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意料之外的別離

上千個少男少女的哼唱聲彙集成聲浪的洪流,雖然無法和神官那應該是用某種方式放大了的聲音相比,卻也足以将許願池裏的騷動壓下去。

但緊接着,安歌發現和他并排站着右邊的男人突然擡起左手,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

男人驚恐地看着自己的左手,仿佛看着一個怪物,左手卻甩了甩,不夠滿意似的,索性握成了拳頭,正面砸在他臉上。

安歌幾乎聽見他鼻骨斷裂的聲音,鮮血順着臉頰流淌,男人卻一邊扭着頭慘叫,一邊試圖用右手去摁住自己的左手。

但他的右手卻立刻被陪伴的白袍少女給緊緊抱住了。

少女兩眼閃閃發亮,這次吟唱帶上了歌詞:“接受憑依,待神降臨。”

男人怒吼:“松開!”

回應他的是自己左手一記兇殘至極的直拳。

他左手還戴着枚鑲着灰色石頭的戒指,這一拳下去石頭剛好砸在眼眶中,他左眼也睜不開了,血糊糊的甚至無法判斷是否還完好。

少女卻仍然一臉期待和興奮地唱着:“接受憑依,待神降臨。接受憑依,待神降臨。接受憑依,待神降臨!”

不知不覺中,所有人都開始合唱這一句歌詞。簡直如同魔音灌耳,回蕩在廣場的上空。

安歌在男人開始掙紮時就想要過去,卻被他身邊的白袍少年給攔住了。少年專注地唱着,只是攔在他的前進路上,用眼神警告他,并且搖了搖頭。

在這個過程中,許願池裏越來越多的人陷入這種詭異的混亂中。

有人掐着自己的脖子,掐到口吐白沫,昏迷着跌到睡眠以下,再也沒有浮上來。

有的用手指扣着自己的眼珠,直到将眼球挖了出來,牢牢捏在手心裏。

有的莫名其妙彼此攻擊、撕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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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沒受影響的人吓得不輕,有的轉身艱難地穿過池水,想要爬上岸去。

人群中突然走出數十個全副武裝的未成年,這些全都是體格特別健壯、不輸給成年人的少男少女們,為首的領隊正是前去向神官彙報“許願池出事”的短發少女。

那少女依然高聲唱着“接受憑依,待神降臨”,然後對其他人做了手勢。這些穿着騎士盔甲的少年男女們就迅速分散開,包圍了整個許願池。

并且以手中的木棍作為武器,将所有試圖爬上岸的成年人們全都頂回了池子裏。

人們哭喊、慘叫、推搡,毫無意義的嘶吼在許願池上空回蕩,就連聲音也像被困在囚籠裏,在周圍的千人大合唱包圍下顯得微不足道。

安歌在混亂中終于擺脫了那個白袍少年的糾纏,他看不見神官在哪裏,卻看見禦姐邪術師青鳥在水裏踉踉跄跄和自己的右手撕打,兩只眼睛流着血,完全失去了視力。

他試圖穿過人群去救人,卻聽見小喵突然喊了一聲“Clay!!”

一股危機感突然襲來,安歌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與此同時,鋒利的刀刃撕裂空氣的聲音和銀色的殘影幾乎貼着他頭皮擦過。

一條人影從水面下竄了出來,盡管滿身濕淋淋的狼狽不堪,但神色卻帶着說不出的興奮和邪佞。

是盜賊。

安歌壓抑着怒火問:“桃子你在做什麽?”

盜賊右手握着匕首,左手扣着一柄小巧的飛刀,彎下腰做出了再次攻擊的姿勢:“嘿嘿,這還用問嗎,蠢貨。當然是殺人啊!”

