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真香…… (1)
事情還是從黃芪那裏起的。
方淮心就是知青, 父母都是老革命, 這個沒什麽可查的。
是過篩子過到林場的時候, 查黃芪查到了她的背景。從這裏看, 那公社主任也還有點兒來頭, 居然能從京裏面打聽到方家的一些事情。
雖然都是表面化的東西, 可就是那些表面的東西, 才是最讓他們興奮的。整個公社革委會從上到下,覺得居然在進步鎮這種小地方, 也能挖出來這麽一條大魚,剛知道黃芪背景的時候, 恨不得就要辦慶功宴了。
當天就轟轟烈烈的帶着幾百號人, 差不多算是進步鎮上能找到所有願意跟着鬧騰的閑漢和傻孩子們,沖到了林場,直接到醫務室, 想要抓捕黃芪, 好□□。
黃芪不可能慣他們毛病。門就沒開。然後直接把藥往門口一灑,窗臺上一灑,你們來吧。
終于有人把門給撞開之後,氣味剛一飄出去, 人直接就倒。叫都叫不醒。來一個倒一個。生死不知。
倒了十幾個之後,再沒人敢上前來了。
然後黃芪就那麽走出去,誰想往身邊靠,別說對她動手了,離她一米以內都直接倒下。很快在她身邊就形成了一個真空地帶。一個個的, 跟看到鬼一樣的看着她一路走到場長辦公室,把電話直接打到省革委會主任的辦公室,指名道姓的讓那位主任給她一個交代,然後直接挂電話。
別說跟着她看着她的那些個二傻子了,就是李場長本人,也是懵逼狀态。想當初剛接到通知,知道京城醫院大專家要到他們這個小旮旯來支援建設的時候,他已經是很懂得抓住機會的人了。黃芪人還沒來,他就主動到京城去送年禮,還被黃芪投桃報李的帶着見了幾個衛生系統的大佬。那時候他就已經覺得黃芪在京城醫院的地位非同一般了。可今兒個一見,才發現,人家的底蘊根本就不是他能想象的。
打完了電話,黃芪就回家了。沒人再趕跟着她。那些個人,火燒火燎的逃回去了。
縣裏的電話找到那位主任,把他給叫上去,大罵了一頓之後,也沒有把他怎麽樣,只警告他以後離黃芪遠一點,否則出了事誰都免不了吃挂落。
說白了,那人也是覺着黃芪今時不同往日了,閻先生連屍骨都不知道在哪了。方南國也躲到西北去了,他也不必太把黃芪當回事兒了。所以做的也都是表面功夫。把人叫上去訓一頓就算是交代了。
那主任回來之後,窩了一肚子的火。怎麽肯善罷幹休。既然動不了你,那就動你家人呗。
于是就找到了方淮心。
第一天收到通知讓到鎮裏去接受調查的時候,還沒覺得什麽,去就去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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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姓名、年齡、職業、成分、出身背景。
母親姓名、年齡、職業、成分、出身背景。
祖父母姓名、年齡、職業、成分、出身背景。
外祖父母姓名、年齡、職業、成分、出身背景。
主要家庭成員姓名、年齡、職業、成分、出身背景。
直近親屬姓名、年齡、職業、成分、出身背景。
一到革委會,直接就被人帶到審訓室,直接扔給她兩頁空白紙,一根鉛筆,寫吧。
嗯?這是要問祖宗八代嗎?
方淮心就只寫了父母的姓名年齡跟職來,還有三個哥哥的姓名年齡和職業。
其它全都空白。
“什麽時候寫完什麽時候放你出去……”一個負責看着方淮心的年輕人是看她交上去的東西,寫了三分之一都不到,就是這麽說的。
“那你給我把夥食關系和行李都取來吧。到我死那天我都得住在這兒了。沒填的我都不知道,你讓我怎麽寫?瞎蒙嗎?那對不起了,我腦子笨,不會懵。或者你們來個人,教教我,該怎麽寫?”方淮心能怕這個事兒嗎?開玩笑呢。
別說不怕他們關了,就是寫的那些,都不怕他們改的。她寫的時候就用了特殊的寫法,每個字裏面都藏着特殊的記號呢,你改一個試試。
有黃芪的事例在前,他們是不敢對方淮心動粗的,都知道方淮心是黃芪的親閨女,又是手把手的教的醫術,誰知道她會不會也有那些個藥啊。要知道,那些被黃芪放倒的人,可是還在床上躺着呢,跟睡着了一樣,卻又查不出來病因,可也叫不醒。想讓黃芪給治好吧,人家說了,誰也別想叫醒一個裝睡的人。就說那些個人裝睡。你說沒裝睡啊?那你倒是說出來他們是啥毛病呀。肯定說不出來嘛!
