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傻小子不用白不用…… (1)

方淮心買的最多的, 還是布和棉花。還買了兩個搪瓷盆,這洗腳洗身上,總不好跟洗頭洗腦用一個盆吧?

再就是米面油了。

售貨大姐說了,糧食農場給分,那兩個買完貨一直不走, 在跟女生這邊兒撩閑的男生也說,已經通知他們男知青那邊兒去領糧食了, 人家領導說了, 男同志得多幹點兒重活, 搬搬擡擡的,就別讓女同志幹了。讓他們一塊兒領了給女生宿舍送過去。

那就行了。

分的糧食就是玉米,量就不知道了。頂多再分點兒高梁米和大豆, 都是農場自産的。

想吃點兒雜糧細糧,那就得自己買了。

方淮心本來想着買幾包挂面回去, 那東西做起來方便, 再打上兩罐子肉醬,這大冬天的,也壞不了,跟挂面一拌, 那就是好飯了。

這供銷社裏根本沒有挂面賣。

就是白面, 也是粗面, 沒有精面。大姐說了,沒人舍得吃,不好賣, 所以從來不進貨。

那就粗面吧,買上半袋子。再買上兩袋子土豆,十幾顆大白菜,幾十斤地瓜,也就行了。

回到宿舍,果然,糧食都領回來了。一人兩袋子玉米。

方淮心她們三個人,靠着西牆放着足足六□□袋玉米。

“這可怎麽吃啊?還得咱自己去磨坊磨呀?”挨個打開一看,全是玉米粒子,幹淨是挺幹淨的,只是這玉米粒子,怎麽吃呀?

“先找個袋子,倒出來一些,我去磨坊那邊兒,先磨些玉米面兒吧?”之前買了那麽些個東西,李英都沒花錢,這會兒,她就自己找活兒幹。總得找點兒平衡,特別是在李敏慧那嘴賤的說過那些話之後,這姑娘就有點兒敏感。

“行,我那兒有不用的布袋子,我去拿。”方淮心一點兒沒猶豫,直接就同意了李英去磨米的提議,孫小雲也不出聲,只在一邊兒收拾分配買回來的東西。

別看李英長得瘦瘦弱弱的,可勁兒還真不小,那一布袋子,足足裝了大半麻袋,人家背上就走了,速度一點兒不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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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心,你買那麽些布跟棉花要做什麽呀?”孫小雲就納悶。

“我看這天兒也實在是太冷了,咱們在屋裏編席子還好。林援他們在外面幹活兒,肯定特別冷,我想着給他做副手套,再做一雙厚點兒的棉鞋。”上午林援來找她,凍得那個樣兒,方淮心就想着要給他做手套了。

“喲,還挺會心疼人啊。你倆是不是有事兒啊?”孫小雲眼珠子一轉,就用特別暧昧的眼神看着方淮心。這年頭兒雖然不流行處對象兒吧,可這情窦初開的年紀,難免有個少年慕艾,少女思|春的情緒。

“瞎尋思什麽呢?我才多大呀?從小一起長大的,我能眼看着他挨凍啊?而且,這不想着,一塊兒給夏天也做上嗎?怎麽滴?我對夏天也有想法?”方淮心就白了她一眼。

“哦,哦,哦。”孫小雲本來就是開玩笑,也就不再追着不放了。

“快別收拾了,過來幫我一起做吧?”

“來了。”

結果兩人光是擺弄那布跟棉花,不會做呀。

手套還能簡單點兒,這大東北的,也不用做那種特精細的手套,這邊兒叫手捂子,就大拇指單獨分出來,另個四個指頭都不用分。直接對在一起就行。一看就會。

就是這棉鞋,還真有點兒技術含量。她倆都沒做過!

還是李英回來,說她會做。

這姑娘,家裏到底啥情況啊?她咋啥都會幹呢?

