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身份一般,雖然神秘令人好奇,不過還沒到讓她知道的時候。

對于憑空出現的裝滿食物的麻制口袋以及在白銀幫時夏佐脫口而出的那些話,唐娜并沒有抛出任何疑問。她是一個聰明的人,在以往的交鋒中已經摸清了兩人的脾氣,知道審時度勢。

“明天一起去交易市場看看。”夏佐建議道。

“NC20013雖然只是工業以及機甲業發達,但它好歹是一顆中等星,并且有聖羅學院加持——再好的東西出現在這裏,也不足為奇。”唐娜介紹道,“在這裏販賣商品不會引起誰的注意,你們有事就先走吧。”

“我記得上次你也說了同樣的話。”夏佐滿腹狐疑地看着唐娜。

“等你安頓好我們再走。”尤金一錘定音。

好在就像唐娜說的,NC20013的貿易經濟十分繁榮,市面上千奇百怪的商品讓天際大陸的食物不再搶眼。至少在這項營生有足夠影響力前,不會引起太多人的深究。唐娜在商會聯盟中注冊了一個商戶賬號,五分鐘後就接到第一筆訂單。

無人機物流公司的運輸速度節省她的時間和精力,發貨與交付通常在五秒鐘內完成。

看到買賣正式踏入正軌,夏佐二人也準備再次啓程。

“總之一切小心。”告別時,夏佐說道。

“你們也是。”唐娜說。

————————————————

天際,萊耶鎮。三明治百無聊賴地盤旋在旅館的窗臺上,從遠處看去仿佛一根牽牛花的枝幹。它一邊期盼着夏佐和尤金的歸來,一邊第108次生氣于他們将它抛下。

就像一陣短促的轟鳴後,夏佐和尤金肯定會突然出現般,三明治也得到了久違的愛撫。

“從鬼門關走回來的感覺真好。”夏佐一邊摸着三明治光滑的腦袋一邊對尤金說,“沒想到最危險的家夥竟然是你。不過我可算有經驗了,下次你再暴走,我就對着你唱歌。”

想起夏佐那首五音不全的吟唱,尤金頗為好奇失去理智的自己是怎麽做到聽後沒有暴走升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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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金不置可否地将夏佐的背包抛給他,說:“該去血色平原了。”

當二人一蟒騎着馬在曠野上急行半月後,土地終于由黃色變為深褐色再變為深紅色。在這裏沙塵頻繁地爆發,天空與陸地似乎相連成一片,混沌之中一座高聳的界碑引入眼簾——血色平原。

過了最荒涼的地區,血色平原內逐漸有了人煙,稀稀拉拉的牧民将房屋搭建在同樣稀疏的草原上,曬得黑乎乎的小孩們追逐嬉戲着,唱着童謠,清亮稚嫩的聲音在曠野上回蕩——“惡魔将平原變成血色,它被封印了,藏在一個美麗女人的心裏,可憐的女人伴随惡魔陷入沉睡,什麽時候能醒來啊,美麗的女人,惡魔回答說,平原變成血色她就會醒來。”

夏佐跳下馬,牽着缰繩走到那群小孩面前,問道:“小朋友,這首歌講的是什麽呀?”

個子最小的孩子被推到前面,他局促地背着雙手說:“只要十個格魯,就告訴你。”

夏佐掏出裝錢的小袋子,還未打開,小孩們一擁而上,趁他不備抓着錢袋就跑。似乎做慣了這樣的事,錢袋被他們靈活地傳遞着,夏佐已分不清到底是哪個小孩拿着錢袋。

“三明治,圍住他們。”尤金沉聲說,三明治立馬像小箭一般蹿出,用變大的身體将還沒跑遠的小孩們圈起來。它棱形的眼睛一張一縮,吐着蛇信的樣子讓年紀稍小的孩子們哭了起來。

