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 “這可咋辦?”趙氏一出姬家大門就急慌慌的問道。
“能咋辦?先回家,不行就把那個鎏金的簪子當了,湊湊也能夠了!”沈老頭陰郁地擺擺手,邁開大步往家走去,姬家這門親算是斷了,唉!
“那不成,那可是兒媳婦留給咱蘭花的嫁妝,不能動!”趙氏小跑着追上老頭子。
“不成?那行,四郎媳婦下聘的事,你自己弄去,我是不管了!”沈老頭氣惱地丢下這麽一句,腳下走的飛快,饒是這樣,他還是覺着臉上燒的慌,好似姬家老兩口子那明晃晃的譏笑的眼神如影随形一般。
“老頭子……哎……”趙氏一路小跑着跟上老頭子,這死老頭子,一說話就撂挑子,四郎又不是她一個人的兒子!
沈家如今的日子越發的艱難了,年前冬裏聽了一冬的閑話,不說,還出了一樁大事。
村子裏那群老娘們整日裏吃飽了撐的沒事幹,就會傳閑話,趙氏婆媳幾個出得門來,總有那最長的婆娘問她:你兒媳婦給留了多少銀子?;可不老少吧?;哎呦,你家可是發了,存勝家又賣地呢,你家要點呗?;你婆婆接了那麽些銀子就沒說給你們妯娌分點?指定分了,快,說說,給分了多少?我又不要你的,瞧你那小氣樣!; 一家子欺負人家一個小寡婦,不就是瞧着人家舉人老爺好性子麽,你看着人家再理他們,也就是一錘子買賣,人家啊,只當是打發要飯的了……
為了這些個傳言,沈家媳婦門都出不去了,大郎兄弟三個更是除了找些個零散的活計賺個油鹽錢,就是在家貓冬,沈老頭打掃西鄰姬繡虹留下來的小院子時卻發現個奇事兒。
冬裏,十月多的天氣,不說滴水成冰,卻也冷得凍手凍腳了,可,偏偏,新院子裏卻稀稀拉拉的長出了好些個青苗兒,可把沈家人吓了一大跳。
驚吓過去就是驚喜,還是吳氏心眼活泛些,立時就反應過來:“爹,這冬裏的青菜可值錢着呢,您還記得不,去年年跟前兒,三弟妹的娘家哥哥不就給三弟妹送過一點子青菜麽?後來才聽說,這青菜在晉陽府那樣的地界,比銀子還貴些!”
這話一出,整個沈家都沸騰了,一家子小心翼翼的看護着,生怕人知道了,那大門鎖的死緊,晚上院子裏還留了守夜的,為了澆不澆水,一家人壓着嗓子吵成了一鍋粥,澆吧,一個晚上就凍成了冰疙瘩,再把菜苗也凍死了,可怎麽辦?不澆吧,就沒見過誰家種菜不澆水的,萬一幹死了,那銀子可就飛了,沈家老少十來口人多少年了,就沒見過銀元寶長啥樣,四郎見過一回整塊的銀子還是三嫂蓋房子時候拿出來的工料銀子,白花花的,好看的緊。
最後還是沈老頭年紀大了,有見識些,決定不澆水,能在這大冬天長出來,它就能自己長大,左不過是長的慢點,興許還能趕在臘月裏過年前頭,還能賣個好價兒,萬一澆水壞了事兒,反倒不好。
守着青菜慢慢長大,沈家人閑來無事就想象着,青菜長大了,賣了銀子,幹啥使用?
身老頭老兩口子覺着再賣幾畝地合适,家裏地少,年年打的糧食不夠吃,兒孫一年年的長大,樹大分枝,家裏地多點,将來分家兒孫們的日子也能好過些。
大郎兩口子覺着還是再蓋幾間大瓦房子,就照着這兩間蓋,也用土坯磚圈個院子,種菜,要是還能在冬天裏長出青菜來,那可是……呵呵……銀子呦!
二郎兩口子沒啥心思,跟着爹覺着買地好,跟着大哥覺着蓋房好,反正都好,要是賣的銀子多,又買地,又蓋房子,都好,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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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郎沒覺着啥,這事兒是大事兒,爹說了算,他就是想着賣了銀子先割二兩肥肉解解饞!
