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作者有話要說: 改了一下,多加了幾千字,訂閱得早的這幾千字都是免費噠~
下個世界預告之一:仙俠界,幾百歲都是小孩子,景寶可以待好久哈哈哈
大人的世界總是複雜的,充滿了顧慮,他們坦然于世界的冰冷,學着隐藏自己的情緒,然後面無表情地埋葬自己的熱血和夢想。
武俠故事裏,能夠鼓起勇氣只身一人仗劍走天涯是獨屬于少年人的意氣風發。
正如同,如果畢承把蟲族屍體扔給十幾個星域領導人對他們苦口婆心說着蟲族有多麽多麽強,無論是奧蘭帝國的帝王還是滄源王國新上任的國王,第一反應絕對是畢承這老家夥又有什麽陰謀?是不是想趁機又讓他們多損失點實力?是不是又想暗戳戳打探他們軍隊有沒有新武器?
而當景寶把蟲族屍體一扔,對着一群鬧哄哄的少年人開始解剖的時候,一群青少年滿腦子不是“嗨呀!景老大好帥!”就是“哇!他們也想!看起來好好玩”!
哪一個臉上挂着的不是躍躍欲試?
從未來而來的池黎容也好,第一上将敖懷亦也好,星火總理畢承也好,有着系統的景寶也好,他們若是單獨一人,都沒有那麽大的能耐對抗蟲族守護全人類,景寶清楚這一點,畢承也清楚這一點。
所以畢承和景寶想的就是能夠讓更多的人知道蟲族的厲害,讓更多的人發自內心,發動自己的力量來守護自己的腳下的土地。
“你們都是軍校裏的優等生,想必也都聽說過星火總司令池黎容和第一上将敖懷亦,”景寶一邊讓人對着蟲族屍體做數據分析,一邊看向躍躍欲試的衆人,“不知道你們當中有沒有人聽聞過黎明計劃?”
黎明計劃也就是暗中襲擊蟲族的計劃,這一計劃在各大星域軍隊的動作不小,就算不知道計劃內容具體是啥,作為各個國家未來的軍隊儲備役,對于這樣的大聯合計劃也都是略知一二的,不少人紛紛點頭。
景寶手下做數據分析的是個一級星球的天才,這一會兒功夫,已經把蟲族屍體各個結構的基本數據分析得清清楚楚,景寶把光屏放大,大到足以讓在場的近千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上面的基本數據,讓看到人們都倒吸了一口冷氣,他們看景老大解剖的時候,看得出來這蟲殼的堅硬度,也看得出流出毒液的腐蝕性很強,可看到具體攻防數據的時候,仍然是十分驚訝,這光個殼的基本防禦力就差不多是A級戰甲的水平了啊。
“黎明計劃,就是去襲擊蟲族的老巢,”景寶看衆人都變得嚴肅起來,指了指光屏上的數據,“這樣的水平在蟲族是基本水平,随便拎出來一個都是。”
“這怎麽可能?!如果這樣的話,早就該開啓星際一級防禦了啊!”有人這樣驚呼道。
景寶看向那人,語氣平淡冷靜:“因為大多數人,都不會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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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校生都不是傻子,很容易想到,如果真的開了一級防禦,那麽肯定會引起恐慌。
“但這是事實,事實是需要有人去相信,”景寶緩聲說道,“蟲族身體本身十分堅硬,同時又各自有各自的本領,比如這只會釋放具有腐蝕性的毒液,有的會發出擾亂人精神力的噪音等等,但他們并不是沒有弱點的,比如這只的弱點是眼睛的下眼睑,我們這三個月的集訓內容就是如何快狠準地找出它們的弱點并攻擊,還有一些基礎防護訣竅。”
景寶的精神力高出他們太多,具有天然的信服力,他們誰都能聽得出這是一件超出他們現在能力的大事,但是他們會因為發現這是一件大事而就此放棄麽?不會的,反而大多數都興奮起來。
與此同時,當他們開始基礎集訓的時候,關于他們訓練基礎防護訣竅的視頻,視頻名稱是“驚了!星際第一戰隊沒有參加本次賽季是為了學特殊決鬥操!”
