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險脫身妙懿思舊恩
蕭明钰輕描淡寫的道:“還不快些,小爺我等着上菜呢。”
說着,随手抓了一把還算完整的椅子,抖衣坐了上去。随侍人等摩拳擦掌,眼看着就要動起手來。
那領頭的混混見對方的打扮分明是個世家公子,且氣勢逼人,不似好惹模樣,一時又有些拿捏不準。他們在市井混慣了的,賺錢的方式很多,其中讨賭債是分錢最多的。各家賭坊他們都有人手。尋常富戶,做小買賣的不必說,即便是權貴人家的纨绔子弟背着父兄在外胡混,賭光了銀子,多半由他們軟硬兼施寫下欠契,他們也不動手,不過時常在這些人家們口閑轉。轉上個四五回,那些人就忍不住了,怕被告到家裏讨打,說不得東挪西借的湊銀子還錢。他們就做到這裏為止,剩下的自有人專門勾着這些人繼續賭,輸了錢自然由他們繼續上門讨,來來回回的,能分不少銀子。官府再怎麽圍剿也禁不起這幫孫子主動往裏頭扔銀子,且還扔得心甘情願。
但是真正的顯赫人家他們也不敢沾惹,否則真是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有的賭坊一夜之就悄無聲息的不見了,老板一家子什麽東西都放得好好的,財物分毫未動,就是一個人都不在了,連他家養着下蛋吃的十來只母雞也都不見,人畜皆無。包括他養在外面的幾個粉頭相好也都同時沒了蹤影,問左鄰右舍去哪了,全都搖頭,沒一個人說得清。
那一段時間可謂風聲鶴唳,暗潮湧動,他們也聽到動靜,很是蟄伏了一段時間,現在想起來還覺得分外瘆得慌。既做了這個随時準備見血的行當,就得比尋常人都更小心,也更要有眼力。
“慢。”
那領頭的男子高喝了一聲,眼角餘光瞥見兩個兄弟拎着個瘦弱男子在一旁朝他招手,正是他們要找的二少爺。既然抓到了人,他就更沒理由留下了。
他朝蕭明钰拱了拱手,道聲:“得罪。”一揮手,衆人“呼啦”退走,不多時就消失在了街盡頭。
“哎喲,我的二少爺呀!”
一聲驚叫打破了原本的沉寂,再看掌櫃的從地上爬了起來,臉上青一塊紅一塊紫一塊的,跟開了染坊相似,原本筆挺的綢褂子皺得像一塊抹布,後背還有一個分外清晰的大鞋印。他哭天搶地的哭着二少爺,說這下該如何同老板交代喲,卻被蕭明钰的手下厲聲喝住,捂着臉灰溜溜的遁走報信去了,準備銀子贖人。
再說妙懿這邊在蕭明钰與混混們劍拔弩張将要動手的時候,連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雖知道他有武藝在身,能十分輕易的打倒顧天骥,但畢竟對方人多,他人少,恐會吃虧。正自思索間,就見跟車小厮連滾帶爬的來到她們身邊,一抹臉上的汗,道:“小的剛才趁亂想溜出去想報官,正巧看到蕭二公子路過,就攔住了馬頭,上去求救。”
蕭明钰路過此處也是趕巧了,其母魯陽郡主和妹妹蕭雨薇近日陸續都病了,他心裏煩躁,聽奶母說慈心庵的菩薩靈驗,打算過來點幾盞祈福的香燈,不過多添些香油錢罷了。哪知忽見街口拐彎處沖出來一人,見了他,拼了命的撲上來拉缰繩,苦着臉,喘着粗氣急切的說:“公子救命,我們家二……二小姐還在裏邊呢!”
“讓開。”蕭明钰連理都不理,剛要撥轉馬頭,忽聽身後從人阿啓言語道:“三爺,觀此人打扮,似乎是唐将軍府上的,不如聽聽他說什麽。”
“唐将軍府上哪有什麽二小姐。”定光插言。
蕭明钰忽然想起一事,低頭冷冷的問:“你家二小姐現在哪裏?”
小厮忙帶路過去,蕭明钰這才及時趕到,避免了一場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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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懿點了點頭,略顯焦灼的目光隔着人群,與蕭明钰碰了個正着。
下一刻,混混們已經退走,妙懿與無辜受牽連的食客們這才松了口氣。這時,将軍府另外幾個被留在外面修車的下人也沖了進來,看見妙懿沒事,方才松了口氣,都小心翼翼的走過來請罪。
碧梧出面冷冷質問了一番,發現他們确實沒發現異樣,對方應該是從街的另一頭拐角處直接拐進來的,走的時候走的是相反的方向,正好從将軍府的馬車旁經過,這才引起了幾人的注意,意識到可能是出事了,這才急匆匆的拉車牽馬趕來。
幾個人這就要跪下請罪,妙懿擺了擺手,緩緩道:“算了,此事不宜外傳,說出去對大家都不好,何苦呢。回去人若問,就說我一直在路邊等着,後見這邊打了起來,就趕緊離開了。”
碧梧板着臉道:“你們可都聽見了?若漏出去一點口風,有什麽罪名你們就自己扛着吧。二小姐好心,不忍你們受罪,可別都會錯了意。”
幾人紛紛表态說不敢。
蕭明钰忽然從椅子上站起來,道:“無趣,走吧。”
妙懿一直留意着這邊的舉動,見他起身要走,猶豫着要不要過去說兩句什麽。
——到底還是眼睜睜看着他們離開了。
她暗暗嘆了口氣,雖未同蕭三公子說過話,卻能感覺到對方不是輕狂之人,想來是不會在外亂說的。
還有,上次的事還未向他道謝呢,可那次應該算是王家的失誤,他是王公子的好友,那麽即使不道謝也應該沒什麽。誰讓他每次都來去匆匆呢,也不給人留個道謝的機會……
“小姐,你笑什麽?”懷珠好奇的問。
“我什麽時候笑了。”妙懿有些莫名的撫了撫面頰。
碧梧憂心忡忡的道:“此處不宜久留,萬一對方再折返回來就糟了。到時候蕭公子不在,誰來保護小姐?”