不過有她這個人,可省了好些個事兒了。

這做鞋,得先納鞋底子。千層底兒,得把布先用漿糊一層一層的粘起來,分成兩三毫米厚得一片一片的,再用麻繩訂起來,至于釘幾片,那就看各人的選擇了。

方淮心不差布,又想着把鞋底做厚一點兒,能更隔涼,足足納了六層,這可是費了勁了。拿錐子錐的時候,真是把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才能錐透了,按李英的說法,正常四層的鞋底子,她一晚上能納出來兩三雙,可這個,兩天都納不出來一雙。忒費勁了。

“那還不好辦,咱們是沒勁兒,不是有有勁兒的嘛!”

方淮心拿着李英熬了一夜納出來的一只鞋底子就去找林援去了。

“這是打算給你做的鞋,可是我們戲兒小,納不透。你就按照這個納好的針角,用錐子,把眼給我們錐出來,明兒給我們送回來就行。別的不用你做。”送過去一堆鞋底子,再加上一個李英納好的成品。順手還把做好了兩副手套給他了。

“好咧。還是小方塊兒好,知道心疼你哥。”林援一樣也不知道啥叫跟方淮心客氣,樂颠颠的把手套和鞋底子就接過去了。

“還有啥活兒要我幫忙不?”

“那你下工之後。來幫我們把剩下的玉米給拿到磨坊磨了去呗?”

得,不客氣到一塊兒去了。

東西交出去,就放心了。

回屋接着編席子。

又不是什麽有難度的活兒,幹了一天,手就熟了。出數兒很快。

加上還有事情要辦。一個上午,方淮心就編了二十張席子。十多分鐘就能編一張,不過這是在張美娟她們幫助的情況下。

發生了昨天的事情,再加上趙場長的态度,顯然也是看不上李敏慧那個做派,今兒個幹脆,連幫她的人都沒有了。誰都知道,一路上是孫小雲和方淮心照顧着她的,結果她轉臉兒就能說出那話來。誰還願意理她。就都跑過來幫着方淮心她們。

活兒都幹完了,孫小雲跟李英就跟許三喜說了,下午讓她們備課去,她們自己幹就行,多幹出來的,都是額外算錢的,誰好意思還讓人家幫忙啊。

“場長,我明天能請一天的假嗎?”中午吃飯的時候,方淮心就把趙場長給堵在辦公室了。

“請假?你要做啥子?”趙場長就看着這個老領導家的閨女,他呢,當年打仗的時候,受過很重的傷,是被直接送到後方總醫院去,讓黃芪給治好的。也就是黃大夫了,換個人,他的命可能都保不住了。只是黃芪那些年救過的人實在是太多太多了,根本就不記得有他這一號。但是他可沒忘了救命恩人。方淮心是黃芪的閨女這個事兒,還是李場長告訴他的。知道以後,他誰也沒說,一點兒沒聲張,但這孩子,到了自己手下了,那是要盡心的。

“是這樣的場長,我媽因為工作需要,被派到砬子山林場了。我們一起出發的,我想這會子她肯定也到了,我想去看看她。”有啥說啥,方淮心能感覺到趙場長很可能是她們家的故人,更沒必須隐瞞啥了。

“行。給你兩天假,去看看吧,也讓你媽安心。對了,我聽李場長說,黃大夫可是帶了不少好藥過來,你看看,能不能給咱們農場勻一點兒出來啊?這個事兒辦成了,不扣你工分兒,給你算出差。晚上我跟江隊長說一聲兒,明天早上,你跟着車隊走就行。他直接就給你拉到林場去了。”趙場長總好說你媽是我恩人,我罩着你,給你開後門兒吧!所以,人家找了個很好的理由。