這些視頻在星網公開出來前,首先被嚴令要求跟着學的是星火聯盟共同國的防衛軍。
在星網公開出來後,跟着學的是一群燎原工會的粉絲們,還有企圖打敗燎原戰隊的幾百支戰隊,他們倒是要看看燎原不參加這次賽季比賽到底在訓練個啥。
後來,不知道是誰發現的這些基礎防護打鬥技巧就算是沒有精神力的普通人也可以學,而且對身體很有好處,訓練一次睡覺都香了,能比平時多吃兩碗飯,皮膚都變好了,身材也勻稱了,簡直又防身又健身又美容,一傳十十傳百,哪個普通人不羨慕有精神力的人啊,紛紛開始跟着這不知道幹嘛用的防護技巧開始學了起來。
等學這個防護操成為一種全網流行的時候,畢承總理在一次黎明計劃的作戰會議中拿出了蟲族的數據分析,開始與各國領導人進行了談判。
與此同時,當池黎容和敖懷亦對着蟲族發起了第一波進攻。
景寶坐在她的專屬機甲裏看着底下一群目光灼灼的少年,她真是低估了她這群小夥伴們的本事了,偷摸摸學着她去抓落單蟲族的戰隊就好幾個,還一個一個都成功了,雖然滿身是傷,卻都笑得很開心。
還有憑借着蟲族屍體上的物質分析,開始尋找蟲族的據點,作為群居動物的典型代表蟲族,老窩藏得格外嚴實,據點卻也有好幾個,黎明計劃的軍隊們去的就是蟲族的老窩,他們根據落單蟲族身上的成分分析,發現了蟲族的兩個據點。
其中有一個就是原劇情裏會與奧蘭帝國進行合作的蟲族的據點。
“景寶,你這是作弊啊作弊!”眼見着好不容易因為獎勵原劇情獲得的積分再次劃向負分的劇情系統聽着景寶炫耀自己的小夥伴有些無奈,原劇情裏極其難找據點的蟲族之所以能被這群青少年找到,要說景寶沒作弊,積分也不會開始變負。
景寶當作沒聽到統老媽子的話,小皮鞋一踩,聲音清冷又堅定:“燎原工會都有,戰隊編號雙數的這次跟着我,單數的負責此次後勤,擔心被發現被罰的現在還有機會離開!”
全場近千人,沒有一個人離開,工會頻道裏一個個都嚷嚷着“誰走誰是慫蛋”!
初生牛犢就真的不怕虎了麽?受了傷也是會疼的,可是就算如此他們還是會選擇橫沖直撞。
星火防衛軍一直也有和這群家夥一起訓練,防衛軍都是真槍實幹出來的,哪個人身上不帶點血腥氣,卻漸漸的也與這群半大的家夥混成一團,打着打着就哥倆好了,景寶知道第一次有三個戰隊偷偷跑去找落單蟲族的時候,能活着回來并非是僥幸,而是星火防衛軍的大哥哥們大姐姐們也也有派人參與這次行動。
第一次的并肩作戰,讓半大的青少年飛速地浴血成長,他們深刻體會到了敵人的可怕,當他們差點喪命被星火防衛軍的哥哥姐姐們救下的時候,他們也明白了這次暗中集訓的真正深意。
他們雖然同屬同一個工會,但他們來自不同的星球,來自不同的國家,來自不同的星域,可能不同國家之間仍然間隙不斷,可能不同星域之間仍然有着天然的隔閡,可能不同等級的星球之間仍然有着注定的不理解。
可當他們面對共同敵人的時候,他們意識到他們就是對方的戰友,他們就是彼此最大的後盾。
景寶看着他們眼中逐漸堅定的目光,他們會因為年輕就不知道此行可能一去不回麽?他們會因為莽撞就真的毫無畏懼了麽?他們會因為已經分析了蟲族屍體無數次而就此懈怠了麽?
不,不會的!
景寶按下了機甲的啓動鍵,聲音铿锵有力:“燎原出擊!無懈可擊!”
……
“畢總理,我們認為現在開啓二級防禦足夠了,一級防禦就意味着有百分之三十的人口需要進行星系轉移,現在的我們還有找到合适那麽多人口生存的星系,必然會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奧蘭帝國的第一權臣有條不紊地說道,這一決定是今日會議投票決定的,星火再怎麽反對也無濟于事。
畢承看着會議室裏的這群人,眼神暗沉,他沉聲道:“我反對,在投票前,我希望在座的各位能跟我一起看這個。”
說着他的手下就迅速切換上了光屏的內容,是星網的直播頁面,同一時刻,這場直播出現在了每一個使用電子設備的人眼前。
……
“搞什麽?什麽星網直播?我又不用星網?”一個戴着眼鏡的中年男子拍了拍光腦,企圖切換頻道。
走在路上和媽媽逛街的小女孩手拿着氣球,突然指着路邊的大屏幕,稚聲道:“媽媽那是什麽?”