這樣兒的人,誰不害怕呀。
硬的不敢動,就得軟刀子磨。方淮心不寫,他們也沒辦法,人家說了不知道了。
就給放回去了。
然後第二在,還叫去。再不寫,第三天還叫去。
第三天走之前,方淮心在革委會的院子裏轉了一圈兒,看當時在院子裏的人都看了一遍,然後帶着微笑走的。
那些人被她看得發毛,心裏防着,該不會被下藥了吧?提心吊膽的觀察着自己身體上的哪怕一絲小變化。還哪有心思去找別人的別扭了。
“小酒盅,找人,盯着革委會的所有人,只要他們有任何一點違法違規的行為,就給我記下來。然後把揭發的材料給我做紮實了,放到所有能管到的人案頭上,然後再盯着,哪個人徇私枉法,同樣處理。但是記住,只管這一條線,決不多管閑事。”大鬼們行走世間,已經非常非常難了,做這些事情,都要付出很多代價了,多的是真的沒能力管。
小酒盅幾次想要說話,到底沒有說什麽,直接去安排了。她又心疼錢了,都說有錢能使鬼推磨沒錯啦,可要想在這種情況下做這些事情,那得好多好多好多好多的錢的。
但是主人這麽認真的下了狠心要動真格的了,她也不敢出聲,只能聽話了。
說句不好聽的,那些個能趁着這種群魔亂舞的時候,跟着攪風攪雨的人,他們挖空心思的找人家的罪過,把人送到監獄裏去,收繳人家的産財。為了什麽呢?說白了,還不是為了給自己偷偷摸摸的斂財嘛。還不是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嘛。那至然是這種心态,他怎麽可能背後沒有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呢。
小辮子不要太好抓了。
就當那些人還因為方淮心的一笑而寝食難安的時候,他們的黑材料早都已經被送上去了。
然後當然就是噼裏啪啦的一掉一串兒。一個都別想跑。
上面的人,還真就有無恥的,我當權,我就這樣兒,你能把我怎麽樣吧。安着這個心,想死挺着不動。
那對不起了,你們當官的不是不想動嗎?
可別忘了,被你們當成手裏刀用得很順手的那些個小兵小将們,也還在呢。你能用,別人就也能用。你能當睜眼瞎,那些個自覺正義感暴棚的小将們可不會視而不見。他們動起手來,可不管你是不是當官的。
你們不是看着那些被你們整倒的人受苦受難,心裏爽到不行嗎?好了,這回所有那些全讓你們自己嘗一個遍。
進步公社就這麽被洗了一遍。
天都洗藍了。全鎮的人都覺得喘氣兒都順了。
革委會不能沒有人,這一撥倒了,下一撥很快就會填上來。填上來的,老實多了。最起碼,在還沒有弄明白前面的人是怎麽倒下的時候,沒人趕亂動的。更重要的是,上面派下來的,不到五個人。老大的革委會的院子,就五個人。
根本沒人再跟他們混。混混們都被打怕了,傻孩子們都被家裏教育了,他們也怕呀,一個不小心就要“睡”着了,誰不怕啊。
沒人怎麽辦,就得找鎮裏的領導要吧?要呗,要了就給呀。等把架子搭起來的時候,幾十個人把院子填滿了。那五個也就被圈起來了,周圍所有的人,都是鎮上的。那境遇也就可想而知了。
不服嗎?不服就練練呗。
練走了兩個,剩下的和再來的,也就老實了。
再加上上面原本支持那些個不老實的人也都紛紛倒下去之後,總會有聰明人的。
也就老實了。
他們忙着争權奪利的時候,下面的各村各屯,農場、林場,自然就消停了。
經此一役,公社連一個人都不再敢往農場、林場和江灣屯派了。
等這些事情都過去了,消停下來的時候。
又是一年的冬天來到了。
馬上都要六八年了。
終于消停了,也終于有空可以進山了。
林場開始忙,黃芪走不了。