他腳下一蹬,朝着安歌沖來,匕首再度如同毒蛇般刺來。

水的阻力太大,但是安歌啓動了游泳技能,勉強再躲開了一次。

然而盜賊并沒有停下腳步,反而順着沖勢往前,匕首一揮,切開了某人半邊脖子。随即又加快步伐,鑽進人群之中失去了蹤影。

被切開脖子的,是被安歌甩掉,如今不屈不撓追上來的白袍少年。

血瀑噴了出來,染紅他半邊肩膀,他捂着脖子,鮮血淋漓地滴落進池水裏。

少年仍然瞪着安歌,似乎還在氣惱于他到處亂跑,嘴唇依然努力開合,斷斷續續地頌唱:“接受……憑依,待……神……降臨。”

少年的神不知道有沒有降臨,不過他本人已經停止了呼吸,頹然往後倒進了池子裏。

其他白袍的未成年們依然奮力抓着自己陪伴那人的手,或是寸步不離守着還沒有出現異狀的成年人。

但還有很多卻不知為什麽已經空閑了,就忙着去救助倒在池子裏的少年,也有的追盜賊去了。

在整個過程中,他們都堅持在唱着那兩句歌詞,從不停止。

水池裏的騷亂如同一場人間慘劇,還在持續上演。不斷有人爬上岸,又被少年騎士們用棍子捅進池子裏。有人終于忍不住,怒吼道:“跟我上,和他們拼了!”

竟然真的有幾個成人跟着他一起掏出了兵器,那個脾氣很壞的戰士妹子戰車娘也在其中。

為首的短發少女騎士皺了皺眉,突然拔出長劍,甚至快到讓人看不清劍刃出鞘。第一個爬上岸的男人胸口飙出了血瀑,又被少年一棍子給捅得跌落進池子裏。

短發少女頌唱仍然不停,手裏的長劍還帶着血跡,她略略将長劍往前一送,劍尖對準了許願池裏的人。

騎士們也都扔了棍子,拔出長劍,意思非常明确:再往岸上爬,殺無赦。

有人退縮了,戰車娘突然大吼:“見你的鬼啊!老娘不奉陪了,給我滾!”

她揮舞着雙手劍,猛地起跳,靠着驚人的蠻力從水池裏跳向岸邊,氣勢洶洶的大劍帶着能劈山裂石的氣勢往下斬劈,駭得首當其沖的兩名少年騎士急忙後退避開。

然而幾發火球從神殿方向呼嘯而來,其中兩發先後擊中了半空的戰士。

戰車娘狼狽地跌落在岸邊,盔甲也擋不住的魔法火焰将身體大部分燒得焦黑,她兇狠地擡起頭,牢牢抓着大劍,單膝着地支撐起身體,然後取了治療藥劑喝下去。

然而不等她喝完,短發少女騎士已經一腳将她踢翻,同時幾名騎士一起上前,舉起長劍刺了下去。

血花四濺。

暴走的戰車娘,死于NPC劍下。

安歌已經漸漸退到了混亂人群最外層,他先前嘗試着去制止、或者幫助別人,但是随着局勢的失控,他發現自己的力量杯水車薪。

只好喊了幾聲隊友的名字,示意他們撤退。

除了不知蹤影且莫名發瘋的盜賊外,仍然存活的四名隊友都接受了他的建議,大家努力從撕打發瘋的人群裏找到縫隙鑽過去,盡量往一處集合。

距離安歌最遠的胖牧師行動很是吃力,除了他不擅長游泳外,也因為他個頭大,水的阻力更大。他氣喘籲籲地推開一具浮在水面的屍體,誰知屍體地下突然竄出一道銀光。

因為距離很近,那道銀光直接鑽進了他的咽喉裏。

牧師身體顫抖起來,手指試圖抓上脖子。近在咫尺的盜賊對着他笑了笑,突然拔出捅進他咽喉的匕首,又是血線飚了出來,染紅池水——這個表述實際上已經不太恰當。

被紅、藍光芒照耀,又被反複染紅的池水,如今整體都呈現出血紅,讓整池子的人像是浸泡在血池裏似的。

其他人也都看見了,小雨忍不住尖叫,似乎失去了行動的力量,瑟縮在原地哭起來。她個頭不高,池水幾乎淹沒過下巴,眼看着就要被人群推搡到水裏去。

小喵則憤怒地喊了一聲:“桃子!你到底在做什麽?你瘋了嗎!”

