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手牽手
這次的副本一共有十三人,方裏他們幾個全部順順利利地進到了這節車廂裏。
一進去方裏就發現了一張熟悉的面孔,他拱了拱謝柏沅,問道:“那人是不是郭翔鳴?”
謝柏沅擡頭看去,笑了:“嗯,是他。”
他們上一次相遇還是在六號車廂,已經是好幾個月前的事了。
郭翔鳴看上去沒有任何變化,他的身邊依舊跟着那個娴靜溫婉的女人,兩人看上去十分親昵。
在兩人說話的時候,郭翔鳴很明顯也看到了他們,只不過他只看了他們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并沒有上來打招呼的意思。
方裏卻有些好奇,他問道:“之前不是說他現在只能在六號到八號車廂徘徊嗎?”
謝柏沅睨了他一眼:“你這倒是記得挺清楚的。”
方裏現在忘記的,僅僅是約莫半年前的某些記憶,近半年來發生的事他還記得很清楚。
兩人都沒有選擇上前和郭翔鳴搭話,畢竟車廂裏的氣氛比較低沉,看起來并不是适合找人敘舊。
在漫長的車程中,謝柏沅腦袋靠過來,倚着方裏的肩睡了一覺。
他睡眠向來很淺,所以這個動作使方裏不敢輕易動彈,先前餘佳曦塞給他的東西在兜裏憋了一路都沒能掏出來查看。
等謝柏沅從睡夢中轉醒的時候,車子剛好到站。
乘客們排着隊從前面下車,普遍都是一臉剛睡醒、沒精打采的模樣。
唯有頭頂上方的喇叭激情昂揚地播報着:“請乘客們有次序排隊下車!副本已經開啓,祝您乘興而來滿意而歸!”
方裏他們走在隊伍的最後面,聽到這句,朱易乘忍不住吐槽了一句:“這車眼睛沒瞎吧?它哪只眼睛看見我們表現出高興了?”
他剛說完這句,頭頂上的小喇叭就發出了一陣短促的“滋滋”電流聲,朱易乘立刻心虛地閉了嘴。
他眼睛滴溜溜轉了轉,心道:這車難不成還能聽懂他說話?
朱易乘原本想扭頭跟方裏或是謝柏沅讨論這一話題,然而謝柏沅剛剛睡醒,一身的低氣壓;方裏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朱易乘:“……”算了他還是先自個兒琢磨着吧。
等到下了車,看見那塊眼熟的刻着“天神鎮”的石碑,方裏才長長地松了口氣。
他路上一直在擔心,如果謝柏沅的推測有誤,他們沒能進到這個副本裏該怎麽辦。
謝柏沅用手指勾了勾他的耳朵,意有所指地誇贊道:“表現不錯。”
方裏耳根紅了紅。
抵達這裏的時候太陽已經快要落山,一行人在路邊站了兩三分鐘,接應的人才姍姍來遲。
來的是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年齡在四十歲出頭,年紀不算太大,但腦門兒锃亮,頭頂已經有了向地中海發展的趨勢。
看到來人,方裏就明白了,他們進到這個副本應該只是副本背景和之前的一樣,任務估計完全不同。
果然,中年男人下了車,走到他們面前來,做起了自我介紹,說自己是天神中學的政教主任,名字叫做宗建華。
原來,最近在天神中學出現了一種現象:學生們兩兩之間關系越來越親密,無論是吃飯還是上廁所都會牽着對方的手。
起初這一現象并沒有得到校方的重視,畢竟在學校裏,只要不是異性交往過密,學生之間關系好是件好事。
可很快事情的發展方向就不妙起來。
那些學生,開始不滿足于只在下課時牽手,他們上課的時候也要緊緊牽着對方的手。
一些長頭發的女生,将自己原本的馬尾辮放下來,一人分出一半的頭發來和自己好朋友的頭發編織在一起。
老實說這樣的情況已經有些詭異,學校裏有老師忍不住了,在上課的時候,叫了兩個頭發綁在一起的女生回答問題,兩個女生沒能答上來,老師便強行要求兩人分開,到教室外面去罰站。
起初兩個女生怎麽也不願意分開,老師也沒多想,強行分開二人後,就繼續上課了。
然後就聽到坐在窗邊的學生發出了一聲尖叫。
老師放下教具,沖到走廊上,走廊上空無一人。
她膽戰心驚地向樓下看去,在樓下花壇裏看到了兩個女生手牽着手、破碎不堪的屍體……她猛地回過頭,走廊上不知什麽時候起,已經圍過來了一大幫學生,他們兩兩結伴,手牽着手,就這麽死氣沉沉地盯着她……
聽宗建華講述這件事的時候,他們正坐在去天神中學的車上。
由于他們人多,宗建華叫了兩輛面包車才把人全部裝上。
朱易乘緊張地抓着方裏的手,一邊聽,手下動作一邊下意識地收緊。
方裏無奈地看了他一眼,不過也沒說什麽,随他去了。
這次的副本聽起來和往常有些不同。雖然平時他們接觸的副本也有很多是有關什麽鬼啊神啊的,但大多數時候開局都是很平和的,副本會給他們一點進入狀态的時間,然後讓危險慢慢降臨。
這一次的副本卻是來勢洶洶,尤其聽宗建華講的那最後一段,手牽手的現象仿佛一個肆意傳播的病毒,在他們來之前,就已經大面積地傳播了。
聽完故事,同車中有人問道:“既然出了人命,你們報警了嗎?”
