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二次公演
“呃……傅導，”陳依冉想了半天，決定還是先把點贊的事情告訴傅少寧，“我有件事想跟你說。”
傅少寧擡起頭來，那雙狹長的眼注視着她。
陳依冉有點虛，笑着指着他的手機道：“我剛才不小心手滑了，給某一條微博點了贊。”
傅少寧看着她沒動嘴。
陳依冉繼續笑眯眯地道：“就是那條說咱倆有事的微博，不過沒關系，我已經取消點贊了。”
傅少寧這才伸手過去：“手機給我，你點了哪條？”
“就是你搜索紀錄裏的某條說咱倆cp的……”
傅少寧拿着手機身體僵了一刻。
他沒去再點歷史記錄裏的話題，直接把微博翻到了熱搜榜那一頁。
果然，熱搜上升榜又有了他的大名：#傅少寧點贊#。
他面部有點扭曲，點進那條熱搜，果然，熱門微博第一條配圖就是他剛剛點贊過微博的截圖，而博文內容是：傅少寧點贊陳傅cp又取贊，這是要公開戀情的節奏嗎！
“他們怎麽知道得那麽快？”陳依冉的聲音驀然從他身側傳來。
傅少寧一轉頭，陳依冉離他半米遠，彎着身子努力把頭伸到他的手機前，樣子有點像只鴕鳥。
……
“你可以過來看。”傅少寧憋了半天對她說。
“哦，好。”陳依冉心虛地笑着湊到他身邊問，“傅導，您看怎麽辦？”
Advertisement
傅少寧心裏呵呵一笑：……把你辦了行不行？
“要不發個聲明什麽的，就說手滑了……”陳依冉很想替他背鍋，但想了許久，覺得這鍋自己沒法背。
傅少寧卻突然道：“不管了。”
“嗯？”
“我又不是流量明星，他們愛說什麽說什麽吧。”傅少寧說完，又把手機朝陳依冉遞過去，“你還看嗎？”
“看，當然看。”陳依冉喜出望外，雖然覺得不好意思，但還是接受了傅少寧的處理辦法，接過手機，繼續看起來。
看完她終于明白自己到底出什麽事了。
她和傅少寧參加完這檔綜藝節目的複活賽以後，網上開始大面積流傳兩人以前陳芝麻爛谷子的舊事，其中不乏一些小道消息，說她陳依冉為了追傅少寧，對他進行私生飯行為的騷擾，包括但不限于手機定位、QQ盜號、家門口蹲點……
雖然是小道消息，但讀過小說的陳依冉知道，這都是真的。
原主好像一個劫匪。
這些消息不知是被誰放出的，總之不出半天就引起了軒然大波，以前被陳依冉吃過豆腐的各路鮮肉男神的粉絲們都開始紛紛聲讨陳依冉，認為她就是個道德品質敗壞的賤人，參加《明日的偶像》節目，就是為了給自己草熱度，老黃瓜刷綠漆，裝嫩。
粉絲們知道《明日的偶像》的投票規則，只能氪金給自己心儀的選手投票，不能給讨厭的選手刷負分。
所以包括但不限于傅少寧、江寅、鐘鴻等等各家粉絲紛紛自掏腰包，給最後幾名的選手砸重金幫他們提高名次，讓陳依冉排在吊車尾，板上釘釘準備第二場後被淘汰。
江寅的粉絲忘了她救過他家哥哥的事，罵她暴力她，陳依冉能接受。
她就想不通一件事，傅少寧一個導演，微博都不怎麽發的人，怎麽也有那麽多擁趸？
把和自己有關的話題都翻了個遍，陳依冉腦內自動過濾那些滲人的髒話，她發現了些可喜的變化。
在這種全網暴力的時刻，在那些罵她的熱門微博下面，也總有一小撮人，在為她辯護，為她戰鬥。
陳依冉忽然有點想哭。
把手機還給傅少寧後，她忍不住紅了眼眶。
