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捉迷藏

有的時候吧,人不能想太多,想得越多事情就越糟糕。

——破天荒在副本裏失眠的方裏如是想道。

這棺材床其實不算太大,睡兩個成年男人到底有些擁擠,大概是死人也流行住單身公寓吧……方裏腦子裏胡亂地想着,不自在地翻了個身。

謝柏沅睡得倒是很沉,薄薄的眼皮微微阖着,眼睫随着均勻的呼吸陣陣輕顫。

方裏多看了一會兒,發現謝柏沅這樣的美人,即使是睡在一張棺材床上,看着也美得有些驚心動魄。

他就像是中世紀躺在神秘又瑰麗的古堡深處的吸血鬼,無論是誰推開棺蓋的一瞬間都會因為這張臉而晃神。

可好看也不能當飯吃。

方裏收回視線,決定起身回自己床上去。跟謝柏沅擠一起的感覺雖然挺安心,但這張床實在是太小了,他睡得很不舒服。

也許回自己床上就睡着了呢。

他帶着一絲期望,筆直地躺上了自己的床。但十分鐘過去了、二十分鐘過去了,困意非但沒有如期而至,他反而感覺自己越來越精神。

隔壁床傳來一陣響動,朱易乘爬起身,揉着惺忪的睡眼,夢游般地朝門外走。

方裏壓低聲音喚了他一聲,朱易乘整個人抖了抖,捂着心髒:“方裏,你吓死我了。”

顧及到正在熟睡的謝某人,朱易乘聲音也放得很低。

方裏看着他:“你去幹嘛?”

“我去上個廁所,”朱易乘看了他一眼,兩只眼睛滿是疑惑,“你不是跟沅哥一起睡的嗎?怎麽睡過來了?”

要是沅哥明早睡醒看不到自己的人形抱枕不得鬧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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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裏沒聽出他的潛臺詞,回道:“我睡不着。”

“哦……”朱易乘打了個哈欠,突然想起現在是半夜,“那你先睡吧,我去上個廁所就回來。”

方裏望着潔白的天花板,開始在心裏嘗試着數羊。

當他數到三百只的時候,朱易乘還沒回來,方裏估摸着這傻孩子可能是便秘了。

他一直盯着的某處角落,突然多出了一種顏色。

那是一種焦黃色,從天花板的某個角落開始,仿佛一滴滴入水中的墨汁,緩緩擴散開來。

方裏心中一驚,下意識想翻過身去,然而此時此刻他卻像是被鬼壓床似的,動彈不得。

他眼睜睜看着天花板上焦黃色的污漬蔓延開來,鼻尖隐隐嗅到了一絲有些嗆人的氣味。索性兩眼一閉,在心中念起了南無阿彌陀佛,念完又覺得不夠用,又想着謝柏沅念了句大佬活佛在世。

約莫過去了三分鐘,方裏睜開眼,發現天花板已經恢複了原樣。

他正要松口氣,卻發現了不同尋常的地方——頭頂的吊燈變了。

不僅如此,整個房間的布局和陳設都變了。

除了他身下的床,還是那副給死人準備的棺材樣。

方裏皺起了眉,心說難道自己閉個眼睛的工夫穿越了?

這間屋子現在只有他一個人,謝柏沅和朱易乘都不在。

方裏猶豫了幾秒,從床上下來,走到房間門口,趴在門板上聽了一會兒。

接着,他拉開了房門。

雖然不指望外面的走廊和睡前一樣,但是,當他看到眼前的走廊變成了木質的之後,還是長長地嘆了口氣。

走廊上很黑,但能勉強看出,其他五扇房門開了一扇。

與此同時,從樓梯口可以看到一絲微弱的光線。

方裏默念謝柏沅的名字給自己壯膽,朝着光源走去。

于是他順着樓梯,來到了一樓大廳。

一樓的變化倒是不大,餐桌還是那個餐桌,光源正是餐桌上的兩根蠟燭。

餐桌似乎是有人,遠遠的看不清是誰,但是跳動的燭光将那幾人的影子無限拉長,投射在牆壁和天花板上,看着就像幾道鬼影。

聽到身後有響動,其中一個轉回頭,看清來人後如釋重負般地松了口氣:“方裏!”