盜賊只是嘻嘻一笑,往水面下一鑽,又不見了蹤影。

小喵咬咬牙,換了方向,朝着小雨艱難地走過去。

督軍左右看看,也往小雨所在的方向行進。

安歌于是也轉了方向,大家都以小雨為目标努力前進。

水面上漂浮的屍體越來越多,白袍的未成年和穿着各色服飾的成年人的屍體都有,成年人則遠多于未成年。

偶爾腳下也能踢到一具,那是穿着重甲不肯脫的類型。

而這些屍體更為盜賊的行動提供了隐蔽的機會。

安歌想到這裏,幹脆停了下來,随後也啓動了隐匿技能和偵查技能。這還是第一次,他對同為玩家的同類起了殺心。

那些仍然在和自己的手搏鬥、自殘或者傷害別人的,全都成為了背景。

黑色的布景中,安歌作為游俠的感知逐步擴大,如同無形的觸須往四周伸展,探查着每一寸空間的異動。

然後,他最先察覺到的卻是個熟悉的氣息。

“Clay哥,別這樣做。”

神官不知道什麽時候也穿過了人群靠近了,将安歌抱在懷裏。

安歌任他抱着,充斥心胸的憤怒終于消退了一些。

“你知道我要做什麽?”

神官說:“雖然具體不知道,但是看你表情,一定不是什麽好事,所以,無論如何不要去做。如果真的非做不可的話,就讓我去吧。”

這是……真的翼仔吧。

安歌怔住了,他無法不這麽想。

“會弄髒手,會受到傷害,都沒關系,總之必須我替你去,Clay哥。只要我活着,就決不允許你去做。”

雖然不合時宜,但這麽坦誠的告白,還是讓安歌有點把持不住。

他只好問:“那他呢?”安歌的意思自然是在說越子墨·裏。

“他?”神官緩緩笑了,安慰似地輕輕撫着安歌的後背,“放心吧,沒有別人了,只要我們留在卡斯特波魯,就只會有我和你。”

這麽厲害嗎?連雙重人格都給治好了?

這個不存在于DND規則書中,由游戲設計者原創的所謂“雙子神”,到底是何方神聖?

為什麽會有這樣強大的力量,甚至于跟規則對抗?

安歌覺得一方面難以置信,一方面又……忍不住期待這些好事都是真的。

滿月終于升到了天頂,翼仔一手摟着安歌,一手從腰間抽出了裝飾精美的權杖,當權杖頂端拳頭大的白色寶石發出光芒時,神殿尖頂上的紅藍光芒立刻熄滅了。

包圍在許願池周圍的騎士們也都收回利劍,後退了幾步,混進了人群中。

那猶如浪濤的吟唱也終于停了下來。

驟然安靜的廣場中,就只剩下了許願池裏殘存的人們微弱的呻+吟和哭喊。

更多的白袍少年們跳下水池,将還在撕打的人們一個個分開,将自殘的人控制住,全都帶上岸,用擔架托着、用人攙扶着,全都往神殿的方向行進,然後走了進去。

安歌掙脫了翼仔的手,望着滿池子的屍體和零零散散的活人。好在小喵、小雨跟義氣三個人還幸存着,因為站的位置比較偏,白袍少年們還沒有靠近他們。

就在大家以為事情都結束的時候,水面再次分開,一道鬼魅般敏捷的影子竄出來,這次攻擊的目标是脫去了鏈甲毫無防護的義氣。義氣慘叫了一聲,那影子只刺中了肩膀,于是抽回匕首又飛快地進行第二次攻擊。

就在須臾之間,盜賊的身體突然從中間分成了兩半,像是被無形的手往兩邊狠狠撕扯開。

盜賊的兩半身體搖晃了一下,分別從兩個方向跌進水裏。

義氣捂着流血的肩膀,滿臉驚魂未定。小雨更是吓到六神無主,只是一味地小聲哭。

只有小喵,手裏緊緊抓着的,是剛剛扯成兩半的人物卡。

神色間呆滞而茫然,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剛剛做了什麽。

等到全員上了岸,仿佛從血池地獄重返人間。

安歌急忙走去三個人身邊,小喵依然抓着人物卡,兩眼眼神呆滞。他從小喵手裏抽出人物卡,低聲說:“你救了大家,小喵。那個人殺了那麽多同伴,他已經瘋了。”

小喵像上了發條、運轉不靈的舊玩具一樣僵硬遲鈍低下頭,看着自己的雙手,重複着:“嗯,我……救了大家。”

義氣自己包紮着傷口,一邊跟着說:“是啊,小喵,多謝你,要不然真是沒辦法對付那混賬……不過,桃子的人物卡怎麽在你手裏啊?”