公共星艦上昏昏欲睡的乘客們突然被吵醒,公共星艦的屏幕上出現了一群人類從來都沒有見過的東西,有乘客嚷嚷道:“誰這麽無聊,點播了恐怖片?”
餐廳裏吃飯的小情侶,發現餐廳熒屏上剛剛放着的搞笑綜藝乍然消失,小情侶中的女孩驚呼道:“天吶!這是什麽惡心玩意兒?!”
學校裏,老師們正上着課,放着課件的屏幕卻是一閃,同學喊道:“诶!這是軍隊演習麽?他們打的是什麽東西?”
只見屏幕上,出現了人類從來未曾見過的生物,而與那群生物對戰的是一群人類軍隊,當最新的激光炮攻向那群生物的時候,那群生物巋然不動,反而閃出一道發光的防護罩,讓激光炮瞬間消失不見。
越來越多的人,看見了這個畫面,走在路上的行人停在了人行道上開始定睛廣告屏,開着出租懸浮車的老司機和乘客停下了唠嗑換成了自動駕駛,打着毛線圍巾的婦人停下了手中的活計看向了電視,火鍋店裏争相勸酒的生意夥伴停下了勸酒目光落在了屏幕上……
大家或是嘈雜地讨論着,或是靜默地看着,是最新科幻片麽?特效大手筆啊?那到底是什麽生物?
不是,不是科幻片,有人認了出來裏面的人:“那不是第一上将麽?!他怎麽身上都是血?!”
“天吶!賽達爾號怎麽變成這樣了!”
賽達爾號是敖懷亦上将最知名的戰甲,是滄源王國曾經炫耀過不止一次的sss級戰甲,誰不知道戰甲就是一個戰士最重要的東西,誰不知道愛惜自己的戰甲是每個戰士的本能。
可是現在呢?屏幕裏的敖懷亦上将渾身是血,賽達爾號有的地方似乎被腐蝕了,有的地方污漬重重,有的地方甚至破了洞。
屏幕裏敖懷亦上将眼神堅毅,一道血跡從他的發梢流進他的眼睛,他卻仿佛沒有感覺一樣,指揮着一切:“兄弟們堅持住!只要我們突破這裏!我們就能進入蟲族的老巢了!”
原來是蟲族!居然是蟲族!大家終于知道了這從來沒有見過的生物到底是什麽,同時他們也看到了屏幕裏出現在敖懷亦上将身後的軍隊,一個個都狼狽不堪卻目光剛毅明亮,他們身上或多或少都帶着傷,他們的機甲上印着不同國家的國徽,炮艦上挂着不同國家的旗幟。
看着屏幕的人們漸漸愣住了,他們漸漸明白了屏幕裏發生了什麽,總有些人會為了他們的未來負重前行。
一個鮮紅的機甲從那群惡心蟲族裏沖了出來,那鮮紅的機甲本來應該是鮮紅亮麗的,卻缺了只胳膊,玻璃艙都碎了一半,裏面一個女子舉起了她流着血的手高呼道:“二十一隊完成突破任務,跟着我們沖啊!不畏黑夜!沖向黎明!”
下一刻,那些挂着不同旗幟的戰士們紛紛沖向了那群看起來恐怖又惡心的家夥,每一次向前,都會有新的戰士墜落,或是瞬間爆炸,或是瞬間化為灰燼,可始終沒有戰士停下,始終沒有炮艦返回,他們能做的就是不斷向前,因為他們的每一點前進都是他們戰友的鮮血換來的。
圍觀的人,有的已經眼眶微紅,有的已經小聲哽咽,然而畫面瞬間一切,大家就看到了平日裏出現的各國領導人齊聚一堂,也都盯着那個浴血奮戰的畫面。
畢承總理沉聲道:“這就是我堅決反對的理由,黎明計劃很有可能失敗,我們不能再一意孤行,這已然關系到我們全人類的存亡!”