“謝謝場長。”方淮心這個高興呀,聽話聽音兒,趙場長說得夠明白的了,人家連她媽姓什麽做什麽的都知道,這是跟林場那邊兒早就通了氣了。

“行了,回去吧。一會兒我再給林場那邊兒去個電話,讓他們轉告黃大夫一聲兒。”林場長就把人打發了。

回屋裏之後,也不午休了,方淮心直接就開始幹活兒。

“咋了?這麽積極?缺錢啦?”孫小雲看她那個樣子,還以為是買東西把錢花完了,要多趕些草席子出來換錢呢。

“不是。趙場長給我另外安排了工作,我這不是想着能趕出來一點兒活兒是一點嘛,萬一任務沒完成,工分也能少扣點兒不是。”既然趙場長說了,要給她按出差算,方淮心就不可能拆人家的臺。

“啥工作啊?”好奇心誰都有,李英也把臉轉過來了。

“去林場拿藥。”這沒什麽可瞞着的,那藥拿回來,也不可能是趙場長自己用,肯定還是給農場備着的。農場裏沒有醫務室,連個衛生員都沒用,這個還是在供銷社裏看到還賣板藍根,好奇問了一嘴,售貨大姐說的。

“哎媽,去林場拿藥為啥讓你去啊?這大冷的天。咱們又剛開,誰不能派啊?不會是因為早上的事兒,給你小鞋兒穿呢吧?”孫小雲聲音低低的,說這話的時候,還拿眼剜了外間一眼。

也不嫌棄費勁,門上都挂了簾子了,中間還隔着張美娟她們屋,你瞪得着嗎?

“不是。我媽是林場的大夫,我順便過去探探親。噓,別聲張啊。”不是不能說,只是覺得沒必要。

啊,這樣啊。那就明白了。

孫小雲跟李英兩個啥也不說了。下午也沒閑着。人家還說了,今兒下午的活兒都算是方淮心的。保證不讓她耽誤工分兒。

行吧。一屋住着,這樣兒挺好的。

林援下工的時候,晚飯都沒吃,就跑女和宿舍這邊兒來了。

人家還沒空手兒,可不是給方淮心帶禮物了。而是拿着他的空飯缸,進了屋,笑出一口大白牙,把飯缸往竈臺上一放,就看着仨人嘿嘿的笑。

“這是幹啥?要上飯啦?”方淮心被他逗得不行,嘴上擠兌他,手上卻沒閑着,開了鍋,舀出來半瓢水,找了個空盆出來,把他那飯缸子放裏面燙着。

“嘿嘿,這不是一幫子大老爺們,也沒有會做飯的,夏天那小子說是會做飯,頂多就算能把飯糊弄熟了,早上給我們熟那玉米糊糊,裏面還有石頭子兒呢,那個味兒啊,剌嗓子都。你說一樣的玉米面兒,人家王嬸兒做的咋就那麽好喝呢?那玩意兒就是添上水煮開了就行,難為他怎麽做成那個味兒的呢!”

那是可着勁兒的吐槽夏天的手藝。

“你也就是個嘴能耐,你那麽會,你咋不做呢?”

“我是理論派,我覺得夏天的氣質,更适合做夥夫。”說的那叫一個理直氣壯。

“那晚上你們打算做啥飯呀?”孫小雲在邊兒上聽得熱鬧,就好奇,這一幫子,晚上怎麽吃。

“還能做啥,整了兩大鍋水,底下煮的土豆,上面蒸的地瓜。高明他們幾個去買大醬跟大蔥大白菜去了,說是等土豆熟了,往一起拌着吃。我可不想吃那些個生菜生醬的。雲兒,英子,你們晚上打算做啥呀?”林援這個不見外勁兒的,用着人家的時候,那嘴甜得喲,都叫上昵稱了。

“本來想做個大碴粥的,這不是沒有大碴子嘛。想擀個面條兒吧,昨兒個還忘買擀面杖了,再說我們也沒有面板子,明兒還得求求王隊長看看能不能幫着做一個。這不就一直還沒動手兒呢嘛!”

