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無理取鬧的林教授

陸南霜想她是愛着王焱的,那個喜歡穿白色棉布襯衣的幹淨男人,那個說話溫和行雲流水的溫柔男人,那個淋着雨等了自己一天沒有一句抱怨的體貼男人。

她是愛過的,只是不似那般濃烈。

愛情分很多種,有的熾熱濃烈,有的平淡無奇,有的溫馨甜蜜,有的相敬如賓。

她愛蘇澤,愛的冗長而厚重,那是十一年沉澱下的偏執,是不甘、執念、和欲望的交織。陸南霜知道也許她遠沒有想象中那麽愛蘇澤,可她舍不得,那十一年沉重的感情已經鑲嵌在她心底,她挖不出棄不掉。

她愛王焱,卻愛的小心內斂。她的熱情、她的寬厚、她的溫柔體貼、仔細謹慎,通通都給了蘇澤。剩下的只有放肆,乖張,任性妄為。她害怕再全身心的交出,她怕自己的付出得不到相應的回報。

她對蘇澤極盡溫柔,卻對王焱乖戾暴力。她對蘇澤從不拒絕,卻對王焱指手畫腳。她把自己全部的優點都展現在蘇澤面前,留給王焱的卻是随處可見的缺陷。

而那個說話溫柔幹淨體貼的男人卻包容了她的一切。

陸南霜是個自私的人,自私的希望所有的付出都得到回報。那種無怨無悔的付出,無私奉獻的愛情,她再也不想要了。

蘇小糖說的一點也沒錯,王焱劈腿全是被她逼得。

“那場手術是我為蘇澤做的最後一件事,我已經放棄他了。”

蘇小糖側頭一臉鄙夷的看着陸南霜,“十一年,你說過無數次放棄了。陸南霜,你的信譽度早就是負數了。”

陸南霜低着頭沒有說話,猝然想起那個下個傾盆大雨的傍晚,她拖着疲倦的身軀打着傘走進小區,懷裏抱着用雨衣裹緊的唱片,那是蘇澤最愛的小提琴演奏曲,帕格尼尼的二十四首随想曲。那種詭谲莫測的曲調向來不是她所喜歡的,可蘇澤喜歡,她就跑了大半個城去找,只為能在蘇澤生日時給他個驚喜。剛進小區不遠就看到渾身濕透的王焱,手上提着兩大盒冰淇淋,是她常去的那家手工冰淇淋店裏的。陸南霜定定的看着王焱走上前來,把濕透的袋子遞在她手中,沒有抱怨有沒憤怒,然後轉身離去。

現在想來大概就是從那天開始,就時常能從朋友那聽到王焱劈腿的消息。

陸南霜擡起頭來看蘇小糖,眼神堅定,似是下定了決心。“糖糖,我想好好愛王焱。”

“你最好是能說到做到,我到也不是覺得王焱有多好,只是那蘇澤,我就看不慣他明知道你喜歡他這麽多年,卻一點表示也沒有,還明着暗着利用你。”蘇小糖說着,将手中的餅幹塞進嘴裏,憤憤的咬着,發出清脆的聲音。

陸南霜相信蘇澤沒有利用她,不是因為她盲目的愛了蘇澤十一年,而是她相信蘇澤的人品。蘇澤是個善良的人,大抵也是因為不想當面拒絕,害怕她傷心,所以才擱置了這麽多年。“他不是故意要利用我。”

“陸南霜,你還有沒有點底線,不是說要好好愛王焱,你還偏幫着蘇澤。”蘇小糖氣的跳起,站在沙發上用手指着陸南霜,咬牙切齒的。

“好啦,好啦。你別站那麽高,我不說了還不行麽?”陸南霜不想蘇小糖誤會蘇澤,就算不能相愛還能做朋友,她不想蘇小糖每次都劍拔弩張的對待蘇澤。可眼下若是她再繼續說下去,恐怕蘇小糖會拆了她的房子。

陸南霜想,只好等那天蘇小糖能夠心平氣和的聽自己說話時再跟她解釋。

結束了連續的夜班,陸南霜在送走蘇小糖之後,昏昏沉沉的睡了兩天,除了偶爾起床喝水,上廁所之外,其它時間幾乎都是在床上度過的。

陸南霜完全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蘇小糖走後的第三天清晨。陸南霜揉着撕裂般疼痛的腦袋,伸手拿過床頭櫃上的手機,沒有未接,沒有留言,甚至連條短信都沒有。

王焱兩天裏竟沒有任何消息,陸南霜嘆了口氣,翻身下床。

她不怪王焱,那個男人曾經把一整個心剖析出來虔誠的獻給她,不以為然的是她,不屑一顧的也是她,她有什麽資格怪他。

陸南霜站在廁所的鏡子前看着自己,鏡子裏的女人一手端着漱口杯,一手拿着牙刷,白色的泡沫充盈在嘴裏,臉色慘白。

陸南霜想人大概都是犯賤的吧,只有失去的東西才知道珍惜。她開始想念王焱,想念他特意買來的早餐,想念他身上幹淨的味道,想念他無聊的冷笑話。

這麽想着眼淚就抑制不住的留下,猛地轉身沖出廁所,慌亂的在床上翻出手機,嘴邊還殘留着沒有沖洗幹淨的牙膏泡沫,顫抖着雙手撥出那個熟悉的號碼。

“您好,你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請您稍後再撥。”

