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謝辭一陣懵，今天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陰差陽錯的，自己臉上寫滿了都是大大的點兒背。
背中背之不能更背，就是被俞歡聽見了自己剛才說的話。
這些話給俞歡聽見，和給別人聽見是完全不一樣的。
謝辭對外堅持着的一切冷處理，在看到俞歡的一剎那全亂套了，從一朵高嶺之花，變成了一個自相矛盾的傻子。
那是氣話，可謝辭不知道怎麽解釋，就算說是氣話，好像也是挺不可原諒的氣話。
謝辭現在的心情很複雜，躲了俞歡這麽久，還是躲不過這孩子自己走上來，可之前自己堅持的那些“保持距離”的鬼話，在看到俞歡時似乎又堅持不住了。
但是堅持不住的話，自己不是更可惡了嗎？變成了若即若離的渣男，會被投稿到樹洞當成釣魚王的吧。
謝辭很矛盾，而且看着俞歡的表情，他忽然有點害怕。
——雖然自己叫着嚷着“離開小俞他才不會受到傷害”，可是如果小俞真的走了……
俞歡深吸一口氣。
從微博事件過後，他第一次這麽近的面對着謝辭。
看到謝辭的臉，俞歡早已準備好的說辭頓時都忘到了九霄雲外。
他其實早已經做好謝辭會拒絕回答，然後轉頭離開的心理準備了，然後謝辭并沒有這麽做，還不錯，俞歡想。
兩個人沉默的對視着，這場景有點熟悉。
走廊只留着一盞昏黃色的長明燈，除此之外一片靜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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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辭的身後是空蕩蕩的訓練室，俞歡的身後是整個空蕩蕩的二樓。
就好像整個世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謝辭遲遲沒有回答俞歡的問題，他直勾勾的看着俞歡，那雙漆黑的眼睛安靜如深潭。
“到底是什麽樣的誤會？”俞歡又問。
他笑笑：“其實我後來也想明白了，我一個小透明，你根本不可能看到我的，一定是哪裏出了差錯。既然都已經說到這兒了，你就告訴我吧。”
謝辭又沉默了好一會兒，說：“你的直播間，和兔神的直播間只差了一位數。”
這句話輕飄飄的，像羽毛落在玻璃上。
玻璃卻“喀”的一聲，碎裂成蛛網。
明明知道是誤會，可謝辭親口承認的時候，俞歡的心還是感到一陣疼痛。
俞歡沒接話，謝辭也沒再說，兩人默契的沉默了十幾秒。
“你剛才在外面呆了多久？”謝辭忽然問。
在外面呆了多久，其實不是問呆了多久，而是問“你聽到了多少”。
俞歡如何不明白謝辭的意思，他從剛剛就在外面，聽到臺越的說話，說自己的表現，說可以給自己争取名額。
那時候俞歡還有點不好意思，可謝辭說了不用。
“不用”不是重點，俞歡知道換做是自己，也會說不用的，重點是謝辭另外的那句話。
——我跟小俞的關系沒你們想的那麽深，很多事都是誤會。
聽到這句話時，俞歡已經想走了，但他還是按捺住了自己的心情。
為了留在UG，無論如何也得要一個解釋，他發狠般的想着，難道謝辭你真想把在賽場、在大運河說的話做的事兒當做沒發生過？
想得美。
只是到了謝辭面前，這些铿锵情緒都說不出口了，心随着謝辭的神情起落着，如海中浮燈，無所憑依。
“該聽到的都聽到了。”俞歡說，說話時他看到謝辭的眼神黯了一黯。
“那你……”謝辭開了個頭，卻不知道怎麽說下去。
“我們兩個之間，可能誤會确實挺多的。”俞歡又笑了笑。
“是。”謝辭說。
比如呢？
俞歡想問，卻忽然不敢開口了。
謝辭要是再說下去的話，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會聽到什麽答案，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那種答案。
他清了清嗓子，想想這種情況下怎麽說話能夠讓自己有面子一點。
“我就說你不會那麽容易就看到我的，我只是個小透明嘛。”俞歡做出輕松的樣子，一笑，“你現在也不用擔心我沒錢了，我已經有工資了，直播也有點觀衆，我會盡快把那10個超火還給你的。”