孫小雲嘴多厲害呀。明明是她們編席子入了神,着急趕活兒,沒急着做飯,這會兒林援一問,她到是給林援稍上話了。

“哎喲,你看,幹活兒的這不是來了嘛。這就給你們把大碴子磨出來去。放心,保準,大碴子小碴子,玉米面兒,一樣兒不少。您就告訴小的,一樣磨多少就完了呗。擀面杖就更不算事兒啦,一會去磨坊,順手我就捎回來了。再給江嫂子先借個面板用一用。一準兒把事兒給您辦了不就完了嘛!”林援多精呀,一聽孫小雲□□,還有啥不明白的,再說他本來也是方淮心找來給磨米去的,順勢就把話給接過來了。

他一個人,背不了那麽多玉米,先背了昨天剩下的那半□□袋,往磨坊去了。

農場的磨坊就在供銷社的邊兒上,也是農場的重要部門,這一年打下來的糧食,去了交公糧的,剩下的可不都得在這磨坊深加工嘛。林場那邊兒不種地,口糧都是從農場出,還有江灣屯,方圓百裏,就那麽一個三百多人的屯子,以前都是屯子裏的石磨坊手工磨米的,農場開起了機器磨坊了,那邊兒也都過來。

但是吧,那磨坊的大機器,不到秋收的時候,是不會開的。秋收的時候,都得縣裏來技術員兒才能用。平時自用,都是一臺半自動的機器,動力還得是人來提供,那也比石磨快多了。一□□袋的玉米,也就是十幾分鐘的事兒,就能磨完。

因為不燒油,所以,場裏也不要錢,除了秋收機器忙的時候,平常誰想用都可以,有專門看磨坊的一個大叔看着,別把機器弄壞了就行。

見林援背着玉米走了,孫小雲抿着嘴笑。

“英子,咱把面和上吧?一會兒給那位爺擀面條兒。”和面這麽高難的活兒,孫小雲還幹不了。

“嗯。”李英拿了一個空盆就去盛面粉。

“英子,多和一些。看着吧,一會兒保準得把狼招來,咱那點兒面還不知道夠不夠。小雲,英子和面,咱倆先把土豆皮打出來,洗了。再把白菜切了,一會兒做白菜土豆兒的鹵子,這個我會做。”方淮心就安排活兒。

還真就讓她說着了。

沒一會兒功夫,林援背着磨好的大碴子回來了。

屁股後頭跟着一串兒,五六個大小夥子。有拿着擀面杖的,有拿面板的,還有手裏拎着一小條子五花肉的,還有手裏拿着面口袋的,反正都沒空着手就對了。

得,這意思,俺們也不是來吃白食的,就是不會做,來蹭口吃的。

行吧。

把東西往竈臺上一放,一人一麻袋玉米,背起來就往磨坊去了。

“三喜姐,三喜姐,能讓姐姐們來給我們搭把手兒嗎?人太多了,面條我們擀不過來了。”

方淮心一看這陣勢,根本沒法兒悄末聲兒的給他們做面條兒了。還不如大大方方的,一塊兒呢。

許三喜也是個精明人兒,方淮心一叫,她就知道啥意思了。

這個忙必須得忙啊,每人兩麻袋的玉米呢,這有勞力上趕着上門來白給使喚,不用白不用嘛!

“來了來了,姐妹們,都先別用功了,給小方她們幫個忙去。正好兒,昨兒個我買了半斤大醬,看你們那也不夠,我給添上了。”就開始張羅上了。

她這一招呼,誰好意思幹坐着看呀,就都把手上的書放下,來裏屋幫忙。

“李敏慧,不用你幫忙了,別耽誤了你寫檢查。你回屋忙去吧。”許三喜看不上李敏慧,剛一來她就不團結,搞得她這個隊長好像多沒有能力似的。再加上她那一臉受了多大的冤屈,跟誰欠了她八萬藏似的大長臉,誰愛看呀。

