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倒立
陳依冉想了想，為了不惹那麽多傳言給自己和傅少寧增添負擔，她還是決定馬上做個倒立直播。
吃過早餐，傅少寧穿上大衣，看起來一副準備出門的架勢。
“你去哪？”
“買菜。”
“……哦，那傅導注意安全。”陳依冉也不知說什麽，很自覺地幫他洗了碗，便從他家出來，回到自己家。
回家以後她打掃了一遍自己的屋子，空出一塊地方來，真的開始直播倒立了。
在直播平臺的簡介上她寫了一行字：我來直播倒立啦。
一開直播就有很多用戶湧進來觀看，手機左下角的聊條框裏，進來看陳依冉直播的粉絲們說的最多的一句話是“傅導呢？我要看傅導啊啊啊啊！”
陳依冉無語，朝手機喊了一句：“抱歉啦，沒有傅導，只有我，現在開始表演！”
粉絲：……
“沒有傅導我走了。”
“姐妹們別看情敵倒立了。”
“傅粉滾粗，別擋我看我家冉冉。”
“我今天耗死在這，不信傅導真不出來。”
陳依冉沒看手機上那些評價，她找好位置把手機支起來，就靠着牆沿開始直播倒立。
她倒立得很成功，甚至倒立以後，還有幾十秒能脫離牆壁自己一個人雙手撐着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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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依冉倒立完，就見直播間裏一堆粉絲在吹她的彩虹屁，她一高興，打開音響放了首歡快的歌，對粉絲們說：“我再給你們表演一個下腰。”
一瞬間她也不知道自己哪兒來的自信，雙手扶着牆壁就開始往下彎腰，結果還挺順利，她一個人手腳撐着地面，完成了一個漂亮的下腰動作。
她忽然覺得自己還能再把下腰這個動作做得極致一點。
陳依冉一直保持着手腳貼地下腰的姿勢，一點一點把自己的身體九十度調轉方向，随後靠手掌腳掌往前挪走，走到她心裏認為的直播畫面的中心以後，她才停下來。
此時的陳依冉站在卧室中心，完完全全沒有牆壁支撐，像一架橋一樣橫立在地面上，也立在直播畫面的中心。
直播間的粉絲又開始給她吹彩虹屁：
“哇，冉冉好厲害！”
“冉姐柔韌功夫了得！”
“冉姐看起來有舞蹈功底啊，怎麽在《偶像》裏舞跳得那麽差？”
“冉冉你是最棒的，姐姐愛你！”
“冉冉怎麽還不起來啊，她這也堅持的時間太久了。”
陳依冉的确把下腰的姿勢保持了很長時間，因為她發現自己沒辦法直接站起來。
但她也不想直接躺在地上，覺得自己還有力氣，便準備再彎着腰走到牆根前，摸着牆根站起來。
陳依冉剛摸索到牆根前挪好姿勢，準備兩手慢慢扶牆站起來，忽然聽見一個熟悉的男人聲音從卧室門口飄進來：“你幹什麽呢？”
她吓了一跳，手一滑，直接一下子朝地上摔下去。
後腦勺結結實實地磕在地上，前半月她才剛剛磕過一次那個地方。
“啊。”她疼得叫了一聲，躺在地板上，摸着自己的腦袋。
傅少寧馬上過去把她扶起來，問：“磕着腦袋了？”
陳依冉點點頭，捂着後腦勺：“吓死我了……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剛剛，”傅少寧摟着她的肩扶她起來，“疼得厲害嗎？”
“還好吧……有點暈……”
“那你在床上坐會兒。”傅少寧說完，又扶她到床邊一起坐下，擡手輕輕揉着她的後腦問，“這兒疼嗎？”
“嗯。”陳依冉點頭。
他把揉過腦袋的手伸出來看了看：“還好，沒流血。”
“傻啊，就是疼了一下，肯定不會流血啊。”陳依冉看着他那認真的樣子，笑了。
傅少寧也自嘲似地笑笑，又道：“你餓不餓？中午了。”
“嗯。”
“我去做飯，你等一會兒。”
“好。”
目送完傅少寧離開，陳依冉才想起來，自己的手機還開着直播呢！
她連忙跑過去把架得端端的手機取過來，一看直播間炸了：
“我酸了嗚嗚嗚嗚……”
“陳依冉我請你專一，如果以後你對我們傅導不好，我拿四十米大刀砍死你！！”
“傅導那是摸攝像機的手！不是做飯的手！”
“為什麽我要吃這口狗糧，我就不該手賤看直播！”
“啊啊啊啊啊啊為什麽傅導那麽溫柔啊啊啊啊！”
“是啊，看以前的片場花絮還一直覺得傅導挺嚴肅的……結果……我哭了……”
陳依冉頭疼地結束直播。
她躺在床上，心裏無數煩亂湧上來。
不知道夏醫生那邊的檢測結果出來以後，等待她的是什麽。
如果是一場噩夢，該怎麽辦？
一個星期過去，陳依冉找了夏醫生，又做了催眠等各項檢測，她活生生覺得自己像是個試驗品。
夏醫生又讓他們等了一個月，又來做檢查，詢問病情，再過一個月，還是如此，去醫院做檢查，詢問病情。
陳依冉已經快被無數次檢查煎熬成一鍋爛泥了。
轉眼盛夏降至，這是陳依冉和傅少寧第四次去拜訪國內著名精神病專家夏醫生。
夏醫生拿着一厚沓她做的所有測試檢查的分析報告，一臉凝重。
看夏醫生不說話，陳依冉只深吸一口道：“醫生，您說吧，該怎麽配合你，我都聽。”
哪怕這次真要她住精神病院，她認了。
