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chapter.20

千笠寒鎖着眉,他覺得有些煩躁。

他的認知之中,太容易就哭的女人,往往是一種包袱。

“那是你的事。”他取下脖子上挂着的號牌,“需要我将它還給你父親麽?”

那號牌,等同于是他在這裏的工作證明。難道,他寧願就此離開也不想與她再有牽連?

邢霏愣了,但轉眼又明白過來,是了,他一直是這麽優秀的人,就算離開第二醫院另謀高就,也一定接納者如雲吧?

“我,我懂了。”

她的眼神失了光澤,垂着頭退開一步,因為聽到外邊有人叫她的名字,她攏了攏茶色發絲,将插在衣兜上的太陽眼鏡戴上,悶不做聲地扭頭離去。

邢霏轉過回廊許久,一個人自樓梯一角沖出來,拉着她沖入裏頭。

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捂住了嘴唇,她看見經紀人焦躁狂怒的姿态,突然漾起了紅唇:“芒姐,這是怎麽了?”

郭芒确認今天沒人知道邢霏在這以後,才松了一把汗,扭頭就指責她,“你怎麽這麽沖動,‘喜歡你六年’,這句話是你可以說出來的嗎?那男的是誰?”

以她對邢霏的了解,除了是那個讓她在二次元神魂颠倒的男人沒有別人,确實聲音挺不錯。

邢霏拉住她的手轉移話題安慰,“芒姐,你想把他拉入圈嗎?”

她這麽一說,郭芒的确陷入了考量之中。

邢霏見事态有望,便趁熱打鐵,微笑道:“要是芒姐覺得不錯,我今晚把他的幾首古風歌找出來發給你?”

“照聲音來說,的确是個可造之材。”郭芒也有點心動的意思了,“回去再說。”

通常郭芒這麽回應,就是八|九不離十了,邢霏欣喜地暗自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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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橘把頹廢的生活過成了習慣,除了坐在沙發上刷手機,坐在椅子上刷手機,躺在床上刷手機,唯一動她那已經慵懶的腦子想的事情,就是——

她居然沒有千笠寒的手機號碼!

五點半的時候,千笠寒剛好處理完手頭的事情,會議室裏的人陸續散去,他拿出手機,看到了這麽一條蹩腳的消息。

他給她改了備注“橘子”。

橘子:你電話號碼是多少?

對于前頭沒有稱呼這件事,南橘表示很冤枉,她暫時還沒想到合适的稱謂。

千笠寒正要回複,最後的走的李醫生在他肩膀上拍了下,和藹地笑,“小千啊,挺不錯。”

他信口應承,指下飛快地摁着鍵。李醫生見他興致不高,簡單說了幾句就離開了。

南橘傻傻地盯着他回複的五個字看了半分鐘——你被盜號了?

正反應過來要問為什麽,對方又發過來一條消息。

君傾:我以為以你的遲鈍,是不會想起來你不知道我電話號碼這件事的。

南橘咬牙切齒同時又伴随着幾分心虛地發了一串省略號。

不過,千笠寒也适可而止地将他的電話號碼發過來了。

南橘然覺得自己很沒有骨氣,他不止一次地說自己傻,說自己遲鈍,然而只要聽到他的聲音,或者他稍稍再溫柔點,她就能把這些羞惱消弭無形,當作完全不存在。

她把號碼存入了通訊錄。

千笠寒回來之時,南橘趿拉着拖鞋在努力去拿櫃子上的盤子。

然而她的腳邊就放着一張椅子,她卻沒有站上去。

他不知道她又在思考什麽問題,搖頭失語,南橘吃力地踮着腳尖仍然徒勞無果之後,忽然之間,身後貼上來溫暖的胸膛,南橘全身震悚僵住了,他信手輕而易舉地取下了盤子遞到她手裏。

南橘絲毫沒有因為他的解圍而感恩戴德,相反,她還不樂意了。

“你為什麽要幫我拿?”

千笠寒退後半步,扶着流理臺淡然道:“覺得你挺不容易。”

“胡、胡說!”南橘反駁,這是她在知道他是君傾以後第一次敢這麽不客氣地頂回去,“我就是要證明,我可以夠到那個盤子,我要證明,以我的身高……”

“以你的身高怎樣?”他打斷她。

南橘:“……”

從頭想一下,這件事其實是因為她閑不住了所以要幹?

千笠寒深思地看着她,“南橘,你要證明你的身高做什麽?或者說,你覺得你的身高讓你滿意了,你可以做什麽?”

可以更接近你啊。

可以想親你就……

南橘打斷思路,被他說得漲紅了臉匆匆逃竄。

太羞恥了,她怎麽腦子裏想的都是怎麽沒有營養的東西?

