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意外(二)

? 李夏像是終于松了口氣,就地坐下來,看着眼前大概只有兩個月大小的金毛幼犬深深嘆了一口氣,指着它的鼻子,佯裝生氣地抱怨“都怪你,我都吓老了好幾歲,你知不知道女生是經不起吓的,要不是喜歡你,我一定要把你好好揍一頓”。

那小狗似乎能聽得懂李夏的話,上來舔了舔她的手,撒嬌似的哼唧幾聲,又往兩邊跳了一跳,一副“看在我這麽可愛,你就原諒我吧”的表情。李夏看着它的模樣,心裏實在喜歡,将它一把抱起來,放在自己懷裏使勁摸了幾把。

“別動!”劉枭看着她忽然大喊一聲。

李夏這會兒正舉着手裏的金毛逗着它玩兒呢,聽了劉枭的話立馬愣在原地,想着放下也不是,舉着也不是,偏頭有些疑惑地看了看他。

劉枭半蹲下來,接過她手裏的狗,放在一旁的餐桌上,低頭問“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

“聲音?”李夏聽了劉枭的話,立馬安靜下來,仔細聆聽了一陣,果然聽見一陣計時器的滴答聲傳來,四處看看,卻又找不出那聲音到底源于何處。

“這裏”,劉枭忽的指着金毛的右邊大腿一處傷疤說“那東西在裏面”。

“什麽!”

劉枭沒有再解釋,轉身将廚房的天然氣打開,将家用醫療箱裏的小型手術刀放在火上烤了一會兒,出來看着李夏,沉聲說到“你抓住這狗崽子,別讓它亂動,我想辦法把裏面的東西拿出來”。

“你,你學過這些?”

“沒有”。

李夏臉上的冷汗已經順着臉頰流下來,聽了劉枭的回答只好淺嘆一聲,說了一句那好吧,伸手将那只金毛幼犬按在了餐桌上。

那小狗或許是通人性的,并沒有過多的掙紮,溫順地躺在那裏,只在劉枭将傷口割開的一瞬間抖動了一下身體,嗷嗚了兩聲,眼睛裏閃爍着讓人憐惜的眼淚。

“拿出來了,就是這個東西”。

李夏見劉枭真的将東西拿出來,連忙湊過去看了一眼“這是什麽東西啊,咦,上面怎麽還有數字?”

“這應該是個小型爆炸裝置,現在只剩十五秒了”。

“什麽!”李夏聽了他的話立馬大喊一聲,而後又意識到現在不是害怕的時候,深吸一口氣,沉聲問到“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麽辦?”

劉枭看着手裏的小型黑色計時器搖了搖頭,顯然也并不篤定“不知道,但我們現在只能賭一把”。

說完他邁開步子,拿着那計時器走到窗臺前,在上面的數字變成二的那一瞬間,猛地将它往窗外扔去。片刻之後,一陣巨大的轟鳴便從窗外傳了過來。院裏的老頭老太太這時候大多都還在各自晨練着,聽見這麽大一聲動靜,紛紛跑到這棟樓的草坪邊上,看着空中還未散盡的灰煙小聲議論了起來。

李夏這會兒因為親眼見識了一場爆炸,身體還有些無法控制的顫栗着,好一會兒,等桌上的小狗輕聲的“汪”了一聲,她才像是回過了神,擡頭很是恍惚地說到“真是殘忍,居然把這種東西放在動物的身體裏,如果我們沒有把它拿出來,那這只小狗不就...”