妙懿輕咳了一聲,将手搭在懷珠肩上,輕聲道:“咱們走吧。”
“什麽?沒辦成!”
顧淑蓉一把将榻上的迎枕朝哥哥身上扔去,顧天骥剛要再解釋,一直茶盞就朝他的面門招呼了過來,吓得他一縮脖子,險險擦着鬓角躲開了,落在雲霜腳邊摔了個粉碎,吓得她驚叫了一聲。
“妹妹勿動手,稍安勿躁,聽我解釋!”
顧天骥最受不了這個妹妹的火爆性子,都是被母親寵壞了。打小因為張家老太君喜愛,妹妹蓉姐兒從來都是家裏的掌上明珠,反而他這個兒子倒不怎麽重視了,他每月的月錢和念書的貼補還比不上母親私下給妹妹打首飾做衣裳的,因此他從小就學會了從妹妹這裏撈錢花,上次的錢早被他花盡了。他對賭坊比對自家還熟悉,這次暗算妙懿也不過是随便透個口風出去,而且最後還不會讓人查到自己身上,這才叫高明!
他正自洋洋得意,顧淑蓉已經吵着要去找母親說他诓騙自己銀子的事,吓得顧天骥忙安慰妹妹說下次一定成功,這回是巧了,碰上了蕭明钰那個霸王,他們可都惹不起!下次,下次他一定成功。
他哄了半天,最後呵呵笑說:“妹妹的心思我這個做哥哥的都懂,不就是張家那小子辜負了妹妹嗎?你放心,我這就找人教訓他一頓,給妹妹出口氣!”說着,作勢要走。
顧淑蓉忙攔住了他,急道:“你別動他!”
顧天骥順勢坐了回去,一本正經的道:“看來妹妹也知道越打越跑的道理。你呀,就是太由着性子胡鬧,男子哪有不花心偷食用的?妹妹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完了。”
顧淑蓉難得的沉默不語。
顧天骥又樂了,他也只有在這時候才像個兄長的樣子,可以随意教訓妹妹。于是他越發嚴肅的道:“看母親和張家的意思,妹妹嫁進張家是遲早的事。等張家小子母孝過了,估計家裏就要忙起來了。”
顧淑蓉嬌羞的低下了頭,輕喃道:“哥哥……”
“——可等妹妹嫁過去之後就不能任性了。聽說妹妹打算今後連個通房丫頭都不留,那就不對了,這男子漢要是沒有姨娘都令同僚恥笑呢,更別說連通房都沒有了。身邊沒人絆着腿可不就往外跑了?所以說——”
“哥哥認為我留不住佑哥哥的心嗎?”顧淑蓉立刻反問,她一反方才的嬌羞,咄咄逼人的望着顧天骥,簡直像質問一般的道:“是不是哥哥也喜歡上了那個狐媚子了?”
“咳,怎麽又繞到我身上來了?”顧天骥覺得有些頭疼。
“你別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你和那個郝媚兒還是叫郝妩兒的偷着相好,我可聽說了,那個郝媚兒是個有名的*,人盡可夫,虧得還是錄事府出身呢!”
顧天骥忙捂住妹妹的嘴,輕聲急問道:“妹妹是怎麽知道的?”
顧淑蓉拉開顧天骥的手,冷哼了一聲,得意的道:“你沒事在院子裏偷着請人吃酒,這消息自然是藏不住的。你們男子只要沒人勾着,是不會被勾引壞的!”
顧天骥搖了搖頭,妹妹怎麽就是不開竅呢?男子即便沒人勾引也自會去勾引人,只是若在乎你些,便會裝着不情願,耍些小把戲,不過都是糊弄婦人罷了。
顧淑蓉接下來又不依不饒的讓顧天骥想法子出氣,她的銀子可不嫩白花了。顧天骥自己還有其他事要忙,郝媚兒那裏他已經很少去了,兩人近來都各有了新歡。他這回的新歡與從前的都不一樣,知情識趣又會疼人,出手也大方,身份絕對是旁人想不到的……他暫時還想多享受兩日的溫柔鄉呢。
憑他的三寸不爛之舌,很快就将妹妹安撫住了,後腳迫不及待的尋情人幽會去了。
卻說許夫人領人回府之後立刻遣人問候妙懿,聽碧梧說已經沒事了,這才放下心來。又問可請過了大夫,碧梧忙笑道:“其實二小姐半路上就沒事了,也是近日沒怎麽睡好,剛才小睡了一會就好了,還讓婢子向夫人讨些安神香呢。”
她見許夫人沒有絲毫懷疑,領了安神香就回去了。倒是唐韻聽完之後不覺若有所思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明早8點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