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懷疑

“你怎麽不說話了？”何錦蹙眉問。

在剛剛之前, 何錦從未懷疑過程暮。就連他家裏的靈力, 何錦也以為，單純是程暮運氣好。

因為，何錦從未在程暮的身上感受到任何靈力。

可何錦雖然道行低, 人卻不傻。她知道，還有一種情況, 可以掩藏自己的實力。那就是這個人，很強。強到普通人, 甚至是她這種程度的人，根本感受不到。

按理說，尤俊人眼下的道行已經夠深了。可根據今天的情況來看，尤俊人也是不知道的。

白天的那一幕, 何錦還記得非常清楚。

程暮被尤俊人擊中之後那痛苦的表情，難道真的是裝的嗎？

而程暮顯然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他沉寂了好一會兒，才給出了一個答案：“我……也不知道。”

何錦側過頭看向程暮的時候, 程暮明顯在躲避着她的眼神。

何錦心下疑惑漸深，卻也沒有逼問程暮什麽。一如今天, 程暮也沒有逼問她一般。

何錦突然不說話了, 反倒是讓程暮心裏沒底。他坐在那裏躊躇了好一會兒, 才小心翼翼地問：“你晚上想吃什麽？”

“熱湯面吧。”何錦其實沒什麽胃口，之所以點這個，是因為她還想去程暮家裏看看。

程暮自然也樂得看到這個結果，仿佛何錦去程暮家裏是一件再稀松平常的事情。兩個人, 都心照不宣的選擇了不再多說一句廢話。

其實這一路上，程暮開車都很緊張。

他手握方向盤的時候，手指總是不經意的輕點着，用來掩飾心裏的心慌。

而何錦，也總是時不時地轉過頭盯着他看一會兒，沒有放過程暮任何一個小動作。

與往日兩個人坐在車裏叽叽喳喳的情況不同，今天這一段路程，兩個人都安靜的不得了，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一直到了程暮家樓下的時候，何錦都側身看着他，始終不發一言。

程暮心裏發虛，停好車之後，才慢慢将頭轉了過去，聲音低沉而又輕柔：“我看你精神不太好，是不是太累了？”

何錦搖頭，笑了笑：“沒事，不累。就是今天看見那個尤俊人之後，心情不太好。”

說到這的時候，何錦解開了安全帶，盯着程暮問：“你都不好奇，我跟他是什麽時候認識的嗎？”

程暮抿了抿嘴唇，幹笑一聲：“大約，在我認識你之前吧。畢竟你之前無論是留學，還是在國內的那段時間，我都沒經歷過。若是你有興趣跟我說，改天也可以慢慢跟我說啊，我可以做一個好聽衆。”

他這話說的毫無瑕疵，何錦微微一笑，沒再吭聲。

兩個人并肩下了車，走到電梯口的時候，何錦突然說：“要不要去買點菜？我想吃新鮮的菜，你最近做的面裏面，幹巴巴的，就一個煎蛋。”

程暮寵溺的笑了：“這是嫌棄我了，走吧，帶你去附近的超市買新鮮的。”

程暮家小區外面就有一個超市，步行五分鐘就到了，臨進超市之前，程暮突然從包裏拿出了墨鏡遞給了何錦。

何錦一怔：“做什麽？”

程暮語調輕柔：“帶上吧，萬一被人認出來不好。”

何錦挑了挑眉，拿起墨鏡在手裏晃了晃，卻始終沒帶上。

“不至于吧，就這麽一會兒，誰看我啊。再說了，誰認識啊？”

何錦說完這話，便踩着高跟鞋進了超市。

這個時間，超市裏也沒什麽人，何錦推着購物車，還買了好多小零食，什麽酸奶、花生米、薯片辣條買了一堆。

程暮挑好菜和肉走過來的時候，還怔了怔，他先是拿起了那個辣條和薯片，蹙了蹙眉道：“這些別要了，你以前都不吃的。不健康，還容易發胖。”

不知道為何，聽程暮說起“以前”這兩個字的時候，何錦覺得格外刺耳。

以前的何錦，不是現在的何錦。所以，程暮口中的那個你，并不是眼前的她。

何錦從前從不計較這些，可如今不知道怎麽了，這種小細節，她聽着都格外難受。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要不然，你重新認識我一下？”何錦直接搶過了程暮手裏的東西，帶着些小脾氣一般，将零食丢進了購物車裏。

程暮怔了怔，望着何錦推車去結賬的背影出了好一會兒神，這才急忙追了上去。

臨近結賬的時候，程暮剛要拿出付款碼，便被何錦擋了回去。

“你要跟首富搶着付款嗎？”何錦睨了他一眼之後，便急急忙忙将付款碼怼了上去。

程暮臉色微僵，收回手機之後，他也有些不高興的說了句：“你跟我，就沒必要計較這麽多了吧？”

何錦也笑了，說話也有些夾槍帶棒：“你是我什麽人啊，就不計較這麽多？親兄弟還得明算賬啊。”

程暮臉色微窒，拎着口袋出門的時候，也低頭悶聲回了一句：“我還白吃白喝你們家廚娘那麽多東西，你不也沒跟我算嗎？”

