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廿五章

愛上一個男人,給他生了孩子,他卻娶了別人,這事擱誰身上都得有怨恨。

顧及明亮的感受,血奴對白蓮花的不爽沒怎麽表現出來。白蓮花卻心知她誤會太大,領着她和明亮去見紫陽少君的路上,把他跟嚴厲成親的緣由從頭解說。

白蓮花跟嚴厲成親是為助她破劫,說起她的劫數便不得不先說紫陽少君。

紫陽宮雄踞天東,與無極宮和長生殿同為仙道正統。

東華帝君是個六界少見的老悶貨,修行五萬多年以來,他有化身無數,卻始終都是單身。

五百年前東華帝君下界歷劫時總算發了一回春,跟一只女鬼對上眼。成親不久女鬼就有孕,東華帝君欣喜之極,給才孕育一個多月的孩子取名為南無。

好巧不巧的,南無被妖帝選中了。

妖帝聚魂重生的最初始之狀是一團虛無之氣,必須侵占一具陰氣極重的肉身,随之經過玄叱之門,他的神識才能自混沌中漸漸蘇醒。

東華帝君善弄陰陽之氣,鬼則屬陰。二人孕育的肉胎是世間至陰之物。妖帝的神識那時還處于混沌,選中南無全憑本能。

構胎一個月才會有魂來投胎。

妖帝選中肉身在前,來投胎之魂受天道輪回之力加持,強大不輸給妖帝,它急于奪回自己的身體,與妖帝之魂在一具身體裏互相抵觸,也彼此侵蝕,可苦了南無的鬼母。

東華帝君那時因前塵蒙昧,見識淺薄,不知兒子被個妖孽渡魂,想盡辦法也無法解除妻子的痛苦,愁得他弱冠之年就白了頭。

仙者入世歷劫都會選一個守護之人。

守護東華帝君的是紫陽宮左護法鶴軒仙君。鶴軒仙君也無計可施,只得求教晧睿仙師。晧睿仙師悄悄下界查看,看出一些端倪卻不敢确認,又請冥王來。

冥王鬼眼洞開,一看大吃一驚。

妖帝淩柯是上古以來世間少有的大妖,冥王吃過他的虧,自然極認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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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萬兩千年前妖帝化身出世前,群妖出洞,禍亂世間。待他出世,衆妖臣服,擁其為帝,妖界由他帶領,有過最為輝煌的時代。

後來淩柯聯合蛇族與魔界噬天不成,惜敗給以晧睿仙師和鳳皇為首的仙界。被鳳皇打散元神時淩柯曾放狂言,一萬兩千年後必定歸來,屆時當取鳳皇首級,踏平無極宮,襲滅大羅天。

淩柯與南無之魂已經糾纏太深,剔出哪一個都會傷及另一個,唯有等他降世,以劈魂刀才能将二魂劈開。劈魂刀卻早在兩個大輪回之前冥王降服大兇之人時,被殘月三邪斬斷,斷掉的刀尖跌入血河地獄,極難取出。

晧睿仙師跟冥王一商量,決定先以功法壓制淩柯之魂,等他随南無降世再悉心教導,或許能讓他除惡向善也未可知。

南無出生不久他的鬼母就隕殁,東華帝君辛苦拉扯他長大,後來羽化歸位時帶他上天,敕他為紫陽少君。這時晧睿仙師才告訴東華帝君,南無有古怪。

當年諸界混戰時,紫陽宮有不少仙人死于淩柯之手。東華帝君萬沒有想到,淩柯又禍害到他兒子頭上。顧及南無的性命,一時也不敢動淩柯,東華帝君聽取晧睿仙師的主意,以紫陽宮秘術将淩柯之魂困在南無肉身裏,可保千年無虞。

南無自小便修習最正統的仙道功法,奈何淩柯的魂力越來越強大,縱是有東華帝君的秘術禁锢,南無之魂也壓不住他,漸漸被他蠶食,言行舉止多受他幹擾。

直到南無被嚴厲打散元神,破了東華帝君的禁術,淩柯之魂再也無法壓制。東華帝君早有主意,以他的真身——一塊水精棺材蓋與冥王做了交易,請冥王剔出淩柯之魂。

冥王掉頭又跟嚴厲做了個交易。

嚴厲冒險進入血河地獄,找到劈魂刀的碎片,讓冥王的剔魂之法可行。她卻絕沒有想到,她印象中那個原本風流輕佻卻為了她浪子回頭的南無竟然就是淩柯,也沒想到,她救了南無的同時也讓淩柯有了新的肉身可以依托。這具肉身讓淩柯比當年多了一樣更強悍的先天本性——噬靈,他的法力永遠都不會枯竭。

