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紅燒牛肉面 (1)

錢若霖見到林灏的時候, 天色已經很暗了, 街邊的燈光昏黃, 今天的天氣意外地不錯, 她甚至看到天邊有幾顆星星若隐若現。

她看到林灏急匆匆地跑過來, 站在她面前的時候還沒喘過氣,半彎着腰喘氣。

“真怕來晚了你就跑了。”林灏說。

“嗯?”錢若霖問着,“我跑哪兒去?”

他笑了笑, “我怕你覺得我是個變/态,還邀請你去我家吃飯。”

錢若霖舔了舔嘴角, 沒說話,沒否認他的說法,确實很奇怪, 竟然這麽突然地邀請她去他家裏吃飯。

像個圖謀不軌的變/态,如果這話由別人說出來确實有這種味道,但這是林灏說的,突然就變得不是那麽放蕩。

林灏沖她揚了眉,解釋道:“我家裏沒人的。”

“…………?”

沒人才引人懷疑吧。

林灏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有歧義以後, 馬上又說:“我的意思是,沒有別人, 我爸媽也都不在, 只有煮飯阿姨在。”

“你沒吃飯的話,順便去我家吃個飯沒什麽問題的。”

他耐心地解釋着,就是為了讓錢若霖明白他沒有圖謀不軌,解釋地認真, 不放過任何一個小細節。

錢若霖随後噗嗤笑出聲,唇角彎着,說:“嗯,好。”

林灏似乎突然松了口氣,這才說:“那走吧。”

林灏提前讓張阿姨多炒了兩個菜,他也不知道錢若霖愛吃什麽,只是說家裏要來客人多準備一些。

林灏家的裝修是很嚴肅的中式風格,紅木的家具,一看就是父母喜歡的類型。

戶型比何欣家還要大一些,兩百多平的大躍層,沒有人在的時候偌大的房子顯得有些冷清。

阿姨收拾完廚房,就出來跟林灏說:“那我這邊先走了,你們慢慢吃。”

“好。”

其實張阿姨應該是要留下洗碗的,但是林灏覺得等他吃完飯通常都很晚了,張阿姨那邊還有自己的家人需要照顧,他一向都是讓她先走,自己最後洗碗。

張阿姨走了以後,空蕩的房子裏只剩下了錢若霖和林灏兩個人,他們吃飯的時候都不愛講話,自己悶着頭吃自己的,空氣陷入長久的沉寂。

很久之後,錢若霖突然問:“平時你都這樣一個人嗎?”

“嗯,怎麽了?”

“不會覺得一個人有點寂寞嗎?”

林灏愣怔了半秒,突然釋懷地笑了,他說:“沒有什麽寂不寂寞的,習慣了什麽都好了,反正也只有周末的時候會在家。”

“你爸媽呢?”

“他們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林灏吃完,放下碗筷,“怎麽,你難道覺得我這樣特別慘?”

他的語氣很輕松,完全不像是在跟錢若霖談什麽嚴肅的話題。

家庭的問題,在他們這個年紀其實是一個很敏感的話題,甚至會有人撒謊說自己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

錢若霖現在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

她倒也沒有覺得他很慘,只是突然想到林灏一個人在這麽大的家裏,一個人生活的樣子,總覺得好像有點蕭瑟。

就像看到秋天落葉的時候,總會覺得有點傷感,但是對于沒有意識的落葉來說……

哪兒有這麽多亂七八糟的情緒,全都是多愁善感的人類給它瞎安的。

人對事物是這樣,其實人對人也是這樣。

比如剛才那個看似很溫柔的傅安義,他看起來是照顧第一次見面的妹妹,什麽事情都為她着想的溫柔樣子。

錢若霖見過太多這種人,他們就是自顧自地覺得她可憐,但是她從來沒覺得自己可憐過。

她不可憐,也不需要那些人覺得她可憐對她伸出援手。

錢若霖最後喝了一口水,斂着眸說:“也不是,只是覺得……”

“覺得挺感慨的。”她說,“我還以為你這樣的人,應該是家庭非常完美的,應該有很溫馨的家庭和很溫柔的父母吧。”