以前總覺得自己當演員就是為了演戲，追求藝術創作，粉絲什麽的，只是附帶品。
現在她忽然覺得，她當演員，不只是演戲，更是在和那些藏在角落裏和她心意相通的人們互相擁抱取暖，給予彼此力量。
她以前總理解不了那些偶像們的狂熱粉絲，現在，忽然懂得了。
“你還好嗎？”傅少寧看她吸鼻子流眼淚的樣子，忍不住問。
陳依冉搖搖頭，什麽也沒說。
還是和以前一樣愛哭。傅少寧感慨一聲，看着她哭，他心裏有點爽。
突然覺得，這麽多年積攢的恩怨，了卻一大半。
“謝謝你。”陳依冉擦擦眼淚道，“傅導，真的謝謝你，我以前是個混蛋，做了很多壞事，對不起。”
“你早就跟我道過歉了。”傅少寧道。讓她看這些東西，又不是想聽她道歉。
“是啊。”陳依冉點點頭，腦海中一片翻湧，轉身往自己的寝室走去。
原主是個混蛋，但她不能當混蛋，哪怕為了粉絲們，她都得做個好人。
傅少寧看着她漸漸走遠的身影，有點煩躁。
他原以為她會有很多事想問他，或者有什麽話想對他說，結果什麽也沒問？
是她神經大條了還是真不在意了？
傅少寧看陳依冉走遠，這才往自己的住處走去，半路上，他碰見了趙星一。
趙星一見了傅少寧就笑吟吟地和他打招呼，以極快的腳速穿過他身旁。
“等等。”傅少寧攔住他的去路，盯着趙星一神色嚴肅，“陳依冉的事，你找人散播的？”
趙星一愣了一愣，随後笑道：“我這不是幫節目搞點熱度嘛，況且也是幫你出口惡氣，她纏你一整年，一點懲罰都沒有怎麽行？”
傅少寧臉上沒什麽表情，只是低聲道：“撤了吧，那些消息熱搜。”
“啊？”
“以後別做這種事了。”傅少寧又道。
趙星一伸脖子盯着傅少寧，使勁扒拉幾下自己的上下眼皮，愣愣看着他：“老傅，你不是真有斯德哥爾摩綜合征吧？！”
傅少寧掐着眉心半天不語，末了才道：“我沒有。”
随後他什麽也沒說，只拍了拍趙星一的肩膀，就繼續朝自己的寝室走去。
趙星一看着他離去的背影，默默在心裏打出個問號。
但很快，那個問號就變成了感嘆號。
陳依冉紅着眼圈回來，寝室裏的三個女孩都明白是怎麽回事了，全都上陣輪番安慰她：
“冉姐沒事的，會過去的……”
“冉姐你是最棒的！”
“冉姐等我們出去了我們給你證明！你是個好人！”
陳依冉一邊擦淚一邊搖頭：“沒事，罵這種事，我早就習慣了。我哭，不是因為網上那些罵我的人。”
“那是什麽？”
陳依冉還是只搖頭，不再說什麽。
很快到了第二場演出的準備期，上期排名在前9的選手有資格挑選自己下一場公演的隊友，每隊9人，男女人數必須是女5男4或女4男5，總之要相對平均。
傅少寧作為上場排位第一的選手，第一個出來挑隊友。
他站在舞臺重心，看着面前所有選手們期待的目光，沉思。
“老傅，選我——”衛秩東在人群中跟他招手。
“我，你也選我——”吳必晉也暗暗對他喊着。
傅少寧沉着臉，喊出第一個名字：“陳依冉。”
混在人群中的陳依冉：？？
外界都把我倆傳成那樣了，您還看熱鬧不嫌事大？
傅少寧見她不過來，又喊了一遍：“陳依冉。”
陳依冉尴尬地走出來，對傅少寧笑道：“傅導要不您換個人呗，我想和我寝室裏的小妹妹們一起表演。”
“那你們都過來。”傅少寧道。
陳依冉：？？
帶着自己那三個寝室小妹加入傅少寧的公演戰隊後，陳依冉隐隐覺得周圍有寒森森的目光朝她們射過來。
