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重兵

院子裏，薛寶琴又利落地從石椅上爬了下來，小跑到薛二夫人的身邊。

“娘。”薛寶琴叫了一聲之後，又道，“母親，回來後，要這麽叫，對不對”

鄉村裏叫娘，回來之後叫母親，莊重嚴肅一點。

薛寶琴表示她都知道的，鄉間比較自由，可家裏也好的。小小的薛寶琴沒有吵着要出去玩，特別乖巧。

薛寶釵看着薛寶琴這樣，便覺得對方以後變得很淑女很得體，那也正常。薛寶琴的父母本身也不錯，自然能教導出一個出色的女兒。

小小的女孩就跟着父母四處游歷，長大之後沒有那麽瘋癫玩鬧，還懂得那麽多。可不就是父母教導得好麽，要是一沒注意，就容易讓孩子變成潑皮猴。

不過話說回來，當父母的應該願意兒女活潑一點，而不是各方面都看上去非常完美，因為那樣很辛苦。在薛寶琴的父母沒有去世的時候，薛寶琴應該跟原著裏的薛寶琴不大一樣吧，父母去世，才受到重大打擊，收起了那些玩鬧。

“對。”薛二夫人笑着道，轉頭看向薛大夫人，“瞧見了吧，她爬得可利索了。小小年紀，之前還想跟人學爬樹呢。”

薛二夫人倒是沒有總是阻止女兒，聽那些鄉間的民衆說，孩子難免磕磕碰碰的。只要不出大問題，多看着一點就成了。薛二夫人便讓丫鬟多看顧女兒一些，這樣也能放心許多。

“活潑好。”薛大夫人看着薛寶琴這樣，就不知道是自己的女兒更活潑呢，還是薛寶琴這個侄女更加活潑，“寶釵也是，之前鬧着跟她兄長要練劍呢。”

“要練就讓她練。”薛二夫人不認為這不是不能答應的事情，“姑娘家，懂得一點功夫，不見得就不好。”

端莊賢淑什麽的，這也要。薛二夫人不認為這兩者之間有什麽沖突，人家武将家的女兒有的也有拳腳功夫，刻意阻止孩子去學，不見得就好。

那些人家不是怕女子懂得武功，是怕女子只懂得武功，其他什麽都不懂。女子還是得懂得管家，否則又怎麽好當祖母呢。

在這個三妻四妾的時代，要是主母也溫溫柔柔，什麽都不會，就懂得去讨好丈夫，那也長久不了。主母走小妾的路線，登不上大雅之堂。當然，要是也能管家，那麽那女子怎麽溫柔怎麽癡纏，那都好，還會被羨慕能掌控夫君的心呢。

這看問題，都得從不同的角度去看。有的事情表面上看不好，但是聯合其他事情看，那就好了。

薛二夫人不是那等眼皮子淺的人，看得分明，“若是寶琴想去學，便也讓她去學。”

“好啊。”薛寶琴連忙開口，“學劍。”

“”薛寶釵覺得他們現在都還小，就別去想他們長大以後怎麽風華絕代了。

與其浪費時間去想這些，倒不如想想今天晚上吃什麽好。

練武場，薛蟠瞧見薛蝌之後，有點想拉着堂弟一塊兒練武。可是來者是客，就算是堂弟，那也算是客人。

要是被父母知道他拉着小堂弟練武，指不定就得挨打，薛蟠還是不大敢叫薛蝌一塊兒練武。他想時間還長着呢，也許薛蝌以後也要跟自己一塊兒練武呢。

到時候，堂弟的情況一定比他好不到哪裏去，那麽就不是自己一個人被妹妹碾壓了。薛蟠想到妹妹薛寶釵，就覺得自己這個做哥哥的真的不能比妹妹差。可是每天這麽用功，還是很難。

薛蟠只能想着水滴石穿，日積月累，自己總有一天能打敗妹妹薛寶釵。

咳咳，要是沒打敗，也沒有關系。

外頭人也不知道他打不過妹妹啊，妹妹應該也不會在外面說這樣的大實話吧。

兩天後，京城的戶部官員張大人和京營節度使王子騰等人過來了，這時候的王子騰還算是皇帝的心腹，得到皇帝重用。

薛大老爺和薛大二爺前來迎接他們，薛大老爺道，“現銀均已經準備妥了，各位大人、公公可要先去瞧瞧，晚些便歇在府上，也已經收拾好院子。”