林灏雖然有時候死不正經,但是錢若霖也能從很多事情裏看出來他良好的教養。

一定是很溫柔的父母才會教導出來的孩子。

她怎麽都沒想到林灏卻是生活在這樣的情況之下的,和她想象中有些出入。

林灏的十指交錯着,往後仰,随意地靠在椅子上,緩緩開口:“這個世界上沒有完美。”

“父母給我提供優渥的條件,和很多人都沒有的生活,還要他們随時陪在我身邊幾乎是不可能的。”

“在得到一些東西的時候,必定會失去一些東西,從小就說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只要在失去和得到中找到一個平衡點,就覺得什麽都好了。”

錢若霖聽他說着,低聲笑了笑。

這些道理她都懂,自己也是一直都這麽認為的,只是她認識太多人都追求完美,想要最好的,很少有人能把知足常樂這個道理悟得清楚。

沒想到林灏竟然也是這麽想的。

她捧着杯子,眼神語氣都很溫和:“那,家裏人一直不在的話會不會有時候還是有點不太開心?”

“偶爾。”林灏回答着,“我當然不能保證自己時時刻刻都是這麽想的,偶爾會有點其他的想法不也是很正常嗎?”

錢若霖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突然聽到對面的人笑了笑,反問她:“那你呢?”

“既然你都問到這些問題了,我跟你講了我的情況,作為交換,你是不是也可以跟我分享一下?”林灏揚了揚眉,認真地看着她,“就說說你今天怎麽跑了吧?”

錢若霖很少跟別人家講自己家裏的事情,包括陸遙她們也只是知道她爸媽離婚,她跟母親關系不是很好。

更具體的一些事情,她一直都深深地埋在自己的心裏。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她覺得自己家這個經也不算特別難念,自己還能挺過去的那種,本來大家的生活已經很複雜了,她不想再把自己的煩心事說給別人聽。

負能量傳染很快,她希望大家在她身上得到的都是快樂的東西,而不是她身上那些積蓄着的負能量。

但是林灏看她的眼神實在是讓人太難以拒絕了,她又聽了他那麽情真意切地說這些事情。

林灏都把自己的情況分享給她了,她好像也沒有什麽好隐瞞的,既然他主動要聽,那自己今天……

就小小地分享一下吧。

“我就是受夠了而已。”

“那麽久那麽久,從我七歲的時候到現在十七歲,長達十年,我都在用虛假的樣子面對那群人。”

他們吃完飯去陽臺吹風,錢若霖抱着腿縮在小沙發上,外面風帶來陣陣花香,她的頭發被微風吹得紊亂,貼在臉頰上。

“假裝了十年嗎?”少年清透的嗓音像風一樣飄過來。

“是啊。”

“那怎麽突然就裝不下去了?”

錢若霖回頭看他,撇開自己臉上的碎發,說:“或許你知道壓死駱駝最後的一根稻草吧?”

“其實我本來是可以忍的,我跟母親之間早就沒有什麽情誼了,剩下的那麽一點,只是血脈的牽連。”

“可是這沒用,她顯然把陳思語看得比我重,血緣在這個時候顯得一文不值。”錢若霖輕聲說着,嘆了口氣,“可惜,她還覺得自己對我好,別人也覺得她對我好。”

林灏站在她旁邊,身上有錢若霖熟悉的,海鹽般清新的香味。

“可是到底好不好只有你自己知道。”他說。

“對啊。”錢若霖的頭枕在自己的膝蓋上,側着頭,“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不僅沒有得到半分半點的好,我甚至還很苦。”

她嘆了口氣,腦子裏襲來的全是今天最後在飯桌上的那些事。

“他們質問我為什麽沒有給何欣帶禮物,為什麽沒有叫她媽媽,可是誰想過,我生日的時候也什麽都沒有得到呢?”

“何欣每年都很隆重地給陳思語舉辦生日會,而我得到的總是一樣敷衍的小禮物,我覺得甚至都不是她自己選的。”

“我跟陳思語争吵的時候,她看似第一個問我情況怎麽樣,其實下意識去安撫的都是陳思語。”錢若霖伸出手,在黑暗中抓了一把空氣,“今天下午我又跟陳思語吵架了。”

“我發現了她書包上的粉色吊墜。”她偏頭,笑,“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上次陸遙生日,你來接我的時候、我們從店裏出來的時候、在超市的時候,我都看到了那個吊墜。”

