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識破

二十四

蕭晉光此時臉色也白了些,聲音也抖了點,看上去理智還在,他深吸了一口氣,打破了死寂:“一點解法也無?”

莊公道:“北上天藥堂,或許可得其他解法,只是天藥堂內高手不随意為人看診,能不能解,就只能随緣了。”

蕭晉光握着付翊冰涼的手,看着床上悄無聲息的人,道:“至少有些希望。”

莊公年過半百,但游歷江湖已久,胸襟開闊,奇聞逸事見過不少,見這兩人關系親密異常,心中有些猜測,只是不敢說出口。

他咳了一下,說:“蠱毒早上發作,短期內不會有其他異狀,只是這位公子身體底子不好,體性偏寒,冰寒草更是寒性之物,怕是這位公子每日夜晚都會手腳冰涼,難受之至。”

蕭晉光雙手一顫,忽然發覺手裏握着的手仿佛搓不暖似的,永遠這麽冰涼。

莊公發覺自己好像說的太多了些,開了兩張壓制毒性的方子,收了賞銀忙告辭離去。

九寒蠱一般從身體內慢慢侵蝕,付翊體質較差,一晚上全身血脈就布滿了毒素,因此一時昏迷不醒,蕭晉光放不下心,那處越鳴又前來報告消息。

柳青青失蹤了,孔适之也不見了。

武陵太守孫大人趕到了驿站,跪在蕭晉光面前,把官帽放在地上,試圖以死謝罪,“孔适之抓走了臣的妻兒,臣不得不聽從他的安排把大人請來,還請到了上官老先生的壽宴上。幸而王爺沒有受傷,本官難辭其咎,願以死謝罪!”

蕭晉光頭也未回,聲音低沉:“柳青青是誰?”

孫大人道:“臣只知其乃北朝間諜。”

蕭晉光冷道:“既已賣國北朝,何以稱臣?也不必上書朝廷,自去領罪,本王不想再看到你。”

孫大人大駭,忙撲倒在地,“孫某家中貧瘠,妻子無縛雞之力,兒子尚且年弱,求王爺網開一面,放過我罷!我願意就此結束仕途,做一個耕田種地的平民百姓。”

孫大人過來請罪就沒有存着死志,他以為永定王并沒有中計受損,不會怪罪于他,他只要辭去官職做一介白衣,畢竟他也是迫不得已,被孔适之所脅迫這麽做的。

蕭晉光面色漠然,越鳴上前,讓人把孫大人拖了下去。

蕭晉光:“去查一下,柳青青的身份。”

他寸步不離,想守着等付翊醒過來。昨天他就喝醉了不清醒了一下,付翊就出事了,他怕自己再出去一趟,人就被弄丢了。

還好付翊沒有昏迷太久,很快睜開了眼睛。

他眼中一層霧氣彌漫,透着一股迷茫,他記得早上蕭晉光過來找他,後來他胸口發疼不知怎麽就暈過去了。他動了動手指,被人一把握住,蕭晉光低頭看他,“醒了?”

付翊回過神,由他扶了自己起來,現在胸口倒是不怎麽疼了,也沒什麽異狀,他皺眉道:“我怎麽了?”

蕭晉光端了水,難為他王爺的身份,對付翊還這麽貼心周到的照顧,付翊還是十分感動的,又補了一句:“你實話實說,到底怎麽了?”

蕭晉光道:“昨日孔适之在酒中下毒,你中毒了,是苗疆九寒蠱。估計活不過兩年,能解毒的聖女蓮心死了,若是有機緣,天藥堂或許能解。”

他放軟了聲音,透着一股心疼和不忍打破的小心翼翼,“放心,我會陪着你去天藥堂,還是有希望的。別怕。”

這回答于付翊仿佛是晴天霹靂,而又沒有摧毀他的心志,最初的驚訝和惶恐過去後,他無比平靜地、仿佛接受了仿佛自幼随行的黴運帶來的命運安排一般,輕輕嘆了口氣,“無妨。”

蕭晉光的心忽然揪了起來,卻是什麽安慰都說不出口,只道:“我去給你把藥端過來,喝了就好好休息。”

越鳴去查了柳青青。柳青青确實是當日蕭晉光懷着同情心救下的那位女子,只是經過調查,越鳴發現,柳青青已經死了。胸口一劍,當場斃命,屍體被丢在亂葬崗,若非巧合,幾乎無人發現柳青青死了。

來驿站的那位“柳青青”,是北朝間諜,身份不知,名叫柳歌。一名女子,也是很狠心,為了任務,毅然毀去了自己的容貌,扮作他人。

越鳴追查孔适之時,對方腳程太快,已經逃離了南朝地界。那晚孔适之也喝了酒,應該也中了毒,但一想對方于柳歌有勾結,難免可能暗中串通作祟。

蕭晉光修書一封,遞往京城。三日後,南朝上下開始嚴查北朝間諜,加固南北防線,往來通行的檢查,将更為嚴格。

此番波折,北朝打草驚蛇,卻未給蕭晉光帶來一絲傷害,北朝皇帝也是氣得跺腳。

直到後來,北朝皇帝才發現,這件事情埋下的隐患,簡直是不可估量的,險些給北朝,帶來了覆滅的危險。

……

蕭晉光從驿站搬了出來,找了一家可靠的客棧休息。武陵屬于邊陲大城,孫太守被判罪入獄。事發突然,一時間沒有可以上任的官員,事務只得由蕭晉光暫代。

付翊白日打坐修習內力,晚上特意準備了兩個湯婆子,抱着被子要睡過去時,忽然感覺有人推了推他,低沉的聲音從腦袋上傳過來:“冷嗎?”