千笠寒無言地看着她逃到客廳的沙發上,南橘抱着茶幾上沒吃完的薯片開始嚼。

他走到她身邊,低下頭道:“今天還有pia戲,記得七點鐘準時上線。”

腕表顯示的時間是六點三十六,南橘假裝淡定,“嗯,我等下就上線。”

她這麽從容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忍到極限了,千笠寒存心用古風念白的聲音說了一句:“今天有對手戲。”

南橘直着眼神,默默從茶幾上抽了三張紙。

為什麽每一次聽,都有種堵不住鼻子裏的洪流爆發的感覺?

他、他簡直就是聲控殺手啊。

等她調整了自己的心态上線,房間裏又只差她一個人了。

花市燈如晝似乎笑得很開懷:“自打知道君傾終于得償所願,我就知道我們又可以當家做主了。講真,君傾回來以後,我還從沒這麽自在過。”

青花碎:“收斂一點,老大在呢。”

“我不介意。”君傾恰如其分地接過話。

花市燈如晝嚷嚷道:“看吧,我就說,老大這人我最了解不過了,他在冬天的時候,絕對沒有你的羽絨服穿,要是到春天了,他也就只顧着自己生根發芽了。”

“*喻。”燕山雲毫不客氣地譏諷他。

這幾個人一碰到一起就互相損幾句,南橘已經練就了一身水火不侵的本事,現在不會很好奇這些大大平日裏的相處模式了。

她之所以一直不說話,其實是在琢磨怎麽透過三次元來面對二次元的大神,大神啊……

那麽一大幫呼呼喝喝的人裏邊,她從來都是搖手搖得最歡、迷戀他迷戀得最腦殘的那一個。腦殘粉和大神在一起了,是一個多勵志的故事!哪怕她以前寫小說的時候,也從來沒敢怎麽幻想過。

不過她還沒有準備好,就被強制拉入了配音環境,當所有人都進入了狀态,只有她一個人還是懵懂的,劇中柳行素現在的狀态是迷茫,而南橘現在的狀态是,沒睡好。

臺詞輪過幾遍,衆所期待之中,千笠寒緩悠悠道出一句——

“你是男兒身又如何,孤只問你一句話。孤的手,你要不要牽。”

這裏的臺詞大多含蓄,千笠寒的這句便顯得尤為露骨,尤其是白慕熙将柳行素錯認成男子,以為自己成了斷袖,現在情緒有些繃不住。

但是老大他居然這麽自然而然地念出來了。

錄音突然暫停,房間裏爆出一通此起彼伏的哄笑。

就連南橘的耳根都被他們嘲紅了,而被笑的對象卻泰然處之,絲毫不為所動似的。笑聲末了才從容道:“劇本還在我手裏。”

感知到不太好的諸人脊背開始發涼,這是要給他們改詞兒的意思?

他們不約而同地想把悵客推出去背鍋,然而悵客表示很冤,他從頭到尾除了說幾句臺詞,壓根沒出過聲。

是,這一個星期以內,他要和千笠寒死磕到底!不是誰都像南橘那麽沒骨氣的!

悵客似乎隐忍不發,花市燈如晝作為剛才笑得最不怕死的人,終于硬着頭皮而上了,“我錯了。老大,我沒有你的胸懷,這麽為了藝術。”

君傾王之寬宏大量:“這點不算什麽,下一場有你現場給行為藝術配音。”

“咳咳。”大串咳嗽聲适時響起。

花市燈如晝:“老大,你确定這不是你臨時改的?有這場?為什麽我不知道?”

君傾随意解釋:“等一下,你要帶着你的偉大的節操去青樓尋花問柳,到時候我們負責雜音,你随意示範一下就可以。”

那種地方的聲音,有必要這麽追求盡善盡美嗎?

突然,死寂的房間裏傳來一個弱弱小小的聲音:“其實,我比較想聽君傾sama的示範。”

正是伐檀過來的底氣不是很足的絲絲入摳。

緊跟着房間裏又是一陣沉默,絲絲入摳擔心自己說錯話了,結巴着趕緊圓場:“為了藝術!”

南橘默默地想:為什麽要說“藝術”這麽高大的詞拿出來放到這樣的……聲音上?

但是房間裏沸了一鍋水,起哄的聲音又來了:“有生之年,真想聽老大唱《威風堂堂》。不唱,喘兩聲也心願已足。”

附和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

君傾一直沒有說話。

花市燈如晝豁出去了,拉着南橘問:“橘生,都隔着次元呢你就坦白了吧,你想不想聽你家大神喘?”

“我……”

“橘生你快回話!”“快回話!”“這事必須想!”

尋常時分,他們絕不敢拉着君傾開這種玩笑,但是,橘生淮南在嘛。對付已經成為半個妻奴的千笠寒,實在太容易找到一擊必殺的軟肋。

“我……想。”

南橘本來猶豫着,一邊不想辜負大家的期待,一邊又不想逼迫了他。最後權衡之下,她硬着頭皮就把心裏話說出來了。然後,意識到這一點的南橘陷入了尴尬之中。

他不會生氣吧?

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間裏忽如花開月升,他的聲音終是響起了——

“比起示範,我更喜歡實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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