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有仇必報…… (1)

“夏哥, 慕哥。你們也來上廁所啊。”進了廁所剛把褲子脫了一半兒,夏天和慕易就進來了,沈望山那褲子就脫不下去了, 半彎着腰, 手擋着關鍵部位, 臉上帶着谄媚的笑, 打招呼。好像在這地界兒遇上兩個人多榮幸似的。其實他年紀并不比兩個人小的,那哥叫起來卻溜得很。

羅玄、林援、夏天、高明加上一個後來的慕易, 那是鐵到不能更鐵的關系了。別看這撥知青剛來,這種最基本的事情他們還是知道的,尤其是像沈望山這樣八卦的, 他就知道得更清楚了。

這種情況下,他剛剛坑了羅玄那麽一大把, 現在這個情況被人家兩鐵哥們兒堵到廁所裏了,他能不緊張嗎?

因為那張嘴, 他從小到大, 挨過的揍他自己都記不清有多少了。其中大部分還都是在廁所裏挨的。所以,此時此刻,他就越發的害怕了。

“嘿我說你小子, 這話讓你說的, 怎麽滴,就得你上廁所,別人還不能上了是怎麽滴?我說你小子捂什麽?咋滴?你那玩意兒長得有啥特殊的呀?哥們兒沒長是怎麽滴?呸……”慕易那跟羅玄倆個那是從小的胡同串子,就看不上沈望山那個慫樣子, 加上羅玄的事兒,肯定是怎麽損怎麽說。

“嘿嘿,沒有,沒有。”一邊兒說得沒有,一邊兒還是自己跑牆角上去,對着牆角站着了。“保密”得很。

慕易兩個一看他那樣兒,也不再理他,裝模做樣的解決了一下,就出來了。也沒在廁所邊兒上等着,那太刻意了。慢慢的往外走磨時間。

沒走幾步呢,就聽到廁所裏傳來的若有似有的壓抑的呻|吟聲,都是男人,一聽那動靜兒,還有啥不明白了,倆人一對視,就忍不住笑。

“這小子……”夏天直搖頭,都不知道咋說了。

這晴天白日的,幹啥呀?

“羅玄和林援也是的,光說讓看着點兒那小子,也沒說啥事兒。早知道是他媽的聽這小子的牆角,我才不幹呢,看我回去怎麽收拾他。”慕易也被惡心的夠嗆。

倆人正說着呢,就看趙場長從辦公室出來就往廁所過來了,趕緊快步的往宿所走。

“嘿嘿,你說那小子一看見趙場長,能不能吓痿了?”回到宿,兩人就找羅玄跟林援分享。高明有自己的小家了,不在宿舍這邊兒住了。

“我看能洩了。”林援說着,看了一眼羅玄,羅玄也正看他。眼神一對上,他倆就同時覺得下|身有點兒發緊,脊背有點發涼,小方兒這手段,也忒吓人了。

“呵呵,出來了。”羅玄從窗戶上看到沈望山出來了,“都過來看看,這個狀态,猜猜是誰說對了?”羅玄也是夠壞的。

可沈望山那一臉慘白,走路發飄的樣兒,怎麽看都是個慘,誰能看出來是哪一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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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德性,是得看着,咱們都精神着點兒,特別是晚上。可別讓這小子惹下什麽禍事來。”羅玄一點兒都不相信,方淮心要收拾沈望山就只是讓他這麽丢一下人,肯定不會這麽輕。

“是。是得看着。”林援是跟方淮心一起長大的,太了解她的脾氣了。那就不是個肯吃虧的主兒。他也怕沈望山那樣兒,再把哪個姑娘給禍害了,那可真出大事兒了,只怕到時候,他們也得吃挂落。

夏天與慕易兩個看他們都這樣,知道這後面兒還是有事兒。可那倆都不說,他們也沒辦法。

四個人還排了班,做了分工,白天兩人一組,晚上每人三個小時,注意外面兒的情況。怕萬一那小子想往出跑不敢從前門兒,還訂好了,到外面兒柴禾垛上看着去。那裏高,視野好,有點兒動靜兒都能知道。就一點不好,下了這麽多天雨了,才停下,那柴禾垛上濕得很,得鋪上氈布,就是那樣,坐着也不是很舒服。不過大小夥子,那點兒也不算是啥事兒。這大夏天的,吃着晚風,在外面兒比在屋子裏還涼快呢。

