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那天和輔導員的談話結束後,唐妍回到了紀阿姨的病房,兩個人十分默契的都沒有再談及此事,心有靈犀當作從未發生過。
火車呼呼停靠到站,唐軍和胡春花抵達了華都西站,放眼望去烏泱泱都是人,這也是唐軍第二次來華都,第一次還是二十年前,他作為唐惠怡的哥哥,送她來華都上學,那是全村都光榮的事情,而今,居然接到了華都警方的電話,來給這個不争氣的兒子收拾爛攤子。
為了這事,他和胡春花兩人在來的路上沒少吵架,胡春花就是一口咬定是唐妍害得,唐軍罵唐亞文是咎由自取。
兩個人抵達華都後匆忙找了家便宜的旅館放置好行李後,便立即打了輛車前往兒子所在的地方,唐亞文目前是暫時被拘留在派出所,等候接下來的責任追究。
到了派出所後,唐亞文是被兩位民警押着出來的,身上穿着像是囚服一樣簡樸的衣裳,兩只手向前拷着手铐,整個人胡子拉碴,頭發好像也好幾天沒洗髒亂不堪。
在這裏見到不遠千裏趕來的父母,唐亞文并沒有顯得有多高興,而是面無表情地看着對面。
胡春花心疼壞了,捂住嘴巴忍不住小聲抽泣。
倒是唐軍,是個血性漢子,上前過去二話不說就是一個掌掴,打得唐亞文天旋地轉腦袋瓜子嗡嗡響。
“你個不争氣的東西,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在場的民警也不是吃素的,當然要出手阻止,胡春花哭着攔住唐軍,不讓他打兒子,一邊說,“你打他幹什麽,幹什麽啊。”
“你還護着他,你到今天你還護着他,他就是這樣被你護成了一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唐軍沖着胡春花吼。
當然胡春花也不是吃素的,氣勢上面絲毫不輸,一山比一山高叫嚣着嗓子道,“他是我兒子,你不心疼我還不能心疼嗎?”
“兩位是唐亞文的家屬吧,能否坐下來談。”民警上前勸說。
好言勸說之下,唐軍和胡春花兩人才終于肯坐下來面對面交談,警方拿出了對方傷者也就是紀瑜清的傷情鑒定報告,明确向他們說明,如果對方起訴,唐亞文将面臨法律的制裁。
根據刑法234條規定,唐亞文會以故意傷害罪判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聽到警方說出這句話後,胡春花整個人坐在椅子上都抖了下,那一瞬間像是失了魂,久久未能緩過來,她就這一個寶貝兒子啊,要是坐了牢有了案底,将來豈不是一切都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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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軍也沉默了,垂着眼不再說話,沒人看出他此刻在想什麽。
胡春花連連搖着唐軍的胳膊罵着他,“你說句話啊,你倒是說句話啊,現在怎麽辦,怎麽辦吶,難道你要眼睜睜看着你兒子蹲監獄嗎?”
唐軍氣呼呼地說了句氣話,“那也是他自找的。”
唐亞文一臉不服氣地坐在對面說,“坐牢就坐牢,有什麽大不了的,我一人做事一人當。”
同一天,張米雅和佩雯帶着律師去找了紀瑜清,大家一起商讨起訴一事,律師函已經正在起草中,唐妍沒在,而是在醫院樓下帶着小孩玩,小孩子是張米雅的女兒豆豆。
因為他們覺得唐妍是還小不必參與此事,其實這其中的原因唐妍也明白,他們覺得唐亞文是她的表哥,和她是親戚關系,害怕當着她的面不太好,其實唐妍一點也不在乎,她早就對唐亞文恨之入骨。
醫院住院部大樓的後面有一塊游樂休閑區,有許多大人帶着小孩玩,因為豆豆太小只能放在推車裏,唐妍還不算累,只需要推着她在園中散散步即可。
小孩子的世界總是單純又美好的,望見一點新奇事物就能笑着樂上半天,唐妍坐在秋千上輕輕晃動着的身軀,一只手推着豆豆的小推車,她小小的身體也跟着随之晃動,不時發出嬰兒獨有的稚嫩笑聲。
有句話說的很對,幸運的人的童年可以治愈一生,而不幸的人一生都在彌補童年,現在唐妍只希望這件事情能夠快些過去,這次的難關能夠迎刃而解,紀阿姨的傷也能快點好起來。
有一段時間沒和小芸聯系了,恰好這時候收到她發來的消息,是最新的一張自拍,那照片裏有男有女好幾個人,餐桌上擺滿了美食佳肴,趙小芸說他們今天幾個同事聚餐。
望着照片上的那個女孩,化上了妝,也塗了口紅,穿着打扮好看了不少,還有那新做的頭發,處處透着開心和自信。
唐妍很替她開心,小芸也漸漸開始活出了自己的樣子,而不是那個整日埋沒在車間連軸轉暗無天日還得遭受原生家庭剝削的打工妹。
趙小芸:你紀阿姨的事情怎麽樣了?