說到這裏,李夏心裏越發開始後怕起來,她想,如果今天在這裏的只有她自己一個人,或者說劉枭沒有按時将那東西從小狗的身體裏拿出來,那麽在爆炸的那一瞬,不僅是這只小狗,或許連自己也已經是遍體鱗傷。

劉枭興許是感覺到了她的不安,走過來将李夏抱在懷裏,輕拍了拍她的背脊,像是想要盡力寬慰的樣子。

“別怕,已經沒有了。而且,留下這個東西的人,心理訴求應該不是為了傷人。畢竟,大多數人都喜歡幼犬這種可愛的東西,将爆炸物放在它們的身體裏,讓人目睹爆炸的一瞬間,更大的目的,應該是造成目擊者的心理陰影,或者,某種特別的意義”。

說完,他像是想起了什麽,松開李夏轉身回到餐桌旁,看着那只有些可憐的小狗,伸手将它移到自己的面前,厲聲戾氣地說了句“我可不是專業醫生,給你縫針不準挑三撿四,敢叫就扔了你”。

李夏看着這樣無奈又裝作兇狠的劉枭,一時竟覺得有些孩子氣,心情瞬間松懈了許多,苦笑着輕嘆一口氣,走上前,将頭放在小狗的額頭,用手緩緩撫摸着它的背,輕聲說到“乖,等你的傷口好了,咱們再來欺負這個大壞人”。

那狗像是真的得到了安慰,慢慢安分下去,把李夏的手咬進嘴裏,嗷嗚嗷嗚地含着,一直到縫針完畢也沒有多掙紮兩下。

劉枭洗了手,從洗手間裏出來,看着餐桌旁膩膩歪歪的一人一狗,難得的開了玩笑“你這是找着失散多年的親兒子了?”

李夏聽了這話,愣了一愣,而後擡頭有些諷刺地說“我兒子幾年就被我給殺了”。

劉枭沒想到她會在這時提起這事,有些尴尬地皺了皺眉頭,走過去說“李夏,我不是個喜歡過多向人道歉的人,因為我覺得‘去做'遠比‘去說’要實在,所以,在以後的時間裏,我會向你證明,我對你的感情和歉意”。

李夏不喜歡這樣的話題,擺了擺手不想再提“不說這些了,我先回家洗個澡,身上到處都是血”。

“好,我給二胖打個電話,說說今天的情況。對了,這狗你帶下去,既然它喜歡你,你就養着,有時間帶它去做個檢查”。

“嗯”李夏抱起小狗,細聲細氣地答應了聲,然後轉過身有些支吾地喊他的名字“劉枭。今天,謝,謝謝你啊”。

劉枭看着她搖了搖頭,跟在她身後沒有說話,一直到她打開了門,準備離開,他才又開口說了一句“今天晚上去你家的那個小警察真的不适合你”。

李夏沒想到他會說出這麽一句無關緊要的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沒好氣地回他“鹹吃蘿蔔淡操心”。

劉枭口中這位并不适合李夏的小警察,這會兒正提了兩包腦白金站在李夏家門口,開門見到老太太,很是真誠的喊了句“師母”。

老太太多少年沒聽見這個稱呼了,心裏就像吃了蜜似的,接過他手上的東西,開口就說“來就來,還帶什麽東西。就差個老鴨湯了,炒菜和飯都好了”。

莊天明很是客氣地脫了鞋進去,坐在沙發上,見李夏沒在,就小心地往四周望了一望。老太太打廚房裏出來,看見他這副模樣,心裏跟明鏡似的,推了一把,說“蛋兒在卧室呢,你去喊她出來吃飯”。

“啊,我,我一大男人,不太好吧”。

“有什麽不好的,她剛進去,我正準備喊她的”。

莊天明得了老太太的令,立馬貓着步子去了李夏的卧室裏,打開門,見她跪坐在床邊,手裏拿着根項鏈不知道在想着什麽,直到他開口喊了一句她的名字,那頭才擡起頭來,忽的朝他笑了一笑。