再說那沈望山。從廁所回到屋裏,才剛剛覺得被趙場長給吓得一洩千裏的虛勁緩過來一點了,又有反應了。腦子裏草是越長越高,怎麽也控制不了。

檢讨是寫不下去了。越寫就越是能想起來,為啥要寫這檢讨,就越是往那些事情上想,身上就越難受。

在出醜之前,趕緊起來,雨停了,是采蘑菇的好時候,這會滿場子的人都在太陽出來之後進山呢。他也就随便找了個筐,也往出走,還特意避着人,誰叫都不應,就自己一個人走。

可這出門進山的人,一路上就沒斷過。他才一出門,就見了幾撥成群結隊出門的大姑娘小媳婦的,就只看了一眼,他那筐就放在前面兒拿不起來了。

走路那個別扭勁兒,讓後面跟着的羅玄跟林援都覺得不忍直視了。

進了林子,沈望山就想找個避人兒的地方,先解決了問題再說,可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倒老黴,都往裏走了二裏地不止了,林子裏的人還是不少。

“沈望山,你幹什麽呢?不能再往裏走了,再往裏走會會有危險的。你一個人往山裏去幹什麽?”走出去四五裏了,還想再往裏走一走的時候,就聽到高明的聲音了。

“隊長啊?沒事兒沒事兒,我走神兒了,沒注意。這就回,這就回了。撒個尿就回了。”可這會兒他實在是難受,也顧不了那麽多了,走了這一路,褲子和身體之間有磨擦,他那火是越來越旺,怎麽也下不去。随便找了個粗一點兒木頭,往後頭一站,就脫褲子。

沒一會兒,奇怪的聲音又出來了。他是痛快了。

卻不知道,就在離他沒有幾米遠的地方,十來號男知青都聽了個正着呢。高明早都以沈望山行為有異為由,鼓動着好些個男知青跟着想一探究竟了。

他不是最愛說別人的是非嘛,這回他有了奇怪的舉止了,大家都比往常正好奇上幾分,都想看看,他又憋什麽屁呢。

結果誰能想到,這小子大白天的往林子弄這事兒來了?這得是多饑|渴呀?

怪不得一天到晚的,就好叨叨那點兒下三路的事兒呢,原來是他小子自己整天竟想那事兒呢啊。這淫|人眼裏,可不是啥事兒都帶着色兒嘛!

