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那只是一個夢罷了,蘇未未這樣對自己說。

許郎只是一個學院夫子罷了,怎麽會和燕朝的皇帝有關系?

那個夢,本就是無稽之談,沒有任何的依據。

她這樣不斷的告訴自己,最後握緊了許扶斯的手,偷偷看着他戴了狐貍面具的側面輪廓,內心滿是歡喜。

今年的歲旦,她前所未有的快樂,因為有人将她捧在掌心如珠如寶的對待。

和以往不同,她再也不是被忽視的那一個了,她是唯一的。

許扶斯陪同蘇未未玩到戊時末,将蘇未未送回了府,蘇府大門前,許扶斯正要離去,蘇未未拉住了他。

許扶斯回頭,以為她不舍,揉了揉她的臉頰,“怎麽了?”

蘇未未搖了搖頭。

這個時候,四下無人,她猶豫的一會兒,最後咬了咬唇,踮起腳,親了一口許扶斯的面具。

這一個舉動仿佛用光了小姑娘所有的力氣,她低垂着腦袋,看着腳尖,頭也不擡。

許扶斯摸了摸面具,又看了看她。

蘇未未想逃,但是她忍住沒有動,她想等對方的回應。

許扶斯也很快回應了她。

他摘下了他的面具,也摘下了她的,兩張面具在他的右手上交疊着,垂着的線糾纏在一起。

深夜裏,寒風吹拂,又下起了白雪,泠泠月光落下,紅燈籠亮着。

他低下了頭,也彎下腰。

帶着溫度的吻落在小姑娘的額間,萬分珍惜的,而後左手拉了拉小姑娘毛絨絨的帽子,低笑着說:“未未,晚安。”

“好夢。”

小姑娘的臉一下子紅了,她連忙跑開,跑到蘇府的門前,敲了敲門。

門很快打開,蘇未未捂着臉,快步走了進去。

許扶斯站在原地,看着門又關上,直起身子笑了笑,他的目光落在面具上,雪白的狐貍面具……

他記得有一次歲旦,謝陵也給他挑了這樣的面具。

心神微微晃動了下。

也不知道,今年的歲旦,那位小殿下過得如何?

“陛下,該歇息了。”

年邁的貼身太監福德佝偻着腰,放輕聲音的提醒着。

華麗的床幔一層層的交疊着,只隐隐約約看到一個人影,那名人影抱着自己的雙膝,手上拿着什麽東西。

如果拉開床幔,福德就會看見那是一張狐貍面具。

年輕的皇帝陛下發了一會兒的呆,吩咐福德,“給朕取一塊鏡子來。”

福德去取了,回來時跪在寝床外,遞上手裏的鏡子。

一雙養尊處優的,極為漂亮的手緩慢撩開床幔,将鏡子拿了進去後,語調冰涼,“下去吧,沒有朕的吩咐,不要進來。”

福德想說什麽,又想起床上人的身份,最後躬身說了是,恭恭敬敬的退下去了。

待出去後,看着天上明月,老太監嘆了嘆氣。

今日分明是歲旦,最熱鬧的一天,可惜他們陛下看起來卻寂寥萬分,就連群臣宴,也一言不發,回來後沐了浴就坐在床上,一坐就是整一時辰。

“要是蘇太師還在,該有多好啊。”老太監低下頭,喃喃着。

陛下之前還是太子殿下的時候,他在東宮裏做一個小太監,親眼見過在蘇太師面前的小殿下有多快樂,蘇太師對殿下萬般寵愛,只要是殿下想要的,他都能為殿下做到。

那時的小殿下就像太陽一樣,無論什麽時候看到他,內心都會忍不住暖起來。

而自從蘇太師離世,小殿下登基成為了陛下之後,就再難看到他的笑容,偶爾笑,也是讓人膽寒的笑。

且最近陛下的身體也出了些問題……

寝殿裏,謝陵一手拿着面具,一手拿着鏡子。

他看着鏡子裏的自己。

鏡子裏的少年臉色蒼白,眉目陰郁,無論是誰看,都會認為他患了疾。

他也的确患了疾,為了不引起那位無情之人的懷疑,他親自給自己下了毒。

可是他等啊等,等啊等,什麽都沒有等到。

他讓人日夜探查,那麽多不對勁的消息裏,卻沒有一條是屬于他想要的那個人的。

他攥緊了鏡子,良久卻又緩慢松開。

年輕的小皇帝給自己戴上了面具,對着鏡子理了理,等到整理好了,他對着鏡子說:“我想你了,阿陵。”

他扮成他的樣子,對自己說話。

好像這樣做,他就會在自己身邊。

我也想你啊,好想,好想的。

面具下,少年彎了彎唇。

“我回來見你了,阿陵。”

他的嗓音也故意模仿了記憶中的人,溫柔的,尾音有些纏綿的,讓人覺得,你就是他的唯一,永遠都不會被抛棄。

想着那人懶散的眉眼,流轉的神采,對他說話時,縱容又無奈的語調。

他的嗓音也越來越接近那人,狡辯時的模樣。

“你知道的……阿陵。”

“你太依賴我了,這不是一件好事……所以我想離開,讓你別再那麽靠着我。”

“你是天子,身為天子應該做什麽不應該說什麽,你應該很清楚才對……”

是啊,那人會這麽說,分明是自己的錯,卻會說,我是在為你考慮,因為你,我才會選擇離開,我也舍不得,可是我必須要這麽做。

這樣的話,就能打消你那些磅礴的怒氣,甚至心生自責,然後你抱着他,委委屈屈的說:“我只要你在我身邊,我不在意那些。”

他便會順勢說我以後只會在你身邊,讓你感動得一塌糊塗,原諒他所有的過錯。

銅鏡落在被褥上,小皇帝捂住面具,低低的笑了起來。

他太清楚那個人了,那個人沒有心,如果說有,那也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點。

分明只是自己想離開罷了,什麽為了你好的理由,都是假的。

他做了這麽多,在那個人的眼中,可能就是跳梁小醜罷了,可是沒關系,他不在乎做這個跳梁小醜,只要能夠勾得出對方的一絲心疼與憐憫,能夠引誘對方試探的一點痕跡,他做什麽都無所謂。

“你最好不要讓我找到你,燈燈。”

濕潤的液體順着那張面具流了下來,少年伸出舌頭舔了舔,苦澀得讓人讨厭的。

銅鏡裏,模模糊糊倒映着少年的下半張臉。

尖尖的下颚,殷紅的,稠麗的唇角彎得大大的,配着那半張扭扭曲曲的狐貍面具,像是怪物一般。

“不然我一定會讓你後悔的。”

後悔舍棄了我。

後悔得乞求我,說着萬般好話讨好我。

即使那樣,我也不會……放過你。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的作者依舊是個無腦傻白甜呢。

明天的更新,大概也是這個時間點叭。

你們都看不到評論,只有我能體驗到看評論的美好!!!

都是在渴望別人開車自己卻不動手的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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