眼下，最重要的明顯是帶這些人去府庫看現銀，而不是招待他們。

要是自己在這個時候還拖延時間，雖然招待這些人是應該的，但是皇帝明顯更在乎那些銀錢。

“先看看現銀吧。”陳勤雖然不比江盛，那也是宮裏的大太監。皇帝派他來，那也是信任他，他當然知道該怎麽做。等點了那些銀錢之後，再宣讀皇帝的聖旨。

皇帝早已經有交代，陳勤心裏也清楚。

別還沒有确定薛家最後捐獻多少銀錢，其實早宣讀也沒什麽。早宣讀的話，聖旨上又沒有寫多少銀錢，可萬一薛家捐獻的銀錢又少了呢。

皇帝是天子，可是天子也有為難的時候。即便天子認為這些臣子不敢糊弄皇帝，萬一呢，畢竟薛家是世家，這些世家都是老油條啊。

陳勤對薛大老爺等薛家的人面前還是很溫和，“國庫正虛，皇上也着急，薛大人莫怪啊。”

“身為臣子，就該急皇上所急，且不說綿薄之力，就是傾盡全力，也是應當的。”薛大老爺道。

“各位，裏面請。”薛二老爺道。

這些人都跟着薛家兩兄弟一塊兒進去，他們直接帶着京城的人去放了現銀的府庫。

到了府庫之後，薛大老爺便道，“這些現銀，乃是薛家大半的現銀，剩下的留作店鋪流通。”

戶部張大人以及戶部其他小官見到了薛家府庫的那些現銀，都震驚了。雖然這些戶部官員看國庫的時候也能看到很多銀錢，但是國庫的銀錢，和薛家庫房的銀錢還是不一樣。

難怪皇帝要讓人過來點清和護送，就怕有人生了別的心思，私吞這些銀錢。

還有就是皇帝不希望有人過來又各種找薛家要銀錢，讓薛家賄賂他們個人。張大人心裏早已經有了成算，薛家确實會打點來金陵的官員，送點東西，那也實屬正常，只不過他們這些官員卻不能暗示薛家給他們銀錢，那算是貪污。

“這些銀錢可都得點好。”不用薛家人說，王子騰開口，“別到時候出現鍍銀，又是中心不是銀的。”

王子騰知道這話不好由薛家開口，王家是薛家的姻親，還是得說的。薛家既然要捐贈銀錢，那就得捐贈得好看，千萬別被人給設計了。難保有人真的生了別的心思，不敢明着搶奪，就暗中動手。

“點吧。”張大人道，同時又看向薛大老爺，“飯菜就擺放在這院子外吧，我們就在這邊吃。”

薛家是安全，薛家的府庫不是在地面上，而是在地底下。這路口也就兩個，兩個路口都把守了人。薛家的府庫自然不只有這一個，還有其他的，不過因為要捐贈銀錢給朝廷，早早收拾出來，還派人盯着。

說是早早收拾出來，實則前兩日還往這邊搬運銀錢。

“有王大人帶來的重兵，安全些。”張大人看向王子騰，他們這一次出京城，帶來的人可不少，好幾千人哪，而且那些人都挺能耐的。

正是因為帶的人多，所以來得慢了一些。不過這點時間還是得耽擱的，萬一要是帶的人少了，護送銀錢的時候出問題，那才糟糕。

“麻煩各位大人了。”薛大老爺道。

此次，薛家捐贈銀錢是大事，王子騰等人護送銀錢回京，那也是大事情。

戶部的官員還是得一錠一錠銀子看過去，別到時候有次品，那可不好辦。他們看那些銀錠的成色，就知道這些銀錠不錯。

銀錠不是銅板，不是紙鈔，一錠銀子又挺大錠的銀子，又不是那種一兩一兩的銀子。

因此，戶部的官員點起來倒也不是特別慢。護送大批銀子的時候，他們都不走水路，要是掉進水裏了，那可沒有那麽好辦。在時間不是特別趕的時候，自然找水路。

這一晚，接風宴之後。王子騰找了薛大老爺，到底要看看這個妹夫到底是什麽态度，當真是因為做了皇帝是明君的夢，就聽了佛祖的話捐獻銀錢王子騰到底不大信的，要他信這個，倒不如相信薛家發生了大事情。