小喵還是呆呆看着自己維持抓紙張動作的雙手:“剛剛池子裏……他取匕首時掉出來的。漂在水面上,我撿到了,本來想之後還給他的……”

安歌還想問他們更多問題,卻被一個清脆的聲音打斷了。

“把她抓起來!”是那個短發少女騎士。

少年騎士們一擁而上,将小喵團團圍住,并且打算給她拷上手铐。

聖騎士妹子全程發呆,毫不反抗。

安歌上前一步,将拿手铐的少年一把推開,攔在小喵面前:“住手!你們做什麽?”

短發少女看了他一眼,“大叔,別讓我們為難。”

大……大叔?!誰是大叔!大叔是誰?看起來沒有十七也有十八歲的小姐姐,憑什麽叫我大叔?!

安歌出離憤怒了。

短發少女繼續說:“憑依大會結束之後,是禁止殺人的。這位阿姨違反了規則,所以被捕了。請不要妨礙我們執法。”

目測年齡不超過二十五歲的小喵好像終于回過了神:“什……麽……?”

安歌沒管這茬,而是據理力争:“那你們也要講道理吧?明明是對方先出手企圖殺人的,她明明是正當防衛,憑什麽要被抓?”

短發少女依然面無表情,冷漠的視線在安歌和小喵以及其他人之前來回掃視了幾次,終于開口說:“總之也是要進神殿的,那麽,請跟我們進入神殿再說吧。”

安歌問:“為什麽?”

短發少女停下轉身的動作,看着安歌終于露出了一點笑容:“你這人真有意思,什麽事都要追根究底,也難為神官大人了……當然是進入神殿進行最後的儀式,放心吧,不會再有生命危險了。”

安歌沉默地看着她,在心中盤算她說話的可信程度。

少女反而笑得更明顯了,“看在神官大人的面上,我也不敢撒謊,好了,請跟我們走吧。”

反而是小喵終于恢複了理智,從安歌身後走出來:“我跟你們走。”

義氣和小雨也跟着上前兩步:“當然要進神殿,好不容易到這一步了。”

既然這樣,安歌也就從善如流地跟着他們一起進入了神殿。

神殿大廳是用潔白而瑩潤,像是玉石一樣的石頭建成的,如今已經有十幾個成年人或站或跪站在裏面。還有少數幾個則被五花大綁,臉色依然驚恐無比。

白袍祭祀們守護在周圍,同時也是為監視。

然後,換了一身幹爽紅袍的神官從裏間走出來,坐在大廳裏唯一的高背椅上,說道:“恭喜各位成功通過了憑依大會,都已經恢複了吧?”

幾個成年人面面相觑,紛紛低頭看自己的手,然後驚魂未定地點點頭:“這到底是……?”

神官于是解釋說:“雙子之神憑依到凡人之軀時,正之力與負之力會暫時失去平衡,所以你們會感覺身體仿佛被不同的人主宰。別擔心,這只是一時混亂,會恢複的。”

“恢複的時間長短也是不一定的,最晚的記錄長達三個月,所以……都不用擔心。”

大家紛紛露出安心的表情點着頭,全都信賴地看着神官。

安歌左右看了看,覺得這些人信賴的眼神……未免太熱烈了些。

這個行走的荷爾蒙散播器,總是有着沒完沒了的桃花,想不到在游戲內也是一樣。

迷宮時有仙仙,薔薇堡時……其實他一直覺得那幾個女性玩家對翼仔都私下裏格外關注。

如今光明正大被人敬仰,衆人的愛慕好像就表現得更加堂而皇之了……

安歌暗暗嘆口氣。

然後神官口氣一轉,“但是,很可惜,沒有接受到憑依的人,必須立刻離開卡斯特波魯。”

所謂沒有接收到憑依的人,就是從頭到尾沒有出現過失控的詭異狀況的人,安歌和隊友們全都包括在其中。

人群裏發出了悲鳴。

“不要!”一個年輕女人立刻叫起來,“不要趕我走,求求你,神官大人!”

她試圖沖上去,立刻被白袍祭祀們攔住了,只好哭着哀求:“無論做什麽也好,請不要趕我走!”

另外三四個男女也都紛紛點頭:“無論做什麽都行,請不要趕我走!我願意為你做牛做馬!”

