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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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雖好奇老夫人與似錦說了什麽,卻不敢往前走一步。三爺也很想知道,礙于面子,只得給身旁青槐使了個眼色。

待人走遠了,青槐笑眯眯地走到似錦身邊,關心道:“可是挨了數落?哭得這般難過。保不準是誤會你什麽了,三爺心中明白着呢,放寬心。”

似錦一副莫名其妙,用袖子擦去臉上淚水往三爺身邊走,還未開口就聽三爺啧啧地聲音,似是痛心般聲音低了幾分:“都快成紅眼兔子了,趕緊回去敷敷。”

她卻不走,聲音因為哭過有些低沉沙啞讓人聽了只覺有別種感覺:“三爺準備何時搬過去,似錦好命人将東西整理好。”

三爺擡了擡眉,瞧着眼前不像以往那般面上帶笑卻滿身疏離的女子,不禁有些訝異,母親倒是好本事,怎會讓這丫頭很快做出改變:“不急,讓少佳少敏抽空兒去把住處收拾妥當,爺東西不多,慢慢收拾。倒是你過去了給自己選個寬敞亮堂屋子,免得給母親瞧見說爺虧待你。”

似錦難得露出淡笑,應了聲便轉過身子走了。獨留他一人在那裏皺眉深思。

青槐‘哎喲喲’地走到三爺身邊,疑惑道:“三爺可真要納了她吶,瑤筝入了府豈不是要打起來?那妮子在軍營裏可就放話,這輩子都跟定您啦!”

“滾遠些,就曉得說風涼話,小心爺和人家提了推了你與那婢女的婚事。”他甩了袖擺回去繼續看書了,青槐要跟進去被他給趕出來。

青槐碰了一鼻子灰,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出府去了。他自然得替爺留心下,平王妃要帶來常府中的是何女子。

大小商販并未被寒冬冰雪阻了出來擺攤做買賣的心,只是街上稀稀疏疏買東西的卻是極少。平王的生母是宮中最為得寵的淑妃,榮寵最聖時給将要封親王的兒子讨了恩典,将建府衙之地選在了離皇城不遠卻風景秀麗之地,因得皇帝親口獎賞,那府邸在衆親王當中自是算得上首屈一指。青槐晃晃悠悠地打遠經過,似是不經意将手中石塊砸向旁邊牆壁,發出極低聲響。旁人察覺不到,他卻是聽到人從頭頂上方略過的聲響,輕笑一聲,又是晃晃悠悠地走到大街上,七拐八拐的進了僻靜院子。

裏面自有人在等候,褐色梅樹前站着一位紅衣女子,不知看什麽竟是出了神。青槐站在後面瞧了許久才小心問道:“可是……瑤筝?”

那女子低笑出聲,快速轉過身來,容貌秀麗帶着幾分男兒氣:“眼光不錯。”

“你怎得打扮成這樣,怪唬人的,我都不敢認了。人可是回來了?爺有要事,耽誤不得。”青槐說着往屋前走,裏面人似是早有準備,将信箋交予他,便關了門。說來也奇怪,不知何人一直給他們傳信,卻從不出現在面前,他曾問過三爺,三爺只是搖頭淺笑不欲多說。瑤筝既然在,多少應該是知曉些的。重新折返到她面前:“爺可沒讓你這麽早回來。你可知曉屋裏人是誰?”

“不知。主子定的規矩,不該問的別瞎打聽,你可是忘了?且快于我說說,主子還好?我何時能進府?”

青槐最怕瑤筝雙眼放光的模樣,跟那在山野中捕獵的餓狼沒什麽兩樣。他将胸前衣物收拾平整:“常府可不是外面,要時刻謹守規矩,三爺身邊多的是丫頭,你可不許欺負人家。待我問過三爺,再給你答複。”臨走時,還不忘嫌棄地上下打量一番:“你快些換了那身衣裳罷,瞧着還不如紅樓裏的姑娘穿着好看。”說完就趕緊跑了。

果不其然,身後傳來女子咆哮聲:“老娘又不是穿給你看的,滾快點,小心卸了你一條胳膊。”

青槐走了好遠還覺得背後冒冷汗,這麽個丫頭想跟在三爺身邊一輩子,可真是吓人得緊。沒個鐵打的膽子,誰敢惹這麽個一點就着的炮仗婆娘。

似錦回了屋擰了帕子敷了敷眼,待眼睛不是那般紅了才帶着五丫頭,少佳、少敏去錦霞苑了。走得路上竟是難得的碰到自家老爹,嘴邊笑意放大了許多,正想喊出聲,猛的想到老爹提醒自己外人面前不要喊得親了,沒得招小心眼的人記恨,她改口道:“周管家。”

周管家本站在院前讓小子丫頭們将院子裏的舊物全部換了新,見女兒來了,輕笑:“你怎得來了?老爺說等布置妥帖了差人吩咐一聲三爺就成。”

似錦見爹穿了青色衣袍,腰間不注意的地方打了補丁,這是去年的衫子,早不厚實了,心間有幾分難受:“我想着先把三爺住處給收拾好。”說着讓身邊丫頭們先進去幫着些,待她們走遠了才皺眉:“這衫子單薄怎得還穿?府裏又不是沒給新衣裳,也沒見你多攢出二兩銀子,有什麽好攢的?”

