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裘媒婆聽完柳氏的話,驚的嘴巴張開都合不攏,對柳氏道:“這話,雖說女兒婚事,男子漢做主的多,可你是這家裏的人,這件事,哪能任由他們胡作,還是要勸着些。”

柳氏微笑:“我也勸着了呢,只是他們父女兩個,聲口都一樣,我又想着,這在家做女兒當然比在外做媳婦好,也就先順着他們。”裘媒婆聽了這話更加嘆息了:“話是這樣說,可現在你們兩夫妻都還活着,窩伴着也好,等以後呢?”

以後?柳氏的眉微微一皺就微笑:“以後再有以後的緣法吧。”說着柳氏也不喚迎兒,起身進到屋裏,拿了包糖出來給裘媒婆:“倒累你跑了這麽幾趟,這包糖,你帶回家吃去。”

裘媒婆一邊接糖一邊推辭:“我在家閑着也是閑着,在外面跑跑也是常事。怎好意思拿你的糖。”口中這樣說,裘媒婆還是立即接了糖,又和柳氏說了幾句閑話,這才告辭出門。

裘媒婆抱着糖,邊走邊思量柳氏說的話,還邊搖起頭來。裘媒婆搖頭搖的正起勁,就聽到蘇二嫂叫她:“裘嫂嫂,你這是從吳嫂嫂家來,這回說的又是誰家?”

裘媒婆擡頭望去,見蘇二嫂站在門口,旁邊還站了蘇母,笑着上前打招呼:“你們老妯娌兩個,這會兒也來坐坐?”

說着裘媒婆把懷裏的糖一亮:“就是往吳嫂嫂家,原本呢,吳嫂嫂托我給她家女兒尋親事,這也是平常的,誰知今兒再去,吳嫂嫂反倒說……”裘媒婆在心中斟酌一下話語,就頓了頓。

蘇母已經問出來:“吳嫂嫂家女兒,小時候我們也是常見的,那時候就好一個模樣,這會兒長大了些,模樣只怕更好。裘嫂嫂,吳嫂嫂說什麽了?”

裘媒婆雙手一拍:“吳嫂嫂說了,若沒有好的,寧願女兒養在家中不出嫁。我初聽呢,還覺得這話有些說大了,但再仔細一想。這話也是成的。”

“吳嫂嫂家畢竟是個獨女,茭娘又能幹,若胡亂嫁了,別說吳嫂嫂不歡喜,就連我們都覺得心裏不舒服。”蘇二嫂見蘇母神色似乎有些不贊成,急忙在旁幫了一句。蘇母已經笑了:“這話說的也是,況且兒女婚事,全靠緣分,誰知道什麽時候緣分來了?”

裘媒婆曉得蘇母是為蘇桐操心,含笑道:“蘇小哥瞧着就是個聰明的,等明年轉眼成了舉人,那想要他為女婿的,能從這排到太湖。”蘇二嫂噗嗤一聲笑出來:“要真這樣,我們也沾下光。”

正說着,蘇桐就從遠處走來,見她們在那說笑,上前各自行禮相叫。裘媒婆見了蘇桐,自然又是一通誇,誇的蘇桐臉色微紅,蘇二嫂又把方才裘媒婆的話說了,裘媒婆拍手大笑。蘇母忙打圓場:“這些事,都說不準的,誰曉得他會不會連走幾場呢?”

“蘇嫂嫂,這話你說我就不服,蘇小哥這樣聰明伶俐的人,又知書達理的,怎會考不中。”裘媒婆說了這麽一句,忍不住嘆氣:“只是也怪,蘇小哥的姻緣,竟和吳家姐姐一樣,都在那飄着。”

蘇桐本是來接自己母親的,原本已經在想要打招呼帶自己母親走,等聽了裘媒婆這話,蘇桐頓時想到茭娘,倒不忙着走了,還想再問一句,救停在那。反是蘇二嫂笑着道:“瞧天色也晚了,你們趕緊回去罷,別說這些閑話了。裘嫂嫂,等明兒得空再來我家坐坐。”

既然蘇二嫂都這樣說了,蘇桐也只有陪着自己的娘離開,還是在路上,蘇桐旁敲側擊地,才問出實情。聽說吳能一家暫時不想為茭娘議親,蘇桐頓時又歡喜起來,那等到自己成了舉人,是不是就能托媒向吳能家求親?

蘇母見自己兒子神色陡然變的喜悅,有些奇怪地問:“你這是遇到什麽喜事了?這樣歡喜?”蘇桐猛然想到自己的娘還在身邊,擔心自己的娘知道自己心事會對茭娘有些不滿,急忙掩飾地道:“娘,我今兒做的文,先生說,很好,要我繼續照着這個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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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蘇母點頭後就又叮囑兒子:“先生誇了你,你也千萬不要太過自大,須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蘇桐恭敬應是,眼又不自覺地往吳能家方向望去,不知自己能否娶到茭娘?