夏醫生擡起頭來，古怪地看着她。
許久，他又把目光轉向她一旁的傅少寧：“她這段時間有什麽異常嗎？”
“沒有。”傅少寧答。
“有沒有忽然的暴怒，氣憤，或者心情突然低落，總一系列強烈的情緒，她有嗎？”
傅少寧想想：“從來沒有，她很正常。”
“我一直都很平穩。”陳依冉認真道，“夏醫生，我覺得其實我現在的心裏狀況還不錯。我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如果我真是人格分裂或者其他什麽，我都聽您的，我一定配合治療。”
夏醫生搖搖頭，這才皺着眉道：“我看你不是精神分裂，也不是人格分裂。”
“啊？”
夏醫生盯着陳依冉：“我看你就是什麽事都沒有。”
陳依冉：？？
“從你做的檢測，你的測試題，跟你這個人交流，我看不出你有任何異常。”夏醫生道，“甚至我覺得你的身心都非常健全，除了你說的，你想不起自己的二十歲以前的故事。”
陳依冉和傅少寧互看了一眼，随後又都盯向夏醫生。
“因為人格分裂，它其實是主副人格間都能感知彼此存在的，彼此間大概率有一些不和諧的對抗性，但你給我的感覺，更像是單純失憶。”
“可是以前的我和現在我認知的我不是一個人啊……”陳依冉不解道。
“這樣吧，我下月去國外，等我回來以後我再約你們聊天，再觀察你的情況。”夏醫生道，“你說的這個症狀，很罕見，不過我認為影響不大。”
陳依冉努力消化着夏醫生的話：“那……那我現在？”
夏醫生：“我建議你們不要執着于恢複以前的狀态，目前對你而言，最好的治療方法就是不治療。你需要穩定情緒，慢慢找到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索性忘掉以前，就當自己的人生又是一個嶄新的開始就行。”
“什麽……”陳依冉睜大眼睛。
“我完全不确定你的記憶是否能恢複，或者說以前那個你是否能回來，”夏醫生道，“我們醫生的目的是幫助病人正常生活，而陳小姐你現在是一個除了丢失記憶以外的、完全正常人，我認為你暫時不需要再接受治療。”
從醫院出來時，陳依冉還是覺得匪夷所思。
自己的身體、心靈看起來都沒有任何問題，但只有她自己很迷茫，她不知道她到底是誰。
陳依冉想了許久，終于嘆了聲氣。
也許夏醫生說的對，她現在身心正常，與其糾結過去的自己，不如把現在當成一個嶄新的起點，重新面對這一切。
一路上她和傅少寧都沉默着。
到家後她拉開家裏的大門，一回頭，就見傅少寧看着她，欲言又止。
“怎麽啦？”陳依冉笑笑。
傅少寧的表情說不上來是開心還是難過，他搖搖頭：“回去好好休息吧。”随後一轉身，進家門去了。
陳依冉覺得有點奇怪，但并沒有多想。
晚上肚子有點餓，她家裏也沒什麽吃的，陳依冉便去了對門的傅少寧家，這時才發現他躺在卧室的床上，閉着眼一動不動。
“傅少寧？傅導？”陳依冉走到床邊搖了他幾下，見他不醒，心裏忽然慌起來，“你沒事吧？你醒醒啊？能聽到我說話嗎？！”
陳依冉狠狠搖了他幾下，又把他眼皮翻出來看，傅少寧這才受不住睜了眼。
“我就是睡會兒覺……”傅少寧疲乏地開口。
“哦。”陳依冉這才安心。
“你餓不餓呀？今天我做飯。”陳依冉道。
傅少寧又閉上眼，轉過身去，低聲一句：“飯在冰箱裏，你拿出來熱一下就行。”
陳依冉看着他，沒有動作。
“哎，聽說你的電影劇本搞定了？什麽時候開拍啊？”她看他心情不好，想了想，開始試着找話題和他聊天。
“下個月吧。”傅少寧依舊低聲道。
“什麽時候選角啊？”陳依冉坐在他床邊問。
“已經開始了。”
“啊。”陳依冉又道，“不是說你要給我試戲嗎？”
傅少寧轉過身來，看着她低落地笑了笑：“我不是經常在這嗎？可以随時給你試戲。”
“那現在試吧。”陳依冉忽然道。
“現在算了，明天吧。”傅少寧道，“我們沒有對外招募女主角，你來試女主角就行。”
“你這戲裏有吻戲嗎？”陳依冉忽然問他。
傅少寧：“很少。”
陳依冉看着他：“那我先試吻戲行嗎？”
傅少寧有氣無力地笑了：“吻戲不用……”
他話沒說完，陳依冉就低頭吻住了他的唇。
他一瞬間瞳孔放大。
随後回吻。
黃昏的光線輕輕落在兩人肩上，那個昏暗的房間裏，他們唇齒安靜地碰了很長時間。
直到落日一點點沒入地平線，房間整個暗下來，陳依冉才放開他，白皙的臉上微微映着月光，她的唇貼在他的耳旁輕聲道：“你什麽都別擔心，我腦袋雖然不記得你，但心裏一直記得。”
不然她不會從離開臨海市醫院的那一刻起，心裏就對他産生了濃濃依靠感。
這麽多日日夜夜的相處下來，她也不記得自己是從哪一刻動心的了。
或許是在機場他給她戴圍巾開始？
也有可能更早……
“你有事問我呀，”陳依冉半躺在他身邊道，“怎麽像個頹廢的老父親，什麽也不說，就悶着。”
傅少寧愣了很久，忽然攬過她的肩抱住她，心裏說不清的萬千情緒，到了嘴邊全成了一句：“你認真的嗎？”
“當然了。”陳依冉也抱着他，下巴抵在他肩窩，“我再不認真，我就是小狗。”
诶？她為什麽說了“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