必須鄙視啊。

可這個事兒,是人家的私事兒,大夥兒也就是看個笑話兒,多的實在做不了什麽。

卻沒想到,當天晚上,就能看個天大的笑話兒。

一天下來,那沈望山是躲出一次又一次,中午都沒回食堂吃午飯。一直到大陽下山了,他才兩腿發軟的往回走。回到宿舍,晚飯都吃完了。

他也不問,直接往炕上一躺,就準備睡覺了。

他那笑話兒,現在男知青們就沒有不知道的了。睡在他兩邊兒的倆知青,別提那心情多複雜了。

看他那樣兒,大夥兒也都心照不宣。這一天下來,累也累死了,能理解,都能理解。一個個只是暖昧的笑,啥也不說。

沈望山迷迷糊糊的睡過去了,也不知道睡了多少時間,又熱醒了。他做夢都跟在那火焰山上似的。醒過來下意識的往被窩裏一摸,得,婦水了。

這會兒他自己也知道自己這是有毛病了。正常人,哪能這樣啊。

可這毛病,你說咋整?沒法兒啓齒啊。

他害怕呀,就怕這要是有個好歹的,這輩子還有啥意思了。

可越是這麽想,越害怕,越害怕吧,身體還越有反應。他就死抗着,希望能抗過去。

可這種事兒,哪是能抗過去的事兒呀。這都一天了,多少回了,他就是覺得不痛快,總是差點兒什麽,越發洩越覺得差點兒事兒。

翻來翻去的,怎麽也睡不着。

手不知不覺的就伸進了被窩。

可都好幾次了,那火就是滅不下去,還越燒越旺。

腦子裏就是瘋了一樣的,就想着,必須得找個女人,必須得找個女人,必須得找個女人。

想得實在是受不了了。摸着黑起來,穿上鞋,也沒換衣服,就是背心褲衩,穿上鞋就出來了,到外面透透風吧,興許就好了呢。

走着走着,就走到豬舍附近。

可能也是趕巧了,今兒個正好有母豬要下崽,李敏慧正帶着兩個豬舍的工人還有周東方看着給豬接生。

沈望山走這附近了,心火燒得已經快失去理智了,僅存的那一點兒理智,在見到兩個女知青之後,那根弦嘭一下就算是斷了。

骨子裏的怯懦讓他在看到那兩個男工人的時候,并沒有趕上去找兩個女人,一拐彎,就進了旁邊的豬圈……

幾分鐘之後,那豬圈裏就傳出來豬的慘叫聲。

很快就把李敏慧幾個人引過來了。

“啊……啊……啊……”周東方一看那場面,當時就吓得尖叫出聲,她叫得聲音實在是太大了,又是大晚上的,夜深人靜的,別說跟着沈望山過來的羅玄了,就連離着幾十米遠的男知青院都聽到了。更不用說場裏的保衛科了。

你說這大半夜的,傳出來一個女人的尖叫聲,別人得咋想?男知青們起來就往尖叫聲方向跑,保衛科值夜班的連槍都帶來了。

也就是兩分鐘吧,就都聚到了豬圈邊兒上。

周東方癱在地方,就是哭。李敏慧在邊兒上吐。兩個男工人,壓着沒穿褲子的沈望山,臉上那表情,跟便秘了似的。

這個情況,是人都得以為是沈望山把周東方給怎麽樣了吧。

“找領導,報警,這種王八糕子,就應該閹了他。艹的。”男人們一個個的義憤填膺,這種人,最不是東西了。

也沒給李敏慧幾個人說話的機會,推推搡搡的,随便把邊兒上給母豬接生鋪着的破褥子往那小子身上一扔,就把人給壓着到了場領導的辦公室。已經有人去找領導了。

這麽大的事兒,領導層的幾個人都被叫起來了。

趙場長、範書記來一看這情況,還說些,打電話報警吧。這種玩意兒,槍斃了都是應該的。

他們愁的就是,得怎麽安排周東方。

“呃……場長……書記……那什麽……先別慌着打電話……那什麽……有個情況……呃……”眼看着趙場長要打電話了,其中一個男工人吭吭哧哧的,趕緊阻止。

周東方人已經不太正常了,傻呆呆的,李敏慧捂着嘴,看上去是強忍着沒吐。只能男的來說了。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你他娘的磨叽什麽?我說大老憨兒啊,你說說你還能有點兒什麽用處啊?你們兩個大老爺們兒,連個小姑娘都保護不了嗎?完犢子玩意兒,你還要說啥?等我先處理了這個小犢子,再收拾你們兩個。”趙場長氣得,直爆粗口。在他的農場裏面,居然還能出這種事情?氣死他了都。

“不是……場長……那什麽……不是周知青……這個小崽子,是在豬圈裏……跟母豬……那什麽……那豬不老實……叫喚……周知青過去看……吓着了……呸……”大老憨兒好容易把話擠着說完了,直接吐了口唾沫,光說出來,他都嫌棄髒得慌……

啊……

在場幾十個人,一聽這話,嗡了一聲,都不知道怎麽反應了。

“哇……”大老憨兒那話一說話,周東方當時就有反應了,哇一聲就吐了出來,吐了一地,她這一吐,李敏慧也忍不住了,跟着吐。

男人們到是沒有吐着,可也有幾個也快吐了。大部分都是懵逼得不知道怎麽反應的表情。

這也忒狠了。

趙場長跟範書記互相看着,也都比較懵。

這可咋處理啊。

強J母豬警察也不能管哪!

“不行,他不能留在這裏了,這是精神有問題了。”憋了老半天,趙場長憋出來這麽一句。

“對,對。不能在這裏待着了。”範書記就附和,這種危險存在,留在農場,可就不是姑娘們不安全了,連母豬都不安全呀。

“也別等天亮了。高明,高明?沒來嗎?你們誰跟這小子一個屋的,回去把他的行李收拾收拾。那誰,你去,把咱們那吉普車打着火,我跟書記親自送他去縣裏。”趙場長就開始調配人手。

夏天的時候,因為農場大蒜和胡蘿蔔豐收,送上去的菜數量是縣裏幾個農場的冠軍。縣領導專門獎勵了一輛吉普車給場裏。之前開大貨車的那個跟高明重名的高司機,現在是小車司機了。那輛唯一的大貨車,現在歸劉小川開了。那小川跟知青們也不是白混的,開車的技術早練出來了。大貨車司機的位置空出來了,知青們也都搶呢,領導為了公平,誰也不得罪,幹脆就不讓知青開大貨車了。可不就便宜了小川嘛!

