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變故來得太突然，宋飛宇連叫都沒叫一聲就死了，待另外三人發現時就見一地被擊斃的假人，而宋飛宇躺在地上，唐少空跪在他旁邊。四周都是血，宋飛宇的脖子被咬得血肉模糊，整個人都泡在血裏，而唐少空抱着他，亦渾身是血。
這游戲的血做得極為逼真，不止色澤、質感，就連味道也是，空氣中彌漫着濃濃的血腥味。
“寶貝、寶貝……醒醒……對不起……”唐少空手足無措，一下要捂宋飛宇脖子上的傷，一下又要搖宋飛宇，一下又在宋飛宇臉上親一親。然而宋飛宇已經死得透透的，死時眼睛還睜着，臉上帶着疑惑的表情。
其他人也被這變故吓了一跳，晉海人壯膽子小，看到這血腥的場面已承受不了，不住幹嘔。魏多也吓傻了，拉着晉海的手發抖着，反複道：“怎麽就死了……”
秦歡作為空姐，冷靜是她的基本職業素養，因而雖也吓了一跳，但卻是最鎮定的人。她走到唐少空旁邊，拍拍唐少空的肩道：“少空，游戲而已，不要緊張……”
要死的是旁人，唐少空一定也會和秦歡一樣冷靜。只是眼前死的不是別人，是他的大寶貝，是他從小就愛着的竹馬，是他恨得牙癢癢，又愛得心都要化的宋飛宇。宋飛宇還是為了保護他才死的，直到死前眼睛都看着他，這種巨大的沖擊令他一時間無法判斷虛假。
他連旁邊有誰都分不清了，總是雲淡風清的臉上挂滿淚水，趴在宋飛宇逐漸冷去的身體上無助地低聲喃喃自語：“寶貝……對不起……以後不和你鬧了……我們說好要一輩子在一起……別走……”
離唐少空最近的是秦歡，這些話秦歡聽得一清二楚。眼前的狀況不适合她疑惑，但這些話實在沖擊太大，彌漫在空氣中的已經不是血腥味，而是八卦的味道了……
“少空，這只是游戲，一定能複活的，就算不複活頂多也是下線而已。”秦歡又搖了搖唐少空。
唐少空擡頭無助地看着她，但又用身體護着宋飛宇不給她碰。
秦歡：“……”
唐少空眼睛都紅了，眼神過于楚楚可憐，秦歡怎麽看都覺得現在的唐少空就像是個剛死丈夫的小寡婦……
不對不對……然而秦歡的腦海中又浮現起以前宋飛宇和她說過的話，宋飛宇說他前任長的很好看，平常兇巴巴，但是一哭就弱小可憐又無助，當初他就是這樣被拐走的。
秦歡：“……”
“媽的。”
宋飛宇突然睜開眼。
所有人：“？”
“痛死了。”宋飛宇擡手捂着脖子，“這破游戲也太逼真了，我剛才靈魂都飛出來了。”
所有人：“？？”
唐少空的眼淚止住了，但還有點反應不過來，愣愣地看着宋飛宇，又擡手摸摸宋飛宇的臉。宋飛宇的身體又熱了起來，脖子上的傷也痊愈了，宋飛宇複活了。
唐少空開始意識到危險，接着他就見宋飛宇朝他露出一個得意的笑。
宋飛宇：“寶貝？嗯？”
唐少空的表情瞬間變了，緊張但又強作鎮定地飛速站起退後。
“來不及了，我都聽到了。”
“聽到什麽？你都死了。”
“我死了，但我的靈魂一直在你身邊。”
這游戲的設計和其它類型的游戲一樣，玩家死去以後靈魂會脫離屍體，其餘活着的玩家看不見靈魂，但靈魂可以看見其它人，只不過畫面的顏色從彩色變成黑白罷了。而在複活之前，會有幾秒鐘的緩沖期，緩沖期間玩家的靈魂可以四處游蕩。
宋飛宇平常愛玩游戲，因此死時只有片刻的錯愕，見到視線上方有一分鐘的倒數讀秒後便放心了。
他看唐少空以為他真的死了，慌得手忙腳亂時就覺得好笑，飄在唐少空旁邊笑得不行。
然而他看唐少空哭了，哭得那麽難過，心又軟了，這個小笨蛋怎麽可憐成這樣？
再聽唐少空叫他寶貝，他覺得這游戲簡直太妙了，以前唐少空總是連名帶姓的喊他，再不喊他臭狗、死狗，只有被他欺負得慘了才喊幾聲老公，他還沒聽過唐少空喊他寶貝。
以他的聰明才智判斷，唐小窩這個傲嬌，嘴上說的是死狗，心底想的肯定都是寶貝、心肝寶貝。
想到這裏，複活後的宋飛宇笑得喜滋滋，表情都控制不住了。
唐少空已經猜出來龍去脈了，頓時吓得臉色蒼白，知道自己慘了。
旁邊幾個人傻愣地看着兩人，劇情發展已經看不懂了。