“把錢袋交出來,不然讓三明治把你們吃了!”夏佐故意板着臉恐吓道。

三明治用蛇信舔了舔其中一個小孩的臉蛋,他吓得驚聲尖叫,其他孩子也哭得稀裏嘩啦。那個個頭最小的孩子哽咽着指着南邊說:“對不起哥哥,錢袋被亞當拿走了。放了我們吧,求求你了。”

小孩的哭聲仿佛一曲交響樂,此起彼伏綿延不絕地演奏着,夏佐聽得頭疼。

正在這時,從不遠處走來一位穿着黑白色修女服的少女,淡金色的卷發輕輕垂在胸前,皮膚雪白如春雪般,淡藍色的眼睛暗藏着溫柔與憂郁,嘴唇如奶油制成的甜點,開口時甜蜜舒緩的聲音讓人心曠神怡。

她雙手合十懇求地望着夏佐和尤金兩人,說:“兩位大人,請原諒這些孩子,你們丢的錢我會幫你們要回。”

小個頭孩子看到她,喜出望外地叫道:“茉莉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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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道院的茉莉花

“茉莉小姐?”夏佐心中感嘆道面前的少女的确向一朵清新的茉莉花,讓人心曠神怡且無法拒絕。

不過有些人似乎沒有人性這個東西。瞧見不動如山的尤金,夏佐心想。

“把他們放了吧。”夏佐看着對美人視而不見的尤金說道。

尤金聞言點點頭,低聲道:“三明治,回來。”三明治瞬間幻化成一條小蛇,蹿進了他的口袋裏。

沒了禁锢,孩子們連忙躲到茉莉身後,她用嬌小的身體将孩子們擋住,一臉愧疚地說:“這些孩子都是血色平原上牧民的孩子,這裏天災太多牧民掙不了錢,小孩子們只能挨餓。我正在教導他們是非觀念,所以請給這些孩子一些時間。”

“沒關系沒關系。”夏佐很沒骨氣地連連點頭,又問道,“茉莉小姐可知道孩子們口中經常唱的童謠講的是什麽?”

“童謠講的是維拉妮卡女神封印血色惡魔的故事。”茉莉回答道,她突然想起什麽,左手不安地摩擦着胸III口的布料,甚是害羞地說,“兩位大人應是遠道而來,不如先随我去維拉妮卡修道院整頓一番,我也好将孩子們搶走的錢袋送還你們。”

“好啊。”夏佐頗為高興,“我還是第一次去修道院呢。”

維拉妮卡修道院,顧名思義是為了紀念女神維拉妮卡建造的神殿。修道院中的修行者只有女性,但作為血色平原上苦難之人的避難所,修道院為來此避難的人們開辟了許多房間。

住客與修女們自耕自足,再加上臨靠着血色平原第一大城卡塞頓城,雖然節衣縮食,但日子好歹也能過下去。

修道院的建築以黑白為主,黑色的屋頂鱗次栉比,白色的石牆讓修道院顯得聖潔神秘。灌木與巨樹被修女們小心修剪,點綴在單調的院落中,讓血色平原壓抑的天空多了點自然的綠色。

進入修道院大門,正中央有一個正方形的庭院,其中有一座純白色大理石雕刻而成的女神像,兩彎似蹙非蹙的遠山眉,輕阖的眼中寄存着若有若無的哀思,瀑布般的長發整齊地梳理在耳後,雙手合十放在胸前,仿佛在祈禱着什麽。

“真美啊。我想雕刻她的人一定愛着她。”夏佐感嘆道。

“很久以前,血色惡魔讓這裏民不聊生。直到有一天,維拉妮卡女神用生命将血色惡魔封印起來。傳說維拉妮卡至今還活着,封印惡魔後,她沉入地心深處永不現世。”帶着刻板的年邁聲音傳來,維拉妮卡修道院的院長卡瑪從長廊中走來。