大半夜的,好一頓折騰,場長和書記才把人給送走了。

女知青院在裏面,離場門口遠。豬圈在最邊兒上,離得更遠。那麽大的動靜,她們也沒聽到。

早上起來上工了,才知道頭一天晚上都發生了什麽。

人們都是語焉不詳的,那事兒太髒了,沒法兒說太細的。有經驗的人呢,一聽就知道怎麽回事兒了,便像是她們這些個大姑娘,只知道沈望山精神不好,半夜跑到豬圈去,把巡查豬舍的周東方吓到了。別的她們是啥也沒聽出來。

“你們倆不去上工,看着我幹什麽?”方淮心一直是随大流兒聽着,到醫務室之後,把前一天采的藥拿出來曬,就看羅玄跟林援兩個一人倚着一個門邊兒,看着她忙活。江彩霞懷孕了,方淮心給她放了了,早上九點來上班就行,下午也讓她早走,三點就給她下班了。所以,這會兒醫務室就只有她跟趙雅麗,趙雅麗一看兩人那樣兒,就是有事兒,人家拿着筐就走了,挖菜去了。

“小方塊兒,你說咱倆是不是穿開裆褲的時候就認識了?你有這能耐你咋不早說呢?哥們兒還不早就打遍京城無敵啦。”林援一臉的可惜,就好像他沒能成為學校霸王,都是方淮心的錯一樣。

“誰跟你穿開裆褲就認識了?我可沒像你那樣,上幼兒園了還穿開裆褲……”方淮心笑着怼回去。

“方兒,以前我有做得不到的地方,你可一定不要跟我一般見識哈。”羅玄臉上倒沒有害怕的表情,嘴上那話卻是告了饒。

就這手段,還直接沖着男人最重要的命根子去的,誰不害怕呀。

“你們在說什麽呀,到底怎麽了。”方淮心一臉的無辜。

“你可別說沈瞎子那事兒不是你幹的啊,要不然你幹嗎讓我們注意他?”林援一點兒都不信方淮心真無辜,一個好好的人,突然就那樣兒了,可能嗎?特別是之前方淮心還特意讓他們盯着點兒。

“我讓你們看着點兒他,是因為在範書記辦公室裏見到他的時候,就看出來他身體有問題,我是怕連累無辜才讓你們看着的。那毛病又不是什麽好事兒,讓我怎麽跟你們說呀?你們想多了。”方淮心打聽不認的。

“看一眼就能看出來他有那毛病?”林援不信。

“望聞問切,望和聞可是前兩個,我看了他的氣色,他說話的時候,我又聞到了他的口氣,看不出來他身體有毛病有什麽奇怪的。都那麽嚴重了,不用多高明的醫術也看得出來的好吧?”方淮心說得頭頭是道。

“是嗎?”林援跟羅玄兩個将信将疑。

“你當時在屋裏的,我跟那人連接觸都沒有過,一直離着他幾米遠,怎麽下藥啊?”方淮心就看着羅玄問。

林援就看羅玄,求證。

“是啊。”羅玄實話實說,這樣一看,他自己也不也确定了。

“所以啊,你們把我想得太厲害了,別說我這樣兒的了,就是我媽,也做不到啊。”方淮心一副看吧,你們想多了的表情。

行吧,那就是他們想多了吧。

倆人帶着一腦袋的問號走得,雖然方淮心說的都是事實,他們辯無可辯,可怎麽就那麽不信呢?偏偏又找不出來反駁的理由來。

呵呵,方淮心看他們走了,只笑笑。接着把手上的藥都晾好了,也找了藥簍子出來,出了農場采藥去。太陽正好,又剛下過雨,野菜一晚上都能長出來老大一截,化肥已經追完了,豬牛馬羊都沒有料了,全場的人都要出去挖野菜呢。順手再鋤一遍地。

方淮心都跟孩子們一起在山腳,采些當用的藥。自打豆腐裏開始放馬蹄子提味,只是他們向個人采藥就不夠用了,有時候忙起來,來不及采藥的。就得收,孩子們放學了,本來也是挖菜割草幫家裏的忙的,采馬蹄子也都是順便,還能掙錢,都積極得很。