“可我後來還給你送了10個超火。”謝辭說。
俞歡一愣，謝辭這話他沒聽懂。
他想讓自己把後面這10個也還上？
可是謝辭不缺錢吧，何況，後面這10個又不是誤會，那會兒謝辭知道自己開着直播呢啊。
“什麽意思？”俞歡問。
“意思就是……”謝辭咳了一聲，“你不用還。”
“為什麽？”俞歡又愣了愣，心底忽然又泛起一絲暖意。
“我記得跟你說過的，我喜歡別人欠着我。”謝辭說。
俞歡低下頭去，以免謝辭看到他嘴角情不自禁的那一絲笑。
謝辭那時候明明說的是，我喜歡你欠着我。
把“你”變成“別人”，也許是為了拉開距離，可是謝辭還在說這句話。
虧欠就是糾纏，謝辭他不想扯斷這糾纏。
他沒變。
謝辭或許是看俞歡一直低着頭，覺得他生氣了，想了想又改口：“你要是不喜歡欠我錢的話，還我也行。”
“嗯。”俞歡說。
這時候他看謝辭這局促的樣子，心情已經好起來了，突然想到上午的事：“我說真的，你上午發那條微信，我但凡玻璃心一點兒，心态就炸了。”
“我真不是故意的。”謝辭立刻說，“真的，我打比賽的時候，信息都開免打擾。”
俞歡見謝辭這樣，越發心中喜歡，看他努力想裝的冷淡，卻掩不住自己的關心。
“那為什麽還能看見我信息？”俞歡問。
他故意壓低了語氣，想看看謝辭反應。
“順手劃着就看到了。”謝辭不假思索的回答。
“哦。”俞歡做出一副冷淡樣子，內心笑意都快壓不住了。
謝辭打比賽的樣子他又不是沒見過，開了免打擾還一直看手機，那可真是……
“我沒騙你。”謝辭看俞歡這樣便說道，“但你要是不信，也可以大罵我一頓然後一走了之，我知道我挺混賬的，你想怎麽着，我都接受。”
說完這話，謝辭的心砰砰砰的跳，他沒想到自己有生之年竟然也終于嘗過了緊張忐忑的滋味。
自己的解釋，小俞看着不是很相信，若真是那樣，那……也是咎由自取。
兔神之前在電話裏說的沒錯，自己的回避，同樣是對小俞的一種傷害，如果這種傷害讓他決定放棄的話，謝辭也認了。
“我想怎麽着你都接受是嗎？”俞歡輕聲問。
謝辭咬着牙，點了點頭。
俞歡笑了，他上前一步，把謝辭抵在了牆上。
謝辭倒吸一口涼氣，驚訝的看着俞歡。
俞歡的手撐在謝辭的肩膀上方，和牆壁一起形成一個小的半閉合三角形，圈住了謝辭。
謝辭比俞歡稍稍高一點，俞歡看他帶一點仰視，謝辭的眼睛睜得很大，顯然沒想過自己會被壁咚。
但他當然也沒反抗。
真可愛啊。
“你……”謝辭低聲說。
“你可接受了啊。”俞歡笑了，“我其實就是想跟你說些話。”
謝辭沒說話，沒動作，怔怔的看着俞歡。
“我很喜歡你，一開始是單純的崇拜，但後來，慢慢不一樣了。”俞歡說。
他都不知道自己怎麽會有勇氣說出這些話。
“你之前問過我，談過戀愛沒，我也跟你說我談過，但那次戀愛的結果很難過，那個男孩子不告而別，他甚至都沒有親口來跟我說一句分手。”
“那他可真是個混賬。”謝辭說。
“大概因為是小孩子吧，沒法面對這些。我那時候只想趕快把他忘了，沉淪了好幾個月的時間，後來迷上了吃雞，看吃雞視頻的時候看到了你。從那個時候開始，我才真的不那麽痛苦了。”
俞歡在謝辭眼中看到自己的影子，那影子在閃光。
看不出是俞歡身上的光，還是謝辭眼裏的光。
“你整個人都在發光，你明白嗎？我有時候覺得自己就像故事裏的追光者，迷戀着那麽美麗，那麽遙遠又那麽缥缈的東西，我從沒想過我有一天也能站在光芒之下。”
“我……沒有你說的那麽好。”謝辭啞聲說。
“你有。”俞歡說，他說的太急，以至于眼眶發熱，“沒有你的話，我再也不會走到這一步，因為向往你，追逐你，我才又一次有了夢想，這件事情可能都跟你沒關系了，是我給自己編織的一個夢，但是在那個夢裏你是神祇。”
頓了一秒俞歡又說：“我不是說要把你當神拜啊，你可別多想。”
謝辭笑了：“我知道。”
俞歡深吸了一口氣，繼續。
這些話已經埋在心裏太久了，這些不足為外人道、說出來也許都會被嘲笑的心事，他從沒想過會有一天告訴第二個當事人。
“我從沒想過有一天能和你這麽近的站着，在這之前，我最瘋狂、最瘋狂的想象就是能跟你一起在UG，管你叫一聲‘隊長’，甚至跟你一起上場，和你一起拿冠軍。”俞歡說。
“那你喜歡嗎？”謝辭問。
“喜歡什麽？”俞歡一怔。
“這麽近的站着。”謝辭說。
“喜歡。”俞歡沒猶豫，“我……”
下一秒，俞歡的眼睛猛地睜大。
謝辭低下頭，吻住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