會議室裏看着畫面的有些人沉默了下來,有些人卻仍然堅持己見:“但首先蟲族并沒有對我們人類展開攻擊,就此貿然讓啓動一級防禦,讓百分之三十的人類撤離風險和成本都是不可估計的,很有可能會造成巨大的混亂!”
也有人站在了畢承總理一邊,開始投起了反對票:“我代表納達拉國投出反對一票,我要保證我子民們的安全,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看着會議室裏領導人們對話的人們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而這個時候畫面又是一切。
只見畫面上出現了一群戰士,說是戰士,一個一個雖然都駕着機甲,但顯然稚嫩了不少,可他們面前的也同樣是一群蟲族,比之敖懷亦上将們所對抗的蟲族,他們對抗的這群蟲族模樣有些不同,個頭小了不少,但同樣看起來十分惡心。
但是這群青少年卻都面色沉靜,他們互相搭配着,就算受傷了也沒有一個喊疼,一個個都咬牙忍着,他們認認真真地對着蟲族不停地攻擊着,他們的機甲漸漸出現了坑坑窪窪,卻沒有一個逃跑。
他們的聲音傳進了每個看着屏幕的人們心中。
“靠!我一定要把它們打趴下了!”
“你們來啊!等着埋伏沖進三大星域也看你們能不能打過我們啊!”
“兄弟們!不要怕!我們肯定能把他們打死!”
“誰怕了?!老子才不會怕他們呢?!”
“老爸,不能陪你回家喝酒了!”
“我媽都沒這麽打過老娘,你們這群醜東西算什麽玩意兒?!”
青少年們的聲音聽起來仿佛他們只是在參與普通競技賽一樣,他們仿佛無所畏懼,可是誰都能看得出來,被腐蝕液襲擊的少女疼得滿眼是淚,被打斷了機甲發射炮的少年咽下了快要咳出的血,被蟲族揮倒在地的青年倒下了又顫顫巍巍地咬牙站起來……
有人認出來他們就是星網競技賽第一工會燎原工會的人,然後緊接着就有人驚呼道:“他們攻擊的這些動作不是前段時間那個操麽?!”
這三個月風靡星際的格鬥操,簡單易學,攻擊力強,不少人都湊熱鬧學了,有第一個人認出來就又第二個人,不知道是誰先在街頭喊了一聲:“靠!我也要打蟲族!”
畫面又切回到了會議室中,有士兵沖了進來:“急報!黎明計劃戰隊發現了他們的又一據點,就在格拉哥星海!”
格拉哥星海是一片與三大星域都有一面交接的星海,蟲族的野心昭然若揭。
這同樣也意味着,此時啓動一級防禦也已經晚了。
在家裏看着屏幕的打毛線婦人撥通了一個電話,她語氣輕柔卻又堅定:“老溫,我剛剛看到我們兒子了。”
他們兒子溫通致,天賦雖然不錯,但一直瘦瘦弱弱,平日裏對着他們也總愛撒嬌,每次學校回來都嚷嚷着餓了累了,小的時候打個疫苗都怕見針頭,現在卻瞞着他們偷偷長大了。
她眼角有些濕潤,卻輕聲說:“我會留在這裏,我也有B級精神力,老胳膊老腿動動也是好的。”
會議室裏的畫面還在繼續,又有人沖了進來:“報!有群衆在聯名開啓星際一級攻擊模式!”
星際一級攻擊模式是與蟲族一樣出現在歷史書上的一個名詞,那個時候人類創造星際文明,打倒蟲族,全民開戰,史稱星際一級攻擊模式。
這個攻擊模式是後世取名的,又被世人稱為最強攻擊模式。
在經歷了多次革命後的三大星域間有和平協議,其中一條就是對于當民衆提議超過百分之七十時需開星際會議,公開投票表決是否通過提議,當投票超過三分之二時則提議通過。
奧蘭帝國的第一權臣微微發怔:“目前多少了簽名了?”
“目前已有百分之之三十九的人簽名了!”
都瘋了麽?都不要命了麽?
這是星際相對和平後民衆們自願發起的第一條提議,民衆簽名提議內容可以通過網絡,也可以通過填寫有關部門表格,也可以通過光腦撥打星際AI電話口頭簽名。
沒有人知道到底是誰發起的,越來越多的人會和周圍的人說起這個提議,他們開始沉思。
蟲族會來襲麽?是必然的。
就這樣坐以待斃麽?收拾收拾包裹開始逃跑麽?