後來,聽說沈望山在縣裏的醫院也看不好,最終還是被醫生确診是精神問題,給送到了齊市的精神病院。

也是呢,這會兒運動越來越往瘋狂的方向發展了,很多人都已經病魔了。醫院裏也是一樣的,真正有本事的都被整下去改造了,哪裏還有什麽正經的醫生,能看到他那病才奇怪呢。

周東方被吓到了,在宿舍裏躺了好幾天。起來之後,一到豬舍就哭,什麽活兒也幹不了。場裏也怕她出事,就把她調到庫房看草料。本來呢,她自己還是想到醫務室,可領導說了,醫務室可是人命關天的地方,她這精神狀态,不到到醫務室工作的。

她又想去財會科,農場的業務越來越多,原本一個會計一個出納,年初已經成立了財會科,又加了三個新人。醫務室都不讓她去,算賬的事兒就更不能信得過她了。

然後人家又相中了食堂,想到食堂管采買。那可是捅了江嫂子的肺管子上了,人家能要她不?就說她之前在豬圈幹過,大家夥兒心裏犯膈應,擔心衛生問題。

最後只好讓她到草料倉庫看倉庫了。其實就是個閑職,有沒有人看着,誰還能偷草料不成?

反正是不用幹活兒,她也還挺滿意的。

這個事情呢,就都算是過去了。

沈望山總在農場也沒有待上十天,他的出現和讓人無語的離開方式,在之後不短的時間內成了人們的談資。可是随着越來越多荒唐的事情出現,人們已經不敢随便在外面跟人說什麽了。

這一批的知青,不太好帶。農場、林場的領導還有老胡的共同認識。學習娃,幹過活兒的少,好些個連谷子糜子都不認得,黃豆綠豆分不清。園子裏剛種的香菜能當雜草給摘了。這些慢慢教也還好。就是那幹起活兒,不是手磨起泡了,就是腳磨起泡的,慢慢也能鍛煉出來。就是這些個書生吧,可能是書看多了,想法忒多。

有那一天到晚喊口號的,還特別有煽動性,鼓動得屯子裏,場子裏的人一天天的跟着他們唱高調,特別是小年輕的,心思都讓他們給鼓動活了,不願意安生的在山裏待着了。

還有那些個,不安分的,挖空了心思琢磨着當幹部,這也行,還能說上進。可有那心思不純的,為了自己往上爬,就想着要背後搞小動作,把別人拉下來,好給他們騰地方,就很過份了。

不是管不了,也不是鎮不住。這不是鬧得慌嘛。沒兩個月就要秋收了,誰一天天的有那麽多閑功夫應付他們呢。

最先出事兒的,是江灣屯兒。

“心心,快,跟我走。”方淮心正在醫務室裏做計劃,為秋收做準備,看看有什麽藥的庫存還不太夠,好趁着還沒開始忙之前備足了。羅玄火急火燎的跑過來,敲窗戶叫人。

方淮心還以為是誰受傷了,背上醫藥箱就往出跑。

“胡叔出事兒了。公社革委會來人說要□□他,我怕他受傷,咱們快走。”羅玄邊走邊說。

方淮心一聽,也不敢耽誤。兩人用盡全力開始跑。

到村子裏的時候,正看着村口老胡家裏圍着裏裏外外的都是人。走進了還能聽到裏面傳出來帶着抽泣聲的哭喊:“領導,你們可一定要給我做主啊……”

什麽情況啊?這聽着是胡嬸子的聲音啊,做啥主啊?

擠進人群一看,院子裏擺着兩張長條桌子,後面坐着三男兩女五個中年人,後面站着那一群不是屯子裏的人,還有一些人在院子裏圍了一個圈,看熱鬧的人都在圈外站着。圈裏面此刻站着兩個年輕人,手足無措的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樣子。胡嬸子正在地上坐着,哭天搶地。胡魁在邊兒上哄着她,想扶他媽起來,卻不停被他媽把手打開,還有五六個屯子裏的叔伯在兩邊兒的長條凳上坐着,一臉的義憤。