眼底的淚落下,屏幕上是王焱溫柔的睡顏,是某個午後趁他睡着時偷偷拍到的,陸南霜蹲在地上,任眼淚泛濫,揪心的難過擴散蔓延。

八點十五分,陸南霜頂着紅腫的眼睛出現在兒科診室。王焱的電話始終沒有打通,陸南霜發了短信給他,希望他看到盡快回信。

換了白挂,和胡醫生交接了班。陸南霜靠在辦公桌上擡頭望着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天陰沉着像極了她現在的心情。

“陸醫生,好像很容易就發呆。”

身後傳來男人富有磁性的聲音,陸南霜一驚,猛的轉身,待看清楚來人後,有些生氣,“林先生,敲門是最基本的素質涵養。”

“陸醫生,我勸你還是先去檢查下自己的聽力,我有敲門,只是你沒聽見。”林呈衍覺得自己一定很讨厭眼前這個女人,否則為什麽每次遇到陸南霜,就莫名的想要和她鬥嘴,看到她憤怒着說不出話的樣子就異常的興奮。

大概是心情太差,陸南霜不想再與林呈衍糾纏,“林先生,這裏是兒科,如果你沒有事的話,請你出去,不要耽誤別的病人。”

陸南霜反常的沒有和自己鬥嘴,讓林呈衍覺得渾身不自在,擡起垂下的眼皮看到一臉陰郁的陸南霜,輕咳了兩聲,切入正題。“我來是為了跑跑的事。”

“跑跑?他不是已經轉去心髒外科了?”一聽到是跑跑的事,陸南霜不由的擔心起來,聲音也提高了幾分。

“已經确診了,和你說的一樣脈動脈口狹窄,醫生說要動手術。”

“四到十歲确實是室間隔缺損的最佳手術時期,跑跑現在五歲,做手術确實是最好的治療方法。手術排在哪天,我到時候去看看跑跑。”

“還沒排期。”

“還沒排期?”陸南霜一臉驚異的看着林呈衍,既然已經确定了治療方案,下面就應該是等待手術排期。看林呈衍的樣子也不像是缺錢的人,陸南霜實在想不出他不排期的理由。

“陸醫生,我想讓你做跑跑的主刀醫生。”林呈衍想雖然自己一直懷疑眼前這個女人的能力,可是以他最近對心髒方面的了解,陸南霜确實是最好的心髒外科醫生。

陸南霜被林呈衍突如其來的要求震驚,她确實想過要親自治好跑跑的病,看着他一點點健康起來,可現實偏不允許她這麽做,“林先生,我們醫院心髒外科的醫生都是最好的,我相信任何一個都會竭盡全力治好跑跑的病。”

“所以說,你不同意?”林呈衍沒想過陸南霜會一口回絕,當初聽到陸南霜為救病人沒經過醫院批準就私自給六十歲高齡的病人做高難度的冠狀動脈搭橋手術時,還以為她是個充滿愛心的人,現在看來自己讨厭她,也是有原因的。

林呈衍的口氣讓陸南霜覺得很不舒服,“林先生,不是我同不同意的問題,我現在是兒科醫生,沒辦法為跑跑做心髒手術。”

“難道跑跑不是兒童?讓兒科醫生做手術有什麽問題?”

“你...”陸南霜被林呈衍噎的說不出話來,很明顯林呈衍在無理取鬧,可他偏說的一本正經,讓人無法辯解。

“陸醫生,是你最先接診的跑跑,也是你最先診斷出他的病因,你有兒科醫生的經驗又是心髒外科博士,對跑跑這種特殊病人能給予全方位照顧,我認為作為一個主治醫生,你有責任為跑跑做手術。”

林呈衍語氣平靜,說的有理有據,差一點讓陸南霜都覺得自己有責任要治療好跑跑。

陸南霜有些無奈的看着林呈衍,這個男人有張能把死人說活的好嘴,她甘拜下風。“林先生,醫院有規定,我是兒科醫生不能主刀,這件事不是由我決定的。”

林呈衍擡了擡眉毛,微微的勾起嘴角他知道陸南霜已經動搖了。“那你就想辦法回心髒外科。”

“就算我能回心髒外科,也需要時間,跑跑的病不能拖,不然會錯過最佳的時機。”陸南霜有些焦急,她怕說不動林呈衍,怕跑跑因此錯過了最好的治療時機。

“所以,你要盡快。”林呈衍說完轉身向門口走去。

“盡快什麽?”

“當然是盡快回心髒外科,跑跑在等你。”林呈衍不再給陸南霜反駁的機會,一轉身消失是樓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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