說到嚴厲的衍生,其實與淩柯有點淵源。

鳳族生靈永生不死,全因炎之靈庇佑。數十萬年前,炎之靈由洪荒跌入宇內,落在皇笳天上。皇笳天燃起熊熊烈火,鳳族生靈幾乎盡被燒成灰燼。是道祖太一恰恰趕來,妙法一出,鳳族生靈個個皆從死灰中攜烈火重生。道祖太一将炎之靈上的邪火壓制下去,賜予鳳族首領,教它操控之法。鳳族自彼時起才不死不滅。

當年仙界節節敗退,眼見永恒之境就要失守。鳳皇冒着合族隕殁的危險動用炎之靈,以炎之靈操控生死之力禁锢淩柯嗜屍噬魂和聚魂重生這兩種先天本性。淩柯不甘受制,竭力反噬,導致道祖施加給炎之靈的神力有所波動。

兩千年後鳳後有孕三個多月,以炎之靈助鳳皇涅槃時,炎之靈中恰有神識衍生。那縷神識懵懂之際橫沖直撞,好巧不巧的撞進鳳後肚子裏。

鳳後當時便覺腹痛如絞,勉力堅持到鳳皇重生,已見紅了。鳳皇趕緊宣太醫來救治,道是唯有一個辦法能保住小殿下,便是鳳皇舍棄大神的加持之力,施展皇族才能使用的大般若咒,将炎之靈的神識與小殿下之魂融為一體。

純血之鳳極難繁衍。鳳皇夫妻六萬多年才孕育這麽一根獨苗,別說是舍棄加持之力,就是要他修為盡毀也毫不猶豫,不料生出個不讓須眉的女兒,九千多年後跟淩柯演出一場狗血淋頭的荒唐戲。

血奴正在心裏感慨嚴厲跟淩柯孽緣天定,冤家聚頭,目的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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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陽少君會在人間,是因他在守護東華帝君的轉世之身。

東華帝君投胎在南瞻部洲一個小村落,他這一世命途多舛,大小劫數太多,處置不好的話,唯恐不能羽化歸位,漫漫仙途毀于一旦,紫陽宮也将群龍無首。

紫陽少君不放心別人,自從找到老爹的所在便趕來親自守護,至今已經十一年。

血奴見到紫陽少君的時候,他穿着一身紫色華服,坐在一座茅屋的屋頂上,守着一壇酒獨酌。一位同樣着錦衣的白衣真君侍立在他身邊。

茅屋建在半山腰,看來非常簡陋,屋前用枯枝圍起一個院落。山中冷,院中那株白玉蘭還開着不少花朵,花似白蓮,香氣襲人。

站在屋頂放眼看,山腳下有一戶人家袅袅升起炊煙。那戶人家是夫妻兩個和他們的兒子。天近晌午,妻子在屋裏張羅午飯,丈夫在院裏教兒子射箭。

自從把那一枚妖丹吸食殆盡,血奴的目力和耳力都大漲,隐約看見那個男孩約莫十歲,學得非常認真仔細的樣子。

唔,這個男孩想必就是東華帝君的轉世之身。

而紫陽少君果然臉似棺材。自然不是說他的臉長得像棺材,實則他眉眼如畫,俊極了,可是發如霜雪,面無表情,乍看木頭人一樣,再看是透着冷死人的高傲和疏離。

紫陽少君的棺材臉讓他的眼睛顯得格外動人。血奴唯一能想到的比喻,是她每次在修羅殿和血池之間往返,飛躍溟河黑水時,一擡頭總能看見的天上那顆極亮極亮的星。

見白蓮花攜妻、子悄然落到屋頂,紫陽少君化只酒碗,斟滿酒,舉手相請。白蓮花笑着坐到他對面,同他一起端起酒碗。

一飲而盡,紫陽少君看向血奴母子。

白蓮花見狀指着兒子道:“這是我徒兒,”

明亮乖巧的向紫陽少君行禮,起身的時候卻朝他做個鬼臉。

白蓮花又指血奴。沒等他開口,血奴自己說道:“我是他妻子。”

紫陽少君訝然一愣,見白蓮花但笑不語,他的目光再度落到血奴身上,認真審視。血奴朝他笑道:“我是他妻子派給他的婢子,防止他在下界拈花惹草。”

紫陽少君這才用冷死人的語氣開口道:“拈花惹草這事哪個男人都可能會做,唯獨這個不會。”

血奴睨了白蓮花一眼,不鹹不淡道:“難道妖帝的禁脔是被別人玩了?”

“你這個沒規沒距的樣子,确是符合那個人的口味。”紫陽少君挑了挑眉,再沒理會血奴和明亮,徑自進入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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