“媽?您也來啦。什麽情況啊?”方淮心看到黃芪也在外面站着,擠到她身邊兒問。黃芪在很正常了,胡魁都回來了,她知道老胡出事,沒可能不來的。

“先進屋兒,羅玄也來。”黃芪看閨女跑着一頭一臉的汗,拉着人進屋裏,直接把人帶到最裏屋,就剩下三個人了才給他們兩個講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是屯子裏今年新來的一個兩個知青,就是院子裏站着那倆,不知道從誰那裏聽說了一些老胡年輕時候的事情。就跑到公社裏去告狀,說老胡出身不好,成分不好。是土匪頭子坐山雕什麽的。公社革委會的主任是縣城剛調過來的,正在瘋狂整人要“成績”的時候,一聽也覺得來了大好的機會。他這樣兒的,公社的老人兒也不敢勸,怕被他給株連了。可能他帶着人前腳一走,就有不少人給林場打電話提醒。

李場長攔到電話就找胡魁,胡魁就往家裏跑,到了家把情況一說。老胡就冷笑。二話不說,拿了家裏的細軟,騎上馬帶上槍就進山了。胡魁見胡嬸子不動如山,該幹嗎幹嗎,還勸他媽跟着走,胡嬸子卻不聽。等那兩個知青帶着革委會的人一來,人家當場就開始告狀。說她是被老胡強搶回來的良家婦女。人家還說了,年輕的時候,她還是當地村子裏的女民兵隊長,家裏也是擁軍先進,她的哥哥弟弟都死在抗倭戰場上的。是老胡在縣城裏看到她長得好,就把人搶了回來關起來的。

後來生了孩子,她為了孩子,沒有辦法才留下來的。

人家還有證人。她娘家堂弟就在江灣屯住,把人找來一問,口徑完全一致。後來又找了屯子裏有威信的幾個人,就是坐在院子裏那幾個了。都是在公社有記錄的貧農雇農還有退伍軍人,是可以信任的。來了之後一問,也都是那麽說。

都說建國以後,老胡那寨子被剿,他帶着幾個殘兵下來到了江灣屯,做威做福,大家夥兒也不敢反抗,出了胡嬸子那事兒也都不敢出聲啥的。

反正是把胡嬸子說的事情給證死了。

老胡已經跑了,這深山老林的,上哪找去啊。那主任就問誰知道他以前的老寨子在哪,也沒人知道。又問當初跟他一起下山的人都有哪些,人家就說死的死走的走,已經沒啥人了。問還有沒有後代在,就說那些個有錢人,早在幾年前運動剛開始的時候,早都進城了,去哪了誰也不知道。

得。幹幹脆脆。

那主任白跑了一趟不說,還讓胡嬸子給賴上了,非讓人給她做主,人家說了,可算是遇到青天大老爺了。她這幾十年的委屈可算是有地方伸冤了。她兒子也不必被人家講究出身,也是堂堂正正的烈士親屬了。

那主任也沒傻透,他是明知道被套路了,卻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就問胡嬸子,既然那麽冤,以前怎麽不早去告呢?胡嬸子就說,前些年挨餓,跟着老胡不用挨餓,她只好忍了。

那你能說啥,那幾年,餓得狠了,為了一口吃的,什麽事情做不出來啊。她這種的,你實在不能說人家怎麽滴了,人家是“受害者”嘛,又沒有犯法。對不對?

黃芪把事情說完了,方淮心跟羅玄兩人聽着嘴都合不攏了。方淮心可是親眼見過老胡跟胡嬸子相處時候的樣子的。頭一回見面,那麽橫的老胡,胡嬸子一說話,一聲兒都不敢吭。說她是被老胡強搶的?誰搶誰都不好說呢。

這兩口子這操作,也是沒誰了。

“那咱們進山吧?”這時候外面胡嬸子已經不喊了,透過窗戶能看到已經在收拾桌子板凳啥的了。應該是領導們已經要走了,羅玄就提議進山,老胡肯定去寨子裏的。

“傻孩子,你跟老胡的關系進,他前腳走,你後腳就進山,不是讓人懷疑嗎?等幾天吧。等秋收完了,才是進山的時機,放心吧,沒事兒的。你們以後也別來了,今天你們也見了,你們胡嬸子沒事兒的。”黃芪就勸人。

