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猜疑
謝辭先是怔了怔, 接着下意識的答應了一聲。
把什麽錯都攬在自己身上,我……有麽?
但仔細再一想,好像确實是有的。
下意識的覺得所有不幸的發生都和自己有關,帶着一種難以言說的中二感,但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 當事人完全不會覺得中二,只是會不堪其累。
俞歡一直看着謝辭, 眼睛很清亮,那一刻謝辭覺得他看到了自己的心底,令他忽然有種難言的感覺。
想要幹脆繳械, 把少年Y的事情告訴他算了, 可是又做不到。那段過去對現在的謝辭來說, 依舊是一個無力承擔的秘密。
俞歡倒也沒再說什麽,拉着謝辭的手, 指尖攀了攀, 将他的手腕牽的很緊。
仿佛一種沉默的保證:無論發生什麽, 我都會在你身邊。
車行大約十五分鐘, 到了KTV樓下的燒烤店,這家店挨着居民區,附近常來的都是些街坊四鄰,大爺大媽。烤串的是對夫婦,人到中年,胖乎乎的很和氣。
他們知道這一夥常來的小子是打游戲的,挺特別的職業, 但他們也不會更多的打聽,因為這一票人都挺年輕,這對夫婦就只把他們當學生。
“五十個肉串,五十個肉筋,五十個掌中寶,五十個黑椒牛肉,二十個雞翅,二十個五花肉。”臺越連菜單都不翻,唰唰唰報了一大串菜名,烤串大叔根本連筆記本都不拿,豪爽的接了一句:“老樣子呗?”
“對,再随便多給我們加點兒肉。”臺越指指俞歡跟源源,“我們這次來了倆新同學。”
大叔笑着跟他們打了招呼,接着很随意的問臺越:“兄弟,你們那個愁眉苦臉的孩子沒來啊?”
愁眉苦臉的孩子,不用說也知道指的是寂寞。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小牙跟阿奶交換了一個眼神,謝辭飛快的轉開了眼。
不過這零點零一秒的尴尬很快被臺越化解:“他畢業了,上別的城市去了。”
“哦。”大叔是完全沒有感覺到剛才一瞬間的微妙氣氛了,沉浸在自己的思維裏,“也好,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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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他轉向俞歡跟源源,咧嘴一笑:“我們家黑椒牛肉串,我跟你港哦,南城一絕,除了我這兒沒地方吃去。”
他們坐了一張大桌,這個點天色還不太晚,吃燒烤的主力人群還沒出現,店裏有一點冷清,阿奶左邊挨着小牙,右邊挨着謝辭,臉上是一眼就能看穿的低落。
俞歡想,阿奶應該是把寂寞當成很好的兄弟了,可是寂寞從頭到尾,卻一句心裏話都沒對他說過,這對阿奶大概是個很大的打擊。
俞歡起身,冰櫃裏擺着一排排的啤酒,他給每個人拿上一聽,然後開了自己那聽,率先站起身來:“我先敬大家一個。”
源源也跟着站起來,臺越便笑着接話:“咱們的夏季大名單還沒公布,但是現在看來,基本上Lie和源源要補進一隊了,以後大家就是一起征戰的好兄弟了。”
幾人碰杯,俞歡看阿奶那邊,他直接把一聽都吹了。
這時候大叔端了拍黃瓜跟皮蛋豆腐上來,一夥人吵鬧着開始動筷,只見阿奶又起身去拿酒。
在場的全員都能感覺的到阿奶身上的低氣壓,大概在阿奶直接去拿第三聽酒的時候,謝辭伸手,攔了下阿奶的胳膊。
“別喝了。”謝辭說,“菜都沒上來呢。”
“隊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愛喝這一口。”阿奶看了謝辭幾秒鐘開口,“這你不會也要攔着吧?”
“你喝酒我不會攔,但還是等菜上來了再喝。”謝辭說,“傷胃。”
阿奶又看了謝辭一會兒,這回他的眼神有點兇,像是在瞪着謝辭,半晌他重重的嘆了口氣,坐了下來。
這一聲嘆氣,就像是撕扯下了最後的遮羞布。
即使是後廚滋滋啦啦的烤肉聲,也沒法遮掩住此刻這張圓桌周圍的尴尬氣氛了。
阿奶似乎也感覺到因為自己這一聲嘆氣,整個飯桌的氣氛都變了。
他看看謝辭,又看看別人,再嘆了口氣,眼神終于軟了下來。
“隊長。”阿奶說,“我……沒別的意思,可是我就是有點兒想不明白。”
“怎麽?”謝辭問。
“寂寞要走的事兒,你是知道的吧?”阿奶說。
謝辭沉默了一下,點了點頭。
“你既然知道,為什麽還無動于衷?我……不是對你有意見,可是我想不明白,難道寂寞跟咱們一塊兒打了兩年,你卻連攔住他都不願意嗎?”阿奶問。
他看起來有點激動,繼續說道:“我知道春季賽之後,你們倆鬧了別扭,也知道你倆後來變得很僵,但是你倆的關系真的已經到那個地步了麽?隊長,如果你開口,寂寞一定會留下來的。”
阿奶的話說完,一時沒人搭腔,俞歡看向小牙,他雖然沒說話,但看表情他是贊同阿奶的。
大抵UG的兩個老隊員,甚至包括段飛和臺越內心都在想這件事:謝辭和寂寞鬧了別扭,可寂寞都快被逼走了,謝辭為什麽還不肯服軟?
