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親吻
中午幾乎是全蟹宴,有清蒸大閘蟹、農家雞煲蟹、鹽烤蟹,陶蠡知道覃青愛吃辣,還讓老板娘做了一道香辣大閘蟹,再加上陽澄湖出産的魚,全都是湖鮮,擺了滿滿一桌子。
陶蠡對老譚夫婦說:“老板,你們也別另外做了,跟我們一起吃吧。”
老譚夫婦哪裏肯,這一桌子菜全都是陶蠡掏錢買的,他們怎麽好意思吃客人的。覃青便笑着說:“今天是他過生日,大叔大嬸你們就當陪他過生日了,快請坐吧。”
老譚夫婦聽說陶蠡過生日,便不再推辭了,過生日總要熱鬧些。老譚對老婆說:“快去把我存的那壇子紹興老酒拿出來,送給陶先生做生日禮物了。”
陶蠡含笑看着覃青:“青青也喝一點吧?”
“我不太會喝酒,只喝一點點。”覃青微微笑道,今天是他生日,他最大,總不能掃他的興。
“好,就一點點。要是喝醉了,就在這邊休息,老板家有客房,可以過夜的。”陶蠡說。
說到過夜,覃青有些遲疑了:“看看吧,要是實在回不去再說。”
老板娘已經捧着酒壇子出來了,用抹布将酒壇外面的灰層抹去,老板将封泥拍去:“這酒是我一個紹興做酒的親戚送的,至少有十五年了,正宗的紹興黃酒,用來佐螃蟹再好不過。”
陶蠡是懂酒的,知道這壇子酒價值不菲:“那我們有口福了。不過不能白喝老板的,我出錢買下。”
老譚擺擺手:“不用不用,酒嘛,就是用來喝的。這酒我一直都舍不得喝,也舍不得賣,總想找個由頭喝了,今天可算是找到理由了。來來來,我給你們倒酒。”
封泥去掉了,再去掉上面封着的油紙,最裏面是褪了色的紅綢布,紅綢布還未去掉,便有一股濃郁的香味彌滿了屋子,不是平時常聞的那種酒香,有一股子說不清的滋味,這酒香裏還夾雜着一點甜味兒,一點辛味兒,又有點兒酸味兒,總之異常豐富,連從不喝酒的覃青都覺得這酒肯定好喝。
陶蠡深吸了一口氣:“好酒!老板,我來倒。”
老譚推開他的手:“不用,我來我來,今天你是壽星,你最大。來,我第一個給你倒。”老譚雙手捧着壇子,将酒傾倒進一個瓷碗裏,琥珀色的液體被潔白如玉的瓷碗盛着,仿若一塊琥珀那樣晶瑩剔透,讓人有點舍不得喝。
老譚又給覃青倒上,覃青看着到了小半碗,趕緊說:“夠了,夠了,謝謝大叔。”
老譚收了壇子,覃青的碗裏也有了大半碗酒,覃青看着陶蠡:“我喝不了這麽多,給你倒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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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蠡笑道:“我這碗是滿的,你先喝,喝不完我幫你,這麽好的酒,堅決不能浪費。”
老板娘說:“姑娘,這酒喝了好,養胃,還美容養顏,多喝點沒事。配着螃蟹吃是最好的了。”
覃青只好不再反對,她湊到碗邊深吸了一口氣,頓時覺得自己開始有點醉了。陶蠡看着她白皙的臉龐染上了一絲紅暈,仿佛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兒似的,別提多嬌美動人了,不知道喝醉了會是什麽情态。
老譚倒完酒,舉着酒碗:“來,來,祝我們的壽星公陶先生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事業興旺、財源滾滾!”
老板娘是個女人,心思可細膩多了,說:“那我就祝陶先生愛情美滿,早生貴子!”
陶蠡哈哈大笑:“謝謝!謝謝!”說完含笑看着覃青。
覃青舉着酒碗說:“祝你生日快樂!身體健康!”
