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中毒

宋歸說這話的時候,面若桃花,吹彈可破,朱唇輕啓,露出銀貝般的牙齒來,眉眼間朱砂花钿襯得她眼波流轉。

黎漠呼吸一窒,虛摟在宋歸腰間的手臂抖了一下。

不甚濃烈的酒香在二人呼吸間糾纏,兩人都恍惚着有些醉了。

黎漠眼眸閃了閃,粗喘了口氣,偏頭躲開宋歸炙熱的目光,掐了掐手心,強迫自己清醒下來。他抿了抿薄唇,手腕稍微用力,将宋歸拉起來,啞聲道:“我們……我們還未成親。”

宋歸愣了半秒後,笑得差點換不上氣。她拽着黎漠的衣袖,湊上前對上黎漠閃躲的眼神憋笑道:“殿下,真想不到您冷漠無情的皮囊之下有着一顆純潔真摯的心啊。”

黎漠耳尖泛紅,他輕咳了一聲,将衣袖從宋歸手裏拉出來,淡淡道:“婉窈別鬧了,咱們時間很緊迫。”

“是是是。妾身都聽夫君的便是。”

宋歸将喜袍外衫褪下來,簡單折了個枕頭,順勢躺倒在篝火旁。

黎漠猶豫了一下,起身在宋歸身旁坐下,他三兩下褪了自己的袍子,輕輕蓋在宋歸身上,垂眸看着她低聲道:“快歇息罷,我守夜。”

“夫君真好。”宋歸笑得眉眼彎彎,她将手放在黎漠手裏,張口打了個哈欠,翻了個身沉沉睡去。

黎漠左手緊緊握着宋歸,單膝屈起坐在樹下,他偏頭盯着宋歸瞧了一會後,擡頭看向靜谧的蒼穹,長長地舒了口氣。

缺月挂疏桐,一池繁星如夢,佳人安然入眠。

最圓滿不過,最歡喜不過。(注)

翌日。

宋歸是在叽叽喳喳的鳥叫聲醒來的,她動了動有些僵直的脖頸,緩緩睜開眼。黎漠背對着她坐在不遠處,不知道在幹什麽。宋歸站起身,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蹑手蹑腳地朝黎漠身邊走,準備吓吓他。

“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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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漠回過頭,宋歸張牙舞爪的肢體動作便猝不及防地撞進了黎漠的眼眸中,他挑了挑眉,眉眼彎了一下,“篝火旁還有一塊幹餅,你先墊墊,別過來。”

“為什麽不讓我過去?你背着我偷偷幹嘛呢?我偏偏要過去。”宋歸杏眸一瞪,“騰騰騰”地走到黎漠身邊,垂眸一掃,一條手腕粗的花斑蛇映入眼簾,宋歸愣了愣。

黎漠擡手扶額輕揉眉心,他無奈地嘆了口氣,“蜀山蛇蟲多,昨夜四更天的時候,這條蛇爬到了你身上,還好你睡得熟,有驚無險。有沒有被吓着?我說了別過……”

宋歸打斷他的話,她蹲下身,眸子裏閃爍着興奮的微光,“快快快,快将這條蛇的皮扒下來,要完整的。”

黎漠:“……”

宋歸搓了搓手,倒豆子似地續道:“蛇肉烤熟了帶走當幹糧,咱們進山了很可能兩三天都沒食物,蛇肉高蛋白,吃了管飽。蛇皮扒下來紮個結,可以當灌水當水壺用。我昨晚上發現了一條山澗小溪,咱們待會便過去給蛇皮灌滿水。”

黎漠訝異地看向宋歸。

宋歸見黎漠沒理自己,擡眸正對上黎漠的眼眸,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解釋道:“我……我沒來到這裏之前,是一位地質工作者,嗯……用你們的話來說就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那種人。我經常外出上山,越人跡罕至的地方我越是去,所以外出求生的能力挺強。你……會不會覺着我太不像一個姑娘了?”

黎漠聽得不是太明白,但是宋歸想要表達的意思他是明白了。他搖了搖頭,從袖中滑出一柄短刀,一邊飛速地剝蛇皮一面低聲道:“不會。你……你總是出乎意料地讓我驚喜訝異。”

蜀山險峻,灌木叢生,越往山上走,路越難走。黎漠走在前邊用劍清理盤虬錯結的灌木叢開路,宋歸牽着玄骢的缰繩跟在他身後。

“黎漠。”宋歸撿了兩根粗樹枝,她将一根丢給黎漠,繼續爬山,“用樹枝拄着,別這麽用蠻力往上爬,虧得你內功深厚,擱旁人,照你那樣爬山,一個時辰身子就廢了。”

黎漠擡手接過,點點頭,彎了一下眉眼低聲道:“多謝。”

宋歸擡手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朝黎漠快速地眨了一下眼眸,“怎麽樣?你的結發妻子是不是很厲害,關鍵時候從不拖你後腿,而且知性又美麗,大方又可愛。”

黎漠忍俊不禁,低低笑出了聲。

黎漠話少,宋歸便時不時調戲他尋樂子,兩人便這麽一路歡笑、馬不停蹄地走了近三個時辰。

爬至半山腰時,樹木更茂密了。盤虬的樹冠層層疊疊地壓着,僅有的那麽一點陽光被樹枝剪碎了灑落一地,有風拂過,滿地的光點搖曳,別有一番景致。

宋歸深吸了一口山間清新的空氣,她滿足地嘆道:“好久沒有這麽爬山了。”她興致極好地哼着小曲,欣賞着四周的景色,最後将目光落在了走在前邊的黎漠身上。

突然,宋歸不知看到了什麽,她臉色變了變,慌忙上前幾步拉着黎漠的右手急聲問道:“你的右手怎麽了?為何在發抖?”

