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鬥嘴也要棋逢對手
王焱一直睡着，沒有醒來的跡象。
陸南霜将熱了兩次的清粥用保鮮膜包好放進冰箱，替王焱蓋好被蹬到一旁的被子，轉身出門。
夜，繁華初上，整個城市都籠罩在喧嚣中，街邊的夜市吵吵嚷嚷好不熱鬧，惹的陸南霜的肚子一直叫個不停。
從中午就沒怎麽吃的陸南霜早已饑腸辘辘，在街邊的小攤上要了碗馄饨，也顧不上它是不是真的達到衛生标準，狼吞虎咽的大口吃着。
陸南霜吃完最後一顆馄饨，抱着碗将整碗的馄饨湯一口灌下，滿足的擦着油膩的嘴唇。
擡頭看到馬路對面走過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人穿着一身輕薄的淺紫色紗裙，夜色中襯着嬌小可愛的身形，手上挎着手包，拎着一大包零食。“吳萌。”
聽到有人大聲喊自己，吳萌轉身看去，在看見陸南霜的臉時一瞬間愣住，又迅速扯出個開心的笑容。“南霜。”
“吳大妞，你怎麽跑到這附近來了？”
“我...我親戚家在附近，我替我媽來送點東西。”吳萌說的有點急切，大概是沒想到會遇到陸南霜。“南霜，你在這附近幹嘛？”
陸南霜沒好氣的點了下吳萌的頭，“吳大妞，你的健忘症是不是又嚴重了。王焱家住這附近啊，他有點發燒在睡覺，我就自己出來吃點東西準備回家，明天早班。”
“他...他生病了，嚴重麽？”吳萌着急的拉着起陸南霜的手，殷切的問。
陸南霜感覺到吳萌有些奇怪，又想着她大概是急着去親戚家，就不以為然。“沒事，就是感冒，我可是醫生，你是在質疑我的能力嗎？”
“沒...我...我不是那個意思。”吳萌以為陸南霜誤會了她，慌忙解釋。
見吳萌面有難色，陸南霜笑着推她，“好了，我開玩笑的，大妞你今天怪怪的，不是趕着去親戚家？快走吧，別亂扯了，改天我休假叫上糖糖和嘉雲，我們去富麗吃自助。”
“南霜，我...”
“好了，我的姑奶奶，你怎麽也學蘇小糖話這麽多，快走吧。”
看着吳萌嬌小的背影一點點消失在夜幕中，陸南霜打從心底慶幸自己還有這四個朋友。蘇小糖仗義，沈嘉雲溫柔，吳萌可愛，白凝理智。這四個人給了二十七年來全部的友情，拿全世界的東西和她交換，她都不願意失去這四個人，她們陪着她哭，陪着她笑，陪着她鬧，陪她度過一個個難熬的夜晚。
急促的鈴聲劃破寂靜的午夜，陸南霜的美夢被突然而來的鈴聲吵醒，陸南霜眯着眼睛伸手尋找着唯一的光源。“喂...”
“陸醫生，抱歉這麽晚打擾你，從市第二醫院轉來一例冠心病患者，才做完心髒支架手術，但出現嚴重的手術後遺症，原因還未查明，七十三歲，女性。劉主任讓我通知你。”
“你先做好術前準備，我到後立刻開始手術。”陸南霜挂了電話，猛地翻身起床，換完衣服抓了把鑰匙就慌忙沖出家門。
外科醫生就是這樣的職業，尤其是心髒外科的醫生 。陸南霜早已習慣半夜被人從睡夢中驚醒。甚至有時為了應對病人多變的病情，一個月裏能在自己家中舒舒服服睡上一次好覺的幾率幾乎是零。
可陸南霜偏偏就喜歡這份職業，那種與時間鬥争與死亡抗衡的快感，讓她興奮讓她癡迷。她希望她的每一個患者都得到應有的救治，這是她八年學醫的唯一動力。陸南霜覺得只有拿着手術刀的她才是完整的。
一路連闖幾個紅燈，陸南霜在最短的時間裏趕到醫院。“護士長，病人現在情況如何。”
“病人出現短時休克狀況，心肌缺血嚴重，部分血管再次發生堵塞，之前的手術做了兩處支架，病人目前血糖偏高，已經送去手術室，李醫生和劉主任都在。”
“護士長麻煩你準備20mg魯南欣康，300mg阿司匹林，75mg波立維，另外通知劉主任，病人需要立刻手術。”
“好的，陸醫生。”
陸南霜再次從手術室裏出來，天已大亮，過去的三個小時中，她又再一次從死神手中救回了一個鮮活的生命。
簡單的向等在手術室外的病人家屬交代了注意事項，在家屬一片答謝聲中，陸南霜拖着疲倦的身體回到兒科的辦公室，臉上卻挂着欣慰的笑容，她從沒有想過自己在短時間內還能重新握上手術刀，心中的開心溢于言表。
“陸醫生似乎心情很好？”林呈衍靠在門邊打趣陸南霜。
“林先生到底是我聽力有問題，還是你敲門的聲音太小，為什麽每次我都漏掉你的敲門聲？”心情大好的陸南霜臉上挂着燦爛的笑容。
