。
梁丹青跳起來道：“游墨你你你……”
“明天早上我來接你。”游墨頭也不回的走了，梁丹青氣呼呼的看着門口，半天說不出話來。
游小希仿佛沒看到眼前的事情一樣繼續吃着葡萄，樓千與想着看來得問問青哥和游大哥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兒。梁丹青忽然回轉身吼樓千與：“你說你招惹的這都是什麽人啊！”
樓千與委屈，明明是你們自己私下裏扯到一起的好吧。
“小希，有夜宵嗎？”溫柔的磁性嗓音。
樓千與擡頭，看到一個人從旋轉樓梯上緩緩走下來。
那人穿着一件寬松的居家服，微長的頭發在腦後簡單的紮了一小簇，精致柔和的五官，淡定慵懶的微笑，看起來陽光無害的臉上卻有一雙古井般幽深的眼眸，整個人從裏到外散發着溫柔與邪氣相結合的魅惑氣息。
“啊，裏醒了……”游小希含着葡萄含糊不清的說道，“介個九四偶跟裏縮過的留欽魚哈……”
樓千與不自覺的拍他的頭，“嘴裏含着東西……”
“不準說話……知道啦知道啦。蒼蒼，這個就是樓千與，前段時間一起查案子來着。”游小希咽下葡萄，給蒼蒼介紹。
樓千與站起來道：“你好，我是樓千與。”
“蒼蒼。”蒼蒼伸手和樓千與握了一下。他在電臺裏也用這個名字，顯然不是真名。但看看游小希，并沒有要解釋蒼蒼真名的意思，樓千與也就沒多說什麽，重新坐了下來。
“樓警官有女朋友了麽？”蒼蒼微微一笑，接着又道：“哦我忘了這是個人隐私，就是好奇，不用回答也沒關系。”
樓千與同樣報以高深莫測的微笑，本想回答“那我就不回答了”，但不知為什麽瞟到旁邊的游小希，心裏微微一動，回答道：“當然。”
蒼蒼聽到顯然很意外，挑了挑眉。樓千與也沒說什麽，因為他看到游小希根本連表情都沒變一下，只是認真的揪着葡萄在吃。
好歹好奇問一下“你有女朋友啊？”這種話會死麽？樓警官一周未見游探長的雀躍心情頓時跌倒了谷底，一顆“少男”之心拔涼拔涼的。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話熱騰騰的出爐了~~話說《星象儀》那首歌我真的很喜歡啊，歌詞很棒的說~~~中文版聽着也蠻有味的~~啊，樓警官的告白到底要拖到什麽時候，我好着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