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迷路
大概過去了一個世紀之久,謝柏沅都沒有開口說話。
房間裏沒開燈,謝柏沅的臉隐在黑暗裏,方裏摸不準他現在的情緒。
他不安地動了動,伸手去夠床頭櫃上的臺燈,謝柏沅并未阻止。于是啪的一聲,暖黃色的燈光照在兩人身上,雖然并不十分明亮,但也足以打破這份黑暗中的尴尬。
方裏看謝柏沅垂着眼睑,心情怎麽樣他具體看不大出來,但看着總覺得……謝柏沅好像不生氣啊?
謝柏沅看上去只是走神了一會兒,燈亮後,他便伏下了身。
他原本是單膝跪在床邊,方裏正要起身,就被他推了回去。
謝柏沅長腿一邁,跨坐在他身上,笑起來一肚子壞水兒。
“這麽積極?是嫌上次的賭約不夠?”
他呼出來的氣掃在方裏脖頸處,帶着一些癢意。方裏被他一提醒,腦子裏跟過電似的想起上次那個在他看來惡作劇性質十足的賭約,登時那片帶着癢意的皮膚就泛了紅,像是染上了一層火燒雲。
是哦,大家又不是頭一回親上,不用這麽見怪……個屁!
方裏還是挺不自在的,這份不自在更多的是因為謝柏沅生得好看,明明是個男人,你有的東西我也有,但在這樣昏暗的燈光下,謝柏沅靠他這麽近,他的心髒還是忍不住加快了跳動,砰砰砰的像是要跳出胸腔。
腦袋和喉嚨都有些燒,方裏深深懊悔着,早知道那酒他一滴都不會碰。
他不敢動彈,在謝柏沅用指腹不停摩挲着他的下颚時,才忍不住說了句:“你別鬧……”
聲音低得跟蚊子哼哼似的,哼出了點欲拒還迎的意思。
謝柏沅的呼吸近了些許,似乎下一秒那兩片涼薄的嘴唇便會貼上來一樣。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先是叩叩叩三下,等候了一會兒,又敲了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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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柏沅微微撐起身,好看的眉毛緊皺着。
方裏膽子上來了,用手将人推開些許,催促道:“快去開門。”
謝柏沅被人推下床,不爽的情緒在他臉上短暫地出現了幾秒,但很快又收了回去,走過去拉開了房門。
房門一開,他就漫不經心地倚在了門框上,态度看上去很散漫。
“有事嗎?”
一般來說,他對主動過來搭話的姑娘不會這麽冷淡直接。
不過,對方看上去并沒有因為他的态度認為他失禮,反而挽了挽自己耳邊微濕的長發,漂亮的臉蛋上挂着迷人又得體的微笑,淩亂,但不狼狽。
“打擾了,我那間房間熱水器似乎壞了,冷熱失靈。”姑娘咬了咬下唇,似乎對自己接下來的要求有些羞于開口。“你能過來幫我看看嗎?”
謝柏沅斜眸看去,他在看方裏,方裏也在看着他。
片刻後謝柏沅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語氣淡淡道:“我可以試試。”
這就是約成了。
以方裏的角度看去,他只能看到門外站了個裹着旅館浴巾的長發姑娘,身材曼妙,臉看不太清,但估計挺漂亮的。
在副本裏搞到一起去的他也看見過好幾個了,有的走了心,還有的只是兩個人一拍即合走個腎。
他問謝柏沅,謝柏沅說這都是正常現象,在副本裏約過的,出了副本都不一定記得對方是誰。
謝柏沅跟着漂亮姑娘走了,連他跟他揮手說再見的動作都沒瞧見。
方裏心裏連啧幾下,倒不是覺得謝柏沅對不起他,而是在心裏默默回想那位姑娘的長相——那姑娘長得好像還比不上謝柏沅好看。
在床上躺了兩分鐘,方裏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覺得自己應該趁飲酒後的不良反應出現之前,抓緊時間去沖個澡,早早上前睡覺。
今晚謝柏沅估計是不會回來了,說不定對方現在也在洗刷自己。
髒衣簍擺在浴室門口,方裏抓着衣擺,脫下T恤丢進髒衣簍。
然而,在他解下皮帶的時候,門口傳來一聲響動,門從外面推開,謝柏沅回來了。
不僅回來了,且衣服發型出去的時候是什麽樣,進來還是什麽樣。
“你怎麽沒……”方裏開了個口,又止住了,他想問你怎麽沒做點什麽就回來了,但是猝不及防地撞進了謝柏沅的視線。
他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現在裸着上身,褲子還松松垮垮地挂在胯上。
方裏以前比較宅,雖然不胖,腰上沒肉,但身材也就是大多數這個年齡的男孩子該有的樣子。
但自從被迫卷進車廂,他每天被謝柏沅盯着,被迫加入了朱易乘的跑操大隊,甚至開始健身。
幾個月過去,人沒黑,只是身上的皮肉更緊致了,腰腹線條流暢,讓人看着有些移不開眼。
兩人四目對視,誰污誰尴尬。
巧了,兩個都挺尴尬的。
謝柏沅朝這邊走過來,方裏道:“你幫她看完熱水器了?”