他們能逃到哪裏去呢?他們要抛棄故土麽?
可是蟲族不是來沒有來襲麽?他們就這樣直接逃離麽?
……
圖慕答星海,一座星球礦上,模樣妍麗,身材妖嬈的女人看着光腦上好友發的“請願一級攻擊模式提議”鏈接微微一愣,她當年當海盜副手名噪一時,一朝被一網打盡在這挖礦,一晃多年,她跟着小隊到各個三級星球進行基礎建設。
一開始她不是沒有想過逃跑,後來她卻沐浴到了陽光,她看到他們建造起來的房子讓難民們有了住的地方,臉上被凍得皲裂的小孩會給她塞一顆捏得快化了的奶糖對她說:“謝謝姐姐。”
她見到了越來越多奮起革命的人,她參與了一次又一次的戰後建設,看着從前表情麻木的人們一點一點漸漸開懷,她看到三級星球的人們也可以從小測試訓練精神力,她看到一個又一個新興國家的成立,她聽到新聞裏頭三大星域簽了和平協議,流離失所的人們終于有了安穩的家。
如今的和平是很多人用鮮血換來的,如今的土地是很多人一起建設守護的。
難道要眼睜睜看着蟲族毀掉麽?難道因為一級防禦來不及了就要逃跑麽?多少地方都是她一點一點挖礦挖石頭建出來的,她才不幹呢!她抿了抿唇,幹淨利落地打開了鏈接,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
穿着寬大西裝,紅着鼻頭的佝偻老頭,他跛着腳站在街頭,背挺得筆直,他聽着周圍人群的議論紛紛,看着屏幕上仍在浴血奮戰的戰士們,輕嘆了口氣,他是個沒什麽能力的老頭,年輕時窩在內亂國家的破爛教室裏教着少得可憐的學生,一教就是十幾年,他看着光腦上跳出來的提議鏈接,他的紅鼻頭聳了聳。
他命不好,出生的年代太亂,難得太平了,蟲族又可能要來了,但他覺得自己很榮幸,他想他自己生在的最差的年代,而往後都是好日子了,他這樣想着用着指尖簽下了自己的名字,他在他破舊的日記本裏寫道人可以永遠墜在永夜,但總有希望落在黎明。
……
兩天後,星際會議又一次召開,原因無他,“開啓一級攻擊模式的提議”超過了百分之七十的民衆同意,他們有的是普通學生,有的是軍隊軍官,有的是猖狂海盜,有的是開飯店的小老板,有的是貴族,有的是睡在橋洞裏的流浪漢……
無數人關注着這場會議,各大頻道紛紛直播。
屏幕裏星際會議的會議長,面容嚴肅,低聲說:“現在開始公開投票是否通過開啓一級攻擊模式的提議,參與投票國家聯盟代表總計二百一十三,現在開始投票。”
大家都目光灼灼地盯着這場投票,畢承總理雙唇緊閉,他投了贊成票,也知道這兩天有不少人底下有動作在拉反對票,他心裏也沒底。
會議長開始數票,首先數棄權票:“棄權票33票!”
接着數較少地反對票,大家的心弦都懸了起來,不知道是誰在街頭開始喊了一句:“贊成!贊成!”
越來越多的人跟着一起喊,聲音連成了一片,會議長的聲音傳到每個人耳中:“反對票37票!”
“贊成票143票!”
“超過三分之二,民衆提議生效,現在我宣布,全星際開啓一級攻擊模式!”
