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美國之行(二)
? 李夏當然不信,事實上,她還覺得挺好玩兒的,擡頭特別期待地問“要不,咱們現在去看看?”
林岱一聽這話,立馬頭疼,開口喊到“喂,你家男人花這麽多錢雇了我,你就讓我帶你去蹲監獄啊?”
李夏覺得林岱這話說的尤為不妥,申辯到“怎麽說話呢,這才是有志青年應該擁有的浪漫,回憶曾經的大學青春嘛”。
林岱瞥了她一眼,笑說“得了吧,你當是去翻牆趴小窗戶呢,再說了,就算是翻牆趴小窗戶,那也是您李大畫家的青春,我可是沒做過那丢人的事兒。行行行了啊你,你不是說,是為了那姑娘男朋友來的嗎,他那大學根本就不在我們這個州,你到底幹嘛上這兒來啊”。
李夏砸了砸嘴巴,回她“那邊兒不是沒有線索嗎,從這邊兒開始呗。再說了,她男朋友那個在布雷德教書的朋友,也正好是我一朋友的爹,順便來看看”。
林岱被她繞的頭都大了,只能嘆氣說了句“行行行,你這關系可真夠複雜的。你要實在想去,我就開車帶你去,不過,你可別後悔,那學校不在市裏,根本沒什麽可看的”。
李夏點頭如蒜,一個勁地喊着“林妹妹真好”,跟着她上了一邊的家用轎車,拉上安全帶說“說不定咱們還真能發現點兒什麽呢”。
林岱沒有看她,只是徑自發動了車,偏頭看着後視鏡,輕“嗯”了一聲,像是漫不經心地想着些什麽。
那個叫做布雷德的學校離市區其實倒也不遠,只是人少,又要往山上跑,所以顯得格外偏僻。李夏和林岱到哪兒的時候,學生們還沒下課。學校大門牢牢關閉着,外頭停了幾輛普通的家用轎車,裏頭偶爾傳來一陣孩子嬉戲打鬧的聲音。
“這路上的人可真少”,李夏從車上下來,看着身後的柏油馬路輕聲說了句。
“行了,你當是國內呢,這兒好多地方都這樣,晚上啊,街上人更少”,說完擡手指着不遠處的地方開口“喏,你看,就是那邊紅色屋頂的那個”。
李夏沿着她的手指看去,開口問“什麽?”
“就是那個監獄啊,地方沒拆,現在還搞了個博物館”。
“監獄做博物館?這美國佬可真夠逗的。話說這麽偏的地方,竟然也有人送小孩兒來上學”。
林岱帶着李夏往學校的後門走,回頭告訴她“人不是有校車接送嗎,再說了,你別看這學校偏,升學率高着呢”。
李夏擡頭驚訝地問“升學率?美國也看這玩意兒啊?”
林岱一臉無奈地看着她回答“開什麽玩笑,這些私人學校的家長花那麽多錢送孩子進來,不就是為了考個常青藤,你當美國的孩子全是自生自滅的啊”。
李夏聽了林岱的話也笑了兩聲,興許是早上吃的東西有些鹹了,這會兒嘴裏實在是渴,見不遠處有便利店,立馬開口喊着林岱去買兩瓶可樂。林岱也沒說什麽,從車裏拿了錢,轉身就去了便利店裏。
李夏站在學校的圍牆外頭,看着不遠處的紅色屋頂,總是下意識的想着那裏肯定有着什麽古怪的東西,忽的聽包裏的手機響起來,一看是劉枭打來的,立馬接起來“哼”了一聲問“怎麽,一早就巴不得甩了我,現在還知道打我電話?”
劉枭那頭像是有些着急,開口問到“那個導游在你身邊嗎?”
李夏看了眼不遠處,正在便利店買着飲料的林岱,點頭回答“在啊,還是我大學老同學呢,怎麽了?”
劉枭忽然沉下聲音,一字一頓地說道“李夏,你聽着,從現在開始,你要随時小心你身邊的那個導游,不論她說什麽,做什麽,不要放松警惕,不要和她單獨去沒有人的地方,如果可以,你盡量找機會回到酒店,我這邊也會喊人去接你”。
李夏被他的話說的雲裏霧裏,開口問到“你在說什麽,她不是你給我找的導游嗎!”
劉枭或許是真急了,聲音都有些不像平日裏那樣沉穩,開口道“我的确給你找了導游,但不是你身邊的那個人。那個導游剛才打了電話給我,說早上沒有接到你。九點鐘的時候,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讓她去一個指定地點,等她再次跟旅行社确認回到酒店之後,你已經被人接走了”。
“什麽!”李夏忽的偏頭,看向了不遠處還沒有出來的林岱,輕聲開口“你是說我這個同學不是你找的那個導游”。
“是,如果可以,你應該馬上回到酒店,你現在人在哪裏?”
“我?我剛剛到布雷德高中”。
“布雷德高中?怎麽會,我剛從布雷德高中出來,你那裏為什麽那麽安靜?”
“我,我這裏是郊區的一個山上”。
“山上?布雷德高中在市區裏,怎麽會去山上”。
李夏這下才真的開始慌張了起來,看着不遠處已經結完了賬,正往外走來的林岱,沉聲問到“那我應該怎麽辦?這裏好像連輛普通公車也沒有”。
“你盡量小心,我等會兒會派人過來,你手機的GPS信號不要關閉,你先不要讓她知道你和我通過話,裝作什麽也不知道,盡量保證自己的人身安全!”