直接給攆回屋裏該幹嗎幹嗎去了。

人一多,這活兒就好幹。七手八腳的,連着張美娟她們那屋的鍋,兩個鍋一起燒水,等着面條擀出來一起煮,快。

有人燒水,有人擀面條兒,還有人洗菜切菜的,到是把方淮心給解放了,她只把小爐子上的水壺拿下來,換上個炒鍋,這也是昨天剛買的。只管做鹵子就行。

做飯這個事情,方淮心不是全不會,只是會得不多。上輩子活着的時候,自己動手的時候少,身邊兒好幾個丫頭伺候着,還有大廚房小廚房的,廚子都是京裏的名廚,她親自動手的時候,都是四十歲往後了,不親自出去跑買賣了,在家裏坐鎮,有時候為了拉籠人心也好,為了消磨時間也好,跟着大廚學過幾天兒,做做樣子罷了。後來做鬼了,閑得無聊的時候,把做菜當愛好。可鬼又不能真的吃到,只能聞味兒,做那玩意兒吧,聞着是還行,可味道啥樣,誰也不知道。

這面條鹵,真挺考驗手藝的。

方淮心就一招兒,多放油。

這年頭兒,一個個的,都沒見過多少油星兒,那醬裏油一多,能不好吃嘛。

半斤的五花肉,切成了丁,放鍋裏炒出來的油,一點兒沒往出盛不算,還用放了半勺子豆油。十個土豆,一顆大白菜,全都切成丁兒,兩斤多的大醬,一炒,再放上點兒蔥花兒。那香味兒,就能飄出去老遠了。

林援那一夥子抗着磨完玉米回來,還沒進屋呢,就聞着香味了。腳底下都生風了。

進來一看,姑娘們都忙活着呢。

那還說啥。

“不着急吃飯,先把你們的玉米都給磨了去。順便拿上飯缸再來。”也不知道誰說了一聲。

這家夥,一個個,跟搶似的,把剩下六個人那十多麻袋的玉米都給磨出來了。

跑了兩趟。

最後一趟回來的時候,果然一人拿着一個飯缸來的。

等一個個的吃了個肚圓兒,一看,得,滿滿兩大盆的面條,全都被他們幹掉了。一點兒沒給人家留,一個個的,才想起來不好意思。紅着臉都跑了。

“就知道得這樣兒,貴芬早都在我們屋裏熬了一鍋大碴子粥,大夥兒今兒晚上到我們屋湊合一頓吧。”許三喜別看叫三喜,人家在家也當大姐的,對熊孩子,很是了解。一看面條兒被那一夥子吃完了,女生們還餓着呢,特淡定,早都有了安排了。

那帶說啥,方淮心搭上半袋子面,半盆子菜,半勺子豆油,結果,自己還得拿着飯缸,去別人家蹭粥喝。

這磨米的費用,可是不低。

可還沒等她們誰報怨出來呢,外面兒又有動靜了。

林援帶着兩人,又回來了,一人背着一個麻袋。“不能白吃你們的東西,這些放在你這兒,以後得閑了,我們再來蹭飯。”笑嘻嘻的,把東西一放,人又跑了。

“看看,都送些啥呀?”麻袋就放在進屋許三喜她們的屋裏,這會兒正好都在她屋裏打粥喝呢,一看那袋子,就有人說要看看,送來點兒啥。

孫小雲就過雲把袋子打開了,白菜,土豆,地瓜,還有半袋子粗面。就這些個了。

也是呢,他們才剛來兩天,還沒給他們機會弄啥呢!

“收着吧,常來常往的,他們那邊兒沒有會做飯的,往後少不了來咱們這頭兒蹭飯,不能總讓小方搭糧食吧。”許三喜就做主,把東西收下了。

別人就更沒啥說的了。她們的玉米都磨出來了,除了幫着做了頓飯,她們又沒搭啥。

那就收着吧。

方淮心真心不差這點兒東西,但宿舍不是她一個人的,收了就收了吧。天長日久的,也不在乎這一朝一夕。

“小方塊兒,小方塊兒……”天都擦黑外,外面兒傳出來聲音。

這誰呀,也不是林援的聲音啊。

怎麽像是羅玄的?