就胡魁帶路,帶着羅玄和方淮心,三個年輕人推了一個獨輪車,滿滿的推了一小車的東西進山。
胡嬸子都進山一個多月了,人家早就借着回娘家的借口,半路轉道從山對面的密道進山了。
“你們幾個孩子也是的,山裏面什麽都不缺,還拿這些個東西幹什麽?費那個勁。”老胡老兩口現在跟羅道士老兩口住在一個院子裏,兩位阿姨還成了相當不錯的好閨蜜,天天一起做針線,做吃的。看到三個小輩兒大包大裹的進寨子,一邊嫌棄着,嘴上的笑卻怎麽也藏不住。
“味兒不一樣嘛。”方淮心就笑,指揮着兩個勞力搬東西,她是不會動的。
“胡叔,其實您原本不必進山的。只要讓當年一起打仗的抗聯戰士出來作證,就能證明你們當時也是打鬼子的。”當年抗聯裏面的不少人,後來都到了四野了,現如今可是正經的高官呢。他們的證詞還是很權威的。
“沒必要。費那個勁幹什麽。山裏多自在,我還是喜歡山裏的日子。外面亂七八槽的,看着還生氣。”老胡去不那麽想,猛虎歸林才是他理想的生活。
“那您就放心江灣屯裏的鄉親啊?”那些可都是嫡系。要麽說那革委會的主任二呢,還找屯子裏的人做證想要證死老胡?怎麽想的呢,人家那是嫡系中的嫡系,能跟他們站一邊兒嗎?
沒看那兩個知青,現在的日子,那才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呢。面上看着是屯子裏的革委會組長,想調走都調不動。就得按那江灣屯兒,每天不是粥就是玉米餅子,菜就是蘿蔔白菜土豆,絕不會有第四樣。就這,還吃不飽,因為給他們的量都是按照外面口糧最低的地方分的。但凡有一點兒想要改善的想法,那肯定就會有人跳出來,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把你一頓批,然後現在的生産隊長,就會讓一遍又一遍的做檢讨。現在的隊長,當年可是寨子裏的軍師,那腦袋瓜子,好使着呢。把那倆個收拾得,都快神經病了。那一幫子知青,被修理的,比小雞崽都乖巧。
所以啊,老胡放心得很。
“有啥不放心的。我現在年紀大了,心軟了。要不然,也不能讓那兩個小崽子蹦跶起來。”老胡也在檢讨自己。
說起他走之後的事情,免不了又說起黃芪被查的事,還有後面方淮心被那個革委會的主任連着三在叫去鎮上問話,每天來回的折騰的事情。
“黃大夫的脾氣,當年在後方醫院,那可是出了名的寧折不彎,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她還是這麽利落。也是,那些人,就是不能姑息。”羅道士聽說那些革委會的人被黃芪拾掇得都成了睡神,吓得連山裏都不敢來了,就想起二十多年前的那些故事。
黃芪年輕的時候,在後方醫院,那脾氣就跟她的醫術一樣的有名了。那是有恩必報,有仇也必報的性格。誰要是不開眼惹到她,那下場,可就不是一個慘定能形容了。但是黃芪更出名的還是,從來不跟患者講恩仇。只要是送到她跟前的患者,哪怕是鬼子,是她的生死仇人,那也必然是會盡全力救治的。
下了手術臺,治好了你,咱們再談恩仇。再各憑本事論恩仇。
可就是這樣的性格,卻是越發的讓人尊重,也讓人信任。
“你們以為,黃大夫在京城那麽大的聲勢,只是因為她的病人裏面有大領導嗎?”羅道士跟一幫子沒見過世面的小輩兒普及黃芪當年的事跡。
“餘叔,那如果我師父真那麽厲害的話,她怎麽還被配到這個大山溝溝裏了啊?”胡魁都忍不住問出來了,這也是他這兩年一直沒明白的問題,黃芪的水平有多高,沒人比他這個徒弟感受更深了,可這麽高明的大夫,為啥會來他們這旮旯地方呢?