林呈衍站直身體，邁步走到陸南霜眼前，牽出一個邪魅的笑容。“因為我根本就沒有敲。”
林呈衍輪廓分明的臉配上這般邪魅的笑容，冷峻中帶着幾分痞氣，蠱惑着陸南霜的心。原來這個男人面無表情的臉上還能出現如此誘人的表情。
只這一個笑容就看傻了陸南霜，林呈衍說出那種明顯想要惹怒她的話，她也沒有一點點生氣。
“陸醫生，重新登上手術臺的感受如何？”林呈衍翹着腳坐在陸南霜的對面，恢複了往日裏的清冷。
陸南霜詫異的擡頭對上林呈衍深邃的眼睛，“你怎麽知道？”
“我想不到我不知道的理由。”
林呈衍的話又再一次成功的激怒了陸南霜，好像一遇到林呈衍，陸南霜就很難保持淡定。“林先生，你要是這麽有閑情逸致，不如多去陪陪跑跑，就算再活潑好動的孩子，也希望家人一直陪在自己身旁，何況他還有病，你更應該寸步不離的陪着他，這才是為他好。”
“就是為他好，我才出現在這裏。”林呈衍盯着陸南霜暴躁的臉暗自發笑，不知道為什麽每次看到陸南霜躁怒的樣子他陰郁的心情就會瞬間大好。
“你來到底為了什麽事？跑跑的事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雖然我很想幫他，可醫院有規定，我心有餘而力不足。”這一句陸南霜幾乎是用喊着說出來的。沒有睡好加上幾個小時的手術，她早就精疲力盡，現在還要面對一個如此難纏的病人家屬，陸南霜覺得自己倒黴的體質再向愈演愈烈的方向發展。
“沒事，只是嘴很閑，你知道的，鬥嘴也需要棋逢對手。”林呈衍說完站起身來，“陸醫生，你要學會控制自己的情緒，否則會影響你的專業能力。”
其實陸南霜最生氣的并不是林呈衍說的話，而是那個人從頭到尾表情淡定從容，語氣平和舒緩，卻能用短短幾句話輕而易舉的激怒她，讓她沒有任何為自己辯解，反駁的能力。
最近幾天不知道為什麽，電話總是不适宜的想起。比如現在，陸南霜剛和白護士交待完鎖好辦公室的門，準備休息下疲憊的身心，電話偏就在她剛躺下時想起。
陸南霜無力的拿起電話，随手一劃，懶洋洋的。“喂？”
“陸醫生，你在哪裏？院領導到處找你。”
電話那頭是孟護士長急切的聲音，陸南霜皺了皺眉頭想，這覺大概又睡不成了。“我在兒科，找我有什麽事？”
“領導沒說，看着挺急的，總之你快點過來。”
等陸南霜耷拉着腦袋，一臉困意的出現在院領導面前，才發現面前聚集了一大堆記者。都是想要采訪她的，院裏領導們各個滿面笑容，推搡着陸南霜站在最前面。
“這位便是我們醫院最好的心髒外科主刀醫生陸南霜，昨天從市第二醫院轉來的病人目前已經脫力危險，我們醫院會為她提供最好的後續治療，讓病人能早日康複。”心髒外科還有一年就要退休的劉主任，笑容可掬的向記者們介紹陸南霜。”
“您好，我是南城時報的記者，請問陸醫生，當初您申請調去兒科醫院，是否是醫院要求您這樣做的？這種做法是否就是醫院變相的處分？對于為醫院為病人作出如此貢獻的您來說，是否對這樣的處分心存不滿？”
陸南霜被一連串的問題問的暈頭轉向，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回答傻愣愣的站在那裏。
“對于陸醫生申請調職去兒科這件事，并不是院方的變相處分，只是考慮到陸醫生連日裏工作壓力過大，院方才同意了陸醫生的主動申請。”副院長一席話，将尖銳的問題一筆帶過，陸南霜擡頭撇了他一眼，卻也沒将心裏的不滿表現在臉上。
“您好，我是南城日報的記者。請問既然院方已經同意讓陸醫生在兒科暫時休息，又為何連夜召她回來參加心髒外科的手術，難道心髒外科再沒有好醫生了？”
“這個問題是這樣，事實上心髒外科的劉主任即将退休，出于多方考慮，前幾日裏陸醫生已經被調回心髒外科，只是她在兒科還有些病案沒有交接完全，才沒有及時下通知。至于你說沒有好醫生，我想你也知道我們第一醫院是A市心髒外科的權威，好醫生自然是多不勝數。”
“您好，我還有個問題...”
記者的問題一個個撲面而來，陸南霜好不容易從一大堆人中跻身出來，大口的喘着粗氣。
口袋裏傳來手機震動的聲音。是林呈衍的短信。
「恭喜陸醫生，重回心髒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