神官擡起手,示意衆人安靜,又溫柔地說:“先別着急,我也不願意出現這樣的情況,所以努力和雙子之神溝通,好不容易得到了神明的寬容。”

“你們可以留下來,”他才這麽說,大家立刻興高采烈,但受過折騰的幾個人就有點不太高興,畢竟他們被那什麽憑依搞得死去活來才獲得的資格,憑什麽這幾個人什麽罪都沒受過也能一樣享受特權?

然而神官接着說:“但是,是有條件的。”

“不管什麽條件,只要我能做到,我都接受!”

“我也是!”

“我也是!”

“為了神官大人!”

大家紛紛表着衷心,而且詭異的是,這些人當中包括了小雨跟義氣。

神官微笑着傾聽,這期間和安歌幾次視線交彙,露出苦笑的神色。等大家的告白告一段落了,他這才接着說:“想必大家也見過那些灰袍苦行者了吧?”

名字倒是非常直白,安歌立刻想起那些穿着灰撲撲衣袍,頭發跟狗啃一樣的成年人。

人們也紛紛點頭,恍然大悟:原來那些人的身份是灰袍苦行者。

“留在卡斯特波魯刻苦修行,感動神明,那麽就有機會再次參加憑依大會。”

剛剛經歷過憑依大會,血腥騷亂留給人的印象正是最深刻的時候,這個條件明顯讓人遲疑了。

神官看到有人猶豫的神色,于是繼續說:“再次參加是自願的,不參加也可以。”

之後,竟然是勇者義氣第一個舉起了手:“好!好!請讓我成為灰袍苦行者吧!”

其他人有的當機立斷,有的略略遲疑,但都陸陸續續表了态,要成為灰袍苦行者。

小雨也咬着手指遲疑了一下,然後跟着舉手了。

NPC的選擇姑且不論,那是設定好了的。為什麽連身為玩家的義氣和小雨也跟着湊熱鬧?!

安歌震驚地扭頭看向兩個人,義氣苦笑了一下,聳了聳肩一副不想深談的樣子。

小雨繼續咬手指,怯怯地說:“因為……這裏安全啊。而且……而且……”

她突然耳根紅紅地低下頭,眼神偷偷摸摸瞄着正側頭和身邊白袍祭祀說話的神官。

安歌:??!!翼仔你這個可恥的藍顏禍水!

接下來白袍祭祀們輪流上前來,先将通過考驗的幾個人帶走去了別處,其他人送來了匕首和灰色的粗糙衣袍。

人們就用匕首把自己的頭發割成了長短不齊的醜陋模樣,然後去臨時搭建的更衣室換上灰撲撲的破衣爛衫,并且将換下來的衣物,連同随身的物品——裝備、道具、甚至錢袋子,所有東西全部交了出去。

換裝完畢後,就有白袍祭祀帶着他們離開神殿,說是帶他們前去苦行者們集體居住的宿舍。

眼看着義氣和小雨也要去割頭發了,安歌急忙拉住義氣,“等等……”

義氣嘆了口氣,“Clay,別攔我了……我累了,不想這種生活繼續下去。而且這裏有我最重要的人,無論要我做什麽,我再也不離開她了。”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安歌只能松手。

接下來,沒有通過考驗,也不願意成為苦行者的人,就只有安歌和小喵兩個。

他們孤零零站在大廳中央的紅地毯上,默默無言地和神官對視。

短發少女騎士這時候則走了進來,對神官欠身行禮,彙報了小喵違反規則的情況,同時她倒是也公正,将安歌辯護的話也都重複了一遍,說道:“鑒于這位阿姨還要被驅離出鎮,不能進行拘禁,又罪不至死,因此臣建議對她處以罰款。”

小喵這次聽見了阿姨兩個字,對少女怒目而視。

神官嘆口氣:“蘭隊長的處罰很合理,但是,請不要罰太多款。畢竟……外面用錢的地方還有很多。”

短發少女微微低頭:“謹遵法旨。”

然後,小喵就跟着被叫做蘭的少女出去交罰款了。

除了寸步不離安靜無聲可以忽略不計的八人随從外,大廳裏就只剩下神官和安歌四目相對。

不等安歌開口,神官就離了座,走近了再度将安歌緊緊抱住。

安歌:……不但成了神官還成了擁抱狂魔嗎?

神官語調低沉而憂慮,卻又帶着無比的堅定:“Clay哥,別擔心,我一定、一定會想辦法讓你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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