“孩子啊,這你就不懂了。這就叫退一步海闊天空。你以為這地方不好嗎?事實上,這地方才好呢。別人越是覺得黃大夫被發配了,那對黃大夫才是越好的安排呢。慕易那孩子家裏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如果不是你師父兩夫妻退得早,以他們的出身,怕是也免不了要受苦呢。”羅道士趁機教小輩兒的,什麽叫大智慧。
“還是我連累了你們。”羅道士這麽一說,老胡越發覺得,要不是因為他的事情,讓林場被關注到了,黃芪也不受了那無妄之災。
“看您這話說的,這算是哪門子的連累呀。要說連累,師兄才是最受我們的連累的呢,場長都當不了了。”方淮心不能接那個話,說到底,黃芪的事情跟老胡有什麽關系。
“可不敢這麽說,身為人子,身為人徒,這還不是應該受的嗎?再說了,當場長也沒什麽好的,特別是在如今這麽個環境,勞心勞力,點燈熬油的算計,我可沒有那麽本事。我覺得當醫生就挺好的。”胡魁在邊兒上笑,對于不能當場長這個事兒,他是看得特別淡。
老胡總說他這兒子太文靜,跟大姑娘似的,那是以他的标準來看的,實際上胡魁是相當聰明還有眼色會辦事兒的人,只不過人家不像他那樣兒,快意恩仇,喜歡的人就掏心掏肺,不喜歡的人看一眼都不看。用文一點兒的話來說,人家那叫涵養。用不太好聽的話來說,那就就是腹黑,笑面虎。說實在的,比他這個當爹的厲害多了。他這個前浪早都被拍到沙灘上了。
“是,現在場長是不好幹。這也就是一年的時間吧,我看着我們趙場長的頭發都白得差不多了。”羅玄也在邊兒上附和。
“那麽大的場子,兩千多號人要養活。對上得能完成一年比一年重的任務,對內得讓大家的日子過好了。還得應付那些個沒事兒都得找事兒的搗亂分子,還有越來越不想聽管教,想要起刺兒的下屬。是不好幹哪。”農場那麽大的地界,又是個麻雀雖小,五髒俱全的地方,不光是要種地打糧食,衣食住行樣樣方面都有涉及,還得管着林場和江灣屯裏的用度。
今年冬天,又商量着把各種小作坊都走正規呢,還要再建個磚瓦廠子。
“要說好幹,也好幹,古人不是說,治大國如烹小鮮。那大國都好治,別說是一個小場子了。想當初帶兵打戰,那些個将軍元帥,哪一個不是手下千軍萬馬,幾萬十幾萬甚至是幾十萬的部隊,還不是一樣管?就看你能不能壓得住了。”羅道士不以為然。
“可不敢跟您比,要都是您這樣的大将軍啊,那更沒治兒管了。老輩兒人不是說,龍多了不治水嗎?”羅玄一點兒不給他老子面子。
“你小子……老子這是教你啥叫大局觀呢,知道不知道?你還敢損你老子?”羅道士瞪眼睛。他現在都懷疑了,就這智商,能貴得起來不?三十歲起勢?人家說三歲看老,就這熊樣子,他覺着六十歲上也不會出息到哪裏去。一樣得讓人賣了。
這爺倆,每回見面,除非是誰也不說話,老老實實的幹活兒。要麽就是羅玄真遇到難事兒了,沒招兒了,來找他老子支招兒,才會老老實實的聽着,要不然,那真是說不上三句就要互怼的,羅夫人要不鎮壓的話,能一直怼下去。
“方兒,快來,給老頭兒看看,這是咋滴了?咋還連好賴話兒都聽不出來了呢?我說他是大将軍,他說我損他……”羅玄還在跟他老子皮。
大家夥兒都笑着看他們爺倆鬧,讓他們這一打岔,也就都不提那些個不高興的事情了。
接風宴還是火鍋。老胡對方淮心他們帶來的農場豆腐是真愛,鮮豆腐,凍豆腐,幹豆腐全都愛得不行。可那火鍋裏放多了這些東西,那豆腥氣就大,不好這一口兒的真受不了這個,逼得大家夥兒還得另開一個鍋,跟他摻和不起。
“胡叔,這是我做好的輔料,你自己磨豆腐的時候放在裏面就行了。這是方子,按照方子炮制,一準兒錯不了的。我知道你每天早上都得喝豆漿若者豆腐腦的。”方淮心就把早就準備好的方子拿出來。