“卡瑪修女!這兩位是遠道而來的朋友,我能為他們準備一間舒适的空房嗎?”茉莉害羞地向瑪卡請示。

“那群牧民的孩子又惹什麽麻煩了嗎?”卡瑪屢見不鮮地問道。

“他們下次一定會改正的。”茉莉輕柔的聲線意外地強勢起來。

“兩位年輕人,請随意。”卡瑪向夏佐二人示意,而後她對着茉莉說,“茉莉,跟我來。”

茉莉向兩人做了一個抱歉的動作,跟随卡瑪離開了庭院。

“你幹脆把眼睛粘上去好了。”尤金譏諷的聲音傳來。

“要你管。”夏佐收回癡癡的目光,轉頭望向維拉妮卡女神像,“對了,在這個世界有神的存在嗎?”

“無法匹及的力量所在——就是神。”尤金回答道,“維拉妮卡只是能力靠近十二英雄的魔法師而已,只不過在傳說中,她憑借一己之力戰勝了血色惡魔,所以人們開始神話她的生平。”

“維拉妮卡和岡瑟·沃德到底是怎樣的關系,為什麽關于血色平原的傳說中,沒有岡瑟的任何痕跡......”

“總之先在此地做一番調查。”尤金往修道院幽深的長廊望去。

在修道院中閑逛半晌,只聽一道清脆的鐘聲響起,住客們魚貫而入地往修道院西側的大廳走去。

西大廳是由禱告大廳改制而成的食堂,華麗的雕刻下擺着兩排簡易的木質餐桌,茉莉正提着一只湯勺,站在大廳的最前端為人們盛着飯菜。

她看到排在人群末尾的夏佐二人,低聲對身旁的修女說了什麽後,她放下湯勺提着黑色的修女群向兩人跑來。

“兩位大人,如果不介意的話,請稍等片刻。我帶你們去卡瑪修女的會客室吃飯。”茉莉臉頰微紅地說道。

“沒關系,我們就在這裏吃。”夏佐心裏一百個不願意,卡瑪修女的會客室哪有食堂好,在食堂他能看到美麗的茉莉小姐。

“那是由我親自做的飯菜。”茉莉的臉頰更紅了,她鼓起勇氣說道,“希望你們喜歡。”

“茉莉小姐親手.......做的飯嗎!”夏佐瞬間變臉,一把抓住尤金的手臂說,“去啊去啊!”

尤金冷淡地點點頭,三人一同前往卡瑪修女的會客廳。厚重的窗簾讓會客室的光線昏暗,餐桌已經鋪好縫着粉色的桌布,上邊擺着銀質的餐盤和刀叉。在餐桌的正中央,一柄銀質底座的燭臺上,燃燒着六根羊油蠟燭,裏面似乎摻雜着花香精油,讓房間甜膩異常。

“兩位大人。”卡瑪修女端莊地朝他們行李,尤金優雅地向她回以紳士的禮節,為她拉開座椅請她落座,卡瑪修女含笑點頭,不經意地問,“恕我直言,二位應該是魔法師吧?”

“啊......對不起,我......我不小心。”茉莉慌慌張張地撿起掉落在地的勺子,不可置信地看着二人,“兩位大人竟然是魔法師!那些可憐的孩子真是幸運,遇到了兩位和藹可親的大人!”

“茉莉!”卡瑪修女不贊同地看着她,随即又轉過頭微笑着說,“血色平原一帶的魔法師都是不好惹的大人物,二位初來乍到也許對血色平原的局勢不太清楚。”

“卡瑪修女,請問最近血色平原有何異動?”尤金問道。

“異動?”卡瑪修女搖搖頭,“因為血色惡魔的詛咒,血色平原每天都有災禍降臨——也許哪天沒有了異動才是真正的異動。”

“詛咒?”尤金皺皺眉頭,“我以為血色惡魔的詛咒只是傳說中杜撰的成分。”