“好,我不和你說了,她過來了”。說完迅速的挂斷電話,低頭看了眼手機。
林岱這會兒正手上拿了兩瓶灌裝可樂回來,遞給李夏一瓶,開口問“怎麽了,剛接了誰的電話?”
李夏暗自穩定了情緒,擡頭笑說“還不是我家老太太,怕我在美國不習慣,問我想不想家”。
林岱聽了她的話就笑,說“你家老太太還這麽可愛,上回來我們學校看你,給我們寝室一人發一串兒你們哪兒的糖葫蘆,說什麽,你們要做乖巧可人的女孩子,像這根糖葫蘆一樣甜,逗死人了”。
李夏點頭應付“是啊。對了林岱,還沒問過你,這段日子,在美國過得怎麽樣呢”。
林岱看着她愣了一愣,而後笑了笑答“還行,讀完博,我就準備回去,不想讓毛威等太久”。
李夏聽了這話,也點了點頭,說“也是,你們這樣兩地分居到底不是個法子,我們去外邊兒看看吧,這路好像沒什麽人,去外面那大路看看怎麽樣?”
林岱回頭往大路上看了看,回“你不去那個博物館看看嗎,外邊兒的大路其實和這裏差不多,也沒什麽人”。
“那個,我的意思是,我忽然有些累,想看有沒有可以坐的地方,要不,我們去那個便利店裏頭坐坐?”
林岱皺了皺回她“那便利店挺小的,沒有座位。啧,你這體力怎麽回事兒,今兒個睡到快中午了才醒來,來了剛走兩步就喊累,不會是昨天晚上和你男人玩兒的太過火了吧”。
李夏聽了她這裏,有些尴尬地笑笑“是,是啊,所以今天體力吃不消”。
林岱樂了,打開飲料,使勁往嘴裏灌了一口,開口滿臉笑意地打趣“我說呢,以前大學那會兒你可不這樣兒,一口氣跑個半裏地,根本沒人能追得上你”。說完拉起她的手,往前拖了拖,道“走吧,去前邊兒那博物館看看,好不容易來這兒了,就幾步路的事情”。
李夏一看實在沒有辦法拒絕,要是再反對,難免露了馬腳,只能嘆口氣,故作艱難地站起來,一邊裝作聊着天,一邊慢吞吞地走了起來。
那博物館還挺大,就連着學校的後門,門外沒有保安,只有一個老頭兒坐在門口,邊抽煙邊低頭看着手裏的書,看見來人了,擡起頭來看了李夏一眼,眼睛有些渾濁,右邊的額頭上,赫然一道寬長深褐的疤痕。
李夏有些害怕地站在原地,被跟上來的林岱拍了一掌,問“怎麽了?”
李夏看着她笑笑,回答“沒,沒什麽。這是什麽博物館,怎麽連個名字也沒有”。
林岱也笑了,回她“私人博物館,沒什麽名氣”,說完拉着李夏就垮了進去。
博物館雖然現在已經被重新裝修過,但畢竟前身曾是監獄,四面牆壁都老舊的厲害,有些甚至已經脫皮,褪去白色的壁粉,露出紅色的牆磚內體。整棟屋子高得詭異,二樓離一樓足足有近七、八米,原本的鐵欄杆被卸下,換成了木質的橫條,連地板也是木質的材料,踩得重了一些,就會發出一陣嘎吱的聲響;樓道裏像是有風,偶爾能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李夏在大廳裏轉了一圈,忽的站在一副中國書法前,裝作欣賞的模樣,思考起自己現在的處境來,偏頭見林岱過來立馬随口問了句“這兒還有中國的書法,難得啊”。
林岱看着那書法愣了愣,拍上她的肩膀,指了指面前的木桌,說“這裏有個放大鏡,你知道是做什麽的?”
“什麽?”李夏像是沒有聽清林岱剛才的問話,偏頭問了一句。
林岱于是拿起手裏的放大鏡,湊身向前,看着那副字畫,慢悠悠地說到“是用來放大我們不容易看見的細節的。李夏,這可是副好書法”。
李夏偏頭問“難道這是哪位名家流傳在國外的遺跡?”
林岱搖了搖頭,回她“倒不是。這幅字的好,只是在于它的精,你看,無論它被放大了多少倍,它的肩甲,骨架,都是合稱而勻美的。不像普通的書法,畫了像,而畫不了骨,在放大的眼睛下,粗糙的細節立馬就會顯現出來,實在沒什麽看頭”。
李夏像是沒有想到林岱會問出這樣的話來,一時愣在原地,低頭說了聲“但人的畫和書法說到底也只是仿像而生,哪裏來的真正的骨”。
林岱聽了李夏這話,倒是覺得有趣,偏頭放下手中的放大鏡,笑了聲回答“也是,要不古人怎麽喜歡以素壁為紙,以竹為畫呢。畢竟不管人如何鬼斧神工,如何嫁接換形,自然成熟的美終歸還是要高于人工創造的東西,你說是麽”。
李夏不知如何作答,只能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她不明白林岱為什麽要在這時和自己說這些話,她是真的在就字論字,還是想要借此告訴她一些特別的東西。
李夏只感覺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心慌從心底升起,特別是當她看見門外的老漢,正起身邁步走向自己的時候,她甚至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和手心裏慢慢開始冒出的點點汗滴。
她想逃,但不知逃去哪裏。她想開口質問,但又不知從何問起。就在這猶豫不決的時刻,門外忽的傳來了幾聲響亮的車鳴,李夏像是看見了黑暗中的一縷曙光,迅速轉身,邁步飛快的向門外跑去。
林岱像是沒有意識到李夏的逃離,追在她的身後,努力想要抓住她的衣服,大喊道“李夏,你要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