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Chapter 16

萬鴻宇最近挺忙的，連續有幾個會，看着丁月彎被耿晨鐘帶走，看看時間還沒到中午，就叫着宋顏準備出門，打算開會之前順便在外面吃個飯。執行秘書想跟着來着，奈何臨時來了點工作，營業部那邊拿過來兩份合同，差不多同個時期簽署的，但價格不一樣，業務員粗心，把提交給甲方的請款申請書弄反了，結果價格寫高了的那家扣着錢死活不肯給，寫低了的那家付完錢死活不給補。

萬鴻宇把一頭亂的執行秘書丢下，自己帶着宋顏走了。

宋顏替執行秘書為難，但萬鴻宇告訴她：“他能處理。”

宋顏有點羨慕，說：“他真能幹。”

萬鴻宇比宋顏高，此時低頭看了看她，說：“不久後你也可以。”

宋顏搖頭說：“我可能不行。”

萬鴻宇說：“要對自己有信心，客戶也好、供應商也好，大家開門做生意，當然是希望能賺錢，除非被逼到一定程度撕破臉，不然誰也不會真的把事情做絕。他們也不過是希望我們百順拿出一個姿态，稍微退一步，只要他們滿意了，這件事也就解決了。”

宋顏點頭，可又有點猶豫地想開口。萬鴻宇看見了，就說：“想問什麽就說。”

宋顏笑笑，說：“這樣一來我們不會吃虧嗎？”

萬鴻宇覺得宋顏雖然性格略腼腆，但做事還是會走腦子的，并不是領導交代了什麽就去做，做完就完了，她會思考，會聯系前因後果，能夠提出問題，他覺得，起碼作為秘書，這個人選沒有選錯。

萬鴻宇說：“說到底，這回的事确實是我們有失誤在先，但是合同在那裏，他們賴不掉的。其實他們并不是因為業務員把請款書寫錯了，只不過現在正是年中，他們看不到下半年會從我們身上得到什麽收益，即使這次沒有這件事，他們也會找個機會跟我們談，最好能确定新的意向。”

說了這些，萬鴻宇也覺得有點多，又說：“時間久了你就明白了。”

宋顏想了想，說：“比賣汽車複雜。”

萬鴻宇哈哈一笑，說：“其實店面銷售是個非常好的鍛煉，能學會很多待人接物，看人看事的方法，那些都是經驗累積的。”

宋顏點頭說：“對啊，我的同事們都能分辨出什麽樣的人更有買車的意向和能力，我就不行，她們常笑我，雖然沒在我面前說過，但我知道的。”

萬鴻宇看着宋顏的側臉若有所思，半天才說：“我最早也是賣汽車的。”

“嗯？”宋顏好奇地擡起頭，看向萬鴻宇，外面的陽光很耀眼，但明顯宋顏的眼睛更亮，至少萬鴻宇這麽覺得，她的眼神比照片上更純粹無垢。剛聽說老板竟然曾經跟自己是同行，眼中還閃過一絲調皮的欣喜。

萬鴻宇微微笑了下，繼續講：“我那個時候剛剛大學畢業，同學們都想盡辦法往寫字樓裏紮，我那時父母剛過世，家裏親戚又少，沒人能幫上我，我就進了一家汽車銷售公司，那時賣汽車的店不像現在這麽多，當然顧客也沒這麽多，也不如現在正規，老板為了多掙錢還會坑蒙顧客。我那時太年輕，就對他說不應該這樣，他就嘲笑我年輕不懂事，我當時跟他說，我将來要自己開車行，絕不會像他這樣做生意，而且我會比他做得好。”

在聽到萬鴻宇提起父母的時候，宋顏的眼神暗了暗，雖然從別人那裏聽到過，但真正從當事人口中聽到，心情總是不同的。生老病死本是人之常情，說不上同情，但心底卻有種憐惜。再到他一直說到那時的理想，而現在也終于實現的時候，宋顏才說：“你做到了。”

“嗯，”萬鴻宇說，“我終于可以向他證明踏實工作也是可以掙錢的。”

“那，”宋顏問，“那個老板現在在哪裏？”

兩人終于走到停車場，上車坐好之後萬鴻宇才說：“破産了，好像全家去了外地。”

宋顏覺得自己這個老板挺好的，他無意批評別人的工作方法，但他有自己的堅持，并鼓勵像他一樣堅持的人。如果說在她職業生涯之初遇到的那位幼兒園園長所教她的是做人的道理，那麽萬鴻宇教她的則是做事的原則。

宋顏覺得她的老板像一本書，每一頁都可以學到很多很多東西。

萬鴻宇最近總是一陣陣的胃不舒服，本來想帶宋顏去喝養生湯，但時間上恐怕來不及，于是又想去吃炒菜。

宋顏發現萬鴻宇偏食偏得厲害，特別喜歡吃米飯，可是米飯這個東西是酸性的，他現在胃弱，吃了并沒有太多好處，跟他商量半天才同意去吃包子，還答應得挺勉強的。

宋顏覺得萬鴻宇這個人有時跟小孩兒似的，尤其在吃上，挑食還任性，比幼兒園的小朋友都難管。小朋友的話跟他講道理還會聽，實在不行還能哄騙哄騙，萬鴻宇就不行，跟他說吃那個不好他非吃，反正他有錢，自己出門就買。她爸爸那個人雖然也挑食，但起碼知道自己愛惜自己，三不五時地在飯食上調理一下。但萬鴻宇從來不，忙的時候頓頓方便面，閑下來就挑愛吃的吃，這還是耿晨鐘帶着他去喝過養生湯，不然他自己根本連想都想不到這些。

