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心思難解

吳雨本來想要守**靈，李信卻不幹了。爺們在這時候是幹嘛的？當然是讓自己的女人去睡覺的，于是下半夜就把吳雨趕到了內屋讓她休息兩三個小時。畢竟農村對喪葬流程很是講究，按照規矩幫忙的鄰居們要在天沒亮前趕過來幫忙，否則會誤了出殡時辰。

吳雨原想定個鬧鐘睡一小時就起來換李信，好歹讓李信也睡一會兒，誰料吳雨剛睡熟，李信便對着**頭的鬧鐘眯了眯眼，毫不客氣的把設定好的鬧鈴給滅了……

于是乎等李信把吳雨叫醒的時候，吳雨睜開眼對上的就是李信公子那對迷蒙的熊貓眼。

“你怎麽不叫我起來？”吳雨瞥了一眼鬧鐘，趕緊從**上爬起來，她本就是和衣而睡，掀開杯子便覺得有些涼，一旁的李信早就拿過外套披在她身上道：“我玩游戲的時候又不是沒熬過夜，再說了這睡意一旦過了，想睡都睡不着。你不一樣，你都已經睡熟了，再叫起來會更困。快去洗臉刷牙，門口已經來人了，要不我先去幫你招呼？”李信說這話的時候倒是沒有多想，他此刻眼裏心裏都是心疼吳雨，恨不得能多幫她分擔一點。倒是吳雨愣了愣，一瞬不瞬的看着李信，想了想還是問道：“那個……你确定要幫忙？”

“确定啊肯定啊一定啊，這還用問嗎？”李信答得理所當然，吳雨默默看着他，忽而點頭道：“那你去吧。”

得了指令，李信縱然頂着一對熊貓眼也幹勁十足。望着他忙前忙後，進進出出，吳雨倚靠着房門若有所思。

按理說這種家裏的白事是不應該讓外人插手的，一旦李信出去接待，也就意味着釋放出了一個信號……這位是吳家的孫女婿，純的真的比黃金還純真的，就差去民政局花九塊錢扯一個小紅本～當然這種事吳雨是不會告訴李信的，李信自然也就不清楚為什麽村上這群陌生人對他出來招呼賓客這件事接受的如此自然而然，對他也越發客氣時不時地就叫上幾聲“小李”。原本吳家大伯一家三口是打定主意要讓吳雨為難，想着她一個未出嫁的女孩子多有不便，一個人也不可能扛下裏裏外外所有事，到時候還不是要求着他們一家幫忙？是以一家三口姍姍來遲，心裏還想着吳雨該是如何低聲下氣的懇求，卻不料等他們進門傻眼了。

男，李信主外。

女，吳雨主內。

雖然有些手忙腳亂，好在村裏長輩們也心疼兩個孩子，也幫着忙前忙後，等吳家大伯三口進門的時候，除了要他們披麻戴孝準備出殡，似乎也沒什麽事需要他們幫襯。

等一行人到了火葬場，吳雨一直沉默不語。

李信察覺到吳雨的神色不對，見她避開衆人躲到一旁時，李信默默跟在她身後不敢有絲毫大意。

都說哀莫大于心死，真正痛到極致是哭不出的，尤其是吳雨這樣性格的女孩，如果她哭了出來李信還不至于如此擔心，可此刻的吳雨眼中流露出的不僅是親人離世的哀傷，而是一種更為沉痛的死寂，仿若被整個世界抛棄。

兩個人一前一後也不知走了多久，吳雨突然停下腳步，望了望四周，喃喃道：“我想一個人靜靜。”

這時候李信能走？當然不！

李信連連搖頭道：“你把我當空氣，當透明，随便你把我當成什麽，我就在你旁邊站着，看看你，行嗎？”

“何必呢？”吳雨凝視着地面，突然轉過頭道：“李信你何必呢？我又不會做傻事，只是心裏難受想自己呆一會兒。”

“嗯。”李信乖乖點頭，“你是自己一個人呀，我是**物，跟随**物。”

在游戲裏，吳雨心情不好的時候喜歡一個人站在東海之濱發呆，發呆的時候還喜歡放出她的**物切換成跟随狀态。吳雨的**物是一直肥碩的老母雞，時不時地還喜歡圍着她轉兩圈，那只老母雞跟随狀态下時不時的就會個萌，一會兒念叨着“主人主人隔壁家的老王其實原名叫王大錘。”一會兒又嘀咕“主人你心裏最愛的是我嗎？如果不是我，我會傷心噠。”

以前李信喜歡用小號隐身跟在吳雨身後滿世界亂轉，一開始吳雨把號停在東海之濱的青石下面的時候，李信還以為她在挂機，直到發現吳雨會在當前發出包子剪子錘的表情時，李信才恍然大悟，尼瑪這是在和**物猜拳啊！