何錦反駁：“我不也在你這白吃白住那麽久嗎？扯平了。”

程暮快被她氣笑了：“既然是這樣，更不應該計較的這麽細。你知不知道，出門在外，男人讓女人付錢，真的很沒面子。你們家是富，但我也沒說窮到掉渣吧。”

何錦悶聲往前走了幾步，大約過去了好幾分鐘，她想開口說點什麽，卻終究都給噎了回去。

“你是不是生我氣了？”她穿着高跟鞋，還走得那麽快，程暮快步追了上去，輕聲問。

何錦臉色舒緩了稍許，本想說話，最後還是搖了搖頭：“沒生氣，我可能心情不好吧，你別放在心上。”

程暮松了口氣，只覺得跟着何錦的腳步，都有些小心翼翼的。

可不知道為什麽，剛剛那種感覺，他突然覺得很真實。

上輩子，他認識何錦的時候，他們兩個就很和諧，何錦那個時候當他是孩子，從不跟他吵架。

這輩子，何錦也總是一副笑臉，從不對他說重話，就算是吩咐什麽，也都是溫和的語氣。

剛剛，那是第一次對他使性子吧？

程暮笑了笑，他不知道為什麽會因為這個而開心。可有些時候，突如其來的歡喜，就是那麽的莫名其妙。

看見他在一旁笑的時候，何錦終是忍不住了：“你笑什麽？”

“笑你啊。”程暮回。

“我怎麽了？”何錦停下腳步看着他。

“你沒什麽，挺好的，我喜歡看你對我發脾氣。”

程暮傻呼呼的看着她，那一瞬間，讓何錦微微失神。

兩個人又并肩走了回去，到家之後，程暮将東西整理了一下，然後開始洗手給何錦做熱湯面。

而與此同時，網上有個微博，很快熱了起來。

一個微博網友突然發微博：“我今天在超市裏，好想遇見何錦了。”

下面附送了一段何錦和程暮在超市裏争執的視頻。

不到十分鐘，評論量已經過百。

【我靠，真的有點像。】

【這是，何錦？】

【這就是何錦吧？她身邊那男人是誰？男朋友嗎？她不是剛跟蕭鳴因分手嗎？】

【所以，蕭鳴因和何錦之間，是互相劈腿吧？】

【樓上的是蕭鳴因粉絲吧？空口鑒劈腿你是有病嗎？】

【蕭鳴因到現在還有粉絲，真的服氣。】

【畢竟是影帝，血厚着呢。】

【不是何錦吧，何錦會親自逛超市？】

【何錦怎麽就不會親自逛超市了？】

【何錦可是鴻達集團的千金，需要什麽，還需要親自去買嗎？xswl，我不相信這是何錦。長得像多了去了。】

【何錦又不是網紅臉，哪有這麽像的？】

【這就是何錦吧？雖然圖糊了點，可是她的項鏈，之前參加節目的時候就戴過。】

就在大家讨論的越來越熱烈，轉發量越來越多的時候，這條微博，突然被删了。

然而，互聯網是有記憶的，已經開始有營銷號搬運此事。

雖然只給了程暮一個側臉，可卻沒有打碼。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誰。

【小道消息，我一圈內的好友說，這個男人，好像是何錦的經紀人。】

【滾吧，天天有人cos圈內人。我還有個好友告訴我，這是何錦她爸。】

【樓上那個傻缺，你是沒見過首富照片嗎？就算沒見過，不會百度嗎？】

【笑死了，何鴻達是什麽偉人啊？不就是個商人，誰都得見過他照片？】

【吵什麽，這個就是何錦吧。那個博主為什麽要删微博？】

【蕭鳴因和何錦那出電視連續劇，是不是又要反轉了？】

這個事情，一時間便有好多營銷號出動轉發，發酵。

何錦等面的過程中，也無意中翻到了這個話題，她正要點進去看，也準備上大號評論回複的時候，卻發現，那些營銷號居然在短時間內，紛紛删微博了。

何錦怔了怔，急忙給劉韬發了微丨信：“有人拍到我和程暮逛超市的那個視頻，是你公關給删去的？”

劉韬一怔：“沒啊，你們什麽時候被拍到的，在哪拍到的？”

何錦愣了愣，又跑去問了許烨偉，而許烨偉也表示自己還在加班做策劃案，沒去看微博。

衆成的公關部，一直還掌控在劉韬的手裏。如果劉韬沒有下令，公關部的那群人，絕對不會動手。

至于程暮，他還在廚房裏忙着做面，恐怕還不知道這個事。

那到底是誰這麽閑？幫忙清理了這些視頻？

何錦深吸了一口氣，她拿起了程暮桌上的一個蘋果，剛咬了一口，手機就響了。

消息是華燃發過來的，他說：“我看見你和程暮被人拍到了，我順手幫你清理了，不必感謝我。”

何錦嗤笑一聲，回複：“我本來還想上微博澄清，結果全都不見了。你速度倒是挺快的嘛，不過這也沒什麽，我直接說這是我經紀人不就好了？”