陶蠡舉着酒碗和大家一起碰杯:“那太謝謝大家了,我一定都會努力實現的。幹杯!”說完揚起脖子喝了一大口,“好酒!”
覃青只抿了一口,黃酒的滋味醇厚,入喉之後,苦、酸、辛、澀、甜、鮮各種滋味輪番上陣,別提多麽豐富了,咽下之後,細細咂摸,又有回甘,味道相當不錯。她正在咂摸酒味,陶蠡已經将一殼子蟹黃放到了她面前:“青青,吃菜了。我給你剝螃蟹。”
覃青回過神來:“謝謝,我自己來。你自己吃吧,我會剝。”作為一個在蘇州生活超過十年的人,又長期跟老蘇州住一起,不會吃螃蟹那就成笑話了,覃青的螃蟹剝得還相當不錯,曹月娥好這一口,但是她的左手不靈便,自己拆不出完整的蟹肉,都是覃青代勞的。
陶蠡還是堅持将整只螃蟹的蟹肉都拆出來,放在蟹殼裏:“好了,剩下的你自己來吧。”
老板娘在一旁笑:“陶先生是個真體貼的人,覃小姐你有福氣啊。”
覃青低着頭吃肉喝酒,卻止不住連耳朵都紅了。
老板娘說:“哎喲喲,姑娘你喝酒上臉啊,臉通紅的。”
陶蠡扭頭來看覃青,看着她果然一張臉豔若桃花,粉嫩得不得了,他喉頭滑動了一下,咽了一口唾沫:“你酒量不好,就少喝點,抿一點就行,這樣吃了螃蟹就不會太寒。剩下沒喝完的給我。”
覃青更加窘迫,連脖子根都紅了,便低下頭拼命吃菜喝酒。
陶蠡的酒量很不錯,他一邊和老譚喝酒聊天,說說老譚這些年養大閘蟹的經歷,說說大閘蟹的銷售情況等等,倒也分外融洽。老板娘則非常體貼地為自己老公拆蟹夾菜,偶爾在他們停下來吃菜喝酒的時候和覃青拉拉家常,聊一聊覃青家裏的情況。有些問題,連陶蠡都不好當面問,覃青也從來不提,比如她負責是怎麽去世的,弟弟妹妹又寄養在誰家等,現在都被老板娘問出來了。
陶蠡聽着這些的時候,便溫柔地看着她,默默地給她夾菜。覃青說着自己的家事,不知不覺便将那大半碗的黃酒都喝完了,她的臉紅通通的,眼睛亮晶晶的,像個女關公,模樣別提多可愛了,但她意識還算是清醒的,知道自己的家事聽着讓人心情不會好,便有些尴尬地沖大家笑:“你們都吃菜啊,不要管我說了什麽,都已經過去了,我們現在挺好的。吃菜吧,螃蟹趁熱吃才好吃。陶蠡,我給你剝蟹吧,我的蟹剝得可好了。”
陶蠡聽着她的話,不由得嘴角上揚,覃青必定是喝得有點醉了,否則她不會誇自己,便點了點頭說:“好,你幫我剝。”
覃青挑了一只最大的大閘蟹,認真剝了起來。她拆得有條不紊的,動作十分專業,又心細如發,剔得一點肉都不殘留,裝了滿滿一殼子,推到陶蠡面前,仰頭看着他笑。
陶蠡看着她略迷離的眼,要不是老譚夫婦在,他真想就這麽親過去了,他寵溺地看着她:“技術比我還好,嗯,特別好吃,謝謝青青。”
覃青滿意地點頭,扭頭又對老板娘說:“大嬸,我也幫你剝吧。”
老板娘忍不住笑了:“不用,青青你自己吃,我們自己來。”老板娘壓低了聲音說,“這孩子喝醉了。”
陶蠡點點頭:“青青,不喝酒了,你喝橙汁。也不用給我剝了,我自己來,你多吃點。”他夾了不少雞和魚肉放到覃青的碟子裏,催促她吃菜。
覃青不喜歡浪費,乖乖地将陶蠡夾給她的菜全都吃完了,然後雙手杵着下巴,支着腦袋看着其他人吃飯。她吃醉了,但是酒品很好,除了熱情一些,并不亂說話。陶蠡見她吃完了菜,便溫言問:“青青你怎麽不吃了?”
