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鳳小姐終成侯門婦
雲霜不知自家小姐說得是哪一位唐小姐,府中現在可是有三位唐小姐呢。
卻說倒也不怪顧淑蓉多心,張延佑生性帶着些書生的潇灑風流,骨子裏就是個多情善憐,喜風愛月的。平心而論,唐韻的容貌舉止比顧淑蓉更加嬌柔動人,且她極善言辭,語音婉轉,含笑往庭中一站,也引得不少矚目。顧淑蓉從前認準的死敵只有梁妙懿一個,對“善解人意”的唐韻倒也沒怎麽留心,如今是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為什麽她險些摔倒的時候,佑哥哥那樣親密的扶住了她?還有,出現在佑哥哥身上的五彩繡金蝴蝶荷包又究竟是不是她的呢?
很顯然,在和唐韻“做知己”的這段時間,她也受到了對方“多思多慮”的影響,每件事都要從表現之下看理由。往常她就是如此幫着自己,一樁樁,一件件的将過往梁妙懿所做的“貌似忠良”,實則“有意貶損旁人,擡高自己”的事情都掰開來說了一遍,她當時倒沒懷疑,對梁妙懿的怨恨和滿心無法發洩的憤懑讓她無暇留意旁處。只是過後會稍微感慨些,這位好友竟然能想得這樣深,自己卻完全想不到。
她起初對唐韻的目的絲毫沒有懷疑過,兩個人共同厭惡一個人,讨厭一個人,背地裏說這個人的壞話,這一點已經足夠讓兩個女孩子成為知己。如今想來,唐韻讨厭梁妙懿的緣由莫非并不像她說得那樣因為“分寵”,而是因為佑哥哥?将軍府近日來和伯爵府來往不斷,許夫人有很大的可能是看中了英俊博學的佑哥哥,這一點還是唐韻提醒她她才想到的。唐家如今有三位小姐待嫁閨中,最大的是将軍的侄女唐韻,第二位是正經将軍千金唐靈璧,最後是将軍府如今的二小姐唐妙懿。可是方才唐韻提到過,近日可能要舉辦選秀,做為嫡女也是親女,再加上将軍府的勢頭,唐靈璧即便不入宮,婚事恐怕也不是自己就能随意定下的。而唐妙懿做為将軍府的二小姐,可能也要參選。
從前似乎也有這樣的例子,世家大族總會從族中挑選容貌出衆的族女收為養女,等到适當的時機就擡進宮中,最後封嫔封妃的都有,也不稀奇。既然唐家一嫡一養兩個女兒都要入宮,那麽最後就剩下唐韻了,她又是年紀最大的,今年能有十六了吧?她也曾問過一次,說是并未定下婆家。那麽最終許夫人會不會将她定給佑哥哥呢?
想到此處,她手下驟然一緊,腳步忽然停了下來。佑哥哥既然騙她那荷包是母親的遺物,就不會告訴她真相;而唐韻如果有心欺瞞她,又怎麽會如實說出事情呢?即便她問了也是白問的。
她正想着,迎面走來一人,身姿窈窕,衣着體面,身後還跟着幾個丫鬟老媽,見了她有些詫異的行禮問候道:“侄孫小姐好好的怎麽在雪地裏站住了?”
顧淑蓉見紫煙身後跟着的丫鬟手裏都拎着食盒,便随口問緣故。紫煙笑道:“老太太愛熱鬧,将小姐公子們都請去說話去了,這不,廚下準備了點心要送去。”
顧淑蓉神差鬼使的問道:“唐家三位小姐都去了嗎?”
“都去了。”紫煙笑眯眯的道:“且還有一樁喜事呢。宗家方才派人來商量二小姐聘禮的事,這消息也不知怎麽傳出去了,好幾家都送東西過來賀喜。趙家、周家、林家,唐家好幾家呢,尤其是将軍府,因着侄小姐在府裏住了這幾日的功夫,如今走動也多了。”
紫煙心說看看人家不過在府裏住了幾日的功夫,就這樣念着舊恩,也不倨傲,十分的周全;不像某些人,一住十幾年賴着不走,什麽好事都挨不上,淨惹麻煩了。
就算她一個下人也知道什麽是廉恥。
“這麽大的事怎麽沒人來告訴我一聲?”顧淑蓉皺了皺眉,擡腳越過紫煙快步往上房去了。
紫煙見她走遠了,淡淡的“哼”了一聲,聲音發懶的說:“得,咱們也跟上吧。”
上房內,張太君摟着唐靈璧在身邊坐下,一屋子的女眷圍着她,衆人說笑取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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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陣陣笑聲,顧淑蓉從外面走了進來,也不行禮,一頭紮進張太君懷裏撒嬌。
張太君顯然心情很好,命人給她端紫薯點心,轉頭繼續聽林二奶奶講笑話,聽得入了迷。
顧淑蓉沉默着吃着點心,眼睛在廳中一溜,一眼就瞧見了身姿挺拔的張延佑,順着他的目光,看見了挨着坐的唐韻和唐妙懿。她想仔細去分辨那目光,卻見張延佑忽然低下了頭去,再看唐韻也在同一瞬間移開了目光,端起小幾上的茶盞喝茶。唐妙懿自始至終沒動地方。
顧淑蓉忽然笑了,笑得有些陰郁。
一個人緩緩低下了頭,緊抿着的唇角微微劃出了一道弧線。
幾日的時間一晃而過,轉眼就是妍鳳出嫁的日子了。這一天十分熱鬧,伯爵府上上下下來了不少恭賀的人,妙懿等內宅未出閣的姑娘一大早就湊在妍鳳的閨房裏瞧熱鬧,眼見着她披上鳳冠霞帔,絞面、開臉、上妝一氣呵成,鏡子中的人豔麗得恍若九天玄女,神仙妃子一般。道賀聲不絕于耳,妍鳳想笑又不敢笑,怕毀了妝,只得去撓妍鸾的手心。妍鸾無奈的笑了笑,出言讓大家稍微安靜些。妍莺笑吟吟的命人發紅包給衆小姐,讨個吉利。妍莺一手拿着蘋果,眼睛一直沒從大姐身上移開,光她頭冠上那幾十顆流光溢彩的明珠就有千金之價了吧!