林灏抿了抿唇。

他當然知道是什麽意思。

“我不知道陳思語這樣跟蹤我,要污蔑我們早戀對她有什麽好處,所以當時我們吵起來了。”

“何欣問我怎麽回事,卻下意識地先揉了揉陳思語的頭,先輕輕撫摸了她的背。”錢若霖癟了癟嘴,“我倒沒有嫉妒,也沒有不舒服,只是覺得有些諷刺。”

“何欣那邊的親戚還當着我的面,說她這次是嫁對人了,意思是當初嫁給我爸就是錯誤的嗎?一個個全部在奉承。”

錢若霖的眼神看起來有些閃着,她認真地問:“就這樣的人。”

“他們有什麽資格要求和指責我呢?”

她認真堅定,語氣中聽不到半分的軟弱和讓步,也沒有不甘。

錢若霖跟林灏對視了很久,她看到少年猶豫不決地擡了手,最後輕輕地搭在她的腦袋上,很溫柔地揉了一下,順手還幫她把散開的頭發整理好了。

“嗯,他們沒資格。”

“那我安慰你吧。”

——

錢若霖看着林灏,目光有些微動,她覺得自己的喉嚨間突然翻湧起來了一份酸意。

很奇怪,她在陸遙和梁玖玥面前的時候從來都不會這樣,她是最堅強的。

良久,錢若霖覺得輕輕覆着自己頭頂的那只手開始發燙,他手心的溫度漸漸攀升着,她眨了眨眼,把那麽一點奇怪的酸楚壓下去。

“想不到,你還挺有母愛的啊?”錢若霖說到,“是想給我彌補一下缺失的母愛嗎……?”

林灏:“…………”

這腦回路,不知道該說太遲鈍還是太靈活。

林灏笑了笑,手從她腦袋上拿開,擡手揉了一下自己的鼻梁,說:“我再怎麽惡趣味,至少也不會想變性吧。”

“彌補母愛就算了。”他頓了頓,戲谑地說,“不如算成父愛?”

錢若霖:?

當代年輕男孩子,到底有多熱衷于當別人的爹?連她這樣的妙齡少女都不放過?

一陣寒風吹過來,林灏擡手看了下時間,已經不早了,錢若霖也不可能一直呆在他家不回去。

“我先送你回去吧。”林灏說。

錢若霖也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她說:“啊?送我嗎?不用,我回家還挺遠的,你來回得折騰多久啊。”

“是我留你吃晚飯的,又耽擱到這個時候。”林灏把大衣扣上,“再說了,我怎麽可能放心一個路癡又可愛的小女生自己回去?要是丢了怎麽辦?”

他随口一說,自己都沒注意到自己說了些什麽話,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錢若霖很快滿腦子都是林灏誇自己可愛這件事了,她感覺自己快被一股熱氣給燙死了,而且這股熱氣的來源還是她自己。

“這條路線我挺熟悉的,閉着眼都不會走錯啦!”她說着,跟林灏一起走了出去。

林灏沒回答她,只是把她的書包背起來,就像下午放學的時候一樣,迅速自然,速度快到她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走吧。”

“……我都說不用送啦。”

“我不放心。”林灏很認真地說。

“那我也不放心啊!”錢若霖有些急,“你現在送我回家的話,等你回來的時候都快十二點了……”

兩個人僵持不下,一個倔強地要送,一個倔強地要自己回去。

正在他們沒有結果的時候,錢成益打電話來了。

“喂?爸爸。”

“若霖啊,爸爸這邊忙完了,你還在那邊嗎?”

“嗯……”她猶豫了一下,“我沒在我媽那裏,晚上的時候吵架了。

“嗯,爸爸知道了,你現在在哪裏?”

錢成益跟錢若霖之間的默契,就是絕對不會多過問這些事情,錢成益知道錢若霖懂事,做什麽事情都是有道理,經過深思熟慮的。

“我還是在興盛國際,同學家裏。”

“好,時間不早了,我繞過來接你回家吧。”

挂斷電話以後,錢若霖長長地呼了口氣,對林灏說:“我爸說一會兒來接我,不用麻煩你啦!”

“嗯,好。”他說,“那再坐會兒吧。”

錢若霖又在沙發上坐了會兒,沒多久林灏給她倒了杯果汁過來,這次是水蜜桃的。

“橙子好喝還是水蜜桃好喝?”林灏問她。

錢若霖愣了下,“嗯?我不挑,都挺好的。”

她垂眸喝着手上的果汁,沒看到林灏突然有些別扭的表情,空氣沉默了好幾秒。

“十三班的那個…”林灏有些頓,“他喜歡你?”