“為什麽血色平原的人們不會離開這裏?”卡瑪修女搖頭道,“生于血色死于血色——凡是出生在這裏的人,如果動了這裏的心思都不得善終;十日小災百日大災——自然災害與人心的災害往往接踵而至。也許只有維拉妮卡修道院才是血色平原唯一的寧靜。”

茉莉靜靜地聽着,将雙手虔誠地合在胸前,輕輕念着禱詞,蔚藍色的眼中泛着柔光。

她的眼睛讓夏佐想起第一次來到天際大陸時,在山洞外看到的藍天。他心中一陣心疼——為什麽像茉莉這樣善良的女孩只能永遠困在血色平原,無法領略外面世界的美麗。

“卡瑪修女,有什麽辦法能破解血色惡魔的詛咒?”夏佐問道。

“你說破解詛咒......”卡瑪修女頗為詫異地看着夏佐,似乎認為這句話十分可笑,“只有徹底殺掉血色惡魔才能破除詛咒。但連先古時期的維拉妮卡女神也無法消減的血色惡魔,在魔力稀少的今天,又有誰可以戰勝它......哎......”

夏佐剛想說點豪言壯語,腳被尤金狠狠踩了一下。他痛得差點叫出來,只好猛吃一口甜點堵住自己的嘴。

卡瑪修女興致不高,她充滿歉意地說道:“很抱歉二位大人,我先失陪了。茉莉,為二位大人準備一個舒适的房間。”

她離開後,夏佐正想湊到茉莉跟前說話,被尤金握住了手腕拖了出去。

“失陪。”尤金冷冷地說道。

“啊......好。”茉莉愣了一秒回答。

長廊上,夏佐靠着雕刻精致的羅馬柱氣急敗壞地說:“你說什麽?我們不住在修道院,因為要去卡塞頓城?”

尤金淡漠地點點頭。

“我不去!修道院多好啊!免費住免費吃!”夏佐暴跳如雷,像個潑猴在原地打轉,“修道院就在卡塞頓旁邊,完全可以調查完再回來。”

“什麽時候你開始替我心疼錢了?”尤金譏諷地說,自從來到血色平原,他已經多次露出這種神色。

“我不是......我沒有......我只是對你的做法表示不理解!”夏佐漲紅着臉說道。

“我已經說過,這裏人多眼雜,如果中途要回到銀河系,你認為沒人會發現我們憑空消失嗎?”尤金一字一句地說。

“我們關在房間裏,又有誰會發現。”夏佐還在試圖繼續掙紮。

“好了,你可以住在這裏,我自己去卡塞頓城。”尤金認為自己十分冷靜,如果沒有加上最後一句話,“好好陪着茉莉小姐。”

他心情非常不好,眉頭皺得可以夾死蒼蠅,以致于卡塞頓城難纏的守衛因為害怕,只收了他少量的入城費。

随意租了間房子後,尤金在空蕩蕩的房間裏站了一會兒,“啪”地一聲摔門而出。

他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了解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等他風塵仆仆的回到落腳點時,房子外站着一個熟悉的身影。

“你怎麽可以丢下我!”夏佐作出一副怒不可赦的樣子,但可憐巴巴的眼神暴露了他,“我還是不是你的搭檔了。”

尤金一言不發,從他身邊經過,掏出鑰匙打開了房門。夏佐看着逐漸關上的大門,暗罵自己:“你是蠢貨嗎!再熱臉貼冷屁股就一輩子見不到茉莉小姐!”

這時門又打開了,尤金冷冰冰的聲音傳出:“還不進來?”

夏佐喜笑顏開地沖了進去:“來了來了。”

等尤金穿着寬松的睡袍從浴室出來,夏佐已經趴在餐桌上睡着了。尤金推推他的腦袋,他迷迷糊糊地問道:“幾點了?”