那笑容有些過分明媚,像是密友的呢喃低語,又不似情人般親昵,看在莊天明眼裏,竟是情不自禁地紅了一張老臉,清了清嗓子,說“師、師母讓我來喊你吃飯”。

李夏聽了他的話,點點頭,從地上站起來,将那項鏈小心地放進一格抽屜裏,跟着出了房門。

吃飯的時候,老太太發揚了她一貫的街道婦女主任瞎掰本事,一個勁地捏造事實,說這個清炒茄子是李夏做的,說那個老鴨湯的湯底是李夏調的,聽得李夏小臉一紅,都沒敢再聽下去。擡頭見莊天明一臉深意地看着自己,只好回了笑容,說“你,你多吃點兒”。

她這話一說完,莊天明就被噎了一口,擡起頭剛想說話,樓下忽的響起了一陣巨大的喇叭廣播——“黃鶴王八蛋,吃喝嫖賭欠下了3.5個億,帶着他的小姨子跑了!我們沒有辦法,撬開工廠倉庫的大門...啊不好意思放錯了”。

“噗嗤”,李夏沒忍住笑了出來,然後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輕咳一聲,解釋“這不發工資的老板原來住在我們小區裏啊”。

話剛沒說完,下頭的廣播就又繼續了“對不起,剛才播放錯誤,我們再重新放一遍:為了回饋廣大小區業主,我司專供一百臺血糖測試儀,免費發放,免費發放,只有你不要,沒有我不送。比黃鶴王八蛋還要虧,比不發血汗錢還慘絕人寰”。

這廣播一放出來,老太太立馬坐不住了,小眼一鼓,跑着往窗臺邊一看,見樓下已經湧出一大片想要搶東西的老頭老太太,果斷穿上衣服,拿起身旁買菜的籃子,對着一旁的李夏和莊天明說了一句“你們慢慢吃,我去下面看看”。氣場驚人,勢如破竹。

李夏看着老太太急促的步子,像是生怕去得晚了沒有免費的儀器可以領,擡頭對一旁的莊天明有些無奈地說了一句“老太太就喜歡湊熱鬧”。

莊天明笑着搖了搖手,顯得習以為常“我們家那位也差不多,老人家嘛,都這樣兒”。

話一說完,門鈴又響了起來,李夏想着是不是老太太忘記拿了東西,過去把門打開,卻見劉枭站在外頭,身後跟了個二胖,脖子撐得老長,一個勁的往屋裏看。

“嚯老夏,你家這夥食夠不錯的呀”,二胖這狗鼻子一點兒沒改,脫了鞋就往屋裏頭鑽,看餐桌上坐着的莊天明立馬笑着“嘿”了一聲喊“喲,天明!”

“嘿,副隊長”。

“來天明,往旁邊挪個位,诶劉枭你也過來,來來來,你坐老夏旁邊”。

莊天明在二胖的喊聲裏尴尬地起了個身,生生地看着他插到了自己和李夏的中間,開口問了一句“副隊長您怎麽來了”。

“我?我這不是剛下了班嘛,聽說這頭有好吃的,趕過來看能不能吃上兩口熱乎的”。二胖說完把一脫,放在一旁的沙發上,一屁股坐回到餐桌椅上,撩起一塊肉就往嘴裏塞,問“還沒說你呢,你怎麽在這兒啊”。

“我?李夏她姥爺是我以前老師,昨兒個跟老太太見着了,喊着過來吃頓晚飯”。

二胖“嗯”了一聲,想着怕是不只吃頓晚飯這麽簡單,但話沒好意思真的說,畢竟他和莊天明只是同事關系,這私人感情的事兒,他沒有插嘴的份,于是“嗯”了一聲又低頭吃菜去了。

劉枭倒是不餓,站在門口,慢慢地脫了鞋,進屋從鞋櫃裏拿了雙男士拖鞋,擡頭問“飯吃得怎麽樣”。

李夏看着他,哼哼了兩聲“就為了讓老太太不摻和,你挺舍得下血本啊。外頭那些,都是你自個兒掏的腰包吧”。

劉枭也沒否認,特別真誠地說了一句“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李夏是真拿他沒法子,氣得都笑了,回他一句“行了行了,進來吃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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