奧蘭帝國的第一權臣低下了頭,厚厚的雙下巴顫了顫,他想到昨天回家時小兒子拿着黎明計劃戰士們不停戰鬥的視頻一定讓他投贊成票的堅決,搖了搖頭,輕嘆了口氣,卻如釋重負,帝國榮光有時候聽起來的确沒有人類榮光好聽。
……
這就是人類啊,只要有一分熱,就會發一分光,就如螢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裏發一點光,不必等候炬火。
他們弱麽?他們還是弱的,他們怕麽?他們還是怕的,可他們就如同三千年後頭發花白仍舊要拼命魂歸故土的人們一樣,他們拼死也會守護自己的家園。
……
星際公歷3782年,蟲族來襲,蟲族與人類的戰争開始爆發。
星際公歷3786年,歷時五年,蟲族老窩徹底被端,總計十六個蟲族據點分別被圍剿,蟲族與人類的戰争徹底落幕。
星際歡慶,慶賀的禮炮響徹天際,浩瀚星河閃着璀璨的光,那是人類的新未來的開始。
……
同一時刻,當漫天煙花點亮的時候,刻在池黎容基因裏的使命終于完成。
十六歲的景寶身材高挑,墨黑的長發簡簡單單地紮了個低馬尾,五官精致,氣質清冷,她看着指尖微微透明的傻瓜媽媽,和一旁僅僅摟住媽媽肩頭的菜雞爸爸。
不知道怎麽就想到了,五年前,她出現在蟲巢老窩帶着星火防衛二軍營救黎明計劃部隊的時候,到處都是炮火,她的傻瓜媽媽看到她的第一句就是無聲的:“景寶,媽媽不疼。”
她看着斷了條腿的傻瓜媽媽抿了抿唇,就像現在,傻瓜媽媽拿着透明的指尖戳着她的臉頰,笑着說:“景寶,媽媽這樣也能戳到你诶~”
那語氣仿佛這還是什麽大本事一般想要得到她誇獎,她能夠感受到觸碰上她臉頰的指尖沒有溫度,她腦海裏冒過幾個一閃而過的畫面。
十六年似乎是統子口中她待過最久的一個小世界了,她不記得她曾經去過哪些小世界了,只剛剛一閃而過的幾個畫面,她卻知道她似乎從來都沒有正兒八經的和她的爸爸媽媽們道過別。
她這樣想着,嘴角就揚了起來,她笑起來沒有傻瓜媽媽的傻氣,彎彎的桃花眼卻和菜雞爸爸如出一轍:“媽媽,昨天我去了牙子灘,到了夜裏星貝亮了一沙灘,漂亮得很,我們一起去那裏散散步好不好?”
牙子灘就是曾經傻瓜媽媽和菜雞爸爸一起扔了漂流瓶的那片沙灘,菜雞爸爸在有一次重傷的時候,躺在醫療艙裏閑着無聊,就一邊絮絮叨叨地和她講着牙子灘上的父母愛情,一邊又向她顯擺着拉環戒指。
她着實不懂可樂拉環有什麽好炫耀,菜雞爸爸看她一翻白眼就會搖了搖頭:“還是小孩子啊,你不懂那麽多可樂罐頭,偏偏有一個拉環見證了我們的愛情有多浪漫。”
她當然不懂,只知道那天醫療艙疼痛指數顯示高達百分之七十二堪比生小孩,菜雞爸爸卻笑得仿佛不知道疼一樣。
她們一家三口慢悠悠地走在牙子灘上,這是難得平靜的時候,這幾年戰事不停,他們一家三口一起過個年都湊不到一起,就和從前傻瓜媽媽和菜雞爸爸總是虛拟競技場見面一樣,競技場又成為了他們一家三口開小會的地方。
不遠處的煙花綻放着,像是從海平面升起來似的,發着光的星貝猶如沙灘上夜晚的花,絢爛多彩。
菜雞爸爸牽着傻瓜媽媽的手,傻瓜媽媽牽着她的手,菜雞爸爸在外頭面前冷冷的,在他們面前卻嘴巴閑不下來,菜雞爸爸說他買了個別墅,不大,小三層,有個院子,院子裏頭可以種她喜歡的番茄,還有菜雞媽媽喜歡的黃瓜,二樓歸他們,因為二樓有個大陽臺,他可以抱着菜雞媽媽在陽臺睡午覺,三樓歸她,因為三樓有個天文臺,可以随便給她鼓搗。
傻瓜媽媽撿了塊發着紅光的星貝,像戴花似的別在菜雞爸爸的頭發上一本正經地說:“景寶,看你爸爸這麽用心,就把這個獎勵給你爸爸了,你快給你爸爸多拍兩張照,多好看啊!”
菜雞爸爸嫌丢人伸手想擋住臉,傻瓜媽媽不肯,就硬是撿了個兩塊星貝,一塊綠的,一塊黃的,把黃的別在菜雞媽媽的頭發上,景寶預感不好,就被傻瓜媽媽拉住了,頭上多了塊發着綠光的星貝。
傻不啦叽的。
傻瓜媽媽卻笑了:“這就是整整齊齊一家人,來!拍個全家福!”
哪有一起笨蛋似的頭戴星貝自拍全家福的?景寶這樣想着,看着鏡頭抿着唇,菜雞爸爸對着鏡頭咧了咧嘴:“我們仨好像紅綠燈啊!”