“十一點,去洗澡。”

“哦。”

夏佐眯着眼睛躺在浴缸裏,熱騰騰地水流讓他的每個毛孔都舒服地擴張開,不一會兒他就再次昏睡過去。在夢裏他像個娃娃一樣被擦幹身體、穿上衣服扔到床上。

“媽的好痛。”驚醒的夏佐揉着腰朝卧室門口的尤金吼道,“你倒是輕點啊大哥。”

尤金沒有回頭,“嘭”的一聲将門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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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疾而終的暗戀

第二天清晨,夏佐活動着身體走下樓時,尤金已經坐在餐桌前,手裏捧着一本深紅色封面的典籍,一頁一頁地翻看着。陽光從他高挺的鼻梁上躍過灑落在書上,形成斑駁的光影調皮地在他指尖雀躍。

“早餐。”尤金用手指點點餐桌,上面放着一份黑莓月桂果醬餅幹以及一杯熱騰騰的可可。

“雖然茉莉小姐的廚藝也很好,但是在我心中你是最棒的。”夏佐狗腿地說道。

“廢話就不用說了。”尤金“啪”的一聲将書合上,離開了餐桌。

夏佐悻悻地将餅幹幾口塞進肚裏,一口氣喝掉那杯可可:“等等我!”

尤金停住腳步,将手伸到夏佐臉龐,拇指蹭了蹭他的嘴角,冷淡地說:“嘴旁邊有東西。”

你的語氣和動作非常不相符!知道嗎!夏佐心中吶喊着。

如卡瑪修女說的那般,卡塞頓城每天都發生着搶劫、偷盜、鬥毆,即使是踏遍卡塞頓城的大街小巷,去了消息最靈通的雇傭兵酒館,也依舊查不出血色平原的任何異狀。

就這麽過了幾日,忽然有人前來拜訪。尤金正坐在沙發上看着血色平原的歷史典籍,三明治盤在他身邊打着盹。聽到夏佐在門外邀請着誰進來,尤金将眼睛從書本上移開——過了一會兒夏佐嗒嗒嗒地跑到廚房将早上剩下的南瓜餡餅端出去,再過一會兒,他端着空掉的盤子回來,手上多了一只熟悉的錢袋。

“那群牧民的孩子。”夏佐解釋道,“他們被茉莉說服,過來将錢包還給我們。”

“嗯。”尤金将視線移了回去,似乎對那只錢包沒有絲毫興趣。

“我想去修道院跟茉莉小姐道謝。”夏佐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征求尤金的意見。

“去。”尤金一個視線也沒給他,盯着典籍,嘴唇微張,從牙縫中吐出一個冰涼的字。

夏佐緩緩擡腿移動到大門口,飛快地說:“那我走了,晚飯不用等我!”說完他以光速将門關上。

出了門夏佐心情頓時輕松了不少,尤金不太喜歡他往修道院去,在尤金面前提出去修道院對他而言就像出軌的丈夫告訴妻子要去私會情人般困難。

“呼,管他的。”他深呼一口氣,“得給茉莉小姐帶一些禮物。”

由于常年幹旱,新鮮的食物在血色平原價格極高。夏佐被水果店老板狠狠宰了一頓,惹得一旁花店的老板連連咂嘴。

夏佐注意到花店裏擺放的鮮花,其中那些潔白的茉莉花正散發着誘人的香氣。

“怎麽小夥子,想買花送給女孩嗎?”花店老板笑着拿起一束玫瑰遞到夏佐面前,“帶上它表白的成功機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九喲。”

大概被鬼迷了心竅,夏佐拿着價值二十格魯的玫瑰花頭腦發暈地走在去維拉妮卡修道院的路上,他的心髒劇烈地跳動,仿佛有一百匹駿馬在急速狂奔。

穿過一座小山包,維拉妮卡修道院終于出現在眼簾,修道院門口那一片茂密的樹林被夕陽的紅黃色光暈映照得暧昧不清。

夏佐眼尖地發現,一棵大樹下似乎站着一對年輕男女——女孩背靠着樹幹,正仰着頭接受男孩的輕吻。

陽光将兩人的剪影投在地上,女孩美麗的側顏散發着聖潔的光芒。夏佐手中的玫瑰掉到了地上,如果時間能夠倒流,夏佐希望自己還在卡賽頓城的小房子裏,坐在壁爐旁和尤金一起看書。

他冒失的動作驚動了這對小情侶。

茉莉推開和她親吻的青年,她結結巴巴地說:“夏佐大人......我......”