“啊?”錢若霖一臉茫然地轉頭看着林灏,“他...喜歡我嗎?”

林灏看着她,笑出聲。

明明是他在問,怎麽現在變成她來反問他了?

林灏不動聲色地往她那邊靠了一點,湊近着,悠悠開口:“嗯?”

“你看不出來嗎?”

他靠得太近,錢若霖有那麽一刻的窒息,她屏住呼吸感受到自己的心跳驟然加速。

呼吸的空氣裏,全是少年身上很淡的清香。

她知道林灏是在問她,是不是看不出來齊寧喜歡她,這句話被他說出來的時候,錢若霖的大腦片刻卡頓。

總覺得林灏是在問她,是不是看不出來他喜歡她,可是林灏怎麽可能喜歡她呢,不可能的。

錢若霖眨了下眼,“我...沒...沒覺得啊?”

“真沒覺得?”林灏唇邊的笑意越來越明顯。

笑什麽哦。

她沒看出來別人喜歡自己這件事有那麽好笑嗎?

況且,她也真的沒覺得齊寧喜歡她。

“不就是正常的同學關系嗎...?”錢若霖小聲嘀咕着,“沒什麽特別的啊?”

大家年紀相仿,互相幫助和照料,曾經是同學所以現在也會有交集,不都是正常的嗎?

難道她分了班以後跟渣男分手似的,翻臉不認人了?

林灏看着她,眼神像是要把她燙出一個洞。

誓死不罷休?

男生的指尖纏繞着,他看似随意地開口:“正常的同學關系?”

林灏笑笑, “正常的同學關系他會專程給你買果汁?”

“或許別人就是關心愛護同學呢?800米測驗很累的,可能他看我可憐......”錢若霖說着,“我們以前是一個學習小組的,當年我還是給他提供了許多學習上的幫助。”

“大概。”錢若霖自己都不能肯定,“大概他是想報恩吧。”

林灏:.........

這腦回路也是沒誰了。

他輕嘁了一聲,正打算說話,錢若霖突然把矛頭指向了他。

少女香甜的氣息倏然靠近,林灏垂眸,眼神落在她白皙的後頸上,她湊得很近。

他整個人差點炸了。

錢若霖的聲音很小,比平時多了那麽一點柔軟的味道。

“那...照你這麽說的話。”她舔了舔唇角,像個小狐貍,“你也給我買水了。”

“你還來接我,還給我買棉花糖,還讓我來你家吃飯,還要送我回家?”她說完,還特別意味深長地添了個尾音,“嗯?”

錢若霖看似分析地認真,可是林灏知道她的話裏全是玩笑。

自己是真的喜歡了一個小笨蛋。

林灏差一點就堅持不住了,不管怎麽說自己也是正值青春期血氣方剛的少年。

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響起,不知道是誰打來的微信語音電話。

錢若霖回頭,對他說:“有人找你。”

他悶悶地“嗯”了一聲,挪了下位置把手機拿起來,他接了個電話,他接起來才反應過來。

視頻通話。

顧相他們打的。

一瞬間,男孩子吵鬧說話的聲音傳過來,顧相、許讓、祁紀陽的聲音幾乎是同時響起的。

“林少爺,終于接了?”許讓的聲音沙啞又慵懶。

“你們先聊着,我有點事。”祁紀陽說。

而顧相打了個哈欠,問:“在幹嘛呢?”

林灏還沒回答,顧相突然開口:“哦對了,你今天跟錢若霖一起回去的吧?”

“和錢若霖一起?”許讓疑惑道,“不錯啊林少。”

林灏差點想當場把電話挂了。

他感覺再繼續說下去可能會出事,畢竟這幾個人說起話來,調侃起來可是不留餘地的。

林灏剛剛伸手,打算把這個視頻通話摁掉,手指快要觸碰到手機屏幕的時候,身旁的少女猝不及防地開口。

“欸?”

女孩子甜甜的嗓音傳過去,本來還在吵鬧着的三個人突然安靜了。

錢若霖探頭去看,問:“你們男生平時還打視頻電話啊?”