他們倆有啥交情嗎?小方塊兒也是你叫的?

方淮心還是得出去,總不能就這麽讓他在院子外面喊。

“啥事兒?”方淮心就站在牆裏面,都沒出大門,看着外面凍着直蹦跶的羅玄問道。

“妹子,你看,咱也算是老交情了吧?別的不說,這一個大院住着是真的吧?你家老爺子跟我家老爺子是老戰友了吧?”羅玄臉上帶着笑,天氣冷,他那臉都凍得發硬,那笑吧,就有點兒皮笑肉不笑,看着那叫一個別扭。別管長啥樣兒,這笑,怎麽看怎麽還是一股子二流子氣。

“說事兒……”誰跟你有老交情啊?個不要臉的。就你那見了姑娘就想撩的死德性,我跟你有交情,還要不要名聲了?

“嘿嘿,你看,哥哥從家裏出來,啥也沒帶。身無分文吧,好歹下個月就能發工資了,也餓不死咱。可這個冷勁兒的,受不了啊。妹子,我知道你心眼好使,知道心疼人兒,那什麽,給哥也做雙鞋,做副手套呗?下月發了工資,一準兒還你,成不?”哎喲死皮賴臉那個勁兒喲。

“我憑啥給你做呀?”方淮心上上下下的看羅玄,一身的棉襖棉褲,外衣都是好料子的,一看就不是苦出身,只看外形的話,這人吧,也算是長得流光水滑的,他要真想找人給他做鞋,做手套,就這個樣子再加上那張嘴,還愁找不着大姑娘小媳婦兒的給他做?就不信,到了北大荒,他還就成了柳下惠了?

“這不是怕別人誤會嘛。哥長得這麽好看,萬一別人想嫁給我,你說可怎麽整。”看看這嘴,就沒個正形。

“那你就不怕我誤會你,要嫁給你啊?”方淮心都氣笑了。

“那不能,你可看不上我這樣兒的。再說了,林援那小子也不能讓不是?”嘿,他到是想得挺好。

“回去等着去吧。”方淮心都沒脾氣了,也沒必須跟他這樣的解釋她跟林援就是青梅竹馬的鐵哥們。

這麽大的人了,別管他臉皮多厚吧,他那話到是也說到了重點,羅道士跟方南國、黃芪都算是老戰友的,交情不深吧,也是多年的老熟人了。那個年代過來的人,那感情吧,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羅玄這麽求上門來了,方淮心怎麽着,也不能把他臉就真的撂地上,要不然以後見了面,方南國跟黃芪可就要難做了。

“好咧。”一聽方淮心答應了,特別脆的應了一聲兒,麻溜兒的就跑了,天兒是真冷啊,快凍死他了都。

這一天,這些事兒啊。

等到晚上躺下了,方淮心還覺着腦子裏亂糟糟的呢。可有年頭兒沒活在這麽有煙火氣的地方了。太熱鬧了。

答應了羅玄給他給做手捂子,做鞋,睡前的時候,仨人就已經把手捂子做好了,鞋幫子也做出來了,鞋底子都粘出來了。就差兒明兒個把鞋底子給他,還是讓他自己紮出來針眼兒。回來給他納上就完事兒。

方淮心一直閉着眼睛眯着,等其他人都睡下了,才把小酒盅給召出來,雖然別人也看不到她,這不是明兒個要去看黃芪,想拿些東西出來嘛,看不見小酒盅,拿東西出來被看到了也不好解釋呀!