“這可是能傳家的金母雞,你這孩子,到是實誠。”胡嬸子看老胡心安理得的就把那方子接下來了,一點兒不見外,她到底沒忍住,還是把話說了,這人情可是大了。
“嬸子,你這是把我當外人了吧?其實我師兄也知道這方子的,是他太實誠了,也不知道給您二老,有些個破規矩啊,我看也沒必要那麽死守着。”方淮心就笑,胡魁守着老理兒,師父沒交待的,哪怕他明知道那方子,也不會私用。越是這樣,黃芪反而越不能跟他藏私了。
“就是,孩子給你的,就拿着。難道你們倆還能拿這方子出去掙錢不成?”羅夫人也在邊兒上勸胡嬸子。
“成,那我就收着了。嫂子,我是真喜歡小方兒這孩子呀。”胡嬸子一嘆,也就收下了,還不忘了跟羅夫人誇方淮心。
羅夫人聽她誇方淮心,特別的開心,笑得臉都開了花兒,比聽人誇她兒子還高興呢。
現在長輩圈子裏,差不多都把羅玄跟方淮心看成一對了。只差還沒有說開而已。
對于這種情況,羅玄當然是樂見其成了,他現在是一點兒別的花花心思不感有,就打算跟方淮心這一根繩上吊死了。方淮心呢,就正常過日子了,黃芪沒有說過她的意見,她呢,就順其自然的跟羅玄相處着。當什麽都好了。反正她也是早有心理準備,既然要代替人家過一輩子,那結婚也好,生子也好,都是人生的合理過程,沒有特殊理由的話,她也沒辦法搞特殊化。既然沒能一見鐘情,那也就別指望啥轟轟烈烈了,這個年頭兒啊,能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就已經很難得了。
至少到目前為止,跟羅玄相處得不錯。如果真的必須得找一個人過一輩子的話,也不是不行。所以,就處着呗。總得有這麽一個人嘛!
在山裏住了兩天,又往回走。沒有老胡帶路,冬天的大山裏,想采藥或是挖參就難了。最多就是打打獵。所以,出山的時候就很快了。要不是還有個推車,會更快。老胡在山裏算是天高憑鳥飛了,收獲很多,這次出來,還給他們帶了不少野物。
出在了山,方淮心也沒回農場,打算在林場住到過小年,林場停工了再跟黃芪一起回去過年。
只是還沒有住上一個星期呢,農場就來了電話,讓她跟羅玄快點回農場。
“縣裏已經批了。醫務室從明年開始改組成診所,小方兒,以後就是方所長了。羅玄,你以後是電工組的組長,也不能再吊兒郎當了的,知道嗎?”一回來,範書記就向兩人公布最新的人事安排。
啊,原來是升官啦。
範書記還交待他們兩個,過了年磚瓦廠蓋起來之後,就會蓋新的診所,讓方淮心提前做好準備。
還要蓋新的辦公區,電工組也會有專門的辦公室。
出了門,回到宿舍才知道。
孫小雲提了醬菜廠的廠長,李英做了豆腐廠的廠長,許三喜提了農場小學的校長,林援做了機修組的組長,高明做司機組的組長。
對了,還有李敏慧,人家當了養豬廠的廠長了,之前一直負責豬舍那邊工作的老劉,倒是成了副廠長了。
小川的爸老李做了畜牧廠的廠長,不只管着原來的馬廄,連帶着牛啊羊的也都一并管着。
之前分的二十五個大隊,也成了正式的生産隊,原來的各位隊長,也都有了正式的名份,是真真正正的生産隊長了。
辦公方面,財會科,采購科,保衛科,生産科,工程科也都算是正式成立了。
這麽一套組合拳下來,農場也升了兩格,成了省級的大農場,工人們的工資也順理成章的長了兩級,趙場長跟範書記也連升兩級,都是局級幹部啦。
也算是皆大歡喜吧。
省級農場就得有省級農場的規模,所以,不只是診所要擴大,招新人,其他所有的附屬小廠子都要擴大,至少得達到一個廠子的規模吧,不能還是小作坊。