等她出嫁時,會不會有這樣的風光呢?
有同樣想法的人不在少數,妍鳳的嫁妝在京城也算是中等往上的了,不算男方聘禮就有一百二十擡,不可謂不厚。女子的嫁妝意味着今後再夫家的地位,妍鳳這是踩着金磚進的張家,往後誰敢小瞧她一分?
不多時,喜娘進來報信說花轎到了,室內氣氛前所未有的高漲起來,丫鬟們小心翼翼的扶着已蓋了蓋頭的妍鳳往外走,用軟嬌子擡着去了往正門去了。妙懿也随着人流一直跟到了垂花門處,再往外走就是花轎和接親的人了。妙懿頭一回見豪門嫁女,卻也脫不開喜氣洋洋的迎親隊伍,起哄的年輕人,和一身大紅,精神抖擻的新郎官。地上鋪着厚厚的猩紅氈毯,新娘的兄長背着上花轎,這還是妙懿頭一回見張延佑露出嚴肅的表情,諄諄祝福着新郎要善待自己的妹妹,否則如何如何,警告一番。
她想着年幼的光哥兒,又覺不對,要背也該是唐賢毅背她上轎。恍惚中,忽然在人群裏看了一張臉,俊美的五官,氣質疏朗,陽光落在他深褐色的眸子上,有種琉璃般的通透。他的身上有一股莫名的氣質,縱使與千萬人站在一起,也能一眼分辨出來。
站在他旁邊的王端平不知和他說了什麽,他忽然轉頭朝她這邊望來。妙懿仿佛做錯事的孩子一般低下了頭去,餘光感覺似有人朝她看過來。
她穩了穩心神,緩緩擡眸回望,卻見他已經移開了目光。倒是王端平朝她笑了笑,妙懿也大大方方的回了個笑。然後,她就對上了那雙琉璃般通透的雙眸,眼前浮現的是他高大的背影,輕描淡寫的笑容,以及他翹着腳坐在破爛的椅子上,懶洋洋的一句:“無趣,走吧。”
她忽然“撲哧”一聲笑了。
蕭明钰見她忽然就莫名其妙的笑了,微微蹙了蹙眉,輕聲嘀咕了一句什麽。王端平湊過來問:“你剛才說什麽?我沒聽清。”
蕭明钰沒理會他,望着花轎出了會神,又将目光移了回去,只見她正和身旁的女子低語,對方不知說了什麽,她燦然一笑,生動鮮活得連整個天地都在瞬間黯然失色。蕭明钰忽然感覺到身邊出現了一些嗡嗡嘤嘤的騷動,連王端平都感嘆道:“要不要這麽刺激人呀……”
蕭明钰環顧四周,漸漸領悟了好友的意思,說道:“這說明你定力不夠。”
他握了握拳頭,心說:“不怕,慢慢适應了應該就不會被刺激倒了……”
……
“小姐,小姐你在聽嗎?”懷珠的聲音忽然從天邊傳來,妙懿這才醒悟,忙道:“你方才說已經奏效了?”
懷珠略有些興奮的道:“是呀!方才我瞧着顧小姐就站在她身後盯着她看,您還別說,這個顧小姐比往日還長進寫了,不是炮仗一點就着了。”
“那是因為她還無法立刻斷定她心中的疑惑,畢竟一切都是間接發生的。”
妙懿雙手交叉輕握,聲音清冽如山泉,帶着絲絲涼意:“很多事其實光憑猜測就能猜個□□不離十,因為一個人的目的是驅使她做一切事情的緣由。只要知道了緣由,那麽一切籠罩在迷霧下的東西都将在日光下無所遁形。我算計人從來都是因為被人所算計,而要報複一個人,就要在她最擅長的地方擊敗她,并且再不給她東山再起的機會。”
從接近唐韻開始,她就已經在布這個局了。太刻意了容易被人發現,太隐蔽了又怕對方看不出來,為了萬無一失,她着實費了些腦筋。
短時間內,想讓對方覺得自己敞開了心扉要跟她做知交是不可能的。唐韻很狡猾,這樣的人幾乎不可能讓什麽人真正接近內心。與其小心翼翼,不如漏洞百出的讓她在心裏笑話自己愚蠢,自己放松警惕,進而得到下手的機會。
要拿到荷包并不難,難的是如何用它才最穩妥。那一日在書院也是趕巧了,遇到了陰魂不散的張延佑。于是,計劃開始施行了。
“現在就差最後一步。小姐,我們什麽時候開始呢?”懷珠磨拳擦掌,躍躍欲試。
妙懿遲疑了一會,道:“你哥哥那邊查到證據了嗎?”
懷珠一怔,道:“即使不用查也定然是她做的。除了她,再無旁人有可能了,這不是小姐自己說的嗎?”
妙懿沒做聲,靜靜看了一會馬車外的駛緩緩逝去的景致。
“一旦我這樣做了,她也許就要被毀了。”
作者有話要說:茄紙弱弱的爬上來被批,昨天。。。沒起來床。。。加上有點事忙,所以沒更。。。跪求諒解。。。
不過為了5月份的全勤,茄汁要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