夏佐克制着顫抖的手,将那束玫瑰撿起來,擡起頭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茉莉小姐,你怎麽在這裏。”

那個青年走到兩人中間,對夏佐伸出右手:“你好,我是邁克。我和茉莉已經相愛很久,但因為她修女的身份,我們的戀情不能公開,希望你能夠幫我們保密。”

夏佐腦袋裏一片空白,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平靜地說着:“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茉莉雙手交握在胸前,感激地說道:“謝謝您夏佐大人。不過夏佐大人今天來修道院有什麽事嗎?”這對情侶的視線不約而同地落到夏佐手中的玫瑰上。

“是這樣的,今天那群孩子把錢袋還給了我,我是前來向你道謝的,茉莉小姐。”夏佐感覺自己的心髒被能量槍打得千瘡百孔,但他依舊笑着将果籃遞給了茉莉,然後将玫瑰花藏到了身後,結結巴巴地補充道,“尤......尤金想在家裏放點花。”

茉莉點點頭,她關心地說道:“夏佐大人天色不早了,血色平原一向不安全,您早點回去吧。”

“好啊,那我先走了。”夏佐覺得自己的身體有千斤重,他用力轉過身離開了兩人。

他像一只心碎的幽靈,在曠野上坐了很久,直到繁星布滿天空,他才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位于卡賽頓城那個暫時的家中。

尤金坐靠在壁爐旁的椅子上打着盹,壁爐中的火苗舔噬着柴火,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音。一顆火花“嘣”的一聲爆炸開來,将尤金從睡夢中驚醒。

一睜眼便看到夏佐淚流滿面地坐在他對面的高扶手沙發上,一束被風吹得奄奄一息的玫瑰躺在他的腿上,就像他本人一般衰敗。

“怎麽了?”尤金問道,聲音中藏着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溫柔。

夏佐将頭搖成了撥浪鼓:“沒什麽,什麽都沒發生。”

“興高采烈地去找茉莉,卻沮喪地帶着一束玫瑰回家。”尤金打算戳穿夏佐可笑的僞裝,但到口的話最終還是收了回去,“算了。”

他離開了壁爐,走到屋子的另一頭。過了一會兒,一杯冒着熱氣的牛奶被遞到夏佐面前。夏佐緊緊抓着牛奶杯,似乎想要将頭塞進去,豆大的眼淚啪嗒啪嗒地落進牛奶中。

“咕嘟咕嘟”,夏佐的肚子不合時宜地叫了。

“你沒吃晚飯?”尤金板着臉問道。

“嗯。”夏佐點點頭,其實他根本沒有胃口,現在身體餓極了,肚子開始發起牢騷。

尤金重新回到廚房裏,夏佐坐在沙發山聽到鍋碗瓢盆撞擊的聲音,心中一陣感動。

“至少尤金也是個單身漢,我在着急什麽。”

等到他在壁爐旁舒舒服服地吃着尤金親自端來的清蒸紅綢魚配豆豉沙拉的時候,這段慘淡收場的單戀已經被他抛之腦後。

“尤金。”夏佐腮幫子鼓鼓的,“你真是個大好人。”