所以,哪怕是溫度已經很底了,外面土都冷得死死得,也沒有阻擋得住工人們勞動的熱情,房子不能蓋,那就先把磚坯子做出來好了,晾上一個冬天,等到開了春兒,也就幹透了,可以進窖燒磚了。
方淮心不用忙那些,她要做的就是培訓新人,還有跟已經升做工程科長的原來工程隊的王隊長商量着,診所要用多少藥櫃,多少櫃臺,多少張病床,多少個鍋爐子,多少煎藥壺,好提前把東西準備出來。
新人呢,一下子招了五個,趙雅麗醫術學的好,主要負責看病。江彩霞藥理學得好,主要負責抓藥煎藥,不過她已經進入懷孕後期,馬上要生了。在還沒有培養出來新人之前,還得方淮心管着。新人呢,方淮心是打算培養兩個大夫,三個護士的。
大夫肯定是有基礎的最好了。兩百多個知青裏面,除了周東方,還真沒有有基礎的。那就沒辦法,只能看慧根了。方淮心就先把知青和農場子弟裏面二十歲以下,初中以上文憑的都給找來,問誰有意願學醫的,留下來的接近兩百人裏面,先做了一次考試,摸一摸底,看看有沒有文化程度摻假的。然後每天在農場的宣傳欄裏面抄一段醫書,讓那些想考的人抄回去背,一個月之後再考試。成績最好的兩個留下。
護士呢,也是從那些人裏面選的,只是護士就不只是看考試成績了,還得看性格怎麽樣,有那炮筒子脾氣的,肯定是不行的。
很快人就挑出來了。兩男三女。醫生考試成績最好的兩個不出意料的是兩個男生。一個是新來的知青,叫王剛,另一個卻是農場子弟,叫馮建華,七月份剛剛考中畢業,原本是很有希望考上大學的。只是這孩子倒黴,高考停了,就回來農場,場裏也知道他是有名的學霸,趙場長已經安排他到學校當老師了。是他自己不願意教學,到是覺得治病救人更有成就感。
三個護士裏有一個是知青,原本方淮心一個都不想要知青的,雖然現在知青什麽時候回城,還能不能回城,已經沒人提沒人念了,但是誰也不肯放棄哪怕一點點希望的。要是到時候知青擡腿就走了,那農場可是白把人培養出來了。還是範書記說,不能給人留話柄,得一視同仁。才停了一個。
“憑什麽不要我?我要去告你們歧視,告你們私相授受。”周東方知道診所擴招的人員定下來之後就又找來了。
“我還就不要你,去告吧。”她不找來,方淮心都快把這個人忘了。
“告就告,我怕你呀。”周東方來勁了。
那就去呗。考試是全場通知的,你自己不來參加考試,能賴着誰呀。推薦呀?不好意思,別說沒人推薦你,就是有,你也不合适。還就不信了,革委會的例子在前,才過去幾天啊,就有人趕跟她得瑟?
所以,方淮心一點兒都不擔心,該忙啥還是忙啥。
人都定下來的,那就上課吧,借了學校的教室,也別白天上課耽誤人家學生們上課了,就每天晚上講一節課,前期需要教的東西也不多,主要還是自己背書。
還沒講幾天呢,林場跟江灣屯又給送來六個人,說要跟着學。
那就學吧。
後來範書記也找方淮心,問她能不能讓想學的人都來聽課,便是只看個人意願,不算是場裏安排,不管學成什麽樣兒,都算是自學,學的再好,場裏也不負責安排工作的。
學吧,她還能拒絕是咋滴。
不過這種不管分配工作的,來學的人也沒有很多,就二十多個人,算是好學的人了。
也是方淮心這個醫學班給範書記提了醒兒,人家接着就辦了機修班,電工班,還辦了駕駛班。
這些個班可是比醫學班受歡迎多了,都是實用的,技術活兒,這年代非常吃香,學的人就多,每天下午五點開課,都有人早早的就到教室裏占座。
孫小雲的醬菜廠和李英的豆制品廠也都擴招了幾十個人,全都招的是女工。因為都算是重體力活了,女知青們拿不下來,招的都是家屬。