對，沒看錯，和**物猜拳！

《神話》系統是人性化滴，既然小**物是可以跟随萌滴，當然也是可以和主人互動滴，其中就有一項是和主人猜拳。猜拳的時候當前頻道會顯示玩家的猜拳表情，甚至配合一套猜拳動作。這種和**物互動的游戲其他玩家也偶爾會玩，可像吳雨這樣把號挂在東海之濱，找個隐蔽的大石頭躲着，陪自家**物玩猜拳一猜就是一兩個小時的世所罕見！後來李信琢磨着想來吳雨是寂寞了。

嘤嘤嘤，寂寞的時候你會想起誰，吳雨想起的是自己的老母雞，真真是人不如雞。

可也正是那時候讓李信察覺一件事，吳雨是害怕寂寞又讓自己習慣寂寞的人。她太會隐藏自己的心事，也太會自我療傷。然而這種治标不治本的方法最終導致的結果是吳雨看起來和所有人都打成一片，事實上她卻誰也不依賴。

那時默默站在東海之濱隐身陪伴的李信就明白一件事，吳雨是一個獨立的女孩，也是一個孤獨到極致的女孩。

放着她自我療傷，她一定可以将自己的情緒調整回來。

可這也意味着，自己失去了走近她心裏的機會。

“把我當成跟随**物不行嗎？對我說說心事不可以嗎？明明你昨天已經接受了我，如果你覺得我不值得倚靠，為什麽同意和我交往？你連哭都不願意在我面前哭，是因為我沒有給你足夠的安全感對不對？”

吳雨張了張口想要反駁，李信卻打斷道：“或許你沒這麽想，可你內心确實在抗拒我走近。如果不能陪你哭陪你笑，不能把肩膀給你依靠，那我們還是分手吧，做普通的朋友，我重新追求你，直到你肯依賴我為止。”

這是什麽意思？要自己在他面前哭嗎？

吳雨眼中迷惘，着實不知李信究竟要她如何。

李信覺得自己腦袋裏可憐的幾個腦細胞都要燒死了，明明吳雨已經答應和他交往，可他就是不滿足，總覺得空空蕩蕩少了什麽，直到此刻他才明白，他缺少的是吳雨的安全感，是将他視為歸宿和避風港的依賴感。

“這讓我怎麽解釋呢？”李信抓了抓頭發，語無倫次的道：“我就是覺着，你當初對着游戲裏的一只雞都能放下心防讓它陪着你解悶，為什麽我活生生的一個大活人站在你面前，你卻沒有撲到我懷裏的沖動？你家裏的事，你爺爺的事，你現在的心情，你以後的打算，從頭到尾你都憋在心裏，我都是靠自己去揣測。小雨你是不是壓根就沒想過和我結婚？”

吳雨沉默着……

沉默着……

繼續沉默着……

哪怕她此刻的心情确實很哀傷，也不禁有點紅紅火火恍恍惚惚。

“呃……不以結婚為目的的談戀愛都是耍**……特木的我到底在說什麽啊！”李信公子仰天長嘯，覺得自己就是猴子派來的逗比。

“謝謝你。”

“呃……”李信傻了，這是什麽節奏？要給自己發好人卡嗎？不要啊，他的本意只是想安慰吳雨，并且想告訴她，其實傷心絕望的時候，他的肩膀可以依靠啊！好人卡什麽的，他拒絕接收啊啊啊啊啊啊！

“對不起。”

分手金句“謝謝你”“對不起”已經出來了。下一句一般來說就是“我們分手吧。”

“……”李信有點絕望了，明明覺得自己還可以挽救的。

就在李信快要抓狂的時候，吳雨慢慢走近李信的身邊，低頭喃喃道：“我十歲那年父母出了車禍，家裏的親戚都把我當做累贅，只有爺爺不嫌棄我将我接到身邊從此相依為命。那時候小學離爺爺家很遠，其他村裏的孩子都要提前一個小時起**走到學校，爺爺心疼我從來不讓我自己走路，每天都會提前半小時把我送到學校，下班的時候再去學校接我。哪怕那時候我反對，他還是堅持接送，風雨無阻。其他家裏的老人都退休在家，只有他還打着零工，供我上學讀書的花銷。即使他的工資不高，卻從來都舍得在我身上花費，其他孩子有什麽，即使我不要，他也會幫我買好。明明當年爸媽在市區留下的那套房子可以掉，可爺爺說那套房子是我的嫁妝，寧可出租出去也要把房子挂在我的名下。從小我就想着長大了一定要好好孝順爺爺，等我大學畢業就把爺爺接到身邊，我要孝順他一輩子。可是……子欲養而親不待，爺爺都沒有等到我畢業的那一天。”

這……

紅紅火火恍恍惚惚，李信公子的內心坐了一回雲霄飛車後，用最後一絲清明抓住了一個重點。

他的小雨，倔強獨立從不将傷心難過對人言的小雨，終于試着對他敞開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