“你說的沒錯,我如果開口,寂寞多半是會留下的。”謝辭說,“但是這一次他留下了,下一次他再要走的話我該怎麽辦呢?”
阿奶愣了一下:“那……至少這一次他不會走了啊!”
“我也把寂寞當成我的老戰友,好兄弟,可是寂寞已經變了。”謝辭說。
“隊長你什麽意思?”阿奶問,接着他飛快的看了一眼俞歡,“隊長,是不是真的像寂寞說的那樣,有了Lie之後,你就已經打算把他當棄子了?”
俞歡心裏一緊,謝辭的眼睛已經危險的眯了起來:“他說過這種話?”
阿奶和小牙對視了一眼,兩個人點了點頭。
謝辭嗤的一聲笑了:“他可真厲害。”
小牙趕忙說:“隊長,我們……肯定還是站在你這邊的。要不然我們也不會問你了,對不對?”
“但是寂寞說的那話,又實在是讓人比較在意。所以我們也想問問清楚,要不Lie跟源源進隊了,我們對人家有看法,那也不太好。”阿奶補充道。
“也行。”謝辭說,“我本來照顧着寂寞的面子,不是那麽想說,但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搞我,那就幹脆撕破臉算了。”
阿奶和小牙都神色一凜,一起坐直了看着謝辭。
“其實簡單來說就一句話。”謝辭頓了頓,“微博那張照片,是寂寞發的。”
“啥?”阿奶震驚的嘴巴都張成了“O”型。
“是……官宣青訓通過的那條微博下面的照片嗎?”小牙難以置信的問道,“就是說你跟Lie關系不正常的那張照片?”
謝辭點了點頭。
這句話無異于一個重磅炸丨彈,不但把小牙和阿奶炸蒙了,連臺越和段飛也懵了。
“真的?”段飛在一旁結結巴巴的問道,“Zed,這個事你确定嗎?”
“非常确定。”謝辭說。
臺越的神情變幻莫測,一會兒痛惜,一會兒驚訝:“你這……有證據嗎?”
“現在沒有,但……”謝辭的話剛開了個頭,就被打斷。
“有。”俞歡說。
所有人的目光“唰”的一下看過來,包括謝辭的目光一瞬間都變得很震驚。
在這種聚焦裏俞歡舉起了手機,屏幕在錄音界面。
他有點心潮起伏,想不明白當年單純張狂的自己怎麽變成了現在這樣。
只是不想再讓自己的把柄被別人任意拿捏着。
只是想變得強大起來,不要再輕而易舉被周身的惡意刺痛。
不過是自我保護而已,沒想到現在這麽快就派上了用場。
俞歡按下播放鍵,一瞬間他感覺自己按下的是炸掉整個燒烤店的按鈕。
短暫的雜音之後,寂寞的聲音響了起來。
“圖我發了,節奏我也帶了,現在你說怪我做得不夠麽?”
現在全場唯一表情正常的,就是正舉着手機的俞歡了。
那天在謝辭情緒失常,源源邊緣OB的情況下,俞歡冷靜的把寂寞的電話錄了下來。
雖然沒有電話那邊的聲音,但寂寞的音色在場的人都能聽得出。
他說的那些話,含義也非常明顯,既不存在歧義,也沒有任何辦法洗白。
寂寞的電話打了十幾分鐘,但他們并沒能聽到十幾分鐘。
在聽到寂寞喊的那句“你說我這麽搞謝辭一定會崩潰的,但是他沒有,現在你還有臉來怪我嗎?”之後,阿奶終于聽不下去了。
“關了吧,Lie,關了。”阿奶說。
俞歡點下暫停,阿奶又狠狠灌了一口酒。
“對不住。”他說,“寂寞可……真是忘恩負義啊。”
謝辭沒說話,默默的跟他碰了個杯。
如果可以的話,他寧可不回憶起這些。為什麽人與人之間,總是免不了要傷害彼此。
臺越看着謝辭,憂心忡忡的沒有說話。
寂寞會做出這種事,他很震驚,但震驚之餘寂寞畢竟已經離隊了,更讓臺越擔心的,是那個電話本身的意義。
這時段飛在他耳邊低聲說:“哥……你覺不覺得,跟寂寞聯系的人,可能是YLG之前那個經理?”
“絕逼是那孫子,你懂我。”臺越從牙縫裏擠出這麽一句,一仰頭喝幹了手裏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