“主子,您要什麽東西嗎?”小酒盅出來就轉着圈兒的看屋子裏的環境,一邊兒看一邊兒撇嘴,太簡陋了,她們家冥界的大宅子裏,那柴房都比這豪華。

“嗯,再拿點兒好棉花,拿些布出來。還有精面,拿半袋子,再拿一罐子豆油就行了。”她都沒帶被褥,黃芪肯定也沒帶。林場那邊兒自己不種地,吃的肯定不寬裕,她剛來,拿這些,算是合理範圍內的。手裏的錢,夠用的。

“好的。主子,還有個事情,您前幾天不是吩咐我去找謝家的子孫要東西嗎?我照着你說的去了。他們很重視,昨個兒我這兒收到了好些個東西,吃穿用的都不少,米面油我看得有上千斤了。衣服也有好幾十件兒,四季的都有。就是樣式,還都是清朝時候的,老了些。還有宅子,家用,都是成套的。另外,還有一庫金元寶,一庫金元,一庫銀元寶,一庫銀條。”小酒盅順便開始報賬。

“不是說了不要錢嗎?整那些個沒用的幹啥?還有,你再去找他們去,那些個老舊衣服我有機會穿嗎?讓他們弄點新樣式出來。對了,讓他們給我找點兒新式的農具,好用點兒的,昨兒個我看供銷社裏那鐮刀頭,鎬頭啥的,看着那麽不利呢?”想到哪說到哪,支使起謝家子孫,那叫一個順溜兒。

“主子,我有一個想法兒,說給您聽聽?”小酒盅把方淮心的要求都記下來了,又提意見。

“說。”這小丫頭兒,她這一離開,沒了拐棍兒,倒是獨立多了,知道想事兒了。

“你看,咱現在庫裏面的金銀都沒處兒使去,庫房都不夠用了。地皮、鋪子也夠多的了。要不,咱自己開個店行嗎?就雇上幾個心靈手巧的,專門給你做針線活兒,富裕的就拿去店裏賣,掙的錢夠他們的工錢就行,也省得你再自己做活兒了,您看行嗎?”小酒盅看到炕稍的針線笸籮裏放着的布頭啥的了。平時她也管着收集消息,對這時代老百姓的日常生活并不陌生,知道普通人家,穿的用的都得自己動用做。

“行啊,多雇幾個,不怕花錢。也別光雇做針線的,我這兒能拿出來還不讓人起疑的東西也不多。多找上幾個有學問的,特別是懂農業生産的,我這兒都要開始住地了,也能有人咨詢咨詢,我可不想沒頭蒼蠅似的只知道傻幹。”方淮心從來不是個傻幹的人,能用巧勁兒的時候,從來不會出傻力氣。

“知道了。也是巧了,這段時間,已經有好幾個有大學問的下來了,都是新鬼,投胎還早着呢,咱們要是收容下他們,還省得他們在下面流浪,無依無靠的了。”這年月兒,不興封建迷信那一套,上墳燒香祭祀什麽的,已經很少了,新鬼到了冥界,那真是一窮二白,啥啥沒有,是最苦最慘的一批了。

“行,你去辦吧。東西都給我和在箱子裏,別放外面。我明天直接拿走。”總不能一覺醒來,地上多了好些個東西吧,那成啥了。

這住宿舍,就是這點不好,想拿點兒啥出來,還得藏着掖着的,太不方便了。

看來還是得想辦法,最好能自己住。那做起事來,就要方便得多了。

不過這都是後話了,剛來,還是先穩定下來再想吧。

第二天一大早,李英天還沒亮就起來,早上都是玉米糊糊,燒炕加上熬糊糊。

方淮心起來得也挺早的,把東西都收拾好了,箱子放在炕邊兒上,随時可以出發。

“小方起來了嗎?”外面有人敲窗戶,是江大嫂的聲音。

“嫂子,我起了。是要出發了嗎?”再沒別的事兒了。只是沒想到,天還沒亮呢,車隊就要出發了。

“是啊。車隊馬上要走了,老江讓我過來看看,你拿的東西多不多?幫你拿拿。”這個時間,大老爺們兒不好上女知青的院子來,肯定是讓江大嫂來叫她起來的,人家江大嫂會說話,不說怕她沒起來,只說來幫着拿東西。

