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追查
? 雖然已經決定要幫助沈成蹊,但傅蕭對于李夏而言,卻依舊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人。想要知道他背後的故事,這并不容易。何況,現在的沈成蹊為了隐瞞田美玉,還要裝作一副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而她們手中握着的,只有一些無關緊要的線索,以及一個曾經寄過信的地址。
地址是城北老區的一個家屬小院,李夏找上門的時候,屋裏正好有人。開門的是個年逾古稀的老太太,猜得不錯的話,應該是傅蕭的姥姥,也是傅蕭在美國那幾年裏,唯一跟國內聯系過的人。老太太年紀有些大了,眼睛不太好使,看着李夏眨巴眨巴了眼,開口輕聲問了一句“你找誰啊”。
李夏低着頭,又看了看手上的地址,擡頭有些小心地開口“您好,我想請問一下,傅蕭,是住在這兒嗎?”
老人家一聽這個名字,立馬把門一把甩上,喊到“我不認識這個人”。
李夏吃了閉門羹也不難過,第二天照樣去,還帶上了劉枭,兩人站門口,一人提一個小果籃,左邊喊“老太太”,右邊喊“開門”,就差沒手舉鎖啦,敲鑼打鼓了。
老太太好些年沒遇上這樣死皮賴臉的年輕人,連續拒絕了兩三天,見他們一點兒偃旗息鼓的意思也沒有,只能放他們進來,沉聲道“我不知道你們來我這兒是為了什麽,但傅蕭已經死了,我也沒有什麽可以和你們說的”。
李夏坐在沙發上,點頭“嗯”了一聲,倒是沒再問,只是環顧屋子,發現一張全家福,上前一看,竟看見了傅一現的身影,擡頭問了句“老太太,傅蕭是傅一現的堂哥啊?”
老太太耳朵不靈光,沒聽清說什麽,湊過來大喊了句“你說什麽”,等李夏又開口問了句,她才點頭回答“是啊,這孩子是他二叔家裏的,經常來我這兒,他家裏人啊大多去南方了”。
李夏點頭“嗯”了兩聲,偏頭見老太太一個人佝偻着身子收衣服,立馬上前幫忙,開口說了句“老太太,以後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啊,盡量跟我們說,我和劉枭,就這個男的,我們啊,都是傅蕭以前的朋友,來您這兒沒有惡意的”。
老太太擡頭看着李夏,又看了看劉枭,聽見這句囑咐竟是好久沒說出話來,皺紋滿布的臉上顯出一絲動容,直到将他們送出了門,老人家才倚門輕嘆了一聲“好孩子,都是好孩子啊”。
李夏沒在叨擾老太太的清淨,從小院裏出來,上了車就撥通了傅一現的電話。一現先生這會兒還在上着課呢,接了李夏的電話,幹脆課也不上了,撂下一幫子學生走出教室,張口就問“有何事?”
李夏向來受不了一線先生這文绉绉的語氣,直截了當地問“你對傅蕭了解多少,就是你那個逃了婚的堂哥,你了解多少”。
“傅蕭?”一線先生沉默了一瞬,像是思考着,回答“了解的不多,就知道他媽死得很早”。
“那他爸呢?”
“他爸?你是說我大伯?我大伯常年在研究所,回家也不多,我對他了解更少”。
李夏想着:你這樣的人民藝術家的确不太容易對別人家的事情感興趣。只得開口說了句“沒什麽事兒,就是你堂哥的女朋友說,你堂哥那時候應該不是意外的車禍,想讓我幫忙給查查。對了,你一早就知道沈成蹊了對不對?”
一線先生聽了這話輕咳一聲,道“的确,我曾在外婆家中有幸見過照片”。
李夏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說“怪不得老太太說你常來看他”。
一線先生這會兒倒是不裝腔作勢了,嘆口氣還顯得格外了解人間疾苦“是啊,老人家不容易,女兒丈夫都死了,現在身邊連個能照顧她的人都沒有,我每次去都會看看她”。
李夏“嗯”了一聲,和一現先生又各自寒暄了幾句,便将電話匆匆挂掉,想起老太太那個有些佝偻的身子,心裏也不禁有些泛起了酸。
劉枭見她一副低落的樣子,上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安慰“別急,事情總會有轉機。美國那邊,我已經喊周巷去聯系,傅蕭以前大學的同學,老師,總有人會知道些什麽”。
李夏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擡頭咧嘴一笑,說“我才不急呢,你可別打擾我這黃金腦袋思考,我現在要去看成蹊了”。
劉枭見她一副驕傲的表情,也跟着笑了出來,說“好,我陪你去”。
誰知兩人剛進病房,田美玉的聲音就忽的傳了過來,站在門後面看着李夏厲聲開口“小姑娘,不要臉也得有個度,劉枭都和小蹊這都要結婚了,你還過來做什麽”。
李夏聽了這話,偏頭和病床上的沈成蹊交換了個眼神,回答“我也是小蹊的朋友”。
田美玉聽罷立馬哼笑了一聲“你這樣兒的小姑娘,我見得多了,看我們家小蹊善良好欺負是不是,覺得有空子可以鑽是不是。小姑娘,我告訴你,不管你打着什麽主意,劉枭和小蹊結婚,是我和他媽,他爺爺都商量好的事情,不是你一個小狐貍精就能改變的”。