唐妍抱着手機回複:律師今天已經過來了,應該不久就會上法庭了吧。
趙小芸:太好了真是解氣,唐亞文那個不是東西的家夥就應該把他給關進去,我現在還能想起來小時候有一次他帶着幾個男生欺負我呢。
手機上突然接到一通電話,是佩雯打來的,說是她們要走了。
挂掉電話,唐妍從秋千上下來,蹲在豆豆面前說,“我們現在上樓去找媽媽哦。”
“媽媽,媽媽。”豆豆高興地手舞足蹈。
唐妍欣慰一笑,眼睛裏夾雜着一些羨慕,她兒時對于母親的記憶幾乎沒有,畢竟她從出生之後,滿月就被母親丢在家裏的人。
推着豆豆往回走,恰好在住院部一樓碰見了出來的張米雅阿姨,還有佩雯姐以及随行的律師,張米雅感謝了唐妍一番,謝謝她幫忙照顧豆豆,唐妍說是應該的,順便誇贊了一番豆豆很乖不哭也不鬧。
佩雯伸手拍了拍她的肩,笑着說,“快上去吧,她在等你。”
唐妍點了點頭。
回到病房的時候,紀阿姨正一個人坐在那,靠着床頭,眼神裏起初還有些疲倦,在見到唐妍時瞬間化作一汪柔情水,“她們都走了吧。”
“嗯。”唐妍點點頭,忍不住又問,“都弄好了吧。”
“嗯。”紀瑜清動了動身子,對她說,“妍妍,推我下去走走吧。”
找護士幫忙将紀阿姨挪到了輪椅上,由唐妍推着她乘電梯下樓,今天傍晚的風有些大,吹得紀瑜清的頭發向後飛舞,唐妍走在後頭連忙詢問,“紀阿姨冷不冷。”
“還好。”她淡淡說。
“好久沒出來呼吸新鮮空氣。”
“紀阿姨想要,我以後天天推着你出來。”唐妍趕緊說。
坐在輪椅上的紀瑜清淺淺笑了笑,“妍妍你真是個好孩子。”
“那是因為……紀阿姨對我很好。”唐妍說。
道路兩旁的樹葉随風揚起,飄搖過後再随之落下,層層疊起,就像是鋪上了金黃色的地毯。
走着走着,一道鈴聲劃破兩人間的寂靜,唐妍看了眼手機來電人,心裏并不打算接聽,過了會,又再次打了過來,聒噪吵鬧讓人心煩意亂。
“你有電話。”紀瑜清說。
“應該是推銷電話什麽的吧。”唐妍笑着掩飾。
“沒事,你接吧,我不會介意。”紀瑜清就像是料到了一切,讓唐妍無所遁形。
好像從來沒有什麽能夠瞞過紀阿姨的眼睛。
無奈之下唐妍只好接聽了這通電話,耳邊傳來舅舅唐軍的聲音。
“妍妍啊,我跟你舅媽今天已經到派出所見到唐亞文啦。”
“舅舅……”唐妍壓低了聲音,一邊偷瞄紀瑜清觀看她的反應。
“我知道出了這種事情,現在說什麽都沒有用,但是他畢竟還是你的親表哥,你也知道的,你舅媽多寶貝這個兒子,所以我也只能賴着臉皮給你打電話,看看你能不能幫忙說幾句好話,啊,妍妍?”
“這件事情,本就是他唐亞文有錯在先,就應該讓他吃點苦頭。”
“妍妍啊,念在舅舅的情面上,就幫幫忙行不行,就算是舅舅求你了。”
“舅舅,你別這樣。”
就在這時,電話很顯然是被胡春花給奪走,沖着就是一頓罵,唐妍只覺得自己的耳膜都快被沖破,“你怎麽能這樣啊,唐妍,平心而論這些年我們家有虧待過你嗎,你怎麽能這麽狠心看着你表哥要坐牢視而不見吶!”
唐妍咬緊下唇,狠心挂掉了電話。
見好久沒聲,紀瑜清忍不住問,“怎麽了?”
“沒事。”唐妍繼續推着她向前走去。
唐軍和胡春花走在回賓館的路上,兩個人剛剛離開派出所,被唐妍挂斷電話後,胡春花遭到了唐軍的一頓斥責,“好好跟孩子說話,你亂發什麽脾氣,現在好了,沒人能救你兒子了,就讓他坐牢吧。”
胡春花心急的不行,一下子哭得更加大聲,街上過路人頻頻往這邊看。
她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那現在怎麽辦啊,我哪能想到唐妍這死丫頭脾氣這麽大,真的是翅膀硬了,翅膀硬了啊。”
“還能怎麽辦,只能明天去一趟醫院了!”唐軍說。
“這個死丫頭,沒人性,白眼狼。”胡春花一路罵罵咧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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