“這就出來了,謝謝嫂子,我東西不多。”也顧不上吃飯了,李英聽到江大嫂的聲音就找飯盒,把玉米糊糊盛了一飯盒出來,給她帶着,只能車上吃了。拿着箱子,就往出走。

車隊在馬廄邊上集合着,三十多輛大馬車,老長的隊伍,挺壯觀的。車上都拉着麻袋,也不知道裝的什麽。

江大嫂把方淮心直接領到第二輛馬車上,趕車的正是江隊長。車上還鋪着兩床破被子,看樣子是給她準備的。

“麻煩您了。”方淮心一上車,車隊就出發了,這是整個車隊都等着她呢,怪不好意思的。

“麻煩啥。”江隊長一聽就是不善言辭的,說了這麽一句,就悶頭兒趕車了。

女工上的事兒方淮心懂得是不多,可這馬隊上的事兒,她可懂着呢!

這一個車隊,最重要的就是頭車了。趕車的人,都叫車老板兒,可這車老板兒跟車老板兒還真不一樣,頭車的,人家那叫大老板兒,有的時候也就馬頭,頭人。探路,控制速度,全在這大老板兒拿握呢!正常情況下,肯定是江隊長,看來是今兒個因為要帶她,江隊長才沒在頭車上。那這頭車的人,威望、水平肯定也得是車隊的二把手了。

出了農場大門,就有一路四五米寬的路,已經看不到路面了,被雪蓋得嚴嚴實實的,雪都壓實了,天剛剛有點兒蒙蒙亮,就着那點兒亮光,都能看到,那路面壓得實,都反着光呢。

上了大路,繞着農場半圈,就直接往北走了。從路況也能出來,這一路,是常走車馬的,路面相當光滑了。也因為滑,馬蹄子上都所着布呢,防滑。

路的兩邊兒都栽着樹,這大山區裏,最不缺得就是樹了。可這路兩邊兒的樹,卻都是人工栽的,為啥呢?

為了标記。

北方的冬天,那大雪下起來,有時候都是幾天幾夜不停的,這山窩子裏面,要是趕上大風,窩住雪了,有的地方,那雪都能積上好幾米深。要是趕上個溝溝坎坎兒的地方,雪蓋住了,看不清楚,雪又沒凍實,人要是一腳踩上去,就是一個雪窟窿,那是要出人命的。所以,但凡是條件允許的,不管是公家統一安排的,還是百姓自發的,都會在路兩旁種上樹,就為了冬天的時候,能找到路在哪兒。

十二三裏的路,大馬車走了得有四十多分鐘吧。就能看到村子了。

這就是江灣屯兒了。

車隊沒有進屯子裏,路是沿着屯子邊兒的直通向渡頭的。出了屯子,就是渡頭。江邊兒有壩,一看就是人工後修的,得有兩米多高,中間留着豁口通行,那坡兒能修出去一百多米去,很緩。

正像售貨大姐說的,這時節,江面都凍得死死得,車隊上了壩,不停,直接就上冰,過江。

“江隊長,是江隊長嗎?等一下,等一下。”車剛上了冰,就見兩人影沖着車邊兒過來了,這會兒天都大亮了,方淮心窩在被子裏,就露個頭在外面,往人聲處一看,這不是羅玄跟林援嗎?他倆怎麽走到一起去了?

“你倆這是弄啥呢?”江隊長把車趕離車隊,停在邊上,等着人上來,讓後車先走,等人到跟着了,就開口問話,看樣子,還真認真這兩貨。

“小方塊兒,我們昨兒個半夜起來汆冰窟窿,弄了些魚,你給黃姨帶上。”林援笑嘻嘻的跟江隊長打完招呼,跟羅玄一人一個柳條簍子,往車上一放,滿滿的兩簍子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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