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再見吳夢
? 劉枭聽了李夏的話,立即打燈将車掉了頭,沉聲問了一句“她媽又犯病了?”
李夏半靠車座,将頭抵在車窗邊上,像是不想談起的樣子“他爸外面養着的女人上門吵架,說是有孩子了,鬧離婚呢”。
劉枭“啧”了一聲,皺起眉頭問“她爸不是國企高管,這鐘事情這麽明目張膽?”
李夏難得的“嗤”了一聲,顯得有些諷刺。她知道劉枭這樣的反應其實沒錯,甚至說這事兒發生在大多數男人身上,都會是這麽個的反應,但作為女人,她本能地反感這種因為利益而取舍婚姻的觀念。因為那會讓她感覺,女人在婚姻裏,其實是弱勢的一方,是被男人權衡考量之後才做出的選擇。雖然,麗子父母的結合的确不是出于愛情,在幾年前,麗子就告訴過李夏,她爸大概在外頭有別的女人。
晚上的路不算堵,兩人開了大半個小時就到了。李夏他們從車上下來的時候,樓外面已經圍了不少他們單位大院的七大姑八大姨,看熱鬧的、幸災樂禍的、感嘆世風日下的,都有。
李夏撥開人群,往屋子裏走去,進門就見方麗子額頭上冒着血坐在沙發上,雙眼通紅,像是個受傷了、無助的孩子。那頭方麗子看見李夏,立馬也站起來哽咽了一聲,撲到在她身上哭了出來。
李夏抱着她輕拍她的背脊,問她“沒事兒了,伯父伯母呢”。
“我爸被我媽拿刀弄傷了,剛被急救車拉走。那個女人現在還在卧室裏,賴着不走”,說完又吸了把鼻子,難過地說“夏夏,我真的沒想到那個女人竟然會是吳夢”。
“吳夢?吳夢是誰?”
李夏覺得吳夢這個名字耳熟,卻又不記得在哪裏聽過。直到劉枭從後面走上來,有些疑惑地問了一句“吳夢...我高中班上那個班長?”
“啊——那個吳夢?”李夏恍然大悟地大喊了一句。
吳夢這會兒正好也從卧室裏出來,臉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看着門外的人,顯得并不在意,晃着右手懶懶地喊到“你們看什麽看”。
她這會兒肚子已經有些顯懷了,身體虛胖,臉卻比記憶裏瘦了許多,一個尖如瓜子的下巴,說起話來顯得有些刻薄。方麗子看着她,難得的罵了一句“不要臉的賤貨”。
吳夢看着她瞟了個白眼,看見她身旁站着的李夏,眼中忽的閃出莫名的激動,咧嘴笑了出來“喲,要說賤貨,我可比不上你旁邊這位,十六歲就懂得做人情婦,當年在學校,她可是出了名的,雞——”。
她特地将最後的一個字拉長了許久,門口圍着的那群大媽聽見她的話,立馬像是找到了新的話頭,開始低聲細語、齊刷刷向李夏看過來。
方麗子這回是真被吳夢惹惱了,走過去揚手就想要打下去,被劉枭搶先攔了下來,将大門一把關上,伸手掐住了眼前女人的脖子,把她往一旁的牆上一推,發出一聲巨大的撞擊聲,看了一眼她的肚子,平靜地說“我勸你還是把嘴巴放幹淨點兒,不然這可是一屍兩命的事兒”。
吳夢顯然沒有被他的話吓到,沉默了一會兒,擡頭看着劉枭,眼裏竟湧現出一絲悲哀,輕聲說“那你就把我殺了吧,就像你那個時候看着他們...”