“閉嘴吃飯。”尤金回應道。

深夜,夏佐偷偷從家中溜了出去,他順着大路出了城,一路往修道院跑去。還是那片茂密的樹林,有一群人站在那裏,仿佛舉行着什麽儀式。夏佐向他們靠近,逐漸聽到了一個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這個聲音意外地熟悉,來自被人群的中心。夏佐奮力擠開密集的人群,往中間看去,有一個女人正跪坐在地上,卷曲的金發亂糟糟地散落在肩頭,黑白色的衣裙淩亂不堪地穿在身上。她哭着哭着,身上冒出了紅色的火焰,在一瞬間,這些火焰變成了火龍,撲向了周圍的人們。人們慘叫着被燒成了一具具冒着黑煙的焦炭。而那個女人,從地上爬了起來,她擡起頭看向了夏佐,臉上露出邪惡的微笑。

“茉莉小姐!”夏佐尖叫着睜開眼,發現自己依舊在卡賽頓城的家中,在壁爐旁的沙發上。

“你做噩夢了。”尤金蹲在他面前,撫摸着他的臉,似乎這樣能讓他好受一些。

“我夢到了茉莉,她變成了一只怪物!殺了所有的人!”夏佐抓住尤金的手,急切地說。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尤金觸碰着夏佐的頭發,“你只是太在意血色惡魔和茉莉,才會做這樣的夢,去床上好好睡一覺。”

“好。”夏佐想要站起來,直到此時他才發現尤金的臉就在離他幾厘米外的距離,他們從來沒有靠得這樣近過,這種距離如果要接吻一定不費吹灰之力。

發現自己在想什麽,夏佐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他別扭地推開尤金,結結巴巴地說:“我去床上了。”

看着夏佐匆匆離去的背影,被一個人留在原地的尤金露出一個夏佐看後絕對會頭皮發麻的笑容。

整理好自己的感情後,夏佐發現自己似乎能更輕松地面對茉莉,兩人因為年齡相仿,逐漸變成可以直呼姓名的朋友。每當尤金不需要他的時候,他就會來到修道院,在茉莉的指導下做一些好事——例如種植修道院田地裏的蔬菜;為牧民的孩子織毛衣;為寄住在修道院裏的窮人們盛飯。

茉莉始終無私地奉獻着自己的每一份力量,她總是說自己出身在修道院,被善良的修女們養大,所以要向她們一樣做一個虔誠的人。一切都按部就班地發展着,就當茉莉以為自己會這樣慢慢老去的時候,她與邁克相愛了。她不能見光的愛情帶來的罪惡感讓她不得不從另一方面拼命地彌補。

“茉莉,你今早才從連續三天的高燒中解脫出來,為什麽又要勉強自己。”在去牧民家的路上,夏佐擔憂地說。

“之前說好要教他們讀書,我不能言而無信,給孩子們立下壞榜樣。”茉莉用安慰小孩的口氣說,“好啦,我的病已經全好啦,就連卡瑪修女也認為我可以活蹦亂跳地繞着卡賽頓城跑三圈。”

“你根本不會活蹦亂跳!”夏佐責備地看着她,“你才17歲,你得像個小女孩般活着,而不是為了別人而活。”

“我已經有邁克了。”茉莉羞澀地笑道,“如果我再奢求更多,維拉妮卡女神不會高興的。”

“好吧,随你的便。”夏佐聳聳肩,“不過,身體最重要知道了嗎!”

“知道啦!”茉莉甜甜地說,“等會兒陪我這個病人去城裏采購吧,修道院的生活物品用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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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惡魔的隐遁

世人認為,雖然拉斐爾家族不人道的統治讓血色平原怨聲載道,但也許只有這樣的手段可以壓制住這片蠻荒之地。但筆者認為,社會問題的産生往往是因為統治手段并非恰到好處,這二者并非是雞生蛋蛋生雞的關系。

——出自《貴族的暴行》序

茉莉在卡賽頓城極受歡迎,就連城門口難纏的士兵也紅着臉給茉莉送上一袋餅幹。

“去修道院吃晚飯吧,夏佐。”兩人大包小包地拎着東西準備回到修道院時,茉莉問道,“尤金大人去哪兒了?要不将他叫上一起去吧。”

