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這邊妙懿剛用過早飯就已聽說有豫國公夫人親自過府來探望靈璧,她也被叫去坐陪。
按許夫人的官方說法,自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無,語氣中是輕描淡寫的微微憂心,仿佛女兒只是咳嗽了幾聲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用不着她親自跑一趟來看望小輩。
她雖這樣說,但豫國公夫人卻不能這樣以為。她雖是許夫人的侄女,卻也是蕭雨薇的長嫂,國公府新一代的當家人,自然要勉力的陪不是,努力将事情揭過去,務必不要讓兩家人的心裏結下疙瘩。
她先是說了些安慰的話,待許夫人遣散了下人,姑侄倆閉門私談的時候,豫國公夫人帶着些許無奈的道:“昨日薇姐兒也是一時高興,多喝了幾杯,誰知竟一言不合,也不知怎麽惹到了沈牡丹的堂妹,吵了幾句嘴。小姑娘們湊在一處難免意氣用事,誰知竟連累了靈姐。薇姐兒因為這件事自責不已,整整哭了一宿,現在眼睛腫得跟桃子似的,出不了門,只好央我過來瞧瞧靈姐兒如何了。"
妙懿也留下來沒走,聽豫國公夫人這樣一說,頓時全都明白了。看來是靈璧和蕭雨薇在荷花池邊散步的時候遇到了沈牡丹一夥人,本來靈璧就和這幫人不對付,平日互相之間也沒少拌嘴,加之酒後頭腦一熱,難免起了争執,也許還動了手。結果就是靈璧不小心落水,被人救上岸後就被許夫人匆匆帶回了家。這樣說來,臘梅所說的昨夜上門來探訪将軍和夫人的人也許就是沈家在得知了這一情況後,怕這件事張揚出去對女兒不好,所以趁夜偷偷上門來補救的?
這樣說仿佛也解釋得通。一來此事發生在敏感時期,在招待沙羅使者的宴會上若是傳出"中原世家頂尖閨秀們動手打架,至一人落水"的消息,那簡直就是伸手打官家,打皇族的臉面。尤其一個是當朝貴妃的娘家侄女,另一個還是在北疆威望甚重的一品将軍之女,連臉面都被丢了個精光。
許夫人這邊剛送走了侄女,家人立刻來報說沈夫人上門拜望。許夫人冷笑了一聲,道:"還不請進來?"
妙懿知道自己是時候該告退了,許夫人這回也沒讓她陪,畢竟當着小輩的面發作也不好看。
妙懿回去吃了個午飯,看了一會書,又打了個盹。待醒來後得知沈夫人只坐了約有一炷香的功夫就走了,仿佛真的只是來串個門而已。再看許夫人,已經一切如常了,甚至還命人将沈家帶來的兩箱子禮物收了下來。時候妙懿仔細觀察,許夫人雖笑得沒有平常多了,卻也沒了先前的惱意。這個結果令她微微感到了一絲意外。雖說此事不便張揚,但是以許夫人外柔內剛的性子以及對子女的寵愛程度來說,急流過後卻連一絲水花都不留下,确實罕見。都說敢怒不敢言,可這"怒"也都能夠一并抹去嗎?或許,沈家許諾了什麽令許夫人無法拒絕的條件嗎?為了丈夫和兒子的前途,許夫人将心中的惡氣按捺了下去也并非完全不可能。畢竟作為當家夫人要為大局着想,做事本不該意氣用事的,考慮的事情也會更多。
卻說好事不出門,惡事傳千裏。雖然事主的母親都不追究了,但是想将這件事完全掩蓋住仍舊很難,沙羅國的使臣多少聽見了些風聲。他們得到的消息是有位朝中大臣的閨秀自小有羊癫風,當日在水邊散步時發作了,已經送回去修養了。為此,沙羅王子加奈羅還派人表示了遺憾和同情,順便還送了幾本本國的巫醫典籍,以示慰問。
本來他是想以妹妹東芳公主的名義送去的,可他去妹妹處想找她商量些事情的時候,竟發現公主剛剛醒來,竟然還未起床呢。
王妹可是身體不适?"
"公主殿下昨夜吹了風,有些受涼,故此起得遲了些。"
加奈羅點了點頭,柔聲道:"我去瞧瞧她。"
那侍女有些慌張的攔住了他道:"奴婢先進去通禀一聲。"
"不必了。咱們沙羅沒有那麽多的規矩。"
加奈羅冷淡的一把将多事的侍女推開,徑自走進了東芳公主的寝室,果然一眼就瞧見了兩名身披輕紗的美少年正溫馴的跪在妹妹的塌邊,一個正在為她捏腿,另一個則輕輕舔着公主嫩紅的手指尖,輕吐粉嫩香舌,一雙媚眼如絲般的凝視着高貴的公主。
公主被撩撥起了興致,她逗貓似的把玩着少年削尖的下巴,俯身就要親上那張紅豔豔,香噴噴的誘人嘴唇。就在這時,加奈羅走了進來。
望着眼前不堪的一幕,加奈羅沉聲說道:"喀絲珠麗,适可而止吧。"
喀絲珠麗在少年道唇上流連了一會方才緩緩擡起了頭,懶洋洋的往榻上一躺,随手拽過孔雀羽的扇子遮住臉,道:"我還未醒酒呢,兄長不如待會再來。"
加奈羅有些氣惱的随手拽了把八仙椅坐了,一揮手将那兩名少年都轟了出去,這才改用沙羅語語重心長說道:"父王和母後這次譴我們兄妹千裏迢迢來到中原的京城拜見這片土地上最大到皇帝,你說原因是什麽?"