吳能到傍晚時候把鋪子收了回後面來吃晚飯,柳氏把今兒裘媒婆來說的話都告訴了吳能。吳能哦了一聲:“這樣的話,我就放心了。”

柳氏輕嘆一聲:“你放心了,可我有好大的不放心呢。”吳能微笑:“你也該放心,都說夫妻一體,哪有我放心了,你不放心的道理?”柳氏白自己丈夫一眼,剛要再說就聽到有人敲門,接着陳婆子已經在院子裏面喊起來:“叔叔,大伯來了。”

吳能聽到自己哥哥來了,眉頭不由一皺,但還是要出去院子裏面。吳大伯進了門正要進屋,見吳能從屋裏出來,也就停下腳步:“二弟好,都許久沒見二弟了,家裏還好吧?”吳能神色平淡地請吳大伯在院子裏坐了:“家裏好不好,別人不曉得,難道哥哥還不曉得?”

吳大伯聽出吳能話裏的嘲諷,臉又一紅但還是坐在石桌邊:“二弟,這事說起來也怪不得我,我左思右想,我們兄弟鬧成這個樣子,都要怪爹娘給我娶的媳婦不賢惠。”陳婆子遲遲不端茶來,吳能也不催促茶,只瞧着吳大伯:“哦,原來那要人來送信的事,是大嫂的主意?”

這一句讓吳大伯不曉得怎麽回答,嘴巴又張大一些,接着就道:“哎,這事,罷了,二弟,我要和你說,這事全是我中邪了,你也不信。”信他才有鬼,陳婆子總算把茶端來,但不倒茶,吳能也就給吳大伯倒一杯茶:“這麽說,照了這話,老爺當初在堂上打的那些板子,都不該你受了。”

吳大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借着茶杯掩飾自己神色:“好兄弟,那些話,都是別話,我們也就不說了。我今兒來尋你,是有事要求。”說着吳大伯把茶杯放下,對吳能情真意切地道:“你也曉得你侄媳婦因為你大嫂管教的嚴,肚裏的胎掉了。被她娘家接回去。你大嫂和你侄兒去接了兩三回,但那邊就是不肯放,還說,信不過我們一家,要弟妹去接,才肯讓你侄媳婦回來。二弟,二弟,我不求別的,就求這件事。”

吳大伯說一句,吳能冷笑一聲,等吳大伯說完,吳能面上的嘲諷更深,對吳大伯道:“管教嚴了些?哥哥,這話你哄別人也就算了,來哄我?”吳大伯的臉更紅:“你大嫂的脾氣你也是曉得的,再說了,這婆婆管兒媳也是應當應分的。媳婦就算再鬧,也不能上吊。這會兒,叫我們下不了……”

吳大伯的話還沒說完,吳能就伸手把茶壺茶杯都收在茶盤裏,端起茶盤就要走,吳大伯見狀起身拉住吳能:“兄弟,你到底怎麽了?說句話罷。”吳能斜一眼吳大伯:“婆婆管兒媳應當應分?我也從沒聽過婆婆把兒媳肚子裏的胎給打落的?就算你們不心疼兒媳,難道不心疼孫子?這是其一,其二,哥哥你也是有女兒的人,你的女兒過的不好你還愁眉苦臉,這會兒別人家的女兒做了你的兒媳,你就任由她每天操勞,被公婆打罵。到了還說一句應當應分。哥哥你這話說給外人聽去,誰會覺得你這話說的很好聽?”

吳大伯嘆氣皺眉:“這不是你大嫂也曉得後悔了,特地讓我來請弟妹過去把你侄媳婦接回來。”

吳能把茶盤交給走出廚房的陳婆子讓她收回去,對吳大伯更加冷笑:“接回來做什麽?照樣被嫂嫂打罵?照樣每天操勞?說句我不該說的話,這樣的人家,誰還敢把女兒再推進去。”說完吳能高聲:“天不早了,哥哥還請回去罷,我這裏粗茶淡飯,不留哥哥吃飯了。”

吳能的逐客令一個接着一個,吳大伯也沒話好說,轉身要走,邊走邊嘀咕:“不過是因為我這個做哥哥的沒有錢財,做兄弟的都不理我。說來說去,你大嫂不賢惠,這邊的弟妹也算不上會事,不過是說話好聽罷了。”

吳能剛要表示反對,柳氏已經從屋裏掀起簾子走出,快步來到吳大伯面前:“大伯這話,說的讓人心寒,嫂嫂是怎麽對我,我又是怎麽對嫂嫂?大伯這些年做的事,你自個摸着心口想想,難道還要說你自己做的沒有錯?”

說着柳氏眼裏的淚就滴落,吳能剛要開口,柳氏又阻止他,只瞧着吳大伯,聲音都已顫抖:“大伯口口聲聲說不過是沒有錢財,你兄弟才不理你。大伯這話說的如此誅心,敢不敢去公婆墳前跪着,要公婆說個清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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