“傅導這什麽情況啊，一選選一窩人出來，直接把一個隊裏的女生差不多選滿了！”
“我天為什麽我不是陳依冉那個宿舍裏的人？！”
“嗚嗚嗚……傅導……你怎麽這麽劇情，不看我們一眼……”
“哎傅導是不是和陳依冉有什麽啊……”
“聽編導那邊說傅導微博表白了？”
其他沒被選擇上的選手們都議論紛紛。
陳依冉看着傅少寧，撇撇嘴，搞不懂他的操作。
傅少寧沒選吳必晉和衛秩東，選完四個女生後，又随便挑了四個男生，大家就開始組隊練習公演曲目了。
他發誓自己挑人的時候除了陳依冉她們宿舍，其他都是随機的，可沒想到，他們組的選手排名，都非常靠近。
整個組除了傅少寧和聶連喜，其他都是倒數前十的人物。
雖然大部分後十名的選手被排名第一的傅少寧選去一個戰隊，但他們還是很沮喪。
本來自己很差，難過；一看隊友大部分和自己半斤八兩，更難過；再一看第一名的隊長，原來唱跳rap還不如他們，更更難過。
跟着聲樂舞蹈導師們一起排練公演曲目時，傅少寧才覺得要人命。
不是偶像出身的人，硬坳偶像人設，又唱又跳，光拉筋就快要去了他半條命。
陳依冉也這麽想自己。
整個隊伍除了聶連喜，沒一個實力強些的選手。所有人把舞蹈歌曲排練一遍又一遍，累得氣喘籲籲，還是被各種導師打擊為“就沒見過像你們這麽差的組！”
傅少寧練習練到滿頭大汗，休息的時候他一邊喝水一邊在心裏想，等出了這個綜藝，他可以考慮拍拍關于舞蹈家們的片子了。
休息得差不多，傅少寧忽然想起吳必晉和衛秩東，有點好奇那兩人的情況。
他原本準備去隔壁排練室看看他們，結果剛出門，就聽見走廊裏回蕩着的吳必晉和衛秩東兩人悠長的鬼叫。
“輕點！疼啊！這動作上不去啊！”
“我操！老師輕點！腿斷了！太無情了！”
傅少寧笑笑，沒去打擾自己的同伴，一回到自己組的練習室裏，忽然發現大家都坐在角落，沉默着，臉上挂着淚。
只有陳依冉一個人把練習室當沙灘，躺在瑜伽墊上開始舒舒服服曬太陽。
陳依冉正眯眼休息，忽然聽到周圍窸窸窣窣傳來的哭泣聲。
一睜眼，整個練習室，除了她和傅少寧，所有人都在暗暗哭泣。
兩人對視了一眼。
随後陳依冉逮住溫莉彤輕聲問了問原因，溫莉彤才斷斷續續回答她：“冉姐，我、我真的太差勁了，我下一場肯定會被淘汰，怎麽辦啊，怎麽辦啊……”
問其他人，其他人也哭哭啼啼向她說，他們哭的原因如出一折，都是覺得自己弱雞，怕被淘汰。
傅少寧坐在椅子上喝着水，一句話不說，看着陳依冉。
陳依冉站起身，看着練習室一群絕望的小年輕們，深深吸一口氣，随後大聲道：“難道覺得自己不行就要放棄嗎？”
沒人回應她。
她繼續道：“唱歌不行舞蹈不行我們就一遍遍練，要是還不行，我們就找別的突破口，你們為什麽現在就覺得自己不行了？！”
一個男生們抹抹淚，弱弱地對她說：“冉姐，我、我們只剩兩天了，來不及了……”
“誰說來不及？”陳依冉一瞪眼繼續道，“就算是剩一天，兩個小時，也不能放棄自己……”
“可是我們就是練不好舞，唱不好歌啊，再怎麽努力也沒辦法……”另一個女生小聲道。
“我們是公演，又不是比專業唱歌跳舞。”陳依冉又耐心說，“我們是表演者，表演者為什麽只能有歌舞，咱們創新一下不行嗎？”
“怎、怎麽創新？”
陳依冉想想道：“我們可以把公演換成歌舞劇的形式，編排劇情上去，大家的表演，不光有唱跳，還有劇情，這樣說不定更能吸引觀衆啊。”
