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立約
這兒子曉得只怕就是那天說的話要成了,這幾天憋的好苦,但還是要做一個老實樣對自己娘道:“娘,我也不曉得,您先去問問。”
他們一家子在這商量,親家親家母已經迎出來:“來了,先請坐下罷。”
吳大伯母素來是個不怕事的人,脖子一梗就走進去,吳大伯還對親家親家母笑笑,打個拱。吳大伯母已經坐在酒席上,瞧了眼衆鄰居們,對衆鄰居擠出笑,親家親家母也不去挑揀吳大伯母的禮數不合。
各自坐下後親家才把來龍去脈說了一遍,落後道:“各位,你們都是有兒女的,這樣做法,你們可覺得不對?”還不等鄰居說話呢,吳大伯母已經冷笑道:“你們這是說什麽,天下哪有婆婆不能管束兒媳的道理?”
親家母的臉色頓時變了,吳大伯母還一臉洋洋得意:“況且說了,這世上,總是男人比女人尊貴些,我生了兒子,就打的罵的別人家閨女。”
這一句讓親家母的臉色變的更難看,越過衆人一巴掌打在吳大伯母臉上:“我也生了兒子,你也有閨女,要照這樣說,我也打的你。”見一言不合就要打起來,衆鄰居忙把她們各自分開。
親家也不上前阻止,只對吳大伯道:“她們女人們在那鬧,我就想問親家一句,你家女兒,可舍得被人這樣折磨?”吳大伯被這樣問了一句,嘴巴頓時像被膠粘住,說不出話來。吳大伯母已經在尖叫:“我的女兒,自然……”
親家也不理吳大伯母,又對吳大伯:“你我都是做爹的,也想着兒女要好,這事鬧成這樣,原本我想着女兒索性斷了吳家,接回來到時各自嫁娶,也兩不幹休。”
“岳父,小婿自知小婿吳能,只是小婿和令愛之間,也是彼此恩愛,還求岳父收回這個。”不等吳大伯說話,他兒子已經哭着跪在自己岳父面前。
吳大伯母沒想到親家一家竟然這樣說,愣了愣還要喊兒子,親家已經道:“你起來罷,我曉得你是個好孩子,雖說無能了些,可也能養家,只是你娘如此行事,我心疼女兒,也顧不得心疼你了。”
這兒子此刻被觸動,哭的更大聲,只拉着自己岳父袍子下擺不放,拼命在那磕頭。衆鄰居們見這兒子哭的難受,不由各自觸動心腸,也有人落淚下來,還有人勸吳大伯母:“你就說句軟話,以後不要……”
吳大伯母還想再強幾句,見親家母神色不好,吳大伯母活動一下胳膊,把臉放下,重新坐在座位上不說話。
親家已經對吳大伯道:“今兒請你們全家來呢,就是知道雖說這當家的人是你,可這媳婦,從來都是在婆婆手裏過日子的,就想問你一句,若你答應,從此他們小兩口分家單過,逢年過節再過去你們面前盡孝,那我二話不說就把女兒送回去,還是好好一對夫妻。若是不能,那我也只有對不起了,今兒原媒都在,那就寫了離書,從此兩不相幹。”
吳大伯還沒說話,吳大伯母已經一拍桌子站起來,對着親家冷笑:“好啊,原來是這樣的主意,你家兒子多,分家單過自然是可以的,我家只有一個兒子,若分家單過,難道我還要去拌油鹽醬醋?我好容易娶了媳婦,難道還要我服侍她?”