那天去客戶那裏開會還算順利，雙方也算老交情，也不用宋顏特別做什麽，甚至萬鴻宇還有時間指導了一下她的會議記錄。

等他們回到公司，執行秘書那邊已經把事情處理好了，萬鴻宇交代執行秘書這次讓宋顏獨立寫一份會議報告，然後幫她修改一下，他自己則早早下班回家。

萬鴻宇今天找耿晨鐘過來是真的有事兒，白天沒能說只好晚上打電話。好在耿晨鐘也在家裏。

“姐夫，”耿晨鐘有點委屈地說，“我朋友給我介紹的妹子沒看上我。”

萬鴻宇難得心情好，于是問了句：“為什麽啊？”

耿晨鐘說：“嫌我沒錢呗。”

萬鴻宇沒應聲，換了個話題，說：“你不是說你要炒股？”

“對啊，”耿晨鐘一聽到這個話題馬上來了精神，說，“姐夫你借我點本金，賠了算我的，賺了我給你分成。”

萬鴻宇說：“你不是沒錢？用什麽賠我？”

耿晨鐘：“……”

“這樣吧，”萬鴻宇說，“你到我這裏打工賺本金吧，賺多賺少你愛幹什麽我不問。”

耿晨鐘遲疑了一下，才想明白這是萬鴻宇打算給他一份工作，從他上學那會兒就等着盼着的工作。幸福來得太快太急一時間甚至沒反應過來。

等不到回答萬鴻宇又問了句：“怎麽？不願意？”

“不不不，”耿晨鐘連忙說，“願意願意，姐夫，讓我代替你的執行秘書吧。”

萬鴻宇笑了，說：“就憑你？”

耿晨鐘也自覺差得有點遠，于是退而求其次地說：“至少別讓他管着我，我知道他看我不順眼呢。”

萬鴻宇說：“你好好幹好自己的工作，不用管別人怎麽看你。”

“可是姐夫……”耿晨鐘還想說什麽，被萬鴻宇攔了一句：“來不來？”

耿晨鐘馬上說：“去去去，我去。”

萬鴻宇說：“收拾收拾，明天一早過來報道，不許遲到。”

放下電話，耿晨鐘很高興，連被姑娘嫌棄的郁悶心情都撇開了，姑娘算什麽？如果成為一個事業有成的男人，還愁沒有姑娘愛麽？等他一身西服革履地走出去，是人都知道他是“百順”高管，企業精英，再憑自己這身高樣貌，那好姑娘還不是由他挑？

想起萬鴻宇的囑托，耿晨鐘也打算早早休息，争取明天神清氣爽地出勤。在這之前得把自己收拾幹淨了，趕緊跑到浴室放水洗澡，光頭發就洗了兩遍。

別怪耿晨鐘太激動，他這也算是得償所願了。進“百順”工作，首先起點就高，他又是老板的內弟，他覺得萬鴻宇不會虧待他。

從學校畢業後，也不是沒有過別的工作機會，只不過他學歷一般，能找到的工作怎麽想都不會比“百順”好，而且心悅表姐曾經承諾過他，他心裏的底線自然也就高。

後來懶散了幾年，可這幾年卻對一個人的職業生涯非常重要，到了他這個年紀，出去應聘，要學歷沒學歷，要經驗沒經驗，心氣還高，不願意從基層做起，哪家企業也不願意請個爺回來，何況，他即使不工作，也不愁吃喝，一來二去，更加懶散。

其實耿晨鐘後來偶爾也想過，早知道這樣當年應該自己找個工作的，可一來不甘心，二來還對萬鴻宇抱着一絲希望，于是就這麽高不成低不就地晃蕩過來了。

耿晨鐘泡在浴缸裏，看着慢慢散開的霧氣，心裏在想，這一次，既然萬鴻宇開口了，他也得做出個樣子來，不能總叫萬鴻宇看不起，從小心悅表姐就總誇他是小男子漢，如今男子漢長大了，該做點事情了。

把手在虛空中緊緊握住，耿晨鐘覺得自己一定能做到最好。

與耿晨鐘雀躍的心情不同，丁家那邊的氣氛可說不上好，連平時不言不語的丁月彎她爸都皺緊來了眉頭。

耿秀英又問了一遍：“你是說，萬鴻宇真把你轟出來了？”

“哎呀，媽，”丁月彎心情不好，口氣也沖，說，“是他指揮耿晨鐘把我轟出來的。”

“不會的吧？”耿秀英想了又想，才說：“不會的，晨鐘不會的。我明天叫他過來當面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