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蠱蟲
“你能治?”老道搖了搖頭,從胸腔之中吐出一口濁氣,用一種極為淡然的語氣說道:“我這病可沒有你想象的那麽簡單!”
“是蠱蟲吧?”時周帥看着老道那雙已經沒有多少肉的大腿,極為自信的吐出一聲:“而且不止一只?”
聽到時周帥這麽說,老道終究是睜開了自己那雙濁黃色的眼睛,有些頗為意味深長的打量着面前的時周帥。
“不敢說有萬全的把握,我只有七成把握可以将你徹底治療,至于剩下的三成..”時周帥說着說着,突然愣住了,面色上顯露出了一抹為難之色,似乎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七成的把握,已經這麽高了啊!”老道吸了口氣,臉上露出了一抹沉思的情緒:“記得十幾年前見你的時候,只是圖了個原因,不想當年種下的的因,竟然結出了如今這樣的果,還真是造化弄人啊!”
“小帥子,放手一搏吧!”老道咳了咳,忍着全身上下不斷傳來的痛楚,掙紮着從床上坐了起來:“你也不用有什麽心裏負擔,我這個身體已經半截子埋到土裏了,就是你不治,也沒有多少天,老實說,一直就這麽躺在床上也挺無趣的!”
老道說的十分灑脫,豪邁,可時周帥知道,他并不想像自己表面看起來平淡,之所以這麽說,只是為了讓時周帥能安下心來。
正因如此,時周帥才更加應該全力以赴。
時周帥的沉默了下來,那雙烏黑發亮的眸子緊緊的盯着老道的大腿,以及胸腹,在這兩個地方,四五只碧綠色的蠱蟲正安然的游動着,吸食着老道的鮮血。
老道的病之所以難治,就是因為這幾只蠱蟲分散的實在太散,一旦不能将其全部殺死,存活的蠱蟲便會感受到,迅速的竄入老道的心髒之中,直接殺死他。
這只是讓治療難度增加的一點原因,還有一點原因,便是這蠱蟲的甲殼之下,還帶着毒素,一旦蠱蟲被殺死,就會将其中的毒素釋放出來,這也完全足以致命。
“如果讓你放棄一個器官,你會選擇什麽!”時周帥擡起頭,用一種極為平淡的語氣說道:“要想驅逐這蠱蟲,必須要有壯士斷腕的決心,你必須要放棄一個位置。”
老道默然的笑了笑,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尾指。
“好!”時周帥點了點頭,出聲回應了老道的話之後,便掏出了自己随身攜帶着的銀針,插入了老道的身體之中。
細如牛毛的銀針狹長而又纖細,插入了老道的身體後,傳出了幾聲咯吱咯吱的響聲,随後,那處在老道大腿根部的蠱蟲就像是感受到了什麽致命的危機一樣,瘋狂的向着老道的上半身竄去。
見如此,時周帥又動了,一根根銀針刺入了老道的身體之中,封鎖了蠱蟲逃竄的路線,只得按照時周帥的安排,一步一步的向着老道的右手尾指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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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不到片刻的時間裏,老道的身上已經布滿了銀針,數數數量,竟是不下數白枚。
再看時周帥,他的額頭上已滿是大汗,上身穿着的黑色衣服也被汗水淋透,看那模樣,就好像是剛從蒸籠之中走出來的一樣。
可就是這樣,時周帥的手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抖動,那潔白的雙手如最精密的儀器一樣,精準的沒有任何的差錯。
看着已經腫脹了一圈,甚至要比中指還要粗壯的尾指,時周帥吐了一口濁氣,對着老道說道:“準備好了嗎?”
“動手吧!”老道的眼中沒有絲毫的畏懼,就好像這一切與他無關一樣。
“好!”時周帥點了點頭,從自己的身後掏出了一柄手術刀,在老道的指根部位狠狠的剁了下去。
黑紅色的鮮血激射而出,老道淡然的臉上終究出現了一抹別樣的情緒,那種莫名的情緒,名為驚訝。
都說十指連心,老道的尾指被生生的砍了下來, 本因會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疼痛,可現如今,老道不僅沒有感受到疼痛,甚至連一點異樣的感覺都沒有感覺到。
看了一眼并沒有什麽異樣表情的老道,時周帥掏出了繃帶,裹上了藥膏之後,将老道的手指給小心翼翼的包紮了起來。
做完這一切,時周帥才将紮在老道身上的銀針細心的拔了下來,收在了藥盒之中。
時周帥看了一眼已經被自己攙扶着躺在床鋪上的老道,他神色疲倦的擦了擦頭上的汗,這才向着屋外走了出去。
一打開門,時周帥便看到了滿臉急迫的小童,以及雙眸裏寫滿了擔憂的方白淩。
“師傅他怎麽樣了!”見時周帥走出來,小童搶着說道,似乎是因為心底太過着急,他一掃之前的從容:“白淩道友說你是個醫生,怎麽樣,我師傅他能救嗎?”
說到底,這小童依舊只是個孩子,一看到時周帥,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雙眼中滿是濃濃的希冀。
“幸不辱命!”時周帥用一種極為虛弱的聲音緩緩說道,他的臉上滿是疲憊與憔悴:“快進入照顧你師傅吧,記得小心地上的銀針和手術刀,上面有毒!”
倒不是時周帥懶,也不是他不願意去沾染那些污穢之物,實在是因為他太過勞累了,累到根本沒有力氣去再做那些事,累到囑咐完小童之後,便陷入了沉睡之中。
時周帥相信,哪怕是小童為人魯莽,在一旁的老道也絕對不會讓自己的徒弟因為犯這種低級錯誤而送命。
正因如此,時周帥才放心的告訴了小童,自己趴在小童之前坐着的桌子上睡了起來。
現在的他,身心俱疲,極度需要休息。
雖說之前的治療看起來并不費神,時周帥不光要思考自己的銀針怎樣刺才能将蠱蟲驅至老道的尾指上,還要考慮着怎樣麻醉老道的神經。
畢竟,這老道也算是有恩于自己,為他多費點心思也是應該的。
看着陷入了沉睡之中的時周帥,方白淩将自己的臉蛋湊了過去,看着時周帥那張并不算精致,但卻十分聯剛毅的臉頰,一時有些迷醉。
但同時,時周帥的心底也不免有些心疼,在她的眼裏,時周帥一直是那樣一個活力四射,永不言敗的大男孩。
就是背着自己走了這麽久的山路,時周帥也沒有喊過半點辛苦,更何況在這之前他還跑了好大一圈?
可現如今,只是一次短暫的治療,卻讓時周帥精疲力盡,可想而知,在這次的治療中時周帥究竟有多盡心盡力。
有些心疼的揉了揉時周帥那張憔悴的睡顏,方白淩去小童先前給他所說的地方尋得了一件道袍,披在了時周帥的身上。
“哈哈哈哈!”就當方白淩正看着時周帥的睡顏甜笑之時,就聽到看道那瘋狂的笑聲。
方白淩轉過頭,看着瘦骨嶙峋的老道從房子裏走了出來,用那雙已經凹進了眼窩的雙眼看着時周帥。
“真是麻煩這孩子了,小和,去把時道友送去休息。”說完這話,老道鼻頭聳了聳,便走進了一間偏房之中。
方白淩見此,便與那被稱為小和的小童将時周帥攙到了小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