林灏:“嗯,偶爾會。”

“聊天?”

“不,挂機。”

錢若霖:“.........”

“挂機看對方的臉嗎?”

“帥哥要共享。”

“你要臉嗎?”

林灏瞄了她一眼,“我沒說我。”

“咳。”顧相突然輕咳了一聲,“林灏,你在家嗎?”

“在。”林灏回答,“你看不出來嗎?”

“錢若霖也在?”

“......在。”

林灏終于明白顧相問那個問題是什麽意思了,許讓和祁紀陽沉默不語。

空氣就這樣沉默了幾秒,許讓清淡的嗓音說出一句:“那先挂了,我去洗澡。”

平時許讓也不會這個時候洗澡。

他們這場突然來的視頻通話也是戛然而止,錢若霖一臉茫然:“就這樣...?”

林灏把手機收起來,已經猜到了結局,他說:“今天比較累,所以就不聊了。”

“其實我還挺好奇你們男生在一起的時候會聊些什麽哦…”

林灏看着她笑,“想知道?”

“想啊!”

他伸手,輕輕地彈了一下她的額頭。

“秘密。”

“不能告訴你。”

告訴你的話,你就會知道你是關于我的話題裏最常駐的人員。

錢成益來接錢若霖的時候是林灏送她下去的。

他站在旁邊,幫她把書包放上去,手背擋着門框,最後笑着說了句:“路上小心。”

“叔叔開車注意安全。”

錢成益點了點頭,說:“謝謝你照顧我們若霖。”

他認真地看了一眼林灏,把少年所有細節的動作都記在了心裏。

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家女兒有異性好友。

“你也先回去吧,外面冷。”錢成益說着。

簡單地道別後,車緩緩地前行着,錢成益像是醞釀了很久,突然對錢若霖說:“你這同學挺帥的啊。”

錢若霖:?

爸爸您沒事吧?

“挺好的。”錢成益笑了笑,“人怎麽樣?”

錢若霖抿了抿唇,心跳有一點點的不平常,她沒有昧着良心回答。

她抓着安全帶,擡頭粲然一笑:“林灏啊?”

“他特別好。”

真的特別好。

天上的繁星點點映照着,已經很久沒見過這樣的好天氣。

錢若霖今天終于把自己深深掩藏着的秘密說給了另外一個人聽。

這些曾經無人知曉的秘密,她藏了這麽久,最終分享給了一個她怎麽都想不到的一個人,說出口突然一身輕松,像是被他分走了一些負擔。

十七歲的錢若霖還不懂,當她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毫無保留地展現給一個人的時候。不管最後的結果是什麽樣的。

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忘記在陽臺吹風的那個夜晚,忘不了溫柔地揉着她頭發的那個少年。

——

空蕩蕩的街道,時間已經很晚,連街邊的小攤販都已經收了攤回家。

高挑清爽的少年呼了口氣,看着漸行漸遠的小轎車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

林灏上樓之前去超市買了瓶汽水,打開的時候咕嚕咕嚕地冒着氣泡。

像自己的心情一樣。

他回家洗了個澡,濕着頭發出來的時候,群裏的消息又來了。

【顧相】:林灏太tm行了。

【許讓】:畜生不如。

【祁紀陽】:這就帶回家了?

【許讓】:不是,顧相不是說林灏是純情小處/男嗎?

【顧相】:...這人平時跟錢若霖牽個手都會臉紅,誰能想到他這麽快把人帶回去了?

【祁紀陽】:……牛逼。

林灏看完,拿起剛才買的水喝了一口,發了條語音過去:“你們三個還真是喜歡在我洗澡的時候讨論我啊。”

他語音一發出去,視頻通話馬上就又來了。

林灏把手機支在床頭,随手接起來,說:“讨論夠了嗎?”

“沒有。”祁紀陽說,“我就去發個消息的功夫,怎麽劇情發現我就看不懂了?”

許讓笑了笑,“祁紀陽,我們幾個聊天的時候你能別抽空去給程栀回消息嗎?”

“自己缺課不補課了。”顧相接話,“我們還是聊聊林灏是怎麽回事吧?”

林灏擦着頭發,聲音有些沙啞:“你們想太多了。”

“什麽也沒有,別亂想。”他解釋道,“只是剛好,她來這邊吃飯,出了點事沒吃成,我就讓她過來了。”

“所以你們在家吃了個飯?”祁紀陽問,“就只吃了個飯?”

