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兩個客人
陸郁桃很快就發現,自己的小妹妹越來越財迷了。她每隔兩天都要找媽媽要兩毛錢的零花錢。郁春玲現在手頭寬松了,對孩子也大方,只要數量不多,要就給。這還不算,陸郁梨每次帶着哥哥去池塘裏掏田螺,回來用針挑幹淨了,讓姐姐用辣椒炒了,然後讓媽媽幫着賣。賣的錢,她自然要收回來。她捉的蝦米雜魚也是用油炸了拿去賣。其實是野菜,不過這東西不稀罕,漫山遍野都是,拿到城裏也賣不上價錢,但總有圖個新鮮,往往是一毛錢一堆買了去。
雨過天晴,陸郁梨又開始準備上山采蘑菇。夏天的雨後,正是蘑菇瘋長的季節。為了多帶一個勞動力,她花二分錢雇哥哥看家,她和姐姐一起上山。
陸郁梨現在的目的是多攢錢,以便将來實施計劃時障礙少一些。
現在是蘑菇的旺季,新鮮的蘑菇在本地賣不什麽大價錢,陸郁梨真想曬幹了等過年時賣。可她眼下又急需要錢,只等忍痛賤賣了。現在的目标是讓爸爸平安回來,至于發家致富,那是以後的事。
在攢錢的同時,她也不忘試探姐姐,她的第一個方案是去找爸爸,但鄭城離家鄉一千多裏地,她一個六歲的孩子獨自前去有些不太現實。更別提還有被人販子盯上的風險,以及家人發現後擔心的事情。這個方案的關鍵在姐姐,如果姐姐能答應跟她一起去就好了。
陸郁桃在小事上聽妹妹的,但在這件事上很堅決的表明了态度:“小梨,你別瞎想了。鄭城那麽遠,咱們倆哪能去。你可別跟媽說,媽知道了會罵死咱倆的。”陸郁桃一向膽小,哪敢做出這種異想天開的事情。
“我們去看看爸爸,難道你不想爸爸嗎?”陸郁梨再三蠱惑,無奈陸郁桃堅決不從。
第二個方案是勸媽媽一起去,郁春玲一聽就回絕了。家裏這麽多事情,她的生意做得正好,孩子他爸也沒什麽事,好好的,她去找他幹什麽?
她不但回絕了陸郁梨,還訓斥了她一頓:“你這孩子咋膽子越來越大了,都成精了你。你等我打電話給你爸,讓他訓訓你。”
陸郁梨的兩個方案被駁回了,而且還引起了郁春玲的陸郁桃的警惕,兩人生怕她頭腦發熱,一個人去找陸國華,郁春玲就悄悄囑咐陸郁桃好好看着她。
陸郁梨欲哭無淚,事到如今,她只能啓動第三套方案了。那就是裝病,逼得爸爸不得不回來。
進入七月份開始,陸郁梨就開始刻意增大飯量,有空就多活動身體。身體壯了,才有力氣裝病,不然哪禁得起這麽折騰。
陸郁梨一面增肥健身,一邊不斷地給爸爸寫信。
一連幾封信,她都寫到自己的噩夢:“爸爸,我最近老做夢。我夢見你從高架子摔下來了,夢見我再也見不到你了,你回來好不好?……”
陸國華抽空給她回了幾封,說自己人好好的,不要胡思亂想。然後,他又建議郁春玲多多照顧孩子,最好帶她去醫院看看。
郁春玲則一口斷定小女兒是看到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了。就請了跳大神的來家看看。那個神婆裝模作樣地叫了會魂,作了會法,收了一塊離開了。
Advertisement
陸郁梨突然想到,就算她将事情和盤托出,媽媽也不會信她,反而會認為她中了邪。
神婆離開後,陸郁梨安靜了一陣子。
郁春玲十分滿意,覺得自己請對人了。
陸郁梨自己的計劃毫無進展,于小豔的事情卻有了結果。
就在前天,村裏流傳着一個新聞:後村有個女孩跟同村女孩去打工,結果險些被人販子拐走,幸虧女孩子機靈,她偷偷跑出來,打110報警,當地警察及時出現,把她們救下了,那個可惡的人販子也落網了。衆人拍胸口感嘆:好險,差一點就被拐進深山裏了。要不是跑得及時,可能一輩子就見到了家人了。
這件事也給了十裏八村的村民們一些警醒,女孩子外出打工一定得小心再小心。
陸郁桃聽說這件事,又是慶幸又是擔憂,她正準備去看看于小豔。沒想到于家人卻來了。
來的人是于小豔的媽和于小豔。郁春玲熱情地招待了兩人。
于小豔的媽叫何芬,今年四十來歲,身材高胖,雙眼炯炯有神,嗓門哄亮。
何芬提了幾包點心、一只雞和一籃子自家地裏種的瓜。
郁春玲客氣道:“大姐,你人來就好,咋還帶東西呢。”
何芬說道:“這點子東西算啥,就憑着你小閨女救了我閨女,我拿再多東西也是該的。”
何芬說着話,把陸郁梨拉到自己身邊,笑着問長問短。
郁春玲謙虛地說:“小豔能逃出來那是她聰明。”
