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回歸六界

又過了一個月,馬車已經進入淮陽境地,肚子裏的寶寶像是知道快見到爹爹一樣,十分活躍,折騰得重凰上吐下瀉。

四喜看着都心疼,拿了小手絹給她擦拭吐過的蒼白得毫無血色的嘴唇。”小姐,再堅持一下,馬上就到了。”

重凰此刻半分力氣也沒有,仍然掙紮着坐起來,擡手掀開車簾,想看看他的封地淮陽有什麽樣的風景。

此時淮陽已經進入冬季,大雪封城,路上行人十分稀少,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他的墳冢建在一座荒涼的山頭上,在茫茫大雪中,孤零零的。

墓碑被雪蓋住,已經看不清寫了什麽。

重凰上前,将積雪撥開,露出上面的字跡。

忠義王遲涼之墓。

這短短七個字,看在眼裏,那樣的不可磨滅,就像她與他的相識,明明在一起的時間那樣短,卻那樣的深刻,深刻到她每次想起,都心痛到無法呼吸。

他就這樣丢下她走了,不知道她一個人很孤單麽?

仿佛感覺到她的難過,腹中的寶寶踢了她一下,這一下很輕很柔,仿佛在說:娘親,不要難過,你還有我。

她笑着撫上小腹,回應着:娘親感受到了。

四喜怔怔地看着這墓碑,輕輕道:”王爺他一生浴血戰場,最大的心願就是能和心愛的人在這裏過一世安穩的日子。葬在這裏,也算是全了他的一半心願。””小姐,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四喜将重凰帶進一座素雅的府邸裏,府裏的一切景物與鎮北王府很相似。

四喜推開其中一扇房門,對她道:”小姐,你進去看看吧,這裏的每一件東西,都是王爺親手布置的。”

重凰走進去之後,四喜貼心地關上了房門,給她一個人獨處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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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挂着許多幅畫,每一幅畫的都是她。

她按順序一幅一幅地看過去。

第一幅。

紅衣女子坐在亭子裏,支着下巴,百無聊賴的表情。

有美人兮,見之不忘。

他和她第一次見面,她在亭子裏等他的情景。

第二幅。

紅衣女子站在茫茫人海中,看着他專注的神情。

崔家小姐繡球招親那次,他硬把看熱鬧的她拉出來說她是他的心上人。

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第三幅。

玄衣男子執起紅衣女子的手,目光深情地看着她。

他的慶功宴上,他執起她的手,說要她嫁給他。

鳳飛翩翩兮,四海求凰。

第五幅。

女子一身火紅嫁衣,匆忙的背影,恍若離他越來越遠。

她逃婚找人代嫁,深深地傷了他的心。

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

第六幅。

馬車上,紅衣女子身上蓋着男人的外衣,熟睡的樣子。

他千裏迢迢跑到江南去尋她,她卻不想理他,在馬車上呼呼大睡。

張弦欲語兮,欲訴衷腸。

第七幅,畫風。

夜幕中,紅衣女子冷着一張臉,地上躺着一件可憐的男子外袍。

她因為他沒有将扶笙從定西候手中救出來而生他的氣,冷冷地把他披在她身上的外袍揮掉。

何日見許兮,慰我旁徨。

第八幅。

男子一身喜服,牽着同樣穿着大紅喜服的女子,笑意深深。

他為她補了一個完整的婚禮,那一晚,她終于接受他。

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将。

這一幅一幅,都是他親手所畫。從相知相識,到相戀相愛。

每一幅畫上的她,都栩栩如生。

他在用這些畫告訴她,他有多愛她。

除了這些畫,四周還有很多東西,也是他親手準備。

正中央的幾案上放着一盞做工精致的花燈,上面的圖案十分美麗,是花燈節那日他為她贏來的。

床邊一個木質小床,裏面整整齊齊地擺着小衣服、小帽子、小鞋子,是他為寶寶準備的。

看着這一切,她捂着嘴,眼淚不住地從指縫滑落。

你怎麽忍心,抛下我一個人?

她不想孤孤單單地留在這裏,忍受再也看不見他的痛苦。

到底如何才能走出這琉璃鏡?

傷心欲絕之際,門突然被打開,她還未看清來人,冰涼的劍已刺入她的腹中,四喜的聲音響在她耳邊,”小姐,對不起,沒有你,王爺也不會死。所以,我必須殺了你,為王爺報仇!”