華燃發了一個冷冰冰的笑臉，“你和你經紀人下了班還雙雙去逛超市，兩個人還就買什麽東西争執了起來。你說你們沒事，網友會信嗎？”

何錦反問：“為什麽不信？”

華燃：“圈內，藝人和經紀人戀情，也不是什麽新聞了。何況，你的經紀人年輕有為。”

何錦：“我替他謝謝你，他若是知道你這麽誇他，沒準會高興。”

華燃：“你們現在還在一起？”

何錦握着手機好一會兒，才回：“你問的太多了。”

華燃這心裏憋着一股子火氣，他徑直回：“你不會真的要跟他談戀愛吧？”

何錦沒回，而這個時候，程暮剛好做完了面端了上來。

而華燃那邊，見何錦不回複，心裏更加沒底了。

他過了好一會兒，才發了一個哭唧唧的表情，然後說：“你若是哪一天，真的跟程暮在一起了，你一定要告訴我，我給你包紅包。”

天知道，華燃發這句話的時候，到底有多虐，他握着手機，都快哭出來了。

而何錦盯着屏幕好一會兒才回複：“我沒有交男朋友的打算，但是如果真的要談戀愛的話，程暮可能是第一選擇吧。”

何錦不想欺騙華燃，既然要跟華燃合作，又知道華燃的心意，她就不能模棱兩可的回複。

如果單靠華燃對自己的感情，那麽，這種合作，是不夠牢固的。

華燃那邊停頓了好一會兒，才回：“我知道了，你也可以考慮，把我列入第二選擇。”

何錦放下了手機之後，就沒再回複華燃。

而程暮坐在她的對面，想要探頭看看她跟誰發微信，可最後也沒好意思。

“吃飯吧，再發一會兒，面就坨了。”

何錦低頭看了看碗裏的面，有肉有菜，這還是第一次在程暮這邊，吃這麽豪華的面。

她一邊吃就一邊笑着說：“以前我……手頭不寬裕的時候……”

大約覺得這種說法不對勁，何錦又急忙補充：“就留學期間跟家裏鬧別扭的時候，我就不花爸爸的錢，自己出去兼職做工。那個時候，我就想着，以後我吃面啊，就可勁往裏面放肉。可現在呢，放幾片肉，我吃上兩口，就覺得膩了。一點都沒有以前那種感覺了。”

其實這段話，何錦也不完全是胡說八道。原主小的時候，何鴻達雖然也做生意，可沒做到現在這麽大，家庭環境，也就普普通通。

再後來，原主去國外留學，跟家裏鬧別扭，倒是真的出去打過工。不過何鴻達知道了之後，親自派人到國外給她送卡送錢，還勒令她不許出去打工，成天派人盯着原主。

所以，原主也算是有打工經歷的。何錦，也不完全是胡說八道。

可是這話，上輩子的時候，何錦就對程暮說過。

那個時候，何錦吃面，連湯都喝的一滴不剩。

喝完之後，她還捂着肚子滿足的對程暮說：“以後等我們有錢了，我吃面就可勁往裏面放肉，我光是想着一大碗面，上面撲了滿滿一層肉，我就覺得幸福。那一定特別香！”

程暮喝着湯的手，微微頓了頓，一時間，百感交集。

何錦見他沒什麽反應，倒是怔了怔，笑着開口問：“你都不好奇嗎？我居然會有這種想法？”

若是在今天之前，何錦一定不會這麽問。可是今天的事情太過于詭異，加上程暮的反應太過于平淡，何錦總會多心一點。

程暮笑了笑，這才擡起頭說：“不好奇啊，我小時候也窮過，也體會過那種感覺。而且，我聽說，你爸爸白手起家，起初家裏，應該也不是那麽富裕吧？”

“是，不是特別富裕，可也不窮。不至于面都吃不上。”何錦挑眉道。

程暮擡頭看了何錦一眼，總覺得何錦似乎不大對勁。可等他打算觀察何錦表情的時候，何錦已經低頭吃面了。

何錦一邊慢條斯理的喝着湯，一邊笑着問：“你這做面的手藝，跟誰學的？”

程暮輕聲回應：“無師自通吧，也沒特意學過。就餓了的時候，覺得吃面最方便，然後就自己動手做了。”

“怎麽做的？跟我說說步驟。”何錦又狀似漫不經心地問。

程暮蹙了蹙眉，好一會兒才說：“起鍋熱油，放入蔥蒜炒香，再放點海鮮醬油，然後加水煮沸，最後再下面和菜，以及其他那些配菜，當然，我還放了老陳醋和麻油，做法其實很簡單。不過你不用學着做，想吃就找我就好了。”

何錦點頭應了一聲，随即又輕笑一聲：“原來如此，你知道嗎？以前，我有個朋友，他也很會做面。調料放的，不如你這麽多。不過湯的味道，也是這個味道。這麽多年了，我還是對那個味道記憶尤深。”

程暮握着筷子的手微頓，好一會兒，他才擡頭問：“是什麽樣的朋友？很重要的朋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