“孤男寡女的,在家單純的吃個飯。”許讓笑得前仰後翻的。

顧相沉默了許久才說:“确實是林灏做得出來的事情。”

“不過說真的,視頻裏突然傳來錢若霖的聲音,你要讓我們怎麽不多想?”顧相說。

林灏:......

作為旁觀者的角度,确實有些耐人回味,且不說平時一個人在的家裏多了個女生出來。

并且這個女生還是錢若霖。

視頻裏,許讓突然坐直身子,認真地問道:“林灏,如果你不是十八歲呢?”

“什麽?”

“如果你不是十八歲,而是二十歲,你還會這樣什麽都不做什麽都不想,就這樣單純地跟人在家吃個飯嗎?”

這個問題林灏沒有回答上來。

因為他也不知道以後的自己會變成什麽樣子,每一刻都在成長和變化,現在回頭看曾經的自己,也想不到現在的自己是這樣的。

他從來都不敢保證自己未來會怎麽樣。

如果是二十歲,他會怎麽選擇?

撇開了所有的身份和年齡的束縛,他還會像現在這樣嗎?

這個問題,他決定交給以後來回答。

清明節以後,勞動節就來臨得很快了。

雖然幾乎是隔了一個月,但是高三的學生恍惚之間才覺得過去了一周左右,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第二周就是之前說好的五四晚會和理財節了。

這段時間高三學生的表現是真的沒得話說的,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因為這個活動的誘惑。

當然,也真的有那麽個別不聽話的學生,當天被老師關在教室裏學習。

南城一中一向說到做到,在這種事情上絕對不含糊。

關于賣什麽,錢若霖是最後一周才做的決定。

她決定賣奶茶,并且要跟別人不一樣,一定要保證質量。

錢若霖打聽到也有人賣奶茶,但是他們選的幾乎都是比較物美價廉的奶茶品牌,平時性價比比較高的那種。

要在那麽多攤位中脫穎而出,她賣的東西一定是要亮眼的,平庸的奶茶根本沒有辦法突出。

錢若霖拖錢成益的關系,聯系了南城一家很出名的奶茶店,在其他奶茶店都賣十幾塊的時候,這家已經可以賣出接近三十的價格,并且還很搶手,每次都得排隊。

一開始錢若霖提出要做這個的時候,錢成益很驚訝,說:“這個奶茶這麽貴,你投入的成本會非常高,如果回不了本的話很麻煩。”

“而且成本越高風險越大。”

但是錢若霖信心滿滿,知道錢成益能幫自己談好拿到貨源以後,很堅定地說要這個。

錢若霖也沒找他拿過一分錢,全都是她這些年自己攢起來的,所以錢成益也沒有幹預錢若霖的決定,就放手讓她幹了。

理財節當天,南城一中熱鬧非凡。

女生寝室裏嬉笑打鬧着,人聲鼎沸,錢若霖剛剛從自己的抽屜裏拿出一個記賬本就被秦熙然叫過去了。

秦熙然神神秘秘的牽着她的手,說:“若霖啊——”

錢若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怎麽了...?”

秦熙然突然飛快地拉開自己的衣櫃,在她們眼前突然出現一堆五花八門的衣服。

Lolita,漢服,jk制服,cos的服裝道具。

一個沒少。

“破産四姐妹。”錢若霖說,“你還真是人傻錢多每個坑都跳啊?”

“我真的好窮的。”秦熙然委屈地說,“省吃儉用,好不容易攢起來的錢...”

“得了吧,這幾個坑随便跳一個都能破産,你還每個都...能多窮?”

秦熙然沒有繼續跟她糾纏這個話題,扯了一條淺藍色的裙子出來,問她: “可愛嗎?”

“不錯,挺可愛的。”錢若霖挑了挑眉,認真看清這件衣服。

似乎是女仆裝。

華麗可愛款的。

“你要穿嗎?穿吧,然後你今天就來我的攤位上幫我招攬生意。”錢若霖笑着說。

她的笑意正在擴大,還沒到頭,錢若霖突然看到秦熙然把衣服拿到她的身前比了一下。

秦熙然十分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非常好,很合适,你穿這個肯定可愛死了!!!”