旁邊有個半死不活的假人掙紮着爬起來，秦歡看也沒看，一腳踩爆，專心地看着眼前的狗血大戲。
“唐少空，沒想到你也有今天。”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昨晚我就說，今天你一定會主動和我說話，看吧。”
“我……”不止說話，還抱着又親又哭的，這大概是唐少空這輩子最丢臉的一次了，分手那天都沒現在尴尬。他想不出如何回應，幹脆跑了，“我……我去洗一洗……”
唐少空滿身血，借口清洗跑了，實則是想躲起來，看看能不能強制下線，然後從此隐居山林不出來了……
唐少空一跑，宋飛宇笑得更開心了。他看着後面一群驚愕的吃瓜群衆，揮手道：“我也滿身血，去洗洗，一會回來。”說完追着唐少空去了。
商場二樓的廁所在一處隐蔽的轉角處，唐少空慌亂地跑進去。
昨天他們一行人總結伴上廁所，就怕在廁所裏又有什麽意想不到的關卡。只是唐少空現在沒心思想這麽多了，獨自進入廁所後，甚至反手把廁所的門堵上，因為他知道宋飛宇肯定會追來看他好戲。
不出所料，門剛關上，不過幾秒的時間，宋飛宇就在外頭拍門了。
“寶貝，開門！”
“……”
“害羞了？我不笑你，快開門。”宋飛宇說完，在門外哈哈大笑。
“……”
唐少空轉身用背擋住門，臉已經紅透了。
這廁所裏就三個小便鬥，還有兩個馬桶間。廁所裏鋪着白色的瓷磚，瓷磚已經泛黃，縫隙中有着深深的污垢。
明明整棟商場裏的游客只有他們幾個，但瓷磚上卻有着水漬與腳印，彷佛剛有人上完廁所洗手，将洗手的水甩在地上弄濕了。
“寶貝，在裏面幹嗎呢？想你女朋友嗎？”
“滾！”
“還是在想你的寶貝？”
“宋飛宇！你滾！”
外面又傳來宋飛宇得意至極的笑聲，唐少空簡直快瘋了。
這時，其中的一個馬桶間的門“咿呀”一聲，自己打開了，接着是一陣濕黏的水聲，一個披着頭發、渾身濕透的女鬼從裏頭走出來。
那正是昨晚在浴室裏被宋飛宇砸爆腦子的女水鬼，她昨晚沒吓着唐少空，現在趁着唐少空落單，趕緊來完成任務。
她緩緩走出，水沿着她的足跡拖出一道污穢的水痕。水痕與地上的污垢相融合，污垢中融出了血色，原來瓷磚細縫中的并不是污泥，而是大量的血乾涸後留下的痕跡。
她走到唐少空面前，浮腫的臉上那顆全黑的眼死死盯着唐少空看。
唐少空倒吸一口氣，全身汗毛豎起，接着見她擡起手，手上的指甲烏黑而銳利。
“滾！！！”唐少空一聲怒喊，一腳将女鬼踹開，“沒看到正在忙嗎！待會再來可以嗎？”
“怎麽了？窩窩你沒事吧？”剛才宋飛宇只是在鬧，并不是真推不開門，現在聽聲音不對，連忙破門而入。他進門就見一個女鬼趴在地上，伸手要拉唐少空的腳。
唐少空一腳把她的手踹開，氣急敗壞朝宋飛宇道：“你走開！找你女朋友去！”
“哇，唐少空好樣的，你女朋友長這樣啊？”宋飛宇指着女鬼。
“你女朋友才長這樣！”
“我女朋友長你這樣！”
“別和我說話！”唐少空氣死了，“你發過誓！和我說話你就是狗！”
“你也發過這樣的誓！”
“你先說話的！”
“放屁！明明你先說的！昨天是誰在那邊喊頭頭頭！”
“那是自言自語！”
“啊……啊……”女鬼發出怨怼的呻.吟，緩慢爬起要朝兩人撲來。
兩人同時轉頭朝她吼：“大姐！你有點眼色好嗎？安靜！”
女鬼：“？”
兩人繼續小學生吵架。
“你自言自語挺厲害的啊？剛才自言自語得都哭了？”
“是，我就哭，哭你可憐，天生短命臉，玩個游戲也一咬就死！”
“我他媽是被你氣的掉血的！女朋友？啊？交幾個了給我聽聽？準備結婚沒？”
兩個人吵起架來毫無邏輯，東吵西吵，什麽都能吵。
女鬼找不到切入的時間點，小心翼翼、試探地又伸出手想戳戳唐少空。唐少空不耐煩将她的手揮開，宋飛宇更不耐煩，直接撲過去抓着她的頭又是往牆上哐哐幾下。
“你輕點！”
“輕個屁！為你哐哐撞大牆聽過沒？”
“要撞你用自己的頭撞，拿別人的撞有意思？”
女鬼大概是聽不下去了，“砰”地一聲爆了，化成無數粉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