覃青用手掩着嘴,打了個嗝:“我吃飽了,你們吃吧。”
老板娘說:“那再吃點飯吧,我去給你盛飯。”
覃青想搖頭,陶蠡說:“青青,吃點飯,否則晚點肚子會餓的。”
覃青聽他這麽一說,又乖乖地點了點頭:“好吧。”
酒飽飯足,胃裏暖洋洋的,覃青有些掩飾不住困意,用手掩着嘴打了個呵欠。陶蠡說:“我先送她去休息,等下回來吃。”他們的酒還沒喝完呢,覃青就已經吃飽想困了。
陶蠡向覃青伸出手,将她扶起來:“青青,我帶你去睡覺。”
覃青推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不用扶,我自己走。我還不困,不想睡。”話沒落音,又打了個呵欠。
陶蠡忍不住想捏她的臉蛋,嘴上怎麽這麽倔呢:“沒事,那就去客房裏坐一會兒。我先吃飯,吃完飯再來叫你。”
覃青在他半擁下上了樓,進了一個房間,房間面湖,視野開闊,風景優美,是個好所在。陶蠡說:“青青,你上床去躺着休息一下。”
覃青倚在窗邊:“不用,我看會兒風景。”
陶蠡站在她身後,特別想伸手環住她,将她擁在懷裏,陪她一起看風景。覃青已經伸手過來推他了:“你去吃飯吧,我自己會休息的。”
陶蠡看着覃青的側臉:“青青,你今天真可愛,我想親親你。”
覃青猛地睜大了眼,用手捂住唇:“不行!”
陶蠡笑了,低頭在她額上輕輕地印下一吻,迅速退開:“這樣就好了。你好好休息吧,我下去了。”
覃青眼中帶着怒意瞪着他,一手去擦額頭被親過的地方。陶蠡已經轉身走了,覃青将額頭上的手放下來,想起剛才那如羽毛一般的親吻,雖然是落在額頭上,卻如羽毛撩過心湖,蕩漾起了漣漪,雖淺,卻是真實存在的。覃青怔怔地望着自己的手出神,許久之後,她咬着唇,爬到床上,扯上被子将自己給蒙住了。
覃青是被熱醒的,她蒙着被子睡了一下午,熱得滿頭大汗。醒來的時候已是黃昏,金紅的夕陽倒影在湖面上,湖面上跳躍着萬點金鱗,畫面恢弘而壯美,她都不記得有多久沒見到這麽美好的夕陽了,斯情斯景,令覃青特別想念她的故鄉,那個也被稱為水鄉的地方,她想家了。
陶蠡從另一扇窗中探出半截身體,朝倚窗而立的覃青招手:“青青!”
這一次,覃青聽清了他的叫法,他并不是在叫自己覃青,而是青青,這個滑頭鬼!覃青探出頭,吓了一跳:“你小心點!別掉下去了。”
陶蠡臉上笑容燦爛:“我不會有事的,青青,你休息好了嗎?我們去玩去。”
“做什麽?”
“你跟我來就行了。快點出來!”陶蠡的身體縮了進去。
覃青理了理頭發,又拉了拉衣服,這才出去。
結果陶蠡帶她去采紅菱了。夕陽将天色染成一片橙紅色,池塘裏的紅菱挨挨擠擠見不到水的顏色,只剩下一片綠油油的葉子,他倆每人劃着一個圓形的大木盆,用手撥拉着往池塘中間劃去。
陶蠡尖着嗓子學女聲唱:“我們倆劃着船兒采紅菱呀采紅菱,得呀得郎有情,得呀得妹有心……”
覃青在小船裏笑得前仰後合,結果樂極生悲,小船一下子就失了衡,翻了!覃青一聲尖叫“啊!”
“青青!”陶蠡吓得奮力一跳,也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