錢若霖:......?

她沒聽錯吧?

她穿這個?

秦熙然不由分說地把衣服取下來塞在錢若霖懷裏,說:“快去換快去換,我好想看你穿!”

錢若霖愣着,随後給她塞回去:“你自己穿。”

秦熙然撇了下嘴,給她指了一下桌上綠色的假發,說:“我今天要cos這個呀,穿不了了。”

“那你下次穿。”

“不嘛,若霖你穿嘛!”秦熙然拉着她的手撒嬌,“遙遙和玖越都穿啦!”

錢若霖皺了下眉,這才想起自己确實剛剛聽到身後有什麽動靜,回頭的時候陸遙和梁玖越兩個人都不見了蹤影。

秦熙然話音剛落下,衛生間的門“嘎吱”一聲響,開了。

陸遙和梁玖越打打鬧鬧地出來。

陸遙穿了條淺綠色的lo裙,裙撐撐着裙子的形狀,修身又可愛。

秦熙然看到她,激動地去自己櫃子裏翻東西,嘴上還說着:“嗚嗚嗚遙遙,你穿若草色的藥箱jsk真的太好看了,我沒白買,你等等我給你拿KC!”

……若草色?jsk?藥箱?KC?

錢若霖感覺有點頭疼,她怎麽一個詞都聽不懂?

秦熙然在櫃子裏翻出一個頭飾給陸遙帶上,十分滿意地欣賞了好幾秒。

“遙遙真的像個洋娃娃一樣。”她說。

搞定陸遙的衣服以後,秦熙然才轉頭去看梁玖越,她穿戴地很好,梁玖越穿的漢服,一套淺紫色的齊腰襦裙。

“這個也好合适!不愧是我!”秦熙然說着,眼神又偏偏地轉向錢若霖,“大家都換了哦,若霖你不能不合群哦!!”

錢若霖:“…我就不能穿點其他的?”

女仆裝也太羞恥了吧。

“那個…玖越穿那個,不是還有一件差不多嗎?”

秦熙然想了想,說:“欸?你說的是那件粉紫色的齊胸襦裙吧?就是系胸上的那個?”

“嗯。”錢若霖點頭。

秦熙然的眼神突然在她的胸口停留了幾秒,嘆着氣開口:“你的胸卡不住那個裙子......”

錢若霖:.........

ok,fine。

“其他的呢?”她按着太陽穴問。

秦熙然朝外面看,給錢若霖使了使眼色,說:“帶來的那套jk制服借給衛霜穿了。”

“你看呀,好不容易的機會,今天穿什麽都不會奇怪的,不信你出去看大家都穿的什麽?”

秦熙然剛說完,寝室門口突然出現了一個帶着超大的粉色雙馬尾假發的人。

“花花!你有假睫毛膠水嗎?借我用用!”

花花是秦熙然混圈的時候用的名字,好像是叫“CN”,以前她們問過是什麽意思。

cosname。

秦熙然把假睫毛膠水扔出去,回頭對錢若霖挑了挑眉,說:“我說的沒錯吧?”

确實沒錯。

好不容易的活動,大家都開始放飛自我了。

秦熙然勸不動錢若霖,趕緊跟陸遙進行了一個友好的眼神交流,陸遙清了清嗓。

“若霖。”陸遙輕輕扯了一下她的袖子,“你看這個裙子多可愛呀,我們一起穿呀!”

“我和玖越都已經換好啦!等會兒我們一起出去嘛~”

錢若霖有些難以拒絕,一方面是因為陸遙開口她真的受不了,另一方面是自己要是不換的話确實顯得有點不合群。

她最後松了口,“好吧......”

“但是我不保證我适合哦。”

秦熙然信誓旦旦地拍着胸口保證:“不會的!我秦熙然選的一定是最适合大家的!”

最後錢若霖換好衣服出來的時候,秦熙然愣住,不是因為不合适,也不是因為合适。

“錢若霖。”

“你怎麽可以把女仆裝穿出公主的感覺?”

“你還是人嗎?”

***

另一邊,林灏和顧相一起出的寝室,他今天還有一些學生會的工作要做,不過也快是最後了。

前些日子已經跟學校談好,五四以後,就開始慢慢交接他手上的工作。

路上碰到大家穿着各式各樣的服裝,顧相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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