是朱易乘的聲音。

方裏懸着的心總算放下了一些,走到餐桌旁,見到幾張熟悉的面孔。

“這是怎麽回事?”

說話的是一個男人,就是之前那個迫不及待分組組隊的,方裏記得他的名字叫做孔國新。

據他所說,自己只是出來撒個尿,從廁所推門出來,走廊就變樣了,房間也變了,另外兩個同伴憑空消失。

“嗚嗚嗚不知道啊。”還有一個喜歡哭哭啼啼的女生,叫甘瑜彤,眼下她又抽泣了起來,說那張棺材床實在是太膈應人,她本來就認床,這麽一來更加睡不着覺。

朱易乘在邊上撓頭,“其實我出來上完廁所就準備回去睡覺的,但是太餓了……我就想來廚房找找看有沒有能吃的東西。”

方裏想起童謠中的那句“秉燭到半夜”,就有些頭疼。

半夜不睡、秉燭。得,該觸發的死亡條件一口氣全觸發了。

甘瑜彤擦了擦眼淚,道:“那我們現在怎麽辦啊?在這裏坐一宿第二天早上就會回去嗎?”

孔國新有些煩躁地扒了扒頭發:“不知道。”

于是妹子又哭了。

方裏正在心中思考着對策,然而目前看來根本毫無頭緒。他瞥見朱易乘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忍不住發問:“你有什麽想法嗎?”

朱易乘一臉懵地看着他:“啊?”

方裏:“……”算了,他不該指望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占蔔師。

朱易乘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卻是在桌下偷偷拽了拽他的袖子。

方裏附耳過去,就聽朱易乘語氣誠懇地說道:“說真的,最實際的就是期盼一下沅哥早點發現我們不見了。”

說是這麽說,可他們就這麽一直幹等着救援,萬一謝柏沅一覺睡到大天亮,他們不就涼了嗎!

方裏坐在沙發上,為自己和朱易乘的菜雞程度,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嘆息。

朱易乘坐在他對面,忍不住開導他:“凡事得往好處想啊,你說是不……”

他話還沒說完,從樓上傳來了聲響。

方裏給了他一個眼神,朱易乘立刻噤聲。

四人均是一副屏息凝神的模樣,仔細聽着樓梯上傳來的聲音。

“啪嗒”、“啪嗒”。

那聲音聽上去像極了一個人在拍皮球。

方裏聽得認真,猝不及防就見樓梯上滾下來一個球。

那球咕嚕咕嚕一路滾到了他們的腳邊,還帶着血。

“球”面上,一雙死魚一般的眼睛死死地瞪着他們,一臉兇相。

那是一顆人頭,而且面容很熟悉,正是前一分鐘還在跟他們說話的孔國新的。

“啊啊啊——”在一聲突然拔高的尖叫聲中,方裏和朱易乘終于回過了神。

孔國新噗通一聲直直倒在了地上,沒了頭的他,脖頸處血流如注。

“啊啊啊——”甘瑜彤的尖叫聲幾乎可以響徹雲霄。

“跑、跑、跑嗎?”朱易乘回頭看着方裏。

方裏一咬牙:“跑啊!”

于是三人跌跌撞撞地朝大門跑去。

然而,門就像是被釘住了似的,任由他們如何拉還是踹都紋絲不動。

身後一陣涼風吹過,一道稚嫩的童音說道:“你們要去哪兒啊?”

方裏不說話,背後那道童音又說:“你們不是要陪我玩游戲嗎?”