一連問了兩遍也不見喀絲珠麗回答,他又繼續說道:"沙羅乃是邊陲小國,多年來受盡了胡國高昌的欺辱,好不容易得到中原皇帝的援助,這才緩過了些氣,國力稍稍恢複了些。你說說看,今後我們沙羅又該如何做?"
喀絲珠麗繼續裝死不答。
加奈羅仰頭嘆了口氣,為了今後更加鞏固兩國的關系,加強這個聯盟的穩固性,那麽有一步是必須要做的。
"王妹,這也是為了咱們沙羅國長遠的将來考慮。"
喀絲珠麗猛的從榻上翻身坐起,将手中的孔雀扇迎頭蓋臉的擲在了加奈羅的臉上,咬牙切齒的罵道:"長遠考慮就是将一國堂堂的公主賣給別人嗎?說得好聽。什麽昭君出塞,班超婕妤的,你們一早教我漢文的時候早都想好這一步了吧!這些話你們早不說晚不說,等把我騙來之後才說,這是要開始擺布我了吧!"
她還嫌不過瘾,罵得更加響亮了。"都說沙羅的勇士健壯如牛,以一敵百,可最終怎麽樣呢?還不是要靠我這個弱女子的群帶來換取你們的茍安?"
□□婦人要遵守的規矩多如牛毛,單單無法蓄養男寵為樂這一點就夠她受的了。在沙羅時拜倒在她裙下的男子不知有多少,只要她願意,可以随時召見。可她現在即便是關着門偷偷腥都無法遂意,還要被人管頭管腳的。
"而且聯姻也可以是咱們迎娶□□的宗女,在京城建府也并非不可行。"她似笑非笑的看着加奈羅,恨得牙癢癢。
加奈羅本來被她罵得羞慚不已,聽聞此言,背上不禁冒出了一層冷汗。若是這個妹妹說動了王後,死活不嫁,那下個遭殃的就是自己了!
想到這裏,他放柔了聲音道:"只要沙羅需要我,父王需要我,我寧可留下來做質子。但是我能起到的作用實在是比不上妹妹。再怎麽樣,朝廷和皇帝也不會信任我一個外臣,能為沙羅起的作用也有限。"
他的身體朝着喀絲珠麗的方向傾了傾,略微壓低了聲音道:"王妹覺得,做沙羅的王好,還是做中原的皇帝好?"
"自然是中原的皇帝舒服。沃野千裏,百姓衆多,物産豐饒。要是用來放牧,咱們沙羅還會餓死人嗎?"
可惜現在除了胡國還有那麽點國力,敢來搶奪邊陲幾座城池外,其他小國只有幹看着流口水的份。
加奈羅拈着短須,微微一笑,道:"那麽王妹希望自己将來的兒子繼承這片沃土嗎?"
"這會有可能嗎?"
"怎麽不可能?只要孩子的父親是下一任皇帝。"
加奈羅對此信心十足。
為了今後更長遠的利益,沙羅國自然是希望東芳公主與□□最正統的皇子聯姻,即便将來不能做皇後,至少也要在後宮享有不可缺少的地位,并能夠誕育皇子。而聯姻的人選則需要慎重的選擇和考量。初來京城時,他為了給妹妹造勢可是煞費了一番苦心,為的,就是能夠少一些聯姻的阻力。
朝中如今一共有三位成年的皇子。大皇子華琮可惜是庶出,否則應該由他繼承皇位才最正統。不過他的生母宋婕妤早喪,且性子陰沉,資質平平,不過是個庸碌之輩罷了。
二皇子華珣是已故皇後的嫡子,本來皇位不是大皇子的就該輪到他了。可惜他卻因為一場意外毀了容,還瘸了一條腿,基本算徹底廢了,今生無望。雖然皇帝對他的賞賜在衆兄弟之上,就連設宴招待他們的奢華至極的睢園也是皇帝賜給他的,但人人都知道這不過是一個父親對兒子的憐惜罷了。
而據他的觀察,朝中此時最有希望問鼎皇位的就數三皇子華玦了。根據沙羅潛伏在朝廷的探子這些年的查探,發現在衆皇子中就數他背後的實力最強。他是當今貴妃沈氏的兒子,龍章鳳姿,是真正的天之驕子,舉手投足間都隐隐帶着帝王的氣魄。至于剩下幾個皇子都年齡尚幼,暫不考慮。
"怎麽樣,王妹,你是打算做沙羅的公主還是□□的皇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