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悔恨

電話響起來時,容嘉瞥一眼,餘怒未消,不屑,給掐了。

第二次響起來時,她才纡尊降貴給接通了:“什麽事兒?”

許柏庭頓了一下,聲音傳過來:“是我。”

不得不說,他的聲音是真好聽,明明清清冷冷的,像是不食人間煙火,可又像是有把鈎子,鈎得人心裏瘙癢難耐。

用周琦的話來說,那就是假正經。

是的,以前周琦對他推崇備至,自那以後,她就看清了他的本性,在容嘉面前老是說他壞話,最多的就是——表裏不一、斯文敗類、冷血無情的資本家,雲雲雲雲。

不過,再怎麽黑,許柏庭的顏值和聲音是沒得黑的。

“容嘉,搬回來吧,我有話跟你說。”

容嘉有那麽會兒的停頓,差點就被他蠱惑了:“就這樣?許總,你至少道一聲歉吧?一點兒誠意都沒有。”

“Sorry.”

容嘉:“……”整個人總有辦法,把對不起都說得這麽高高在上。

還是,他本質上就覺得自己在他面前矮一頭呢。

“許柏庭,你跟人道歉只是一句‘對不起’嗎?”她的語氣不無嘲諷。

許柏庭沉默。

……

那天以後,許柏庭沒再找過她。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容嘉還是有種說不出的失落。

什麽人啊?真是沒耐心、冷漠到了極點。大男子主義晚期!

但是,又在情理中。畢竟,初見時他就是這副我行我素不可一世的模樣,傲得無與倫比。

好像地球沒了他就不能轉一樣!

不過也沒郁悶幾天,隔日她就回了母校見老朋友去了。

她這人就這點好,沒心肝,只要浪一浪,那些不開心的就會選擇性忽視。

昔日的朋友一一見面,忙着應酬交際,熟絡人際關系,許柏庭的事兒就更被她忘到不知道哪兒去了。

“容嘉,這些年在國外深造,出落得越發有氣質有內涵了。”這日回高中母校,一學姐誇道。

容嘉忙擺手:“哪兒呢,您太過獎了,學姐您才是青雲直上,豔壓群芳,堪稱咱們京城年輕女子的精英楷模。”

“小嘴兒甜的。”學姐掐掐她的肉臉。

又閑聊了幾句,容嘉轉身走出校門。

路過教學區時,有人叫住她。容嘉回頭,居然是程宇飛。容嘉喜不自禁,快步跑過去,拍了一下他肩膀:“嗨。”

程宇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有點腼腆。

好在容嘉熱情大方,聊了兩句就熟絡起來。

程宇飛說:“我還有點事情,先去找程老師了,容嘉,你還要在這兒呆多久?趕得及的話,一會兒一起回去吧?我還有些話要跟你說呢。”

“不妨事,你先去忙吧,一會兒我給你發短信。”

“哎。”

程宇飛是她高中時的同桌,兩人關系極好,她那時候數學很爛,就指着抄他的應用題過日子。

那時候,容嘉是為了抄作業可以出賣靈魂的學渣。

送薯片送汽水什麽的,沒少巴結他。

好在雖然偏科,腦袋瓜兒還算聰明,高二下半年幡然醒悟,猛下苦功,總算考得不錯。

到了下課時候,路上行人漸漸多了,容嘉主動往邊上讓了讓。

有人在身後猛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吓得容嘉馬上回頭,結果看到了程宇飛燦爛的笑臉。

“你怎麽才來啊?”容嘉白他一眼,收起了手機。

程宇飛笑着撓撓頭:“程老師那人,你知道的啊,就是個話唠。對了,剛剛班長給我打電話,說同學會改時間了,要不咱們一塊兒去看個電影玩一玩吧?”

說完,他還有點緊張地看着容嘉。

容嘉沒多想:“成。”

兩人逛了一下午,後來停在南街路口,他說:“老同學了,還沒請你吃過飯呢。賞個臉呗?”

“OK。”

下午五點,日頭還有點曬。

程宇飛讓她站到樹蔭下,自己小跑着進了去了路邊一家奶茶店排起了隊。

容嘉望着他矯健的背影,不由笑了。

不知不覺到了傍晚,附近幾所高校都放了學,學生一窩蜂朝這邊湧。容嘉連忙抱緊背包,往樹底下躲了躲。

耳邊叽叽喳喳的,似乎是幾個小女生在議論,容嘉好奇地回過頭,見她們正朝她身邊指指點點,詫異回頭。

容嘉愣住。

原來,她們指的不是她——不知何時,她身前不遠處停了一輛深青色的房車。

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這車一看就價值不菲,尤其是那金色的立體車标,只是靜靜地俯卧在那邊,就如高貴的獵豹,跟周圍那些雜牌車有着雲泥之別。

她愣的卻不是這車的名貴,而是這車牌……這車的主人是……

她愣住,以為自己看錯了。

腦子裏,更有一個疑問——他怎麽會在這兒?