三人緩緩轉過身,就看見了一個大概只有一米高的小女孩。

小女孩穿着漂亮的洋裝,白白嫩嫩看着很是可愛。只是那張臉上少了一只眼睛,本該屬于右眼的位置空蕩蕩地,眼皮凹了進去。

“媽媽有了弟弟後都不陪安妮玩了,你們也不願意跟安妮玩嗎?”

如果說謝柏沅在這裏,很有可能會直接回一句不願意。

但是方裏看着小女孩,背上直冒冷汗,他有預感如果自己說個不字,下一秒也許也會當場表演頭被拿下來當球踢。

所以他強行穩定心神,問:“玩什麽?”

小女孩語氣雀躍地回道:“就玩捉迷藏吧!”

方裏微微松了口氣,至少對方沒說想玩拍皮球。

“你們躲起來,我數到一百就來找你們。”看着人畜無害的小姑娘咧嘴一笑,露出一嘴格外突兀的尖牙:“第一個被找到的哥哥姐姐,要留下來一直陪我玩兒哦。”

說完,她直接背過身去,雙手掩住眼睛,開始不緊不慢地數數:“1、2、3……”

方裏和朱易乘扶起快要癱軟的甘瑜彤,當即離開了一樓大廳。

既然出不了這棟別墅,那麽躲藏地點必然是在別墅內。

躲在哪裏都好,只要不被小姑娘找到。

“分頭躲吧。”方裏說道。

另外二人點點頭,強打起精神來尋找起各自的躲藏地點。

一樓二樓都發生了變化,方裏咬咬牙,順着樓梯上了三樓。

這座別墅真的很大,白天他們探索的時候,甚至沒來得及探索三樓。

只是想起先前天花板上的變化,他下意識地覺得三樓應該是有什麽東西,趁這個機會看看也好。

腳下的木地板似乎有些年代了,每踩一腳,都能聽到令人牙酸的咯吱聲。

方裏随意挑了一間房間進去,發現這裏竟然是主卧。

雖說是主卧,裝修得也很簡單,只有一張雙人大床、一面梳妝鏡和兩個衣櫃。

他沒有選擇,只得躲進了其中一個衣櫃裏。

衣櫃中大多是些女人的衣裙,帶着一股塵封已久的氣味。方裏心中默念自己不是變态,然後蜷縮起來,用那些衣服蓋住了自己。

等他默念完一百,忽的就聽外面傳來了一陣歌聲。

因為隔得遠,所以那聲音很輕,聽着非但不動聽,還有些滲人。

樓下傳來了一聲凄厲的尖叫,這次的聲音方裏聽着耳熟,是那個總喜歡哭和叫的姑娘的。

那姑娘八成是不行了。方裏手心捏了把冷汗,祈在心裏祈禱朱易乘那個傻子別被找到。

片刻後,歌聲近了些許。

待聽清歌詞內容,方裏頭發都齊根炸起。

唱歌的人是跟他們玩捉迷藏的小姑娘,她用歡快的語調唱着歌,而歌詞內容正是捉迷藏:

“叮咚,我知道你能聽到我。

打開門吧,我只是想和你玩玩兒。

叮咚,你不能一直讓我等。

對你來說嘗試逃跑已經太晚了。

……”

歌聲越來越近,最後在方裏這間房間的門外停下。

方裏緊緊掩着嘴,盡量連呼吸聲都不發出。

萬籁俱靜中,衣櫃的門被敲響了。小姑娘的語氣從雀躍轉為失望:“找到啦——切。”

是隔壁的衣櫃。

方裏絲毫不敢懈怠,緊張得不行,幹脆憋住氣,不呼吸了。

櫃子外面的小姑娘腳步慢悠悠地往門外走。

她的腳步稍遠了些,方裏終于有種得救的感覺。

然而,令人毛骨悚然的敲擊聲又響了起來,咚咚咚三聲,這次就敲在櫃子側面,方裏的腦袋所倚靠的位置。

“嘻嘻,找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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