黎漠緊鎖眉頭,額頭上布滿了密密的汗珠,嘴角不知被他何時咬破了,這會往外頭滲着血珠。宋歸将手探至他額頭,眼眸一凜,掌心全是黎漠的冷汗。

宋歸咬了咬牙,她向四下看了一圈,尋了處幹燥平坦的樹蔭,拉着黎漠靠着樹坐下,揚手掀開黎漠右手衣袖。

黎漠右臂處有一細小的劃傷,半寸長,這會早就結了痂。

宋歸将他的手臂反反複複地查看,并沒有發現其他異狀,擡眸看黎漠,黎漠半阖着眼眸,鴉翅般的眼睫密密地壓下來,臉上的血色褪的幹幹淨淨。

“你怎麽了?”宋歸晃了晃黎漠,急聲問道。

黎漠牙齒一錯,不住地吸氣,他啞着嗓子道:“骨頭裏……骨頭裏癢得很……想撓……”

宋歸亂了心神,她現在不知道黎漠到底怎麽了,只能一遍一遍地幫他擦拭額頭的冷汗。忽然,黎漠擡眸,眼眸裏布滿了猩紅血絲,他伸手鉗住宋歸的左手手腕,張口死死咬了下去。

“嘶——”宋歸痛極,不住地吸氣,生理眼淚瞬間便從眼角滑落,她拿左手去推黎漠的肩膀,罵道:“松口!黎漠你他媽給老娘松口!你是屬狗的嗎!”

血珠從宋歸白皙的手腕滲出來,很快便彙成一小股順着她的手臂淌落。黎漠力氣極大,宋歸根本掙紮不開,她只能一邊推他一邊喊:“松口!疼!黎漠你他媽松口!”

黎漠恍惚間聽到宋歸的聲音,他仿佛被雷擊了一般身形一閃,擡眸愣愣地盯着宋歸。

宋歸快速将手抽走,扯了衣裳将手臂纏了一圈,太陽穴一跳一跳地疼。宋歸忍了一會,重重地嘆了口氣,擡眸湊上前,雙手抓着黎漠的肩膀急聲問:“怎樣?好點沒?”

黎漠的眼眸沒聚焦,他愣愣地看着宋歸,不發一言。

宋歸又疼又擔心,她搖着黎漠的肩膀罵道:“黎漠你咬了我我這輩子都跟你沒完。你他媽還在這給老子裝癡呆!你說話啊,別給我裝!”

罵到後頭,宋歸嗓子啞了,眼淚不受控制地從眼角滑落,黎漠這個樣子讓她很害怕,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黎漠怎麽了。

宋歸抱住黎漠,額頭抵在黎漠肩膀上,哽咽,“你怎麽了……你說句話好不好……你咬我了,很疼的……你要跟我道歉,你要對我負責……黎漠!我害怕……”

少頃,一雙手輕輕搭在宋歸的後背,黎漠沙啞的聲音傳來:“婉窈,我沒事了,婉窈莫怕。”

宋歸倏地直起身,她看向黎漠。

黎漠前額的碎發被冷汗盡數打濕,眼睫也被汗水沾濕,那雙眸子淡淡的,他的臉色不是很好,他擡手擦拭掉唇邊的血,輕輕撫摸了一下宋歸沾滿淚水的面頰,啞聲道:“婉窈莫怕,我沒事了。”

宋歸緩緩地眨了眨眼眸,“你……适才你怎麽了?”

黎漠的眼眸裏沉着一絲陰郁。

他不是很想讓宋歸知道在趙府時趙衡突襲宋歸的那一枚箭镞上有毒。那時他将宋歸護在懷裏,揮袖打掉那枚箭镞時不小心被箭镞劃傷。他只當是小傷,并沒有放在心上,未曾想趙衡在那箭镞上塗了阿芙蓉。

中了阿芙蓉的毒,起初毒性會頻繁發作。毒發時,中毒人武功全失,會覺有萬條蟲子在啃噬筋骨,痛癢難當。慢慢地,毒發時間間隔會越來越長,但是發作起來會比起初痛苦千倍萬倍。

趙衡算計好了那一箭镞他會替宋歸擋下來,挖了個陷阱就等着他往進跳。

黎漠咬了咬牙,面沉如水。

宋歸見他不答,頓時惱了,她将右手手臂纏着的衣裳碎步扯開,露出血肉模糊的手臂,拿到黎漠面前道:“這是你剛在神志不清的時候咬的!你那麽痛苦,我在一旁卻什麽也做不了,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有多害怕嗎?!你他媽現在還不想跟我說到底怎麽回事,你,你就不是個人!”

黎漠臉色大變,他抓住宋歸的手臂,嘴唇有些哆嗦,半晌他擡眸看向宋歸,“疼麽?”

宋歸踹了他一腳,“廢話!我咬你一口你試試疼不疼!”

黎漠沒說話,他将右手的衣袖挽上去,遞到宋歸面前,“咬罷。”

宋歸:“……”

“滾。”宋歸被黎漠氣笑了,她推開黎漠的手臂扭頭賭氣。

黎漠眼眸閃了閃,終是一言不發。

一時間,兩人都沒再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  “最圓滿不過,最歡喜不過”――《又一春》by大風刮過。

宋歸:夫君,疼~

黎漠:(默默把人的手拿過來吹了吹)抱歉。

宋歸:你親我一口我就不疼了

某鹹魚:咳咳!我還在這呢!注意點!影響不好!

宋歸:夫君,咱們拉燈親!

某鹹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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