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沒有想好也沒有關系。”他溫溫柔柔的說, 将許扶斯打橫抱了起來。
已經三年的時間,他比懷中的人還要更高一些, 而曾經一直抱着他的人,在今日,與他相反了過來, 被他給抱着。
“燈燈可以慢慢想。”他說。
“想着怎麽讓我消氣, 想着讓我怎麽開心, 想着怎麽讓我……”
舌尖輕輕的卷了一下, 他笑了下,“不對你做過分的事。”
“陛下。”
葉子辛再也忍不住,擡起了腦袋, 出聲道:“陛下對夫子的救命之恩我等實在感激不盡, 但夫子剛受此驚吓,需要回府中好生休養。”
謝陵低垂下眼眸看着他的這位新科狀元。
他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和他一樣的東西。
“燈燈似乎将你的學生教得很好。”他低下頭, 看着懷中的人, 懷中的人沒什麽力氣, 身體軟得像是可以攪動的水。
許扶斯說不出話來。
他的預感終于成真。
謝陵再次看向葉子辛他們,似笑非笑道:“也許要為你們介紹一下。”
他的手, 将懷中之人的下颚微擡, 面對着葉子辛等人。
那人不再是他們夫子的面容, 而是另外一張, 柔和的輪廓, 清麗的眉眼, 一滴淚痣安靜的存在于他的左眼下, 眼角處,是些許微微的紅稍。
褪去溫潤之感,只有冷淡和孤傲,鮮明的如同最利的劍,最毒的酒,遠比原來那張皮相更為撩人,讓人想要将這樣的美人獨自囚禁起來,成為只有自己才能接觸的珍寶。
謝陵笑着說:“朕的太師,蘇燈。”
蘇燈,那位十二歲便聞名天下,入宮不過一月,便成為太子之師的傳奇人物,關于他的傳聞太多,卻沒什麽畫像流傳出宮外,世人對他的印象,大抵如同神明之于凡人,高高在上,不可捉摸。
而這樣的人卻在三年之前,長眠于陵墓之中。
浮光掠影間,葉子辛想起了被夫子丢在竹簍裏的廢畫,上面的輪廓和這位少年天子重疊在一起,契合得分毫不差。
他死死咬住了嘴唇。
分明……分明只要過了今日,只要過了今日……
太師蘇燈,這四個字炸在李笑他們腦海裏,他們不敢相信的看了看他們的夫子,又看了看謝陵。
所以,他們的夫子……不是他嘴巴上的普通舉人,而是,已經死去的那位太師?
謝陵抱着許扶斯轉身,朝不遠處的馬車走去,瞧,他的燈燈多聰明啊,一句話都不說,只安分的待在他的懷裏,只是,“以為這樣就能讓我消氣嗎?”
宮人将馬車的正簾拉了起來,露出裏面常人不可窺見的華美一角,謝陵将許扶斯送入其中,然後傾身而上,淡藍色的绉紗落下,遮蓋住了一切的視線。
傅一翻身躍上了馬,回首看了一眼那落下正簾的馬車,眼神複雜。
“回宮。”
他下了令。
侍衛押送着那些黑衣人跟随在馬車的身後。
葉子辛跪在地上,馬車經過他面前時,他擡起了頭,一陣風吹了過來,撩起了牖窗上的紗簾,他隐約看見了那位少年天子抱着夫子,帶着笑說什麽。
大片的陽光灑落了下來,他對上少年天子的視線。
馬車行駛了過去,他放低了腦袋。
謝陵的腦袋抵在許扶斯的肩膀上,“燈燈,想好了哄我開心的話嗎?”
“說不出話來了是嗎,也對,被下了藥,燈燈現在全身都沒有力氣,真讓我心疼。”他輕輕磨蹭着許扶斯的臉頰,語氣有些撒嬌的甜,“等回宮後,我就讓人給你解了藥性好不好?”
他的手指,撫摸着許扶斯的後發,“在這段時間,燈燈還可以好好想想,不過還沒想好的話也沒關系,因為我們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
天子的馬車進入了皇宮,侍衛将黑衣人們押送往大牢,蒼穹之上明日當空,謝陵抱着許扶斯下了馬車。
總管趙福德看到他懷中的人,不可置信的睜大眼睛,“陛……陛下!”
這不是……蘇大人嗎??
少年天子絲毫沒有理會趙福德,他的手指死死扣住懷中之人的衣物,那雙眼睛明亮得讓人覺得頭皮發麻。
在謝陵進入寝殿之前。
“陛下。”
傅一喚住了謝陵。
謝陵回頭看他。
傅一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沒有誰比他更清楚陛下有多執着于蘇大人,僅僅幾日的時間,調動了所有的錦衣衛,将蘇大人這三年的過往調查得清清楚楚。
包括,蘇大人和一名女子,有了婚期的事。
這位向來鐵石心腸的侍衛長,于此刻偏過腦袋,神色有些不忍,“還請陛下,三思而後行。”
謝陵腳步一頓,卻也只是頓了那麽一瞬,便抱着許扶斯進了寝殿,将許扶斯放在鋪了順滑的絲綢錦被的床上。
就像是将一件珍寶放進了誰也碰不到,他的領地裏,他神色愉悅,“宣太醫。”
跟進來的趙福德立刻就讓人去太醫院召鐘太醫過來,很快,鐘太醫過來了,他踏進寝殿,跟着趙福德走到謝陵的寝床面前,兩邊的紗簾被拉了下來,遮擋住裏面的人,看不清什麽模樣,只露出一截皓白的手腕,美得讓人想要折斷。
鐘太醫震驚于這人竟能躺在陛下的床上,他不敢多問,連忙把脈,不一會,他便把了出來,“這位公子是中了默毒。”
默毒能讓人身體癱軟,喪失所有力氣,甚至連說話也不能,而中毒者卻依舊保持着神智的清醒,這種毒毒發時間十分精準,正好卡着半個時辰,之後不服下解藥的話,便會一直保持着這種狀态。
不過默毒很難制作,也因此十分難得,致使很少有使用。
他從帶來的醫藥箱翻出一個小盒子,打開取出裏面的解毒丸,不知道遞給誰時,謝陵伸出手,“給朕。”
鐘太醫惶恐将解毒丸遞出。
“還有其它問題嗎?”
謝陵問。
鐘太醫搖了搖頭,“沒有了,這毒只要及時解,并不傷人。”
“趙福德,帶他下去。”
謝陵下了令。
趙福德甩了下拂塵,帶着鐘太醫離開寝殿,等到走出了一段距離,鐘太醫小心翼翼,“大總管,那位是……”
趙福德雖然心中還震驚于那人的活着,聽到鐘太醫這麽一問,卻是不露半分。
“鐘太醫,不該問的問題,噤聲才是最合适的。”
鐘太醫連忙說是,和趙福德辭別了,趙福德回去寝殿,期間和傅一擦身而過,傅一低聲道:“莫讓陛下做出失控的事。”
現在陛下剛找到蘇太師,處于極為不理智的階段,需要好生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