周管家笑了笑:“穿慣了,這衣裳舒服。新衣裳等再冷些穿,沒得那麽冷。”才從外面回來,下人跟老爺說老夫人要三爺搬到錦霞苑,老爺就急裏忙慌動起手來,生怕人家趕在前頭。倒是好,他帶下人們來的路上正好遇着了回自己院子的老夫人,不愧是當權夫人,面不改色,絕口不提老爺一句,只是笑着同他說似錦丫頭随了三爺,往後便是更親的人了,孩子乖巧,她自是疼愛的多,讓他放心便是。他自是彎身應了句:“似錦年紀小,被奴才嬌慣的沒了邊兒,若有錯處還請主子們莫要怪罪。”

這時看着懂事的女兒,心間五味陳雜。“今兒想吃什麽?我趁老爺忙活,偷閑給你買了些零嘴兒,有你最愛吃的的杏仁酥。還買了一斤肉,兩副豬大腸,給你做個酸菜辣椒炒肥腸怎麽樣?”

似錦高興地眼睛都眯起來,一點都沒讓老爹發現她哭過,笑嘻嘻地說:“沒問題,最愛老爹做這個,今兒我要吃滿滿的兩碗飯。”

“好咧。”

父女兩人低聲說笑着,旁人聽不清楚。有丫頭從跟前經過,忍不住和同伴說:“你瞧人家似錦可真有福氣,主子們疼着,周管家也寶貝疙瘩着。我老爹能待我好點,我這輩子也就知足了。”

“怎得沒聽你說起過,你爹對你不好嗎?”一塊搬東西的丫頭疑惑問道。

“我爹要是疼我,能把我賣到常家來做丫頭嗎?我娘去的早,老爹又續娶了個後娘,怕我搶她孩子該得的寵愛,撺掇着把我賣了。”

“哎,我又何嘗不是呢!”苦命人遇苦命人,互相憐惜起來。

常萬德這會兒心間卻是有些煩躁,書舉到眼跟前愣是瞧不進去一個字,終是站起身在房內來回踱步。腦海中才有了些許思緒,便被青槐那大嗓門給打亂,陰着臉等他進來。

“爺,大事不好了,瑤筝已經進了京城,還問我何時讓她進府。爺可真要讓她進來?似錦那小身板,哪經得起她折騰。”

“把東西拿來,廢話這麽多,擔心似錦換你和瑤筝過招。”他利索地撕開信封,雪白紙面上只有一個字“古”,倒是讓他意外萬分。平王手下最得力之人,無非就是重權在握的外姓侯爺古康。外人都道他女兒貌美如天仙,無奈卻是身子單薄,常年藥罐子不離身。縱使有人想要求娶,古侯爺卻是舍不得嫁的。這次平王竟舍得下此大本來拉攏他,着實給了他不小的面子。

“那人未交待你其他事?”

“沒有,塞給我這個就把門關上了,兇巴巴差點撞到我鼻子。”青槐在路上買了個梨子,這會兒正啃得香,水嫩多汁,好吃的緊。

“你再去探探,瞧着古侯爺家的女兒都愛去些什麽地方。總得要真入了眼才好,若是有礙觀瞻,爺我心中可是不暢快的。我想着王妃這幾日是不會上府裏來的,兩日後爺帶你們去外面賞賞景。回來多日都沒細細瞧瞧這京城可是有了何般變化,待開了春有個好地兒能消遣一番。”他心間焦慮忽然一下子全部褪去,站于窗前摸了摸翠綠的蘭花葉。他倒是不喜歡這些嬌貴東西,他向來對植物動物沒有什麽憐愛之心,若不是當初妙妙從母親那裏移植了一株素心蘭過來,他是看都不會看一眼的。這都多少年了,蘭花長勢正好,人卻遠隔一方。

青槐見主子又開始發呆,輕聲退了出去。他知道主子是想人了,想那個他從未提起過的姑娘,時而沉默時而笑,更多的确實無奈。這樣子的三爺不允許被人打擾,有次在軍中一人闖了進去,被狠狠訓話了一頓。也許,他只是不想心中的美圖被破壞,夢碎一次,失望會多十分。其實,三爺也是個苦情人。

夜幕落了,似錦打發了丫頭們回去,自己和老爹往回走。記得上一次和爹爹走在夜中是十多年前,她拉着他的手蹦蹦跳跳地回家。那時候多快樂,借着月色她都能看清他黑亮眼中的笑。而這會兒,身邊人已經蒼老,眼中卻依舊帶着暖心笑意。

她忍不住低聲說:“爹,我很好,你不要擔心。”

許久,周管家微微啞着嗓子應了聲:“嗯,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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