“不了不了。”夏佐搖搖頭,“這段時間他忙得腳不沾地,要不然我也不會天天跑到修道院來和你玩。”

“那好吧。”茉莉失望地說,“只有下次再邀請尤金大人,我們先走吧。”

正在這時,路上來來往往的人群快速地避讓到街道兩側,兩匹色澤鮮亮的駿馬拉着一輛裝潢華貴的馬車從城外駛來。馬車身後跟着一群騎着馬的年輕侍從,他們每人都佩戴着寶劍,在他們中間甚至有四名拿着高級法杖的魔法師。

“是拉斐爾十一世。”茉莉拉着夏佐避到一邊,小聲地說,“你來血色平原不久,這位大人是卡塞頓城的城主,是南方王國的貴族。”

“好大的排場。”夏佐感嘆道,“不過看起來,當地人好像挺怕他的樣子。”

“沒錯,拉斐爾十一世算不上好人。”茉莉說道,“但在某些方面,他這樣的人物才可以統領混亂的血色平原。”

茉莉說完嘆了口氣,眼中暗藏着憂慮,她盡量使自己躲在夏佐的身後,頭埋得極低。就算這樣,她這身紮眼的修女服在人群中也十分突出,拉斐爾十一世那輛華貴的馬車停到了她的面前。

她緊緊抓住袖口的花邊,面色蒼白地盯着馬車正在打開的門。

“茉莉小姐。”門開了,一個瘦高的中年男性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好久不見。前段時間拉斐爾十一世大人的邀請被茉莉小姐無情地拒絕,這讓大人傷心了好些天。”

“弗格斯先生。”茉莉從嘴裏吐出簡短的一句話,似乎并不想多言。

弗格斯不再和茉莉說話,他從馬車後抽出一只銀色的小樓梯,搭在馬車與地面之間。一只油膩的戴滿戒指的右手從車廂裏伸了出來,弗格斯趕緊将那只手扶住。拉斐爾十一世搖搖晃晃地踩着小樓梯從馬車上下來了,他的每一步讓渾身白乎乎的肉像海中的浪花般此起彼伏地顫抖,臉和脖子似乎被連到了一起,下巴處那塊肉随着他的呼吸仿佛正在打氣的充氣床墊。

“茉莉小姐,終于再次見到你了。”拉斐爾十一世微笑着,這個笑容使得下巴上的肥肉又增加了三層,“我從巴爾德堡回來,為你帶了很多有趣的禮物,茉莉小姐一定會十分喜歡。”

“謝謝您,拉斐爾十一世大人。”茉莉提着裙子向他行了一個禮,“我不能收您的禮物,卡瑪修女會責怪我的。”

“喔,又是卡瑪。這個老女人還要礙我多少事!”拉斐爾十一世憤怒地咆哮着,就這麽一瞬間,汗水布滿了他的額頭。

“大人!這與卡瑪修女無關,修女們要清心寡欲不能接受任何名貴的禮物,這是從維拉妮卡修道院修建起就不能違背的規矩。”茉莉焦急地解釋着。

“好了,我知道了。”拉斐爾十一世用安慰的語氣說,“我自然不會讓茉莉小姐為難,我想要送給茉莉小姐的禮物是一個新修建的福利院,每月由我的家族親自撥款,位置選在卡塞頓城中心商業街上。茉莉小姐覺得意下如何?”

“拉斐爾十一世大人,如果您能大發慈悲那真是太好了!”茉莉驚喜地叫道,雀躍的語氣仿佛一只快樂的小鳥。

“不過我有一個小小的要求。”拉斐爾十一世露出溫和的笑容,“茉莉小姐能否賞臉到我的府上一聚。”

“我......拉斐爾十一世大人,我能與卡瑪修女商量一下再答複你嗎?”茉莉為難地問道。

“不行哦,我的心情可是變化無常的,也許今天我回到府上,就會将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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