冬月裏将近臘月的時候,院子裏的青菜長成了,那韭菜足足有一尺高,黃瓜也粗粗壯壯的,可把沈家人歡喜壞了。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呢,就摘了菜,用棉被裹了,小心翼翼地放進籮筐裏,讓大郎,二郎,四郎兄弟三個一人背了一份,前往晉陽府賣去。
倒是賣了個好價兒,大郎說他背着菜就往哪看着貴氣的店裏去,也不問人家原是賣啥的,一進去就找那年紀大,穿的好的活計掀開籮筐裏的被褥,讓人家看看,他倒是好運氣,那一身兒绫羅的老掌櫃一見這個,當即就拿出一個大銀元寶來,瞅着咋也有十來兩,大郎一把揣了元寶,籮筐被褥全部要了。
二郎沒那鬼點子,他聞着香味進了一家飯館子,把籮筐放在人家櫃臺上給人看,人家問他哪來的,這個,在家時候,沈老頭倒是想到了,萬一人家問起來咋說,就說親戚裏有個去年的舉人老爺,府城的貴人給的,又給他家一些,家裏舍不得吃,就拿出來賣,指望得幾個銀子好過年使。
二郎人老實,照着爹的話就說了,人家飯館子裏的掌櫃倒也沒說啥,瞅着籮筐裏的菜,埋頭撥了好一通的算盤珠子,擡頭就給了個價兒,五兩四錢零六文錢,二郎也沒弄明白這價兒是咋來的,就點頭接了銀子,讓人倒騰出菜來,才背着籮筐出了店,臨出門人家掌櫃的還給了倆大肉包子,饞的二郎咽了好幾口口水,硬是沒舍得吃,揣懷裏,一個給爹娘吃,一個給妻兒吃!
四郎的運氣就沒有他倆哥哥的好,才剛進城門和哥哥們一分開就遇着了幾個叫花子,将他一團兒圍住,哄笑這,轉了幾個圈子,不知怎地一不留神肩膀上的籮筐就被卸了下來,再接着那群叫花子就一哄而散,只剩下背上空空如也的四郎欲哭無淚,耷拉着腦袋去了城門口等哥哥們。
大郎二郎揣着銀子彙着四郎,懷裏揣着好些個銀子,兄弟三個也不敢多說,甩開大步,悶頭就往回趕,誰知道出了城門,還沒走出多遠呢,就被人打劫了。
一開始兄弟仨還反抗了幾下,被人家用那明晃晃的大刀的刀背好一通亂砍,砍倒他們,搜了銀子幾個起落就不見了蹤影。
兄弟仨相互攙扶着,踉踉跄跄的回到家時已經是後半夜了,好懸沒遇上野狼,要不小命兒也保不住。
三人又疼又怕,連凍帶吓,一回了家就大病了一場,活雞吃了好幾個,煎了六七百錢的藥,吃了三四天才好些。
忙活了一個多月,除了一家人分吃了兩個站了泥土的大肉包子以外,一文錢沒賺着,還倒貼了三四只雞,七百錢的藥不說,包菜的被褥也丢了一條,沈家衆人欲哭無淚。
其實,二郎還暗自藏了幾個錢才身上沒被搜了去,當時人家老掌櫃的給五兩四錢零六文銀子,他往懷裏揣了五兩零六文,那四錢一小塊子就順手塞進了鞋子裏,打劫的,沒人能想到他鞋子裏藏了錢,這一小塊銀子就到了連氏手裏,咋也要不出來了,沈家衆人沒有一個知道的。
虧了老本兒的沈家人只盼着第二茬菜能盡快長出來,好再賣一次,不敢說賺多少銀子,好歹能把花出去的賺回來,沈家父子幾個甚至把賣菜的經過反複的回想了好幾遍,雖然沒想出問題出在了哪裏,倒也讓他們想出了好幾個應對的法子,一家人再次鼓起了幹勁兒,準備着,年前再幹一票。?