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日常生活

沒多久,陸國強就給小女兒回了一封信。

全家人像過節似的,擠到一起聽陸郁桃念信。

陸郁桃故意考驗妹妹,把信推給她:“小妹來念好不好?”

陸郁梨大大方方地接過來說:“我念,我肯定都認識。”

陸郁梨拿過爸爸的信開始一字一字地念起來:“……收到小梨的信了,工友們都說這娃了不起,是個神,春桃你要好好地監督她讀書。她喜歡看什麽課外書就帶她到縣裏去買。小桃也要好好念書。家裏的活幹不完就出錢請短工,不要太節省。下個月發了工錢,我就給你寄回去……”

信寫得很樸實無華,都是些家長裏短、雞毛蒜皮的小事。但家人就是愛聽,陸郁梨念完一遍,陸郁桃奪過去又讀了一遍。

聽完信,郁春玲笑着揪揪小女兒的耳朵說:“聽見沒,你爸說讓你好好讀書,他還以為你在上學呢。”

陸郁梨咧咧嘴趕緊說:“我明年再去上,在家跟着姐姐學也一樣的。”

陸郁梨到底還是沒去上上學前班,不過,她也不能像真正的小孩那樣到處瘋玩。她想做些什麽改善一下家裏的生活。家裏的生活并不寬裕,現在僅夠溫飽的。一年到頭,也吃不了幾回肉。

可是,她思來想去,發現自己能做的極其有限。一是年齡太小,二是沒有本錢。

她把床頭的存錢罐拿出來,發現裏只有七毛六分錢。其實這對于小孩子來說,也算是一筆巨款了。她好現在的豬肉是一塊三一斤,她的零花錢夠買半斤肉了。

陸郁桃周一至周六上午都要上學。郁春玲要下地幹活。家裏只剩下了陸郁梨和哥哥。

陸郁梨懶得出去玩,就呆在家裏東瞧瞧西看看,掃掃地,澆澆園裏的菜,順便琢磨自己能幹些什麽。

沒兩天,郁春玲正好買了十幾只小雞仔小鴨仔,陸郁梨眼睛一亮,她現在在家沒事幹,可以幹這些副業嘛。

“媽,你能不能多買些,我幫你養。”

郁春玲一點也不信她的話:“你幫我養?你別新鮮兩天就摞下了。你姐上學,我要下地,顧不上管,我随便養幾只雞就算了。養多了費糧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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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多買幾只鴨和鵝呗,我和哥哥去河裏放它們,費不了多少糧食的。”

陸郁梨不依不撓地纏着媽媽,郁春玲性子一向和軟

,被小女兒這麽一番軟磨硬泡,也只好答應了。

其實她才不相信,她真會幫着養,小孩子的興趣一會一個變。不過,大女兒今年升中學,聽她說,今年放暑假放得早,到時讓她幫着養就是了。

郁春玲一共買了二十多只小雞,十五只小鴨子,十只鵝。

陸家的三個孩子都十分稀罕,特別是陸郁梨,她每天帶着哥哥去外頭挖最嫩的草,捉小蟲子喂雞鴨,還專門挖了許多嫩嫩的薄公英拌下細玉米面喂小鵝,她記得老人說過,小鵝吃這些最好,不容易得病。等到小鴨和鵝長大些,陸郁梨就用竹竿把它們趕到河邊去放養。這個時候的小河小溪還沒有被上流的造紙廠污染,河水清澈見底,能看見小魚游來游去。

鴨和鵝們像回了老家似的,嘎嘎叫着噗通噗通跳下水撒歡去了。

陸郁梨也沒閑着,她特意準備了網兜,小桶,撈些小魚小蝦,特別是小蝦,拿回家拌面一炒就是一道肉菜。

陸郁強這些日子一直跟着妹妹轉悠,陸郁梨或是用吃的,或是拿話好聲哄着他。讓他幫着自己割草,撈蝦。他腦子不太聰明,可是身體強壯,有無窮的精力。

“你不要往深水裏去,就在邊上撈,晚上回家讓姐姐給咱們炒蝦米吃。”之所以讓姐姐而不讓媽媽炒,是因為姐姐更舍得放油,她媽過日子節儉慣了,幹什麽都精打細算。

一提到吃的,陸郁強的口水都快流出來了:“好,吃蝦米。”