客棧裏裏外外被永定王的貼身侍衛圍了兩圈,連方寒陽過來都得先報備,此時除了蕭晉光還能有誰?

付翊抱着湯婆子暖呼呼的,一點都不冷,仗着睡糊塗了在老虎頭上拔須也不怕,說:“冷,手冷腳冷。”

那聲音卻消失了,付翊有些失望地抱着被子。

過了片刻,付翊就要徹底入睡了,忽然有人爬了上來。隔着薄薄的衣服,傳過來溫熱的體溫,付翊掙紮着把手裏腳上的湯婆子丢掉,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像八抓魚似的貼在了人身上。

蕭晉光哭笑不得地把按在他腰側的手扒拉了下去,兩個人面對面,借着一盞燭火的光,付翊胸前的衣襟敞開,露出白皙的胸口和鎖骨。他紅潤的嘴唇微張,輕輕地呼吸,整個人此刻鮮活無比,眉眼間都是乖巧沉靜。

蕭晉光想起那日他醉酒,路上他醉的厲害,回來後恢複了一些意識,隐約記得這人偷親自己,蜻蜓點水一般碰了一下。他忍耐不住,忽然翻身壓上,從眉角一路吻至雙唇,輾轉反側,探開牙關,品嘗其中的味道。

帶着一絲來自他鄉的泠冽香氣。他将頭埋在頸側,身下的人乖巧溫順,接觸的身體的溫度在這一切告訴他,一切都那麽真實。

……

蕭晉光再度派人去了月裂門,甚至去了破霄幫,被滅門之後,月裂門內所有武功秘籍皆被燒毀,更別說可能解去付翊身上的九寒蠱的功法了。

連續奔波,蕭晉光疲憊至極,睡的深了些,早晨付翊醒過來,入眼就是永定王寬闊的肩膀。

付翊:“……”

美色當前,他險些把持不住。付翊擦了擦有些癢的鼻子,他畢竟是個血氣方剛的男人,這麽一大盤秀色可餐擺在面前,實在是太考驗他了。

蕭晉光睡姿端正得令人發指,手放在兩側,黑發鋪在腦門下,鼻梁高挺,白日深邃的眼睛上長長的睫毛緊閉,眉毛都似乎沒那麽鋒利了,薄唇柔軟,付翊有些心癢。

從他的角度看過去,他發現,永定王耳垂後面,有一塊紅色的胎記,胎記不大,形狀也是不規則的,如果不靠近,幾乎無法發現。

付翊鬼使神差地,從這塊胎記上想到了一件事、一個人。

他之前從未記起,因為那段記憶太過慘烈,以至于他不願去回憶少年青年的時候的事情。他初到這個世界之時,曾從一個人販子手裏救下過一個小男孩。

小男孩耳垂後面也有一塊紅色胎記,巧的是,年齡對得上,被長生教抓走也對得上,幼年經歷也很相似。容貌付翊記不清楚,倒是不提。

付翊驚了,心道:特麽不會真的救了個王爺吧?這自己穿越怎麽不僅僅不是逆襲的男主劇本,劇情還有點偏?

不過如果假設是真的話,他的身份一目了然,蕭晉光沒道理不記得他啊?為什麽不提起呢?

付翊腦殼疼,爬了起來,驚醒了身側的人。

蕭晉光聲音帶着一絲鼻音的暗啞,“怎麽這麽早就醒了?”說罷自己也起身讓開了位置。

吃了早飯,付翊還是問起:“王爺昔日同我說過,幼年流落江湖,被人販子抓去,後來被賣到一戶人家,那戶人家原先是在泉州的嗎?”

玄武山莊位于泉州。

蕭晉光微怔,喉嚨一緊:“沒錯。”

付翊擱在桌上的手指微縮,忽然想起另一茬要緊事,說清楚又該怎麽辦呢?對方尊貴為一國親王,當年只是他胡鬧把人買下來帶回家,後來遭逢大變,他非但沒把人給護持住,還把人當作自己的替身,替自己去送死。

是人家命大,從高長宗手裏逃脫一劫,身上卻中了消魂散,發病之時生不如死,這些慘痛的遭遇,他是推波助瀾之人,蕭晉光不怨恨他,還與他做兄弟,已經是極懷有仁慈善心了。

蕭晉光看着他,眼瞳漆黑如墨,眼中仿佛有光。

付翊卻收回了手,低頭笑了一下,道:“泉州是個好地方,有機會,付某一定會去游玩。”

作者有話要說:

別急別急,先走一下雙向暗戀

如果有被鎖章節請擔待,系統抽了

謝謝支持

泉州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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