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封揚發現, 即便兒子都已經年滿十八歲了, 這位殷二叔的身上仍然有一種滿滿的少年感。就連這種搞怪賣萌的小動作都信手拈來渾然天成。
相比之下, 站在殷二叔旁邊，從始至終都一言不發的殷二嬸就顯得非常木讷。
殷正義有些無奈的看了眼老婆，給封飛兩兄弟介紹道：“你們二嬸素來沉默寡言，不愛說話。醫生說她有中度的抑郁症, 你們別介意。”
直到此刻，殷二嬸才恍然驚醒一般，沖着封飛封揚點了點頭：“歡迎你們到來。”
語調平穩，語氣也幹巴巴的，說話有氣無力, 仿佛這幾個字已經耗盡她的全部力氣了。
殷董事長和殷夫人嘆了口氣, 示意殷正義夫婦上車。殷厲見狀, 特別有眼力見兒的拽着封揚兩兄弟上了另一輛車。等到了車上, 才跟兩兄弟解釋道：“我二叔是個特別風流多情的人，我二嬸想不開, 所以得了抑郁症。年輕時還鬧過自殺。她其實很可憐的。你們千萬別生她的氣。”
頓了頓，殷厲又補充道：“我雖然跟二叔最好, 但我并不認同這一點。我跟我爸一樣，都特別專一。”
殷晴也說道：“二叔什麽都好，就是花心這一點, 是個女人都受不了。”
就因為獵豔包養女明星這種事情, 每個月都要上兩三次熱搜。殷老爺子就是因為這一點, 對殷二叔恨鐵不成鋼。認為殷二叔天賦手段都好, 就是沒有恒心毅力，管不住自己。而一個天賦高且有能力的人，如果沒有自制力的話，是非常可怕的。
所以當初在挑選繼承人的時候，殷老爺子反複衡量，最終決定推大兒子上位。就是考慮到殷氏集團走到今天，并不缺乏銳意進取劍走偏鋒的執掌者，更需要的反而是能夠守住家業的中興之主。再說殷赫榮雖然經商天賦不如殷正義，但也并非平庸之輩。殷氏集團在他手上，雖然沒有一飛沖天，創造多少奇跡，但每年同比上一年增長至少百分之八十到一百的業績，也足以證明殷赫榮是個稱職的企業經營者。
所以殷厲雖然崇拜他二叔，但對自己的爸爸也是極為敬重的。就像爺爺說的，打江山易守江山難。二叔是能打江山的天縱英才，爸爸是能守江山的中興之主。殷老爺子一直強調，希望殷厲能融合他爸的心胸和他二叔的經商思維，将來繼承殷氏集團後，把集團發展到另外一個高度。
“所以我現在是跟在二叔身邊做事。”殷厲說到最後，口幹舌燥的下定論：“我二叔這人真的特別厲害。除了在女色方面有些把控不住，簡直就是個完美的人。不過人無完人嘛，尤其是男人，這一點也是可以理解的。”
殷厲說話時，殷晴也在一旁不斷點頭。顯然殷厲說的這番話她是信服的。
“二叔他當丈夫雖然不合格，但是對我們這些小輩都特別好。小時候爸媽忙着工作，都是二叔帶我們出去玩。我上小學三年級以前，連家長會都是二叔幫忙開的。”
殷晴說的真情實感：“而且二叔雖然花心，但他還是很有責任感的。剛和二嬸結婚那幾年，外面的花花草草真的都斷了。但是二嬸不相信二叔，但凡二叔跟異性說話，或者有異性對二叔表達出好感，她就要鬧。那二叔長得這麽帥，性格又溫柔體貼，本來就很招蜂引蝶嘛。再說有很多異性都是我們集團的合作者，二嬸這麽一鬧，大家都下不來臺。”
“鬧得最兇的就是二嬸生完堂兄那幾年。因為二嬸得了産後抑郁症，鬧的更厲害了。有一次還差點害死堂兄。二叔特別生氣，就把堂兄送到爺爺奶奶這兒了。為了這事兒還要跟我二嬸離婚。”
“所以我們三個從小都是在爺爺奶奶身邊長大的。”殷厲接過話頭，繼續說道：“不過那會兒，二叔和我爸媽正忙着幫集團拓展海外市場，一年有大半年的時間都要守在國外，也就沒什麽精力照顧我堂弟。我二嬸又因為生病，再加上我二叔為了堂弟跟她鬧離婚的緣故，對我堂弟也不好。看我堂弟就跟看我二叔的私生子似的。”
殷老爺子和殷家老太太就更不用說了。那會兒正是殷氏集團向海外市場發起攻擊的關鍵時間。兩位老人雖然坐鎮大後方，但全部心神都在集團身上。所以殷厲他堂弟都是由保姆帶着。
殷厲他堂弟當時還不到四歲，恰好是孩子認生戀父母的時間段。天天想爸媽想的嗓子都哭啞了，但是也沒辦法。殷老爺子那會兒還跟老婆抱怨過，說當初就不該挑殷二嬸當他們家的兒媳婦。當初是考慮到殷二嬸對殷正義一往情深，兩家又是合作多年的戰略夥伴，所以才同意這門婚事。
現在看來，還不如單純就找個商業聯姻的，女方大氣懂事想得開，至少在這種關鍵時刻不會拖後腿。
所以那會兒殷老爺子和殷家老太太對二兒媳婦都有不滿。殷二嬸的娘家人說要把殷二嬸接回家治病的時候，殷老爺子也沒阻攔。只是把小孫子留在祖宅。
殷老爺子和殷家老太太倒是好心。生怕二兒媳婦回家後虐待孩子。但是他們沒想到，三四歲的孩子最離不開父母。殷厲他堂弟留在祖宅後，整宿整宿的哭鬧，保姆根本哄不了。殷老太太每天晚上都要起來三四回。