景寶不由笑了,“咔嚓”一聲就被拍了下來,然後景寶看到媽媽拿着手機的手臂也開始透明了。
他們走在牙子灘上聊了很多,都是些家長裏短的,就好像明天他們一家三口還會坐在餐桌上一起吃午飯一樣聊了明天午飯想來個五斤麻辣小龍蝦了。
清脆一聲響,景寶踩到了個漂流瓶,她彎下身撿了起來,仰起頭對他們說:“我們許個願吧,爸爸媽媽以前的願望不就成真了麽?”
當初賣漂流瓶的那個小店已經不在了,多了個賣貝殼項鏈順便賣漂流瓶的小店,池黎容不怎麽喜歡打扮自己,卻從來對給女兒老公來點裝飾興致勃勃,樂呵呵地挑了兩根花裏胡哨地貝殼項鏈,才開始寫紙條。
景寶視力好,又有統子一旁看着,她對着統子輕聲說:“你說巧不巧,當年菜雞爸爸和我炫耀他和媽媽的願望一模一樣,現在我們仨願望又一模一樣。”
三張紙條上,一溜寫着樸實無華的十個字——願一家三口永遠在一起。
他們一起扔着漂流瓶,像小孩子似的比誰扔得更遠,扔完池黎容開始撒嬌:“景寶都好久沒抱媽媽了。”
景寶拿傻瓜媽媽沒轍,伸手抱住了池黎容,池黎容輕輕拍着景寶的背,像是小時候和景寶擠一個被窩一樣,拍着景寶的背哄景寶睡覺一般,輕輕的,柔柔的。
景寶埋在池黎容肩頭,聽到傻瓜媽媽在她耳畔輕輕說:“我們景寶都快比媽媽高了呀……”
景寶沒有說話,她輕輕“嗯”了一聲,鼻頭就止不住地冒酸氣,她想到小時候傻瓜媽媽受了傷瞞着她還要她哄的時候,以後沒了她哄,她的傻瓜媽媽會不會難過啊。
夜深了,夜風涼涼,池黎容撒着嬌要敖懷亦背,她趴在敖懷亦背上,輕得幾乎沒有重量,她見過了這個世界的美好,點燃了可以燎原的星火,遇見了最燦爛的星星,擁有了世上最好的珍寶,完成了刻印在基因裏的使命,她已然無憾。
她該回到屬于她的時代了,當她完成使命的時候,兩個時空就成了兩條交叉的線,此後再無重疊,一如她早就知道的一樣,他們的未來注定沒有對方。
他們的未來一如她紋在敖懷亦身上的紋身,那是三千年後的文字,上面紋着——我們都要好好的。
當夜色淡去,黎明來臨,第一抹晨光照亮大地的時候,池黎容眨了眨眼,她窩在敖懷亦的懷裏醒來,她愣了一下,手中多了一封信,上面寫着一句話:媽媽爸爸,我走了,你們要好好的。
她的女兒,就連離別的話都和她說得一模一樣,被蟲族打得斷了腿的時候她沒有哭過,被一百個激光炮轟炸的時候她沒有哭過,知道注定要離開敖懷亦的時候她沒有哭過,可是這會兒她的眼淚卻不受控制啪嗒啪嗒得落在信紙上。
抱着她的敖懷亦把頭埋在她發間,眼睛潤了。
根據人類道德法規定,人造人是不具備生育能力的。
信紙幹了,上面的字跡漸漸消失。
小大人似的小豆丁,說話一套一套的小豆丁,飒爽如她的少女,當着一群糙漢老大的少女,漸漸消失了全部的痕跡,星際正在走向一個新紀元,一切都将是嶄新的。
五年後,池黎容和敖懷亦走在牙子灘上,他們走累了,坐在長椅上翻着以前的舊照片,驀地翻到一張他倆的合照,他們一個頭戴紅光星貝,一個頭戴黃光星貝在夜色裏笑得有些傻氣。
他們互相笑對方在照片裏傻乎乎的,笑着笑着,照片上顯出一個身影,多了個和池黎容差不多的少女,頭上戴着一個綠光星貝,敖懷亦輕聲說:“我們仨好像紅綠燈啊……”
池黎容靠在敖懷亦懷裏,眼睛一澀,風一吹她好像聽到了她的景寶在對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