陸郁梨正在河裏撈蝦,就見河中間飄過一條水紅色褂子,估計是誰洗衣服時不小心飄走的。她趕緊用網兜用兜,結果沒兜住,她趔趄了一下,然後讓哥哥抓住自己,身子往前探着,試了幾次終于成功将衣服兜住。

她剛站穩身子,就見一個十六歲的女孩子正氣喘籲籲地朝這邊跑來。

陸郁梨一看,這女孩子是白鳳,是村東頭白奶奶的閨女,也是她奶和大伯的鄰居。想起白奶奶,陸郁梨的心頭不由得湧起一股暖意。

在她寄居大伯家的那些日子,白奶奶對她很不錯,做了什麽好吃的,常常悄悄把她叫到家裏去吃。因為她知道即使送到大伯家,也沒有她的份。那段時間應該是白奶奶既寬裕又幸福的一段日子,女兒尚在,兒子雖說是個光棍,但一直在外打工,不停地給她寄錢。不過後來,白鳳得了血崩,耽誤了治療,不幸死去。她兒子入贅到隔壁村一個寡婦女人的家裏,漸漸地就不大管老娘了。因為她後來離開了天南村,後面的很多事情都是聽說的,她聽人說,白奶奶無人養老,年老體衰,行動不便,最後上吊死了。她聽說後難過了好幾天。

白鳳跑到了兩人面前,盯着陸郁梨網兜中的衣服,說:“還好被你這個小家夥撈着了,我還以為要飄走了呢。”

陸郁梨把衣服還她,笑着叫了聲,鳳姑姑。

白鳳誇了幾句,末了又說:“改天,你到我家來,給你好吃的。”

“嗯,好的。”陸郁梨點頭答應。

白鳳拿着衣服便折回去了。

白鳳沒走幾步,陸郁梨就聽見她跟一個人打招呼:“陸大嫂,你也來洗衣服啊。我的衣裳被水沖走了,幸好被你家小侄女撈到了,不然可得心疼死我,我哥新給我買的褂子。”

陸郁梨不用擡頭就知道是誰來了。是她的大伯母李秋雲。

陸郁梨低着頭。前世的時候,她看夠了這個女人的臉色,如今再也不想多看她一眼。而陸郁強只是看着李秋雲嘿嘿傻笑。

她不理李秋雲,李秋雲卻先搭理她了。

她老遠就嚷道:“小梨,你這孩子咋地了,見着伯母也不打聲招呼。”

陸郁梨冷淡地叫了聲伯母,李秋雲兩只眼睛滴溜溜亂轉,不停地問東問西:“小梨,你爸又寄錢回來了嗎?聽說你會寫信了,該不是你姐替你寫的吧。”

陸郁梨懶得搭理她,她默默收了網兜,準備換個地方撈蝦。

李秋雲往陸郁梨的小桶裏無意間一瞄,“哎呀”一聲,“你們兩個撈得不少嘛,你東子哥最愛吃這小玩意了,你給他一點好不好?”

陸郁梨一句話頂了回去:“不給他吃,他有好吃的,怎麽從來不給我們吃?”

李秋雲假笑兩聲,繼續說:“你這孩子咋跟這麽摳呢,簡直跟你媽一模一樣。”

陸郁梨十分不愛聽這話,她媽過日子節儉歸節儉,但在人情往來可從來不摳。真正摳的人是大伯母。

她不由得想起了村裏的人評價,于是故意天真地問道:“我媽媽摳嗎?可是別人沒說過啊,對了,大伯母,村裏的人為啥說你是糖公雞呀,這種雞,是集上賣的那種能吃的雞嗎?”

本地人形容人摳門,一般說鐵公雞瓷公雞之類的,最狠的是糖公雞,形容人不但摳到一毛不拔,還倒沾別人一根毛。

李秋雲臉色紅漲,把臉盆一摔,氣極敗壞地問:“這話是誰說的?”

陸郁梨:“我也想不起來,好多人都說了。”

李秋雲也不管人們聽不聽得見,雙手叉腰面對村子的方向破口大罵,罵的內容自然不忍卒聽。

陸郁梨趕緊收拾了網兜,盡量離這個可怕的人遠一些。

李秋雲罵了幾句,也就做罷了,不過,她心情十分地不爽快。她不爽快,陸郁梨兄妹倆倒挺高興的。因為他們不但撈了一大碗蝦,還意外地在水草叢中捉到一條一斤多重的魚,晚上一家人好好地改善了一下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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