“可、可是這樣太異想天開了吧？”蘇虹零第一個表示懷疑，“我們就剩兩天了，哪有時間編排劇情表演？還有，就算有時間，冉姐你能保證我們編的歌舞劇能好看嗎……”
“那有什麽編不成的？”陳依冉滿滿自信，“我在呢，你們怕什麽？”
“您是演員，您當然行。”又一個男生道，“可我們不行啊，我們又沒演過戲。”
“那也沒事。”陳依冉滿滿自信走到坐着的傅少寧身後，用手指指他的頭頂，“這兒還有全國、全世界頂尖的導演在這兒給你們操刀編劇導戲呢，你們怕什麽？”
所有人都停止哭泣，轉頭看向傅少寧。
“是不是？”陳依冉輕輕戳了一下傅少寧的肩膀。
忽然被點到名的傅少寧：……
他尴尬地看着四周那麽多雙期待的雙眼，勉強點點頭。
這瘋女人胡話張口就來，他是拍電影的，對舞臺劇表演只了解皮毛而已啊。
所有學員臉上死灰複燃，用亮晶晶的眼神期待地看着傅少寧。
傅少寧：……現在換組來得及嗎？
只剩兩天時間，任務緊迫。傅少寧和陳依冉先大概撺了個簡單劇本，然後觀看了大量歌舞劇相關視頻，絞盡腦汁把自己組裏的歌曲舞蹈融入劇情當中創新，讓舞蹈不再整個表演中占據主要位置，減輕組員們的壓力。
直到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練習室，陳依冉和傅少寧才最終敲定表演方案。
其他組員們只是半夜三點被拉過來配合了一次角色分配和走位，就又回去休息，而他們倆則是徹夜不眠，一直在修改舞臺劇的表演內容。
表演內容最終敲定，傅少寧看起來還很精神，揣上寫好的劇本就要去再看看場地。
陳依冉困得上下眼皮打架，卻還是頂着困意跟他一起去了。
傅少寧走了兩步，轉頭看她一副吃了安眠藥的萎靡樣兒，想想道：“你回去睡吧。”
“你行嗎？”陳依冉問。
“我看一眼場地，就去睡。”傅少寧道。
“那你早點休息。”陳依冉困得神志不清，跟他揮了揮手，轉身就往寝室裏走。
路過走廊時她和一個熟悉的編導打了照面，陳依冉本不想和她多說話，編導卻拉着她問：“冉姐，聽說你昨天和傅導在練習室編了一晚上舞臺劇？”
陳依冉努力保持着清醒：“我們倆是純寫劇本純讨論，沒別的。”
“我知道，監控攝像頭看着呢。”編導笑了笑，又對她道，“不過等你們離開這個綜藝，就要公布了吧？”
“公布什麽？”陳依冉揉着眼。
“戀情啊。”編導眼裏有光。
“？？”陳依冉差點沒把自己的眼睛揉瞎，“那是不可能的，我和傅導什麽也沒有，純同事關系。”
“哎呀，別瞞了。”編導笑得詭異，“冉姐，我祝福你們呀，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陳依冉又解釋一遍：“我和他真沒有，真的只是同事。”
編導笑嘻嘻地說：“哎呀，冉姐，我們都知道了，傅導在微博上把你和他的戀情博全部點了一遍贊，這事現在全網都傳呢，你們就別瞞啦。就是我們導演組這邊不好收拾一點，還得給大衆解釋傅導為什麽能用手機……冉姐，你跟傅導說說行嗎，讓他以後用手機的時候小心點……”
陳依冉聽到這話，呆愣幾秒，随後瞬間清醒，她睜大眼睛不敢相信地問編導：“你說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