也對。

那此地不宜久留了。

兩人出了門,又往回趕。盡量避着點兒人,尤其是公社的人。

來回二十裏的路,跑着去跑着回,回到農場,都快累吐子。兩人坐在醫務室裏,看着對方那個慘樣子,都忍不住笑。

“別笑了,還是想想,萬一有人來問你跟胡叔的關系,怎麽解釋吧。”方淮心提醒羅玄。

“放心好了,我爸早教過了。就說以前救過胡叔的命,救他的時候又不知道他是什麽人。後來他不告而別,一直也沒聯系過。”确實幾十年沒聯系了,至于以前的事兒真的假的,都那麽久了,也沒法查了。

“那你是什麽成分?把你的身份證拿出來我看看。”革委會的主任在羅玄用同樣的話回複之後,又問了。

革委會的人回去之後,有人可能是從江灣屯那兩個知青的行為當中得到了靈感,給公社寄了匿名信,舉報農場裏有人跟老胡過從甚密。趙場長和範書記都信上有名,羅玄這種當初被老胡一車一車送東西的人當然也被點了。主任就又帶了人來調查呗。趙場長跟範書記好說,他們是農場成立的時候才來的,農場總共成立才不到十年呢,那麽久以前的事兒誰知道呢。他們就是正常的工作,團結群衆而已。

然後就問到羅玄了。

“檔案場裏也有的,您可以查,我對長輩們過去的事情真的不太了解。當初收到那些東西,還特意問了家裏,我爸也是想了好幾天,才給我回信兒,想起來是誰的。知恩圖報的人,我哪能知道他二十年前幹什麽的,您說是吧?那些個東西又都是自家産的,也不是什麽稀奇的玩意兒。”羅玄的檔案當初羅道士夫妻假死出來之後,早都做好了。黃芪又找了關系,在知青管理局那邊做好了檔案,他就是積極份子,知識青年。孤兒。這邊兒除了老胡一家,本來也沒有知道他父母是誰。

那肯定是查不出來問題的。

再問什麽,羅玄就是一問三不知了。

又白跑一趟。

不過那主任也來了脾氣,還就不信了,這農場、林場和江灣屯,還真就鐵板一塊了?之後但凡只要一有點兒空,就會帶着人,一遍一遍的來過篩子。

應付過一波兒之後,趙場長跟範書記也生氣啊,這是哪個兔崽子寫的匿名信啊?藏頭露尾的搞小動作。這種人,必須收拾他。這種不正之風,必須打掉。

兩人都下了狠心,一定得把這個人找出來。

做了這麽多年領導,把農場經營成這個樣子,找個人,還能難得倒他們嗎?

不過馬上就是秋收了。再加上革委會那主任盯上了農場,他們還得花精力應付。也不好馬上就收拾那小子,就先按兵不動了。

秋收是最忙的,方淮心也還是跟去年一樣的忙。再加上每天還要學習,早晚還得跳中字舞什麽的,還要每天被不停的問問問,那工作組是鐵了心要把農場裏的每一個人都給篩一遍了。不管你認識不認識,他們都得問到了。像是醫務室這種接觸人多的地方,被問得就特別的多。

這不是沒事兒找事兒嘛,越是忙的時候越會添亂。

場裏的人都快煩死了。還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本來今天農場的任務就重,還總有搗亂的,幹活兒都斷斷續續的老是被打斷。實在沒辦法了,只能加班加點的幹。

去年的秋收,場裏還能殺豬買魚的給大家改善夥食,今年有這幫子瘟神在,誰還去惹那個不痛快啊。江嫂子管食堂的,是明白人,更是一點兒油都不敢多加。豆腐都不敢頓頓做了。白面更是不敢吃,一天三頓全都是粗糧。

有幾家的孩子,放秋收假在家裏沒事兒幹,又在食堂吃粗糧吃得都快膩死了,早都饞肉了。就偷偷跑去江邊網了幾條魚回來,想要改善一下夥食,被工作組的人聞到味兒了。說是江裏的魚也是國家的財産,個人沒有權力分配的。給定了個挖社會主義牆角的罪過。全家老小一起被□□了一場。

大人哭孩子叫的,趙場長跟範書記又是說情,又是保證一定處分,保證不再範的,好容易是把人給保下了。可那幾家子大人的工作都丢了。打回原籍務農去吧。

就這麽狠。

趙場長沒辦法,在人被送走之後,又找了其他農場的關系,讓他們過去了。好歹沒讓那幾家子把犯錯的孩子給逼死了。

出了這個事兒之後,農場裏更是人人自危了。連林場和江灣屯那邊兒都家家戶戶的看着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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