親家并不瞧吳大伯母,只對吳大伯冷笑:“原來你們家中,夫綱早不振了,這是其一,其二呢……”親家這才斜睨吳大伯母一眼:“我聽我女兒說,當初你也是曾說過,要休了我女兒,另娶好的。既然如此,那就寫下離書。”
親家說的斬釘截鐵,吳大伯母反被吓住,站在那不曉得如何回答,她兒子又給岳父跪下:“岳父,這不能啊,不能啊。”說着他又嗚嗚哭起來:“爹娘我會孝敬,媳婦我也會護住。”說完這兒子就轉向自己爹娘,哭的更為難過:“爹娘,難道你們就想兒子這輩子,都孤孤單單,再沒有人肯嫁?你們也沒有孫子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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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有銀子,怎會沒有孫子抱?”吳大伯母冷笑一聲,曾媒婆已經咳嗽一聲:“吳嫂嫂,話不是這樣說,實在不想瞞你,就因為做了你們家這樁媒,前些日子我去一家,就有人說我為了媒人錢,連臉皮都不要了,活活把別人家女兒推進火坑。吳嫂嫂,你真要不要這個媳婦了,以後,只怕再娶不到了。”
再娶不到了?吳大伯母還在發愣,她兒子已經道:“就算娶得到,我也不娶了。我辜負了媳婦,難道還要再辜負別人?”這話讓吳大伯母聽的恨不得想打自己兒子幾巴掌,倒是吳大伯嘆氣:“哎,我們家的運氣,怎麽這些年越發壞了。”
“吳大哥,這話呢,你不用問別人,問問你自己就曉得了。原本你們兄弟之間多好,可是你接二連三做的那些事,連公堂都去了好幾回,這會兒,你怪別人做什麽?”有刻薄的鄰居已經忍不住說出來。
吳大伯的嘴被堵住,這親家已經又道:“只有兩條路,一是離,二是分家單過,你選吧。”吳大伯還想掙紮一下,對那親家道:“這,不如去問問我兄弟,你們都曉得,我是個糊塗人。”
“吳大哥只有這句話說對了,要不是糊塗人,事情怎麽會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還是那個刻薄的鄰居,親家也冷笑了,接着就托人去請吳能。
吳能正在鋪子裏瞧茭娘在算賬,茭娘打算盤打的越發好了,把這一個月的賬算完,茭娘才拍一下手:“好了,這個月,比上個月,又多賺了些銀子。”茭娘話音剛落,就跑進來一個小厮,說是吳大伯的親家請吳能過去一趟。
吳能哦了一聲就起身,茭娘已經攔住他:“爹爹,大伯那邊還是別去,說不定到時又要賴你亂出主意。”吳能笑了:“放心,這回我過去,只聽他們說話不開口。”茭娘這才把拉住吳能的手給放開。
吳能匆匆來到吳大伯親家家,還沒來得及打拱,吳大伯就喊着弟弟的名字:“你來評評理,這件事,難道說……”
吳能對吳大伯點一下頭,這才對那親家作揖:“這件事,原本我不該來插嘴的,不過你既請我來了,這又是你的女兒,到時你想怎樣做,就怎麽做罷。”吳大伯聽了吳能這句啊了一聲就道:“二弟,難道說你不幫我?”
吳能還是對那親家繼續道:“這件事,我只能幫理不幫親了。”吳能說完就沒再說話,甚至都沒坐下,就要轉身離開。吳大伯急忙走出席面來到吳能跟前拉着他的袖子:“兄弟,兄弟,你怎麽說也要幫我。”
說着吳大伯用袖子擦淚,聲音也哽咽起來:“這世上,那有爹還活着,兒子就分家單過的,傳出去,我的臉,要往哪裏擱?”吳能很想反問吳大伯一句他還有臉嗎?但吳能忍住了,只對衆人道:“原本我不該來的,只不過念着我兄長只有一個兒子,若真有什麽不到處,我兄長這脈就斷了,那時地下的爹娘豈不傷心,因此才來這裏,也不過是為的爹娘,并非為的什麽兄弟之情。”
吳大伯聽了這話,那眼淚将落沒落,吳能看一眼吳大伯,把自己的袖子從他手中抽出,後退一步對吳大伯拱手:“你我兄弟,原本該齊心協力,一起努力才是。奈何兄長所為,處處都是恨不得我去死。我是弟弟,不敢違逆兄長,只是對父母尚且有小杖受大杖走的道理,對兄長更該如此。今兒來此,也是想和諸位說,兄長的大杖我再受不了,從此以後,但凡兄長有什麽事,都和我無關。”
說完吳能對衆人團團一揖,後退一步轉身離開。吳大伯愣在那裏,還要叫兄弟,方才那個刻薄的鄰居已經冷笑:“也是吳二哥性子寬厚,否則光你做的那些事,他就該去掀了你們家的竈。”
親家也笑一聲,見吳大伯一臉悵然若失,親家收起笑:“罷了,他們兄弟的事由他們兄弟去,我們了我們這裏的事,親家,你說罷,要不要分家單過?”吳大伯母一直愣愣地站在一邊,聽到又這樣問,高聲尖叫:“不能,不能……”
衆人瞧一眼她,吳大伯母的聲音漸漸低下來,頹然坐在椅子上拍着大腿哭起來:“我的命,怎麽就那麽苦?”
吳大伯母在那哭,已有人寫好了分家單過的約,把筆交給吳大伯,要他畫押。吳大伯接過筆,為何自己的運氣就這麽不好?女兒做了妾,兒子的胎落掉,現在兄弟不理自己,又被逼着寫一張分家單過的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