程宇飛不知何時回來了,詫異道:“容嘉,你怎麽了?”

容嘉回神,接過他手裏的奶茶:“……沒什麽,就是忽然想到一些事情了。”

再回頭的時候,那輛豪車已經開走了。

怎麽可能是他?難道,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還是巧合啊?

鬧得那麽難看,兩人都冷戰大半個月了,他沒再來找過她。

容嘉也沒有去找他。

以他傲慢獨斷的性格,會輕易低頭才有鬼。

容嘉撇撇嘴。

“容嘉,那你自己進去吧。”把她送到門口時,程宇飛停住了步子,不由朝鐵栅欄內望去,“……這房子好漂亮啊。”

這房子是三層高的聯排別墅,還是邊套,花園很大,她愛花愛草,在院子裏種滿了薔薇花。

程宇飛只是工薪家庭出身,親戚朋友都在農村,還沒見過這麽漂亮的別墅呢。

容嘉點了點頭。

……

紐約。

“這個男生叫程宇飛,高中時和容小姐同校,是容小姐兩年的同桌,目前在本地一家電子産品研發公司工作,是個軟件工程師,家境一般……”半個小時前,魏洵一五一十向他彙報了這些事,“這段時間,夫人跟他走得挺近的。”

“我知道了。”

談話到此結束,許柏庭放下手機,臉上唯一的表情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冷漠。

桌上散落了十幾張照片,無一例外,都是她跟一個年輕男子的,有兩人一起吃飯的,也有那男生幫她拿東西的,姿态很親密。

她跟他說說笑笑,神情放松,非常親昵。這讓許柏庭想起,兩人剛結婚的時候,她有段時間也很黏他,總是挽着他的胳膊,笑嘻嘻地蹭着他,說世上只有許先生好,一直好啊一直好。

那時候,哪怕心情陰郁,也會忍不住笑出來。

心道一句幼稚。

容嘉的某些行為,其實他挺不能理解的,比如一天到晚買一些根本用不上的東西,喜歡呼朋喚友拉一幫人出去玩,那種叽叽喳喳吵得讓人頭疼的環境,她竟然會覺得很開心。

然後,會做一些在他看來很無聊很幼稚的事情。

有些行為,甚至說得上“白癡”。

但是不可否認,她是個活力滿滿的人。

許柏庭不自覺提了一下唇角,但是想起那天下午看到的,心情又落了下去。

沈蔚走進來,看到他的表情,有些訝異:“這是怎麽了,誰又惹你了?”

“沒什麽。”許柏庭神色如常,推回照片,信手就塞進了紙封。

清冽烏黑的眸子如一泓深潭,看不出任何情緒。

沈蔚失笑,心裏暗暗同情最近跟他杠上的那家金融機構。

跟許柏庭硬碰硬,那是腦殼子出了問題,壽星公上吊。

他走過去,把文件放到了他的桌面上:“這個季度的財務報表,剛在樓下遇到泰沙娜,她讓我幫忙拿上來。”

許柏庭點點頭:“你還有事嗎?”

似乎看出他心情不好,沈蔚也收起了調侃的笑,把一瓶藥遞給他:“新藥,對你的病應該有幫助。”

“沒什麽副作用吧?”

“除了偶爾會失眠,基本沒有。”

他點點頭,收起了藥瓶。

“讓魏洵幫我訂回北京的飛機,今晚。”

“你不是還要在這兒待兩天嗎?”

“有點事情要處理。”許柏庭轉身出了門。

沈蔚瞥到桌上的信封,怔住。信封半開着,還沒完全合攏,露出照片的一角。

照片上,女孩對他露出純粹的笑容。

她有一種很安靜的感覺,就像是一首幽靜的古曲,一副久遠的畫卷,讓人不自覺駐足,又回味悠長。

這給在繁忙喧嚣中習慣了快節奏的他們這些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

而且,她無疑是美麗的。

纖細勻停的女孩,體态優美,眉眼舒揚,有一種淡靜高雅的氣度,宜室宜家。

這不是他那個便宜老婆嗎?

紅杏出牆找小鮮肉去了?

怪不得臉色這麽難看,這幾天一直沒事找事,開會批/鬥就跟吃飯喝水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31號休息,後天再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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