“薛家到我這一代，便只是在戶部挂職，我兒又不是讀書的料，只能練練武。”薛大老爺早就知道王子騰必定會問他，“當今聖上正直青年，那夢卻也是真的。”

不管那夢是不是真的，他們都得當那夢是真的。

“若是我兒能為朝廷效力，那是我兒的福分。”薛大老爺很明白，那就是薛家現在在朝廷沒有實權人物，總得培養一個出來。否則再這樣下去，薛家就要完蛋了，有再多的銀錢也沒用，都要成為別人嘴中肥肉。

王子騰在薛大老爺的面前，當然不能說薛家靠自己。他們是姻親關系不錯，可不是同姓，想撇就能撇得開，說那些話都是空話。最重要的，還是族裏得有人立起來。

“是外甥的福分。”王子騰點頭，“陳公公明天就宣旨了吧，你們何時進京”

“過幾天吧。”薛大老爺道，“兄長護送那些銀錢進京最為緊要，我等行進速度沒那麽快，便晚幾天。”

“這也好。”王子騰仔細一想，這個妹夫想的沒有錯。

薛家人确實可以跟在隊伍的後面走，但是他們是護送銀錢回京，能趕着就趕着。而薛家還有孩子，難免就沒有那麽快，他們護送銀錢的隊伍也不可能等着薛家人。

那麽他們也就沒有必要一塊兒進京，一前一後，反而好些。

王子騰不是薛家人，倒也沒有問更多的東西。他心裏清楚，各家有各家的打算，同氣連枝是真的，可這同氣連枝也可能斷枝。何況薛家捐獻這麽多銀錢，太過惹眼，讓很多人都覺得不可思議。

畢竟現在又不是戰亂時候，就沒有幾個商戶上趕着捐獻那麽多銀錢的。

妹夫說那些銀錢是薛家大半流動的銀錢，王子騰相信，那些銀錢的數量，讓他震驚了，好幾千萬兩銀錢啊。那都是白花花的銀錢，是真的，沒有摻假。

薛大老爺一家進京，是去進京發展，也是在向皇帝表明态度，當皇帝的口袋。

王子騰心裏不是滋味，仿佛大家本來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忽然，有螞蚱從繩子上蹦跶了出來，繩子松了，這只螞蚱随時都能跑。不過這也不能去多想，各家都有各家的打算，就好比他也沒有多跟薛家、賈家等說他的打算，這怨不得別人。

這也讓王子騰想到史家，史家表面一門雙侯，其實也就好看而已。沒有被皇帝重用，沒有實權，京城又不只有那兩個侯爺，何況史家因為當年的事情，內裏空了不少。

王子騰無奈，四大家族，也就是薛家越發落魄，官職挂戶部，沒有實權，比侯爺還不如呢。這也難怪薛家會想捐獻銀錢，多捐贈一些銀錢，指不定還混實質。

沒了那些銀錢，薛家能繼續賺銀錢。薛家留下流動的銀錢，那麽薛家也就不會傷筋動骨，就算有商戶真的因為薛家少了那麽銀錢對付薛家，那還有皇帝在呢。

王子騰認為薛大老爺做出這樣的選擇，也許是一個好選擇。

第二天，陳勤公公就宣布了聖旨，讓薛蟠進京跟皇子一塊兒讀書，晉薛大老爺為正四品官員，官職依舊是挂靠戶部，連帶薛大夫人也有了诰命在身。

薛大老爺也就是想着繼續在戶部挂靠，沒有想着得到爵位，也沒有想着更大的實質。他身體還有些弱，最好是做商人本行，繼續當皇商。他認為皇帝這麽做也好，別讓商戶有種捐了銀錢就能封侯封伯的感覺。

否則，一時間，商戶确實能捐不少銀錢，可是那些爵位就泛濫了，還容易造成更大的問題。有的商戶捐贈了那麽多銀錢，難免要從其他地方撈回本，所以這種沒有大官位，而是給小輩機會，反而不錯。

薛家捐贈的銀錢多，不代表其他商戶就能捐贈這麽多銀錢。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薛大老爺等人很高興，滿臉笑意，“過兩日，我等便起身去京城，待去京城後，再叩謝隆恩。”

陳勤公公見薛大老爺臉上帶着誠真的笑容，頗為滿意，就怕心大的，想得到更多的。果實還是得一口一口地吃，才能品嘗出味道，以後才能獲得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