劉枭不想再聽她說話,猛地手上一用勁,将她更加用力地往牆上按去,李夏見狀趕緊扯了扯他的袖子,開口勸阻“劉枭,別這樣”。
走過去看着眼前的女人,輕聲問到“吳夢,我不知道你這些年經歷了什麽,是不是有什麽難言之隐,又是怎麽認識麗子她爸的。但你一個二十多歲的女人,有手有腳,有文化,何必跟一個女兒都這麽大的男人,鬧出這樣的事情,你不覺得丢人嗎”。
“呵,如果我說是因為愛呢”。
她的話說完,一時周圍的人都沉默了下來。吳夢于是越發開心地笑了出來,有些歇斯底裏地說“你看,你們這群神經病居然還真相信了”。
李夏看着她有些瘋狂的模樣,一時心中感概萬千。她記得,高中時的吳夢不是這個樣子的。她那時其實還是個個頭矮小的小蘿蔔頭,一副唯唯諾諾,不愛說話的模樣,因為是一班的班長,經常被他們這些後勁班裏的差生吓唬。聽說她爸死得早,她媽早年帶着她輾轉嫁人,等轉學到四中的時候,家都已經搬過五次了。
李夏那時和她交集不多,唯一知道的一次,是聽六子他們說,班上在傳她喜歡劉枭的事兒。他們那會兒覺得好玩,拿這事兒笑話過劉枭不少日子,可這話傳是傳了,卻沒個下文,特別是劉枭,一副清心寡欲、無法人道的表情,漸漸沒人提起,自然也就被忘得差不多了。
今天在方麗子家裏再次碰見吳夢,李夏其實是有點恍惚的,像是對自己少年時代的懷念,又有那麽點哀其不争的意思,她不明白,這麽個怕事的女孩兒怎麽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所以說,你想要的到底是什麽”。
吳夢默默地看着李夏,沒有說話,像是想要從她的眼中找出什麽,很久了,才聳了聳肩開口“關你什麽事兒”。
門外的按鈴忽然打斷了兩人的對話,劉枭轉身開門,只見一個身材矮小的男人站在門外,看着方麗子喊了聲名字,進來對吳夢繼續說了一句“方哥喊我來接你,你也別鬧了,麗子畢竟是他女兒”。
吳夢沒意思地瞟了方麗子一眼,說“但我肚子裏的,可是他兒子”,然後勾起嘴角笑了一聲,轉身穿上鞋子出了房門。
方麗子站在原地,愣愣地問“姚叔,我爸在外面養着這個女人,你們都是知道的,是嗎”。
那頭姚建軍聽了方麗子的話,顯得有些尴尬,很久才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麗子你別怪叔,你爸和你媽吵架也吵了這麽多年,要是你,這日子你過得下去嗎?”說完對着一旁的劉枭、李夏點了點頭,還是轉身離開了。
方麗子站在原地沒有說話,燈光打在她身上,有着凄涼的無助感,直到李夏上來将她抱在懷裏,她才打了個哭嗝,哽咽地開口“一直,一直以來,我都知道爸爸不愛媽媽,但我以為,至少,至少我可以成為讓他留在這個家裏的理由。我小心翼翼,小心翼翼的讨好他,想做個乖女兒。他以前說,他要看着我出嫁,等退休了給我帶小外孫,就算媽媽找他吵,他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算了。但是,現在,夏夏,你告訴我,為什麽現在我的家,變成了這個樣子”。說完趴在李夏的身上控制不住的哭了出來。
李夏看着她,眼睛裏也濕潤了起來,她想在腦中尋找些可以在這時安慰她的話,但沉默了許久,才發現,在這種時候,任何話語都是徒勞,人傷心了,哪還在乎世界有多美好呢。索性将手臂又圈緊了一些,輕聲說“別怕麗子,我還在呢”。
一個晚上的鬧劇陸續結束,等方麗子哭完睡着,劉枭、李夏開着車回到小區,時間已經是晚上十二點多了。李夏站在電梯裏使勁摸了兩把口袋,發現沒找着鑰匙,想打個電話給老太太,又想起老太太一大早跟着腰鼓隊的人去了郊外參加比賽,今兒晚上不回來睡,一時不禁有些頭疼。
劉枭見她又按了一樓的按鈕,偏頭問她“怎麽了?”
“沒,你上去吧,我,我坐車回麗子家去”。
“為什麽?”
“我家沒人,鑰匙忘帶了”。
劉枭聽了她的話,眉毛挑了半邊“你這丢三落四的毛病還沒改?”
他這話說的有理有據,李夏以前上學那會兒就經常這樣,沒鑰匙進門,正巧老太太又還沒下班回家,她就會喊着劉枭陪自己上家門口的書屋裏坐着,兩人各拿一本書,一蹲就是幾個小時,等日頭落得暗了,老太太下班回來開始到處喊她的名字,這才又起身回去。
“去樓上我那兒吧”。
“我不去!”李夏像是知道劉枭要說什麽似的,那頭一開口,她立馬給拒絕了。
“你怕什麽,二胖也在,我還能對你怎麽樣。再說了,我現在是個成年男人,不是過去那個因為一點酒精就會出事的孬貨”。
李夏見他這樣說,心裏也有些松動,畢竟實在是太累了。況且她這人天生大大咧咧,對于男人的排斥感從小到大只有在劉枭身上顯現過。有二胖在,她也不信他真能做出什麽幺蛾子,于是點了點頭,還是跟着他進了屋裏。
屋子是一般精裝修的風格,可能是因為兩個大男人住着,沙發上難免有些亂,什麽襪子,公文包,煙啊的,堆作一團。
二胖從一頭的浴室裏出來,看見站在門口的李夏,也沒仔細看,忽的就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大喊一聲“丫帶女人回來也不通知一聲,白吃老子的豆腐啊”。
李夏一點兒也沒覺得非禮勿視,放下包,砸吧砸吧了嘴,覺得無趣“我可不是她帶回來的女人”。
“我沒帶女人回來過”。劉枭跟在她身後也進了屋子,立馬冷靜地解釋了一句。
二胖這會兒聽見是李夏了,這才把手從胸口放下,一臉的尴尬地嚷嚷道“老夏你這是又被你家老太太趕出來了?為什麽啊,難道是相親又丢面兒了?還是忍不住要和劉枭幹柴烈火一下”。
李夏和劉枭,一人拿了茶幾上的一本雜志,猛地往他頭上扔過去,大喊一聲“就你丫事兒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