殷家祖宅是棟三層樓的別墅，傭人住一樓，殷家兩個兒子住二樓，老爺子老太太住三樓。有一天晚上沒注意，殷老太太一失腳就從樓梯上摔下來了。腳腕扭傷，右小腿輕微骨裂，右邊肋骨三根骨折。五十多歲的老太太了，還要遭受這種罪。當時還是夏天，又要打石膏又要纏上一層層厚厚的紗布。不敢哭不敢笑，就連呼吸的動作大了都疼的一哆嗦。反正是把老太太給折磨夠嗆。
老人家雖然不會因為這種事遷怒小孫子，但是相比之下，從小就十分樂天派，哪怕淘氣也不會惹到長輩心煩，并且還被長輩寄予厚望的長房嫡長孫，以及剛滿兩歲，除了吃奶睡覺就是眨眼睛吹泡泡賣萌的小孫女顯然更讨人喜歡。
兩位老人家嘴上不說，但平時言談舉止總能在不經意間透出一些。小孩子又特別敏感，越發覺得爺爺奶奶不喜歡自己。哭着鬧着要爸爸媽媽。殷老爺子和殷老太太沒有辦法，又給殷二嬸打電話，希望殷二嬸回家。殷二嬸的娘家不同意，說殷二嬸的情緒不穩定，暫時不能回殷家老宅。殷老爺子和殷老太太最後只能把孩子送到二兒媳婦的娘家。
也不知道殷二嬸是怎麽帶孩子的。反正三年後，殷赫榮夫婦和殷正義擺平海外市場返回國內，又把殷二嬸和孩子接回來後，大家就發現，好好一個孩子變得陰陽怪氣憤世嫉俗的。
既不親近爸爸爺爺奶奶，也不親近媽媽外公外婆，成天用一副苦大仇深的眼神看着大家，小小年紀一點不陽光，特別不讨喜。
殷厲長嘆一聲，特別唏噓的說道：“後來才知道，我堂弟在俞家的日子很不好過。我二嬸對他不好，根本不理他，連句話都不跟他說。俞家的孩子也經常欺負他。”
“我二叔就是因為這一點嫉恨我二嬸。才開始在外面花天酒地包養小明星。他也不跟我二嬸說話。所以我二嬸的病越來越重。還差點自殺。從那以後我二叔就收斂多了。雖然也包養女明星女模特，但從不往我二嬸跟前帶。”
“其實殷亥也挺可憐的。”殷厲又道：“所以他待會兒要是跟你說什麽不好聽的，你別介意。”
封揚沉默不語。這些細節他以前從不知道。不過換位思考，如果是他，全心全意幫家族拓展生意，在國外呆了三四年，回來以後卻發現自己唯一的兒子因為父母的疏忽被人欺負成那樣，不但跟自己疏遠了，甚至都長歪了。心裏會不會産生怨恨。還會不會心甘情願的把偌大家産拱手讓人？
封揚覺得如果是他自己，絕對沒有這麽寬宏大量。他又不是聖母，就算無法怨恨父母，但他付出了這麽多代價，總要拿到自己應該得到的。争奪家産應該在常理之中。但是因為這一點就喪心病狂的害死哥哥全家，氣死爸爸，甚至還把自己疼愛了二十多年的侄子淩遲處死，這就太過了吧。
就算這二十多年的寵愛都是假的，也不至于喪心病狂到這種程度。除非——
就在封揚暗自琢磨的同一時間，另外一輛車上的殷董事長也在語重心長的勸說弟弟：“弟妹情況不好，你就多陪陪她。當年的事情她固然有錯，畢竟過去這麽多年了。就算是為了殷亥，你們兩口子也不能一直這樣吧？”
“有什麽不可能的？”殷二叔嗤笑一聲，不以為然：“像我們這種家庭，大部分都是商業聯姻。各過各的多了去了。我這就算好的。就算花心，也沒讓外面的到她面前耀武揚威。更沒有生個私生子出來，跟殷亥争家産。做人要知足嘛。”
說話間，已經到了殷家門口。衆人下車進屋，坐在客廳裏等了至少半個小時的殷老爺子和殷老太太不禁埋怨道：“怎麽這麽久才進來。菜都要涼了。是不是老二又拉着你們在外面聊天來着？”
聽到這一番話，右腳剛邁進門的殷正義特別無辜的聳了聳肩膀：“這也不能怪我。誰讓我跟栗子的小朋友那麽投緣。聊起來就忘了時間。”
話音落，視線掃過一直坐在沙發上低頭玩手機的殷亥，皺着眉訓道：“家裏來了客人，大伯一家也回來了，你作為晚輩，不知道起來打個招呼嗎？”
低頭玩手機的殷亥“啪”的把手機扔到茶幾上，起身說道：“你是不是除了罵我就沒別的話了？”
殷正義一時心頭火起：“你如果做得好，我會罵你嗎？”
殷亥冷笑一聲：“我做的好不好有什麽用？反正你看我不順眼——”
眼見父子兩個又要吵起來，殷老爺子沉聲打斷：“好了。客人還在，你們父子兩個別鬧笑話。”
殷亥冷着臉不吭聲了。殷正義恨鐵不成鋼的看着兒子，他怎麽就生了這麽一個不省心的蠢貨！
殷赫榮默默嘆息，指着封揚封飛兩兄弟給殷老爺子和殷老太太介紹道：“爸，媽，這就是封揚，晴晴的救命恩人。這是封飛，封揚的哥哥。是個警察，今後要調到京城工作了。”
話落，又沖着封飛封揚兩兄弟說道：“你們叫爺爺奶奶就好。”
站在一旁的殷亥冷笑一聲：“又是來攀關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