加上擴大的其他廠子招的人,農場的人一下子就有點兒捉襟見肘了。除了老人和孩子,差不多都有工作了。連養豬廠劉副廠長家那個因為冬天氽魚掉到河裏面凍得只剩下四個肢頭的劉二子,都到磚廠計數兒去了。年前就記磚坯的數兒,年後就記生産的數兒。用嘴咬着筆在小本子上記,也算是有個着落了。
今年過年,外面的環境越來越不好了,特別是京城裏,第一批的知青沒有回家的。新來的呢,又都徹底跟工人一個待遇了,再加上全國各地的都有,東北的還好點兒,離家近,想回的也能回。再遠的,真回不去。就是近的,也是各有各的難處,回家的少。
宿舍裏滿員着呢,黃芪來了就住不下了。只好方淮心去林場過年。羅玄跟胡魁帶着慕易一塊兒進山過年去了,林援跟夏天除夕的時候來林場吃了一頓餃子,幫着砍了不少柴禾,又打了不少魚回來凍着,才回的宿舍。
這麽長時間敲打下來,腦子不靈光的,也知道,吃到自己肚子裏的,自己得到了實惠比什麽都重要,知青二愣子們也早都被同化,該吃吃該喝喝,弄山貨,打漁,比本地人都積極。吃飽喝足了,還能接濟一下家裏,才明白,以前那日子,就不是人過的。也知道,人家就是收拾他們呢。還有啥不老實的。
“其實成分不好有成分不好的好處。最起碼,這些個孩子識實務,可能跟家教有關系,沒有那麽多唱高調的,知道自己得了實惠比什麽都重要。”林援是這麽評價的。
某種意義上來看的話,他這種說法也算是錯了。
剔除了那些個老鼠屎之後,剩下的孩子,要麽老實,要麽就是成分不好,剩下的就是倒黴的了,當初分配的時候,也不知道按什麽原則分的,反正是分來這個地圖上都找不到的地方的時候,都覺得自己倒黴透了。來了之後開始的幾個月也确實是苦。也就是最近吧,才發現人家當地的工人和百姓,那日子過得可比外面強多了。原來覺得自己多倒黴的,現在都恨不能燒香拜佛感念自己的好運氣。
成分不好的那些個呢,父母不是當官的,就是知識分子,要麽就是做生意的,或是地主富農啥的,一個個的,低調還來不及,都是低着頭過日子,恨不能誰也別注意到自己才好呢。哪敢起刺兒啊,家裏人都在遭罪呢,都恨不能兩頓飯省出一頓來接濟家裏,哪還有心思想別的。
煩人的少了,日子輕松了,過得也就快了。
就只剩下當初寄匿名信舉報的那個人,該知道的人都知道是誰了,只是那人謹慎,那件事情之後一直老老實實的,一直也沒有什麽把柄。那就慢慢熬着吧,總有機會的。
一開春,農場裏就忙得熱火朝天了。地已經開得差不多,再開荒也開不出來多少了,都是些零散的地方,之前藏着那五百多畝也給做到賬裏去的,再加上新開出來的五百多畝,報上去的六千三百畝就算是農場的全部耕地了。
山腳不方便種地,也別空着了,種果樹吧。反正是能利用的都利用上了。
診所的位置最後定在了學校的隔壁,因為要建的房子太多,農場的大院也往外擴了。學校原來就在居住區的邊緣上,外擴的話,正好可空出來一小塊地方。新建了五間的磚瓦房,又換上了玻璃窗,窗明幾淨的,光線也好,人在裏面待着,心情都好多了。
單獨一大間的藥房,一間診室,剩下的三間都是病房了,挨着後牆還接出兩小間房子,一間做庫房放雜物,一間就做廚房,診所不用開火,工作人員都是在家或者宿舍吃完了早飯才來上班,中午有食堂,晚上又回家了。不過冬天燒爐子燒火牆平時燒個熱水什麽的,還要是有爐竈的。
辦公區的房子也很快建好了,都是一樣的磚瓦房。寬敞得很。
房子都建好了,接着就是春耕了。全都忙活完了,就六月份了。
省裏來通知,讓趙場長跟範書記去開會,今年又要跟農場分配知青,也不知道兩位領導是怎麽說的,反正最後上面是認可了農場不需要新人的理由。也就沒在給分人。
全場都輕了一口氣,去年新知青來了之後,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