這話問得其實有些可笑,畢竟是副本裏的靈異事件,找警察有用的話他們還做哪門子任務。
提問題的人也反應過來這一點,他只是聽得有些入神,不小心将副本裏的世界和現實世界混淆在了一起,所以才下意識地問了這麽一句。
出人意料的是,宗建華讪笑着答道:“當然報了,可是警察來了也只能确定是自殺,學生們還是老樣子。我們實在是沒招了,才請各位大師、高人前來相助。”
事實上警察非但沒能解決問題,把這事兒鬧大後,學生家長都有了情緒,有不少家長想把孩子接回家去待一段時間,結果他們的孩子都已經和別人牽上了手,強行分開就會死。
這事情如果再不解決,他這個政教主任恐怕當不了幾天了。
他這句話倒是讓大家明确了自己這次的身份和任務——驅鬼。
幾乎是一瞬間,方裏等人的目光默契十足地全部落到了朱易乘身上。
朱易乘:“……”
方裏用眼神和他交流:“恭喜你啊,這回專業對口。”
朱易乘想起宗建華說的那些牽着手的學生,整個人抖了抖,可憐巴巴地表示:“我不行的。”
方裏眼神鼓勵他:“你可以的,這是你的強項。”
朱易乘:“……”我不是,我沒有。
驅鬼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敢去驅鬼,他只是一個小小的半吊子占蔔師而已,強項是替人算姻緣算事業才不是什麽驅鬼。
車子開進天神中學,方裏看着學校大門,頗多感慨。
他忽然想起來自己來這裏的另一個目的,于是問宗建華:“你們這兒……過天神節嗎?”
宗建華沒想到他會突然問起這茬,倒也如實回了:“過,今年的已經過完了。不過也沒什麽特別的,其實我們這兒的天神節就是外面的端午節,大家喝着酒,拜一拜天神老爺。”
這和他們印象裏的天神節果然不一樣。
方裏抿了抿唇,謝柏沅伸手搭在他的肩膀,問道:“鎮上有沒有一家君平飯館?”
宗建華皺眉思索:“君平飯館……”
方裏補充了一句:“是一個女人經營的,她經常穿着紅色的旗袍。”
他原本想說木槿,轉念又想起這裏的人并不知道木槿的名字。
宗建華有了印象:“有的。”
他一句話,讓兩人俱是松了口氣。
木槿在這裏就好,等他們拿到日記本,就去尋木槿。
宗建華帶着他們來到職工宿舍,給大家安排了四間房間。
“我想你們住在學校裏會方便一些,有事發生的話也能及時處理。”宗建華說,“你們就先在這裏休息一晚,明天我帶你們去出事的地方看看。”
他說的這個“事”,大家心裏都明白。
可這驅鬼大師的身份是副本強行安在他們頭上的,他們自己也只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而已。
不過這“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的标簽分類下,明顯不包括謝柏沅。
他把包什麽的卸下來,随手擱在空蕩的床位上,然後叫住了正準備離開的宗建華——
“別明天了,就現在帶我們過去看看。”他指的是他、方裏以及趙小彤等人。“再拖下去也許還會出什麽差池呢,是吧?”
從另外三間宿舍裏同時探出了幾顆黑腦袋。
每顆臉上都寫着同樣的大字,朱易乘讀着像是:兄弟你為何如此積極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