于小豔忙接道:“不是的,姨,你不知道當時的情況。他們用拖拉機把我們把深山裏拉,王麗的幹姐姐跟我們東拉西扯的,起初我們誰也沒注意,但走了一段,我突然想起了小梨的話了,越看越覺得不對勁,說是做衣服咋往山溝裏去了呢。我就要下來,他們不肯停車。
後來我終于等了一個機會,拔腿就跑,他們就在後面追。我們跑了一會兒,在山裏迷路了,身上什麽也沒有,都快急壞了。後來,我就想起了小梨的話,就想去找警察。剛好那邊有個小賣部,讓賣東西的幫我撥通了110,我跟警察說了,警察問我在哪裏,賣東西的告訴了他們。沒多久警察叔叔就騎着摩托車來了。警察剛來,那些人就追上來,剛好被抓個正着。後來,那個女警察說,我們真幸運,如果再往裏走一陣,我們想跑出來都沒門,山路彎彎繞繞,不熟悉地形,走不出來,而且方圓幾十裏也沒個小賣部什麽的,也沒法聯系外人。”
于小豔的話再次引起了衆人的感嘆,何芬摟着失而複得的閨女抹了把眼淚,說道:“從今以後,你就在家給我好好地念書,能念到啥時候算啥時候,不準再給我心野往外頭跑。”比起別人家,他們家不算太窮,于小豔上面有兩個哥哥,一個已經外出打工掙錢,一個在念初中。于爸也挺能幹的,供于小豔讀書是沒問題的。奈何她羨慕王麗穿得光鮮漂亮,手頭有錢,就想着外出打工掙錢。
兩家人坐着說了一會兒話,郁春玲堅決要留飯,何芬說家裏還有事,改天再說,便帶着于小豔回去了。臨走了,于小豔跟陸郁桃約好了下回見面的時間。
客人走後,郁春玲高興地摸摸陸郁梨的頭說道:“你還真成精了,啥事沒你不知道的。”
陸郁梨雖然替于小豔高興,但是父親的事還沒解決,心情沒能完全放松。只是興致缺缺地應付了媽媽幾句。
陸家這兩天總是有客上門。頭天是于小□□女,次日,又來了一個人。
陸郁梨看到來人,臉色不由得大變。
朱國正,這個人渣!
朱國正說起來跟陸家還有那麽一點關系,好像是遠親。十幾歲時,他爸去世,他媽改嫁到鄰省。他家成分不好,人又不正幹,一直沒說上媳婦。他外出打工總幹不成,到處在各個村裏閑逛,幫着人幹些零活,勉強糊口。像他這次,在工地沒幹幾天就覺得太累,嚷着要回來,正好工友們就托他給家裏捎些東西。
朱國正是陸家的親戚,又幫忙捎東西,郁春玲自然熱情招待,又是倒水的,又是找煙的。
陸郁梨臉色發白,緊緊攥着拳頭盯着這個男人。
朱國正現在應該是四十來歲,瘦高個,臉色黃中帶白,長相尚能入眼,但那一雙眼睛卻十分不正。郁春玲去給他找煙去了,朱國正的眼睛在屋裏溜達一圈後,便停在了一旁的陸郁桃身上。
陸郁梨擋在姐姐面前,就在這時,郁春玲從裏屋出來,她遞給朱國正半盒煙,不好意思地說:“孩子他爸不在家,好久沒買煙了。”
朱國正接過來,點了根煙,眯着眼誇道:“弟妹,你可真是勤快人,瞧這家裏收拾得真好。不像我家,跟個豬窩似的。”
郁春玲客氣了幾句,接着就問自家丈夫的事。
“國華在那邊怎麽樣?活重不重?身體吃得消不?”
“國華老弟挺好的,就是想念弟妹想念得緊,哈哈。”
郁春玲有些羞惱,連忙制止道:“孩子還在面前,大兄弟說話講究些吧。”
朱國正只得收起笑臉,說:“開個玩笑嘛。”
他在這邊說話,陸郁梨卻在一件件地盤點朱國正的事。
前世,等到她有能力自立時,去看望母親。才知道她這些年過得很不好。哥哥意外失蹤,姐姐遠嫁外鄉,音訊全無。她遭受到後夫的家暴控制,五十多歲的年紀,蒼老憔悴得像七十歲的。陸郁梨想帶她離開。
她不肯,她說,我不能走,我當年把你丢下,現在不能再害了你。我要是跟你走了,他不會放過你的。他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當陸郁梨意外得知,朱國正這個人渣竟然玷辱過姐姐時,所有的新仇舊恨一起湧來,那一瞬間,她殺了他的心思都有。不過最後她還是克制住了。為了這樣的人渣搭上自己太不值了。她經過深入調查得知,朱國正偷過電纜電線,這可是重罪,按他偷的數量量刑十幾年沒問題。于是她掌握了充分的證據後,果斷舉報了朱國正,不出所料,這個人渣得到了報應。但相比所做的一切,這個報應還是遠遠不夠。現在,她該怎樣做才能讓這個人提前得到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