謝柏沅眸色閃了閃:“看完了。”
方裏:“你……太效率了吧?”
謝柏沅氣樂了,快步走上前,方裏下意識後退了一步,差點被浴室的推拉門絆倒。
等他意識到不妙的時候,謝柏沅跟他已經雙雙站進了浴室裏。
方裏的手肘迫不得已撐在水池上,想給上一分鐘的自己嘴巴貼個封條。
他生怕謝柏沅給他甩出一句霸總臺詞,萬幸的是對方只是眯着眼睛,反問道:“效率?”
方裏硬着頭皮填自己挖下的坑:“是說您修熱水器的效率——我這是在誇你美人在懷還能不為所動。”
這人統共就出去了三分鐘,要是真發生點兒什麽,這時間也就夠他提個褲子的。
謝柏沅垂着眼,視線在他腰上流連。
方裏似有所感地伸手提住了自己的褲子,免得它再往下掉。
“行。”謝柏沅收回視線,在方裏臉上不輕不重地掐了一把,不再以逼迫他的姿勢站着,“信你一次。”
他說的是信你一次,方裏卻聽出了放你一命。
方裏第無數次感謝自己敏感的直覺,剛剛謝柏沅盯着他的時候他确實生出了一種很不适應的怪異感。
順便他還感謝了床中間半人高的床頭櫃,成功隔開了兩人的床鋪。
結果當他從浴室裏出來的時候,發現剛剛被自己感謝過的床頭櫃已經一命嗚呼,以橫向卧倒的姿勢陣亡在門前。
“……”
兩張原本分開的單人床,硬是拼湊在了一起,合成了一張雙人床。
而罪魁禍首正靠在床頭研究手機,看出他的疑惑後,一臉淡然地解釋道:“你睡覺不太安分,床小了怕你會掉下去。”
方裏:“……”我居然不知道我睡覺這麽不安分。
他以前跟謝柏沅睡的時候,也不會多麽不習慣。
但好像從今晚謝柏沅壓在他身上開始,他總覺得對方看他的眼神似乎不太尋常,熾熱的視線使他如芒在背。
可仔細思考一番,謝柏沅看他的眼神又與往常無異。
謝柏沅似乎一直是用這樣的眼神注視着他的。
還沒等他想明白,謝柏沅已經洗完澡出來了。
壞事兒的床頭櫃被踢走,臺燈無處安分,就随手放在地上。
謝柏沅熄了燈,躺上了床。
方裏只感覺身旁的床墊陷下去了一些,随後一只胳膊環了上來,黑暗裏謝柏沅的下巴在他的發旋兒上蹭了蹭,聲音困意滿滿:“睡覺。”
他什麽也沒做,方裏閉上眼睛,先前那一絲不自在已經消了下去,随之而來的是呆在謝柏沅懷裏的安心。
第二天天亮,方裏和謝柏沅趕在八點半前洗漱完,到樓下去吃早飯。
馨馨邁着小短腿蹬蹬蹬地從樓上下來了,古鋒跟在她後面。
這段時間她似乎長高了不少,方裏給她量過,至少長了三厘米。
昨天分配完房間,餘佳曦被分去和女導游住同一間。這姑娘看着就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對和重要npc同住絲毫沒表現出抗拒。
其他人也陸續下了樓,昨晚裹着浴巾來找謝柏沅的那個姑娘也下來了,方裏之所以一下子就能認出她,是因為她看謝柏沅的眼神十分微妙。
那是一種憤怒和畏懼參半的眼神……方裏有些好奇,謝柏沅昨天出去的那三分鐘到底對人家做了什麽。
那姑娘叫俞靜妙,很淑女的名字——也很配她今天病美人的氣質。
方裏記得很清楚,昨天俞靜妙并不是這副說兩句話就要咳一陣的樣子,昨天她看着還挺生龍活虎的。
俞靜妙身邊坐着個二十來歲的男人,年輕力盛,也是隊伍裏的,叫做武丞。
兩人昨天分房間時就已經搭上,現在是室友。除了室友之外還有沒有什麽別的關系,其他人就不得而知了。
美人咳嗽也美,且咳得在場兩位男士心都揪起來了。
坐在方裏對面的是個三十多歲的大叔,雖然年紀不算大,但發際線已經早早地退休。他擔憂地問道:“這是怎麽了?”
叫武丞的男人聞言替俞靜妙答道:“妙妙昨晚吹了冷風,感冒了。”
他這麽說着,俞靜妙那又怒又懼的視線又投向了謝柏沅,似乎她的感冒與謝柏沅脫不了幹系。
這個副本的時間線與現實世界不同,現在雖然已經入秋,但想要達成吹冷風受涼的成就還是有些困難。
地中海大叔卻不疑有他,甚至殷勤地詢問導游鎮上有沒有藥店,他要去給受了涼的姑娘買些感冒藥。
“藥店在鎮上西南角。”導游繃着那張微笑的臉說完,又補充道:“不過不推薦一個人亂跑,這裏街道錯綜複雜,也許會找不到回來的路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