“咳”劉枭聽了這話,輕咳一聲走上前來,道“阿姨,我媽從小對我就是放牛吃草,我還真不知道,她除了逛街買衣服,還懂的操心我的婚事了”。
田美玉一看劉枭開口嗆聲,立馬将臉色沉了出來“劉枭,你小時候也是阿姨看着長大的,小蹊為了你,連命都不要了,你不覺得,自己這樣做,太過分了點兒嗎”。
“媽”,躺在床上的沈成蹊這會兒終是忍不住了,開口喊了聲“我喜歡枭哥哥是我的事兒,但我知道枭哥哥其實心裏的人,一直是夏夏,我覺得,我願意祝福”。
“你閉嘴!”田美玉大聲打斷沈成蹊的話,轉身或許又覺得自己這樣有些失了風度,吸一口氣,緩和緩和了下情緒,重新變回了最初那個優雅的女藝術家,拉開門道“我不打擾你們年輕人了,不過劉枭,你也記着,我女兒,你可是欠了她一條命的”。
沈成蹊看着母親離開,這才起身對着面前的兩人說了聲“對不起”。李夏坐過去,輕聲安慰道“這有什麽,我心大着呢”。說完,笑着從自己的包裏拿出一本老舊的相冊,攤開在病床上,說“這個,是我們從傅蕭他姥姥那兒拿到的他小時候的照片,老太太可寶貝了,看完了還喊着我們送回去呢”。
“真的啊”,沈成蹊一聽這話,立馬支撐着身體靠過來,像是看奇珍異寶似的,低頭看起了手裏的照片,等發現有眼淚滴到了相冊上,她才又起身用手使勁在臉上擦了兩把,哽咽地輕喊着“傅蕭,我真的好想他”。
李夏上前将她一把抱在懷裏,眼睛紅紅的,吸了把鼻子,堅定地說到“成蹊,你放心,我和劉枭會幫你的”。
沈成蹊聽了她的話,漸漸停下了哭泣,低頭像是想起了什麽,從一旁的枕頭下拿出了一個小黑皮本子,攤開,将一串數字指給了他們看。
“這是我記憶恢複之後,拖朋友從美國剛給我帶回來的記事本,這裏面記錄了很多我當時的想法。你看,這個數字,是一個電話號碼。傅蕭出事之後,我有趕到現場,我在他的手機裏,發現了兩個陌生的已接來電。傅蕭這個人平時交際圈不大,基本上所有認識他的人,他都有将號碼存在電話簿裏。但那天,他卻一連接了兩個陌生的電話,其中一個是我媽媽的,另一個,就是這個號碼”。
李夏低頭看着那串很普通的美國手機號碼,擡頭問“你有打過這個電話嗎?”
沈成蹊點了點頭說“我那個時候,雖然整個人都有些崩潰,但還是嘗試打過這個電話,只是沒有人接。我今天早上再撥通這個電話的時候,發現它已經是空號了”。
“當時警方的事故鑒定是什麽?”沉默了許久的劉枭忽然開口問到。
沈成蹊低頭想了想,答“好像,好像是說疲勞駕駛”。說完又加了句“但是傅蕭這個人平時作息很正常,肯定不會有疲勞駕駛的可能。而且”。
“而且?”
“而且,那之前傅蕭有說過一些很奇怪的話”。
“很奇怪的話?是什麽”。
“他說,他是個回不去的人,他希望我有一個很美好的生活,如果我在老了的時候,心裏還能有一點他的位置,他就很滿足了。但是那天,我們剛吵了架,我以為,那只是他的瘋言瘋語罷了”。
李夏低頭想了想,擡頭問“那你知不知道,傅蕭有一個叫王馗的朋友,或者是同事?”
“王馗?”沈成蹊搖了搖頭回答“沒有,這個名字這麽特別,如果他有,我肯定會記得的”。
李夏咬了咬嘴唇,“啧”了一聲嘆口氣“也是,那看來,你也不知道王揚志他爸在哪兒了”。
“王揚志?”
“對,就是這個王馗的兒子,他說他在他爸的東西裏,有見過你和傅蕭的合照”。
“合照?”
“對,合照”。
沈成蹊低頭思考,有些不确定地問“難道,他是餘玖的朋友?”
“餘玖?餘玖是誰”。
“是傅蕭的一個老師,我和傅蕭平時都很忙,我忙着練琴,他忙着課題研究,很少有時間能在一起旅游,唯一一次出去玩兒,就是在芝加哥的那次,去看他的老朋友餘玖,那是我們兩僅有的一張合照,沖洗了兩張,一張在傅蕭姥姥那兒,一張就在餘玖手裏。哦對了,餘玖之前也給傅蕭打過一次電話,我有記錄在這裏”。
劉枭低頭看着黑色小本兒上記錄的名字和電話號碼,皺着眉頭,思考一陣,忽的沉聲開口“餘玖,你們不覺得,這個人的名字有些意思嗎?”
“有些意思?”李夏聽了他的話偏頭看過來,搖了搖頭問“這不過就是個名字而已,有什麽意思啊”。
劉枭坐下來,輕敲桌面,答“王馗,去首,剩下的叫什麽?”
李夏想了想,答“王馗,去首,剩下的當然叫王九啊”。
劉枭笑了笑,說“不,還有名字的這個首呢”。
“名字的首,你是說把王也去掉?”李夏問完,忽的恍然大悟道“哦!你是說,去了‘馗’字裏的首,又去了整個姓名的首“王”這個字,剩下一個九,也就是餘九”。
劉枭聳了聳肩,道“對,改了諧音,這不就是餘玖了嗎”。
李夏被劉枭的話一下弄得好奇心乍起,擡頭很是期待地問“成蹊,你有沒有這個餘玖的照片呀”。
沈成蹊聽了她的話,很是無奈地搖了搖頭,回答“傅蕭平時不愛照相,他的朋友也是,所以你剛才一提合照,我才會立馬想到餘玖來”。
“那這個餘玖,現在人還活着嗎?”
沈成蹊沒想到李夏會這樣問,擡頭輕聲說了句“這,這我不清楚啊,只是聽說他從原來的學校辭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