腹中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視線開始模糊不清,她勉強用法力止住腹部的血。

暈倒之前,她仿佛看到了一個巨大的漩渦。

恢複意識的時候,她急忙撫上小腹,竟半點血跡也無,她有些奇怪。

開始打量四周,眼前是一片迷霧,她順着這片迷霧一直走,不知走了多久,迷霧散盡。

墨黑的無生海上,海面靜谧無波。

老頭站在不遠處看着她,一身白衣,桃花眼裏一如既往地風騷。”老頭……”

她又想落淚了。

她在大荒山活了五萬年,從未落淚,向來高傲的她視眼淚為一種懦弱的象征。但是自從經歷了琉璃鏡中的一切,她似乎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了。

景陶神君眯着一雙風流的桃花眼,十分驚奇道:”我的小凰兒什麽時候變成了一個小哭包?”

複又睜大眼指着她的隆起的小腹:”小凰兒,怎麽我一個噴嚏的功夫,你就被人搞大了肚子?””告訴我,那人是誰?這麽有勇氣,我去拜會一下。””哎哎哎,小凰兒你別走啊,告訴老爹我一下下嘛!”

她又想到了那個人,那個總厚着臉皮來調戲她的人。

這場飓風,将她和他卷入饕餮的琉璃鏡中。

她法力盡失,記憶全無,如同一個普通人。

塵世千萬人中,她偏偏能與他相遇相知相愛,也算是一場機緣罷。

誰是情種?都只為風月情濃。

但凡在情愛一事上,即使聰明人也不免犯一犯蠢。

多年以後,重凰回首這段往事,她歸結為,自己約摸是犯蠢了。想着想着,她低頭望見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唔,還犯的不輕。

重凰掉入饕餮的琉璃鏡,鏡中一世,六界方過三個時辰。

景陶當時正在大荒山種樹,聽說重凰參加無生海之戰,鋤頭掉在腳上都沒感覺,急哄哄地趕到無生海,只看見重凰的一只鞋,饕餮正悠閑地在海上吞着水花玩。

他先氣急敗壞地把七萬兵将挨個數落了一頓,又祭出随身佩劍流景,直擊饕餮腋下命門。

那饕餮竟在這強大的神力下毫無還手之力,眼睜睜地看着那神光打在他命門處,痛得嗷嗷大叫。

景陶将饕餮打成一只滿地亂爬的蜥蜴,這讓七萬兵将束手無測的饕餮就這麽被制服了。

看着這小東西就來氣,又狂扇饕餮幾十個大嘴巴,”讓你玩讓你玩,快把我閨女兒還給我!”

仙妖兩界七萬兵将就這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們神君跟個小孩似的追着那可憐的小蜥蜴一通亂打。

天帝說既然饕餮都被收服了,想把兵将們都撤回去。

景陶正在氣頭上,一口回絕了,說他寶貝女兒還沒回來,讓七萬兵将陪他一起等她寶貝閨女兒。

琉璃鏡萬法無用,入了琉璃鏡,只有死才能走出來,置之死地而後生。

有的人就一直活在那裏,永遠走不出來。

不過以他寶貝女兒的聰明才智,走出來分分鐘不是事兒,景陶對此頗為自信。

景陶擺了個帥氣的姿勢,往海面上一站,眼巴巴地等着他的寶貝閨女兒。

七萬兵将就在外圍杵着,心中全是淚啊。神君說了,不等到重凰小神君不能走。

重凰小神君終于出現了,七萬兵将喜極而泣。

重凰很奇怪,一路走過去,這些個兵将為何一個個看向自己的眼神充滿了……感激?

沒等她思考一下,不知從何方湧來一團黑氣出現在她面前。

一個人影漸漸成型,眼角的淚痣豔麗無雙:”魔界,萬魔山,魔君迦夜,恭候主上大駕。”

說過這句話之後,這團黑氣又漸漸消失。”喲喲喲,看來小凰兒在琉璃鏡玩的挺開心嘛?連魔君都拜倒在咱們小凰兒的石榴裙下……”景陶一邊吹着口哨一邊沖她擠眼睛。

又奇道:”不過我記得八萬年前我參加過老魔君家閨女兒的婚宴,老魔君只有一個閨女兒,這新任魔君又是從何而來?”

重凰此刻心情十分複雜,李執竟然是魔君迦夜!

魔君迦夜是什麽時候進入琉璃鏡的?

從他對她說過的那些話來看,他掉落琉璃鏡中并未失去記憶。

他為什麽一直叫她主上?

不過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沒死,李執沒死,那麽遲涼是否也沒死?

南歸和她一起掉落琉璃鏡,至今沒有消息。

遲涼,是否就是南歸?

不行,她要去一趟狐妖洞,去找南歸。

後面響起景陶的哀嚎:”哎哎哎,小凰兒你要去哪兒啊?你老爹等了你這麽久,你就舍得撇下你老爹去跟那魔君風流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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